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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围所有的饕餮都在关注着他的动静，那目光中没有狰狞，反倒充满孺慕与眷恋。能让饕餮露出这种神情的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东西。
死树。
“你是死树？”
美人在白嫩的面颊上漾起一抹带着微微红晕的笑容，美丽极了。他终于点了点头。
死树竟然化人了。唐鹤没想到他们甚至早就已经见过死树了。
唐鹤突然想起了叶止曾经和他说过的话。那是在黑云这种东西刚刚被发现的时候。黑云的功能与死树相似，只是高配低配的区别，唐鹤原以为死树弄出黑云只是为了提高自己汲取能量的速率。当时叶止否认了他的看法，认为死树也许有其他的目的。
现在唐鹤知道了，死树化人了。
在此时，唐鹤终于意识到鼻尖这有些熟悉的腐臭味道是在哪里闻过了。这味道隐隐约约从死树的方向传来，在他浑身的异香之下，令唐鹤恶心。
唐鹤冷冷地看着死树：“明远是不是你杀的。”
唐鹤甚至不曾怀疑他刚刚得到的这个答案，用了肯定的语气。
死树微微歪头，有些疑惑，他五官绝美，一颦一笑都十分动人。但十分喜欢美人的唐鹤不为所动，见他如同一具空壳。因为他杀了明远。不止明远，还有非常多的生命。在知道他是死树，而死树又做过什么后，唐鹤对他难以产生任何好感。
死树并不知道明远是谁。
“就是那个曾经在结界的蓝色雨林空地上与你搭话，还因为你的笑容而羞涩的年轻人。你为什么要杀他。”
唐鹤的话似乎帮助死树回忆起了什么。他又微笑了起来，抬起纤细的，指尖泛着粉红色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唐鹤用力抓紧了身下饕餮的毛发，他的眼中满是怒火，明远的遗体唐鹤见过。他在离开前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并非一击致命，他的遗体分散被扯碎，他的鲜血染红了那一整片空地。如果吃掉，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但唐鹤却突然失去了质问的动力。死树会在乎吗？
不会。
那还和他浪费什么话？所以唐鹤闭了嘴。
他们骑着的这头九级饕餮不知疲倦一般，一直驮着他们高速前进。路过的环境唐鹤十分陌生，不是他曾经探索过的结界。有部分还没有被死树污染的结界中有非常多的异兽，其中不发高等级的，但这些异兽们看到数量惊人，来势汹汹的饕餮们纷纷四散而去。
不够机灵的就会被这片黑色的潮流吞没。他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走了多远，唐鹤问死树。
“你要带我去哪里？”
死树摇了摇头。
在这段行进的过程当中，唐鹤偶尔有需要，会与死树进行交流。就在这短暂的交流中，死树渐渐学会了说人类的话，从原来只能发出唐鹤听不懂的声音，到现在死树已经能够说出一些关键词汇，让唐鹤明白他的意思。
饕餮几乎在全速前进，只有个别情况会同意唐鹤下去解决一些个人问题。就连吃东西都是在饕餮的背上进行的，会有其他饕餮带来唐鹤可以食用的东西，和死树需要的东西。
食物往往是一株异植，或者一只异兽。
唐鹤取用异植的果实，余下的异植会被死树直接吃掉。异兽的肉没办法处理，全都进入了死树的口中。
死树指着饕餮带回来的异植和异兽：“我们……不同？”
“……活着。”
唐鹤没有回答。死树想要活着的代价太大了，要以整颗星球为食，可以说与整颗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都站在了对立面，唐鹤自然也不例外。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而死树的目的地终于到了。他带着唐鹤进入了一个九级结界，唐鹤第一次看到死树是如何进入结界当中的。
死树没有进行破封，他溶解了结界边缘部分地方的能量，溶解出一个洞后带着饕餮们鱼贯而入。随着他们的远去，那个洞消失了。唐鹤有些疑惑，如果死树能这样穿过结界，他为什么没有直接以这种方式进入母石结界，直接去找母石？
死树看出了他的疑惑，给他做了解答。
“……打不开。”
唐鹤沉默，他回望着来时的方向，在想叶止。他到达战场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叶止。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和叶止隔了有多么远的距离。在他醒过来后，不知道死树做了什么手脚，唐鹤发现他与叶止之间的契约被屏蔽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深渊
死树向着唐鹤挥手，便有黑色藤蔓袭来，瞬间将唐鹤捆在了身后一根巨树粗壮的树干上。树干粗粝的树皮与坚硬的树身硌的唐鹤背部发疼。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无暇顾及。死树仍旧站在原地，跟着他而来的饕餮们将他围在中央，有黑色的雾气从饕餮们的身上升起，被死树吸收。
