任由他抓着,握着,还时不时的用手指摩挲一下手背。
看江别故没有起来再说话的意思,容错便准备去关床头柜上小台灯,但手还没伸过去,江别故却又睁开了眼,看着他说:
“去睡觉。”
说着就要把手抽回来,却没成功,容错更紧的抓住了他。
“等你睡安稳了我就去。”容错说:“放心吧,噩梦不会再来找你了。”
这真的是在哄孩子了,但或许是噩梦的原因,又或许是夜色太深,江别故一个30多岁的男人竟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妥。加上他很是了解容错的脾性,知道他就算现在离开了,等自己闭上了眼,还是会悄悄过来的,于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又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知道只有自己睡了,容错才能真的放心。
或许是潜意识里知道被护着,所以后半夜江别故一直睡的很安稳,那些扰人的噩梦果真也没有再来烦他。
似乎真的都被容错赶走了。
一个明媚的下午,丁程又来家里看江别故,带来了公司决定开股东大会的确切日期,这场会议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知道,可知道发生什么,却也不能不担心。
“你作为公司最大的股东,如果不出席的话这场会议也做不得数,不如就往后拖拖。”丁程建议。
江别故淡淡笑了下,摇了摇头,在手机上输入:
【没有意义。】
他拖得了一时,却不能永远这样下去,对于公司也没什么好处,他不在,到底是军心不稳的,外界传言也不断,与其这么半死不活的拖着,还不如放手。
不舍是不舍,但就目前而言,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可是……”
【我会出席。】江别故又给丁程看手机上的字:【让他们放心。】
江别故下定决心的事情谁都改变不了,丁程也没有再劝说什么,但股东大会上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丁程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如今容错和江别故在一起,也只有他能听懂江别故在说什么:
“容错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就算不做别的,也好帮江别故传达个什么意思,总不能会议上就这么一直打字表达,那太吃亏了。
江别故未必不知道这个道理,却还是摇摇头拒绝了,打字告知丁程:【没必要让小孩儿也难受。】
会议针对江别故,绝对不会是什么愉快的事儿,江别故怕容错心里不舒服。
“他怕是不会同意。”容错有多担心江别故,谁都知道。
江别故笑笑:【他会听话的。】
既然江别故决定了,丁程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只等股东大会的时候出现过来接江别故一起去公司:“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江别故点点头,没有留丁程。
丁程离开卧室的时候,容错正在书房里用功,丁程以为他在写作业,但还是过去打了声招呼:
“我走了。”
容错闻声看过来,看到丁程便起了身,迈步走来:“说完了?”
“嗯。”丁程笑笑往门口走去:“其实江总现在的状况也没什么可说的,他都不再对我开口了。”
容错在江别故身边形影不离,自然知道江别故是什么状态,但脸上却没什么担心的神色:
“会好的。”
丁程以前觉得会好的,可最近这段时间,他只看到了江别故语言系统越来越恶化的状态,这样的状态是很容易让人没什么自信的,即便有也会慢慢的消耗。
丁程也不例外,所以在玄关处停下来回头问容错:“会吗?”
容错的脸上倒是从一而终的自信,连半点的恍惚都没有,在丁程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点了头:“会的。”
毫不犹豫。
看到容错这样,丁程消失的自信似乎也回来了一点点,于是点了点头:“江总身边有你,是他的幸运。”
容错笑了笑没说话,丁程便转身换鞋,换好鞋迈开脚步的时候又突然停下动作,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回过头来看容错:
“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容错问。
“我在江总身边十几年了,这十几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和他形影不离的,可即便这样,我还是不能在他有语言障碍之后立刻判断他到底说了什么,总要是想一下的,可你似乎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说的再含糊,你都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像他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你怎么做到的?”丁程问:“别说是默契,我觉得我和江总之间,也不缺少这个。”
提及这个容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这样的动作让丁程看的一阵恍惚,江别故偶尔也会喜欢做这个动作,在觉得有意思,或者得意的时候,容错刚才的神情和动作真的是太像江别故了。
这两个人,真的是越来越像。
但容错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始终没有回答,只说:“或许我的默契到底是比你多一些吧。”
丁程一愣,随即笑了,无奈的看着容错:
“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在江总身边这么多年吧?我怎么觉得你在比什么呢?”
