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这次还算机灵,洛君荣口口声声说替他那不成器的徒儿告罪,临沂觉得这妥妥说的就是自己没错了,赶紧麻溜爬起来跟了上去。
洛君荣带着燕情出来,原是有话想跟他说的,哪晓得一回头发现临沂跟在后头寸步不离,便只得歇了心思。
燕情觉得那五百年的酒后劲可能有些大,他被洛君荣拉出来时脑子还是一片空白,连怎么到的南归殿都不知道。
“燕情,你随本尊进来。”
洛君荣说完瞥了临沂一眼,这才进门,燕情则蔫头耷脑的跟在他身后。
临沂素来知晓洛君荣偏疼燕情,无非就是因为对方聪慧乖巧有天赋,他暗自撇嘴,心想洛君荣这次怕是要对燕情失望透顶了。
挥袖关上殿门,洛君荣见燕情虽是面色如常,却眼神混沌满身酒气,不由得皱了眉头,声音也冷了冷,
“下次不可再饮酒了。”
“师父生气了?为什么?”
燕情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伸手想去拉他,偏生洛君荣最厌酒气,下意识避开,燕情便扑了个空,腿一软直接醉醺醺的倒在了地上。
洛君荣没料到他醉得如此厉害,忙伸手将他扶起,
“怎么醉成这样。”
燕情这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
“哦——我记得你不喜酒气的,没事,我自己去外面吹吹风就好了。”
他说完掐了自己一把,强行清醒几分,挣开洛君荣的搀扶就要出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别胡闹!”
洛君荣想将他拉回来,结果燕情直接推开了门,临沂正在外面探头探脑的站着,洛君荣见状,不由得收回了手。
“你酒量怎么这么差啊,脸红脖子粗的。”
燕情从门里面一出来,临沂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竟也没注意到方才那一幕。
“我酒量是差。”
燕情闻言一步步的往危燕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
“我不仅酒量差,我人也差,总把所有事情都想的那么简单,我烂好心,我蠢,我天真……”
他说着忽然把从不离身的孤鸣剑一把甩在了地上,情绪爆发的莫名其妙,
“我怎么不死啊——!”
“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疯!师尊会听见的!”
临沂赶紧扑上去把他嘴巴捂住,扯着人往危燕楼带,顺手还把孤鸣剑捡了起来。
“我就是疯了!我早八百年前就疯了!”
燕情掰开他的手,借酒撒泼,指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他妈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啊?我做错了什么?因为我活该?还是因为我看了那本书?!”
“你可闭嘴吧,说的什么乱七八糟一大堆!”
临沂赶紧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人半背半拖的往屋子里带,心中已经打算等下去找相迟凡拿些治疯病的药了。
“我不待了……我不待了……”
燕情软着腿不肯走,临沂只能把人背了起来,就听得他在耳边念经似的道,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各分散……”
“分散什么?”
临沂步子顿也未顿,心大的道,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们还得一起拜师学艺,虽然你肯定不及我聪明。”
回应他的是某人昏昏欲睡的呢喃声,
“我太失败了……”
“别这样,你做师兄还是很成功的。”
第49章 汝宴
他们都知道, 燕情是个好师兄。
临沂费劲的把人背进房,随便往床上一甩,直接关门离开。
其实这浮云宗, 最了解燕情的应该是妙儿,他们两个人每每凑到一起, 总会说些旁人听都听不懂的话。
临沂寻来寻去,最后得知他们被罚在千鲤池里捞鱼尸。
“哎哎哎, 那边还漏了一条呢,左边儿——你瞎啊, 那是右边!”
性别为男的人都在小舟上捞鱼尸, 只有妙儿翘着二郎腿坐在围栏上,恬不知耻的指挥众人。
千鲤池内,沈将携一行人已经快被臭晕了,个个翻着白眼, 就连月半缘也是维持不了风度,脸色发青。
陈心锁看着这满池子的臭鱼, 忽然想起月半缘以前最喜欢泛舟湖上,起弦风雅,莫名有点想笑。
隔着老远,临沂都感受到了众人深深的怨气,只有风如蛟被妙儿骂了还乐颠颠的。
整个一蓬莱仙府家的傻儿子。
临沂抱着剑慢悠悠的凑到妙儿身边, 满面狐疑,
“你怎么不下去跟他们一起捞?”