越来越多的饕餮从四方八面赶来，如同朝圣，进行献祭。随着死树吸收能量的增多，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红润起来，没有了开始的病态。
结束后，现场只留下了部分饕餮没有被吸收，死树似乎另有用处。死树则步履轻盈地走到了唐鹤身前。
唐鹤身上的藤蔓骤然松开，他从树上落下，伸手去揉被勒痛的身体。
死树转身：“跟我来。”
他不怕唐鹤逃走，因为唐鹤逃不走，也不会逃走。
到了现在，死树能说出的词汇越来越多，停顿也渐渐消失，话语变得流利起来。随着变得流利熟练的还有他对唐鹤的态度。随着他和唐鹤在未知区域的深入，他的态度也从原本的柔和腼腆渐渐变得自如强势。
是时间了。唐鹤不能让死树察觉到异常，如果说他主动出现是为了让死树停止攻击结界，那现在唐鹤需要再说点什么，让他的行为变得合理，不让死树产生戒备。
于是唐鹤站在原地没有动：“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再攻打母石结界。母石里没有你的本体，留灵兽一条生路。”
死树转头，唇角挂着动人的轻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唐鹤面色冷漠：“你的本体现在已经和我融合，如果我死了，你的本体大概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吧。”
死树眯起了眼睛审视唐鹤：“即使我不攻打母石结界，早晚灵兽也会成为我的养分。”
唐鹤冷漠的表情出现了些微裂痕：“你……你让灵兽多活一段时间。作为灵兽一族的圣兽，我只有这个愿望。”
死树耸了耸肩：“好吧。”
说完死树转身继续向前走，这次唐鹤跟在了他的身后。他们很快走到了不远处的山脚下。前方无路，唐鹤不知道死树要做什么。
死树抬起右手，手臂化为无数粗壮有力的黑色藤蔓，这藤蔓坚硬无比，在阳光下闪着金属一般的光泽，将眼前的山峰在离地二十米的位置硬生生击出了一个山洞。
等烟尘散尽，死树用藤蔓捆住唐鹤的腰，带着自己的身体一并轻易跃上了这个二十米高的山洞。
被这么粗暴挖出来的山洞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死树并不在意。当他与唐鹤全都进入山洞后，他用藤蔓将洞口严密封存。其余他没有吸收的高级饕餮，被他安排在了周围保护山洞的安全。
洞穴内先是一片黑暗，渐渐生出一些光明。是死树，他在洞穴里点亮了一些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花朵。等光芒亮起之后，死树才在黑暗中看向了唐鹤的方向。
他的表情冷凝下来，不再挂着笑容，搭配他深沉的眼睛，令唐鹤如坠冰窖。唐鹤与他对视，敏锐地察觉到了死树强硬态度下的犹豫。唐鹤没有说话，死树极其怕死，他在赌死树是更怕死不敢夺舍还是会更渴望他本体当中的力量。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可能露出痕迹。
死树在唐鹤昏迷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他的本体就在这只圣兽的体内。但他一旦进入这具身体，就无法再次脱出，不能再像之前一样遇到无法抵御的危险时逃命。
可如果他能够成功接管这具身体，他不但能够随时化为原形生长。还能够像以前一样，直生长入云层， 俯瞰整个世界的风景。到时候整个星球上没有谁能够再成为他的阻碍，只能成为他的养分。而灵兽一族也会变得不堪一击，最后被他灭绝。
死树走向唐鹤，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唐鹤都看得清死树的模样。他原本柔美的外表渐渐发生变化。原本细腻光滑的白皙肌肤逐渐变得粗糙，颜色也开始发暗，最终变成了一个黑色木质藤蔓质感明显的人形非人生物。
只有他两粒发着黑光的眼睛还在黑暗中生着阴郁的毫光。明明是亮的，但给人的感觉却如同深渊。
他已经变成了一株盘起的黑色的藤。唐鹤甚至清晰地看到死树根部，原来是脚的位置，颜色更加深沉，已经腐烂。那落下的黑色污物同样令唐鹤眼熟，正是他落在明远身边的腐烂物体。
藤蔓从人形逐渐解体，但那两粒黑色眼睛仍旧留在原来的位置，盯着唐鹤。
唐鹤的意识坠入了黑色的深渊当中。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眼睛一片刺痛。唐鹤伸出手挡住眼睛，眯起眼观察周边的情况，发现自己正在自己的卧室里睡觉。现在大概快要中午了，日光透过窗户照入室内，十分亮堂。
唐鹤想起来了。昨天周五，同事们在下班后聚了个餐，晚上回来的他先玩了会手机，原本打算看小说的时候，又被好友召唤上线游戏。凌晨好友体力不支，唐鹤便下线上了床，略看了片刻小说后睡着了，直到现在才醒。
他有些不太适应，总感觉今天起来的意外的晚。
唐鹤喃喃自语：“以后不能再睡这么晚了，不然叶……叶？”
说完唐鹤一愣，他周末的时候总是晚睡，也总是这个时候起，怎么突然有了这个念头。而且叶……什么？叶子？