“不至于。”容错笑笑:“虽然你在他的身边确实比我多了几年,可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以前的容错在丁程的印象里,虽然不至于阴沉,但多少也沾点儿边的,现在却是再也找不到了,连一丝的痕迹都没有,重新回到江别故身边的容错,阳光了起来,也乐观了起来,还会跟他开玩笑了。
这样挺好的。小太阳一样的容错,才能照着江别故,让他也慢慢的暖起来。
“行吧。”丁程也懒得再问:“不说就不说吧,走了。”
“路上小心。”
容错送丁程离开后没有再回书房,直接回了卧室,江别故正小心翼翼的将左腿从床上挪下来,看样子是要下地,容错倒没什么诧异,但脚步还是快了些,走过去把江别故搀扶了起来:
“要去洗手间?”
“嗯。”江别故应了声:“丁程走了?”
“走了。”容错小心翼翼的承担起一个拐杖的职责,让江别故在自己身上借力,帮着他几乎是一步步的挪到了洗手间。
虽然左腿还是不能下床走路,可江别故最近一直在做练习,不再那么依赖着容错了,容错也没异议,他愿意,自己就陪着,左右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要开股东大会了。”江别故说。
“猜到了。”容错说:“你会出席,是吗?”
“嗯。”江别故应了一声:“没办法的事情,如今这个局面,我出席不出席,局面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还不如早点结束。”
jm是江别故一手创建的,其中是怎样的艰辛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更何况还有两个对他极具意义的字母,就这么退居幕后,拱手让人,容错想象不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是几年前,容错说不定会幼稚的大闹股东大会,将那些人揍一顿,骂一顿。
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那样的行为非但不会帮到江别故,说不定还会给他招来麻烦,所以他不会那么做,就像江别故说的,目前的情况,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等你好了。”容错说:“会回来的。”
江别故看他一眼,缓缓笑了:“会议那天,你就别去了。”
股东大会那天江别故会面对什么样的场面,用脚指头都能想象的出来,被针对,被挑刺,过往哪怕细微的不妥都怕是会放大无数倍来被人指指点点,以此来达到那些人的目的。
江别故不想容错去面对这些,没必要的事情。
容错也知道,不让他为难:“那我做好吃的,等你回来。”
不是不想陪他,是江别故不想容错看到他的狼狈和失败,他原本就只在容错的面前才开口说话了,若容错将他的不堪和狼狈全部看到,说不定江别故连最后一块自在的地方都没有了。
他们之间是没什么秘密了,却还是需要独立的空间。
容错明白,所以并不强求。
“乖。”江别故轻轻抬手碰了碰他的脸。
容错看着他,微微一笑,用脸在他的手心蹭了蹭,跟豆芽求抚摸的时候一个样儿。
第69章
因为股东大会的事情, 江别故最近变得忙了一点。
虽然结果可能还是无法逆转,但要江别故就这么把jm资本拱手让人, 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不管机会多渺茫都还是要去争取一下,即便只是为了jm这两个字母。
丁程有他要做的事情,就算有时间过来,江别故怕是也不愿在他面前开口,这样一来两个人之间的沟通都成问题,容错了解, 便自告奋勇, 主动担任了江别故的特别助理, 帮他整理了jm资本自成立以来, 自江别故手上完成的各大项目。
这些都是江别故的成就, 他的心血, 他留在jm的资本。
容错是个好弟弟, 也是个好助理,有些事做起来比丁程还要细心周到, 江别故固然知道他有多优秀, 但这几天工作下来却还是难免被惊艳到, 尤其是两个人已经可以站在一个水平线上就某个案子讨论。
以前当然也是可以的, 但更多的是教学的讨论, 大部分是以教为主, 容错的提问也多些, 但现在江别故已经完全不需要教容错做什么了。
或许是江别故亲自带出来的原因, 容错的大部分想法都是和江别故不谋而合的,思路也完全对得上,有些问题甚至还能先江别故一步看透,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江别故觉得将jm给容错也未尝不可。
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了,若有一天意外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手里的这些东西原本也是要留给容错的,既然早晚都是他的,那早一点晚一点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但这个想法不过是转瞬即逝,就目前而言,他将手中的股份转给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扭转他在董事会的败局,况且在明白容错是因为自己而学金融之后,江别故对容错未来的规划也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机会跟容错说。