妙儿见是他,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掌门老头没罚我。”
“那他们为什么要受罚?”
“谁叫他们既没有救过掌门的性命,也没有一个养了玻璃盏的好师父呢?”
百药尊原是打算救救相迟棠的,可他没什么可送,就往掌门怀里塞了一把毒草——
可想而知掌门气疯了。
“我师兄有疯病你知道吗?”
燕情翻上栏杆跟妙儿侧身说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燕情他有疯病?!我怎么不知道?!”
妙儿闻言差点从栏杆上掉下去,她一脸惊恐的捂着嘴,压低声音在他问道,
“他是精神病还是神经病?”
临沂懵了一下,没听懂,
“精神病是什么?神经病又是什么?”
“哎呀,就是脑子有问题的意思,不过精神病还有得治,神经病就真的没得治了。”
她这么一说,临沂也慌了,
“你可别瞎说,我师兄才不是神经病,他只是喝醉说了些胡话。”
“哦?”
妙儿挑眉,
“说了些什么胡话啊,说来听听。”
临沂犹豫一下,最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他最后还把孤鸣剑都给扔了,那剑是师尊亲赐,他平日宝贝的很,碰都不让人碰的。”
妙儿好像猜出了些什么,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你师兄人呢?”
“屋里躺着呢。”
“我去瞧瞧。”
妙儿说着翻下了栏杆,一溜烟往鲸落生息阁跑了过去,哪晓得在危燕楼门前却瞧见了洛君荣。
他正从燕情住处出来,转身轻轻带上门便走了,隔得远也看不清神情。
妙儿见他走了,这才做贼似的溜了进去,却见燕情躺在床上睡得安安稳稳,被子也盖得好好的。
“喂,醒醒,我知道你在装睡,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陈心锁他们都喝了酒,现在早没事了,偏你醉的不行。”
妙儿坐在床边,死命的晃了晃他。
“别摇了,你小心我吐你一身。”
燕情无奈的睁开眼,声音沙哑,神色疲惫,瞧着却是清醒的。
妙儿见状摇了摇头,双手抱臂无不风凉的道,
“你可是舒服了,大清早的在这里撒酒疯,睡着了还有人偷偷跑过来给你盖被子,就是可怜我那几个美男师弟,还在千鲤池里捞鱼尸呢,说吧,到底出了什么情感问题心里不舒服啊。”
“谁跟你说我心里不舒服了?”
燕情从床上坐起,背靠着床栏,面上带了些好笑的意味。
妙儿想了想,把临沂给卖了,
“你师弟说你疯了。”
“没疯。”
他往日清俊的眉目有些黯淡,失了朝气,
“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
床榻陷进去了一些,妙儿大咧咧的坐了上来,
“那你还撒酒疯?”
“我心中不痛快,撒出来,也就没事了。”
妙儿那双狐狸眼似乎能看透人心,聪慧又狡黠,
“你性子好,能让你不痛快的事很少,是不是洛君荣?”
见燕情没吭声,她又道,
“相互包容些吧,洛君荣那个冰坨子,脾气肯定又臭又硬,对象是你自己找的,只能你自己受着了,谁叫你喜欢呢。”
燕情心想,妙儿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他笑了笑,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就这么简单。”
妙儿叹了口气,
“你又钻牛角尖了不是,他不喜欢你,干嘛跟你在一起啊?”
燕情闻言真的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答案,其实无需再想,这几日已经够他想个明白了。
“妙儿,烈女怕缠郎,你听说过吗?可那是怕,不是爱。”
他现在清醒的可怕,脑子却又麻麻木木的,
“他对我,并无那般情意,只是我自己性子执拗,硬要缠着他的,我自己糊涂,连带着将他也弄糊涂了……”
洛君荣性子冷,燕情偏偏对着他轻佻无度,热烈无比,不知不觉就产生了错觉。
燕情的喜欢让人招架不住。
“他以为他自己喜欢我,但其实他没有那么喜欢我的,我想了一夜才想明白,洛君荣心里有个槛,还没过去。”
燕情说的云里雾里,但架不住妙儿脑洞大,已经脑补出了一万字的小作文。
她到底未尝情滋味,什么都想的简单,
“有槛怕什么,不就是他没那么喜欢你吗?慢慢熬总会等到他喜欢你的那一天的。”
燕情闻言笑了笑,他指着自己脑门问道,
“你看我像佛祖吗?”