唐鹤无奈摇头，看来年纪大了，身体意识到了不该熬夜？唐鹤摒弃掉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过着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周末。周末时光短暂，周一开始了困倦的工作，日复一日，周复一周，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这段日子里，生活原本该无波无澜的。但唐鹤明明每天都在过着熟悉的生活，却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不对劲影响到了他的工作甚至他的生活，于是唐鹤辞掉了他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辞去的工作。
第二百三十九章 残酷现实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多自己从来不认识的人。
直到三年过去，唐鹤记起了他们，记起了自己曾经去过的那个世界，怀疑自己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里，唐鹤只感觉眼前一黑，睡梦中的失足陷落感惊醒了他。他猛然睁开眼睛，室内一片昏暗，他依偎在一个人的身边。
唐鹤抬头眯着眼睛细看，看了半晌发现他依偎着的人是叶止。叶止将他圈在怀里，正在沉睡着。唐鹤还看到了挂在叶止脖子上的伴生石，反射着室外的丝丝微光。
原来之前的是个梦啊。
唐鹤失去了原本普通有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发现自己还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时，却松了一口气。
白天，叶止出门办事，没有任务，唐鹤便在家休息。晚上叶止回来的时候，却难得黑着一张脸。
那脸色冷冷的，唐鹤看出他心情不好。
“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唐鹤关心地问。
叶止冷冷地看着他：“告诉我真相，你为什么知道我重生的事情，还蓄意接近我？”
唐鹤如遭雷劈，这件事情不是已经和叶止解释过了吗？不对，他最近一直因为这件事情担心，因为忧思过虑以为自己解释过了，还得到了叶止的谅解。但实际上叶止还不知情！
“我……”
唐鹤磕磕巴巴地将一切说给叶止听，希望能得到他的谅解，希望叶止能够成为他的后盾。
但叶止脸上满是厌恶：“恶心，离我远点，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不人不鬼的东西。”
唐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叶止的家门。走出去后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叶止界外区住所的街道上。路上行人来来往往，都在用异样而反感的眼神看着他。
唐鹤难以承受这些带着恶意的视线，想起来人类与灵兽之间的关系很差。
他无视所有人的视线，冲进了一家商场的卫生间。我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会以为灵兽和人类的关系很好？为什么会以为叶止很爱我？这些都是我疯了之后的臆想吗？
唐鹤捂住脸颊，略微平复下来后想给临安打电话问问他怎么样了。但通讯器中临安的电话却无论如何也打不通，没有人接。
卫生间进来了人，唐鹤听到他们在讨论着什么。
“你知道吗，那个倡导人类应该与灵兽和平相处的研究员被灵兽杀死了。”
“真的吗？活该。皇帝陛下的姐姐不就是被灵兽给杀死的吗，他真是脑子有病才提出这种恶臭倡议。”
“就是啊。”
唐鹤再也听不下去，他从隔间冲出来大吼：“你们才脑子有病，你们没有资格这么说临安！”
那两个男人听到他这么突然冲出来一阵劈头盖脸地骂就想骂回来，结果一看到唐鹤的脸，他们只盯着唐鹤互相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像是在看着什么异类，唐鹤难以忍受地冲了出去，但他无处可去。
临安死了，他之前上学学校提供的住所也早已回收。唐鹤无法忍受人类的视线，最后变回原形挥动白色的翅膀冲出了人类生存区。
外面的无人区终于让唐鹤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最终唐鹤没有再回到人类生存区，因为叶止不需要他，人类厌恶他。他终年在生存区外围打转，觉得偶尔看一眼叶止就很好了，一直这么下去似乎也不是不能过。
直到那天最终决战突然爆发。唐末等灵兽与叶止决一死战争夺母石。唐鹤赶到时，唐末最后被叶止一刀断首。往日里剔透的赤色眼眸一片血红，看到唐鹤时他的眼中满是失望。作为圣兽，唐鹤不仅执意与一个人类在一起，最后即使与人类关系破裂也不肯回到灵兽生存区帮助灵兽。最后唐末不再看唐鹤一眼。
唐鹤痛不欲生，与叶止拼命，没想到竟然用叶止曾经送给他的匕首将叶止穿胸。
匕首正中心脏的位置，红色滚烫的血液迸溅，溅了唐鹤满头满脸。
“不……不可能……”
唐鹤害怕松手，叶止跪在地上，最后对着唐鹤温柔地笑了笑。
“我不怪你。”说完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重重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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