就算这些都不是问题,容错也还是要上学的,虽说经验更为重要,但他毕业之后也同样有的是机会,不用急于一时。
江别故和容错差不多将所有资料都准备齐全的时候,股东大会的日子也悄然来临了,会议开始的前一天,为了明天更好的出席会议,容错约了理发师来家里,他自己给江别故洗了头,然后搀扶着江别故走到客厅,坐在椅子上,让理发师为他修剪发型。
他不可能离开,就坐在江别故对面的沙发上,连手机都不玩,就那么看着他,豆芽则蹲坐在容错的前面,大概是没见过江别故这般姿态,吐着舌头好奇的盯着他,脑袋随着理发师的剪刀时不时的歪一下。
被两道目光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江别故有些无奈,可理发师在,江别故不会开口说什么,但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纵然不会尴尬,多少也会觉得有些怪怪的,为了不让这怪异的气氛继续发酵,江别故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耳朵听不见的好处可能就只有这一点了,闭上眼睛,就能关闭整个世界,连容错是否笑自己都不用去管,因为他根本听不到。
修剪好了发型,容错送理发师离开,回来的时候豆芽正疯疯癫癫的和地上的一撮江别故的头发玩的痴迷,大概是没见过,把那一撮黑黑的头发当成什么怪物了,尤其是他的鼻子凑上去闻的时候,那气息会让地上的头发动一动,每动一下,豆芽都会跳起来,样子看起来是吓到了,但头发不动之后又会重新回来撩。
如此反复,不知疲倦。
容错没理会豆芽的幼稚,但江别故却大概觉得很有意思,一直在看着豆芽,连容错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发现,直到容错站在自己身边挡住了窗外一半儿的光,江别故才扭头看过来。
和容错的视线对上,容错对他笑了笑:“回房间?”
江别故想了想,摇摇头:“去书房吧,我还有点事,等下丁程会来,我也有事吩咐。”
江别故今天上午休息了一上午,下午要忙一会儿也没什么,容错知道对于明天的事情江别故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所以也不阻拦,点了点头就要搀扶起江别故,却在伸手之前看到了他脖子上有些碎发,便说了句:
“等下,这边有头发没弄干净。”
江别故看到他的唇形便又老实坐下了,让容错帮忙弄掉。
容错伸手过去原本是想将头发用手扫下来的,可皮肤上的头发想要用手扫下来并不是很容易,尤其还是碎发,容错扫了两下也见没掉几根,便停了下来,直接低下头凑过去吹了一下。
头发吹走了一些,可江别故也躲开了,闪躲的幅度过大,让容错险些以为他要跑。
“怎么了?”容错下意识的抓着他没受伤的右手臂,不解也担心的看着他。
江别故也看着容错,目光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容错会是这个反应,他是没意识到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吗?
故意的?还是根本没注意?
但不管是哪一种,容错不开口,江别故也断然不会主动去说,不能说,也懒得说,于是便错开了容错看着自己的视线,开口:“没事,不用弄了。”
说着就要起来。
容错看着他,原本是不理解的,甚至还想出声再度询问,可话到了嘴边在说出口的前一秒因为看到了江别故红了一圈的耳朵,便又咽了回去,明白了。
容错发誓,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撩江别故的,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但有没有的,现在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在江别故的眼里他已经撩了,江别故的耳朵也红了,这才是事实。
江别故等着他搀扶自己起来呢,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回头看他,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那眼神温柔的江别故都不敢再看第二秒,直接错开了视线:
“愣着做什么?扶我起来。”
容错一直很听话,但这一次却没有,在听到江别故的这句话之后,直接在他的面前蹲下身来,仰着头看他,和他的视线对上,然后跟他讲述了一个事实,说:
“哥,你耳朵红了。”
江别故:“……”
“为什么?”容错笑问:“我只是吹一下头发而已,你为什么会红了耳朵?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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