说完未等她回答又道,
“我不是佛祖妙儿,他心里装着别人,他心里对我有防备,我不可能没事人一样,每天装傻充愣的过糊涂日子啊。”
“分开了,对他,对我,都好。”
这么浅显的道理,燕情现在才想明白,事到如今,他已经有些后悔沾了洛君荣的身子,多了牵扯。
燕情忽然默不作声的掀开被子下床,然后轻轻推了推妙儿,没头没脑的道,
“走吧。”
“去哪?”
妙儿正思考着该怎么劝他呢,不过cp组不起,强凑也没意思不是。
“捞鱼,千鲤池那么大,就凭他们那几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捞干净。”
燕情说完推开门就出去了,妙儿见状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哎哎哎,你真不考虑一下啊?会不会有些太武断了,这可是你的初恋啊。”
在鲸落生息阁内不便多言,燕情没有回答妙儿,但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初恋又怎么了,谁还没个夭折的初恋了。
他得找个时间,想办法查查怎么把原来的灵魂换过来。
燕情跟着沈将携他们捞臭鱼捞了一天,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哪晓得在回危燕楼的路上碰到了洛君荣。
今夜只有细细的下弦月,光芒暗淡。
他负手立在小楼前,身后的阴影模糊不清。
燕情就那么顿住了脚步,二人不过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却像是天与地一般遥不可及。
洛君荣也看见了燕情,他面色如常,背在身后的手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攥成了拳。
“燕情……”
洛君荣开了口,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现在还没办法将那颗破烂的心完全打开,也没办法对眼前这个人像对待前世的那个一样好。
他像个卑鄙的偷窃者,享受着自己永远配不上的纯粹感情。
罪孽满身,不过一念。
有些事情,不需说的太明白,也许他们可以这样继续稀里糊涂的过下去,洛君荣会对自己很好很好,此生不伤不杀,可那不是他想要的。
燕情闭了闭眼,哑声道,
“之前是我缠着你了,对不住。”
他明知二人之间隔着什么,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去撩拨洛君荣,如此不顾后果,当真活该受了今日的苦。
燕情无缘无故说这个,仿佛在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就因为本尊瞒着你密室的事?”
洛君荣闻言瞥眉,固执的想寻个答案出来。
“师父可以当我是年少轻狂,也可以当我是混账东西,”
燕情低着头一步步的往危燕楼走去,最后与洛君荣擦肩而过,
“你对我并无喜欢,只是孤寂了太久,又何必非要问个明白。”
燕情现在正不遗余力的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穿越的事,重生的事,书的事,他应该会烂在肚子里,然后再带进棺材。
洛君荣闻言垂眸不语,只有衣摆被风吹起的声音。
扪心自问,他是喜欢燕情的,只是有些事,他还走不出来,等何时走出,他才能毫无芥蒂,纯纯粹粹的去喜欢一个人。
今夜二人皆是无眠,隔着一道门,洛君荣伫立许久,直到临沂回来,他才悄然离去。
然而第二天清晨就出了事,蓬莱仙府的家主风如寻在枯叶林发现汝宴踪迹,带着一众弟子追查过去,死伤大半。
而那个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汝宴,终于在浮云宗现出了身形。
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苟水中即蛟。
浮云宗的上空有一条通体漆黑的蛟龙,略略看去竟是与龙无异了,此刻正嘶吼着在云中穿梭,电闪雷鸣乌云避日,十分骇人。
随云率领着年长些的师兄弟子已经在地下摆好了剑阵,千炳长剑蓄势待发,剑身一闪寒芒片片。
燕情这些初入门的弟子被勒令不许外出,只能在殿内待着,妙儿急的团团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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