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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赛常规赛的赛程刚刚过半，鹰队在0-3开局的情况下迅速调整，拿下了一个豪横的5连胜，给队员们放了个小假。
夜里，沈青在别墅给周辰山打语音电话。
“基地还有人吗？”周辰山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干涩，像是有段时间没喝水了。
“没有，红茶回老家了，其他人都在外面鬼混。”
“那你不回来啊？”周辰山刚从意大利回到上海的家里，有点疲劳。
“我想再研究研究阵容，多点储备。而且……你也挺忙的。”
周辰山笑了一下：“是有点。”
“忙什么呀？”
“嗯……就是开始做主机了以后，就有很多一开始没有的想法。”
沈青也笑了，评价道：“你想法太多了。”
他猜，周辰山就是网上说的那种让人崩溃的老板，会提出类似“五彩斑斓的黑”这种无理要求。
“我想做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机子出来，不然如果做出来的东西和前人的重复，只是性能提升的话，那投入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们是新手，没经验吧？”
“我最近在和一家工作室谈，就是这次去意大利见的那家，他们工作室的人都是大学同学，想做一款特别的游戏引擎，工作了几年攒了点钱以后，离职出来搞了这么个独立工作室，闷头搞了很久。前年他们自己研发的一款引擎完成了，只可惜没有拿到融资，我试玩了一下，觉得很多想法还是好的。”
沈青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周辰山的野心。
“他们靠谱吗？”
“以前，对于这种为了一腔热情和一时冲动创业的人我都是不看好的，不过现在，我觉得他们能成功。”
“行吧，那相信他们。”
“主要是相信我自己的眼光。”周辰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沈青躺在床上，用力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我也相信我的眼光，跟你打赌，我们今年必双冠。”
“不跟你赌，我怕输光。”
沈青闷着脸“嘿嘿”地笑起来。
周辰山放低了声音，近乎温柔地说：“困了就睡吧，别熬夜了。”
沈青依旧闷着脸：“嗯。”
“那先挂了，晚安。”
“晚安。”
语音挂断后，沈青又趴着躺了半分钟，然后突然跳起来，踢着拖鞋去楼下训练室，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熟练地晃了晃鼠标，打开LOL。
同一时间，周辰山也在通话结束后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重新埋头研究手头上的数据文件。
有些太专业的他很难完全搞懂，但看得越多，他和工作室的几位开发者们越聊得顺畅，他很满意这种感觉，也很需要这份感觉。
第30章
夏季常规赛后半段，鹰队赢得很漂亮，也有点轻松。
相较于刚开始接手的那支Eagle，现在这支队伍中选手的打法更多变了，英雄池更深厚了，沈青的工作也变得比较好做。
他有了一些可以放松的时间，用来享受“召唤师峡谷”本身。
偶尔，也可以带人菜瘾大的周总上上分。
离常规赛结束还剩最后一把比赛，对手是一支中上游的新秀队伍，总体实力没那么强，不过队里的明星选手，打野位置的NIU还是非常强大。
离出发时间还有大约1小时，沈青还在打排位。
潘陆平路过沈青的工位，看到在他用盲僧和一个ID叫“Eagle Fly”的人双排，顿时笑道：“又带周总上分啊？”
沈青抬眼，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我现在觉得啊……你和周总比其他夫妻更像夫妻。”
沈青刚好被对面打野抓死了，顿时气急败坏：“你闭嘴！”
潘陆平“嘿嘿”笑了两声，飘走了。
沈青表面上骂骂咧咧抱怨起对局的形势来，心里却也在思考，自己和周辰山到底算什么。
起初，他真的以为这会是一场短暂、冷漠、形同虚设的婚姻。
但是现在呢？
说是他带周辰山上分，但更多时候，其实是周辰山在陪他玩，打打低分段放松一下。
除去给鹰队的资金支持外，KUP还提供了更多广告和曝光资源，甚至有和战队形象联名的设计产品。
周辰山的家里留有他的工作室，重要的比赛时会来现场支持他，社交软件上偶尔隐晦地提到自己……
几个月前，他还能信誓旦旦告诉队员，自己和周辰山没别的关系。
现在却说不出口了。
语音里，周辰山正在问他：“我现在去哪？”
沈青轻声回了一句：“上路，换线。”
“哦。”
这是他们在比赛里常用的打法，由于最近玩多了，被大家吹成了一种“鹰队战术”，有时路人局里有玩家认出沈青，会主动配合他这么玩儿。
BP时的中上摇摆和对局中的换线是最近的版本流行打法，不过鹰队玩得更花，几路混打换线的情况更加频繁。
起初沈青给大家拿一些奇怪的阵容，并布置非常规打法时，大家都觉得这是在“整活”，但现在这么打了大半个常规赛赛程，连队里最迟钝的人都回过味来了。
这是沈青有意为之，且效果拔群。
“我看你们最近换位置换得好频繁。”周辰山也注意到了。
“嗯，最近这个版本各路线固定的作用有点模糊化了，对线期一过，就可以更加灵活一点，很多时候对线期都可以换。一换线，打法选择瞬间多了很多。”
“那以前的比赛呢？不这样吗？”
说起专业，沈青就忽略了情感上对周辰山存有的犹疑，答复道：“以前也换线，但是没这赛季这么灵活。我感觉现在临场的决策越活，打起来就越轻松，不过别的队好像都没这么想，还是打得挺常规的，也就AT和我们一个玩法。”
“所以你们最近成绩特别好~”
沈青轻笑了一下：“走在版本前面了。”
对外他可能会谦逊一点，但跟周辰山说话时，他没那么讲究。
“不过具体还是要等季后赛再看看，现在感觉这帮小X崽子们太过于放松了，还是要紧一紧。”
“下一场的对手好像不强？”
“对，赢下我们就是常规赛第一，输了就第二，没什么大的影响。季后赛前面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我们的比赛，到时候会更放松，估计第一场要输。”
“这么神？开始预测了？”
“而且会输得很惨。”
沈青边笑边说，显得并不紧张，周辰山甚至有点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那怎么办？”
“没事，还有复活甲呢。”
大概是经历了太多次LPL决赛了，只要掌握着自己队伍的状态，沈青总是游刃有余。
特别是像这赛季，顺势太明显了。
“这把结束我要下了，要过去了。”
“好啊，”周辰山道，“比赛加油。”
“嗯。”
这天的最后一把排位，由于沈青心不在焉，莫名其妙输掉了。
之后的常规赛最后一场，沈青的BP继续“整活”，不过解说也说了，沈青的“整活”其实是建立在极度了解对方会选什么阵容的前提下的，因此这既是在玩花活，又没有偏离游戏竞技机制的合理性。
鹰队最终靠一路摇摆扶摇直上，以常规赛第一的身份锁下季后赛上半区的四强席位。
比赛结束时，解说席还在讨论着今年夏天这支Eagle。
“相较于春季，他们好像变得更强了。”
“确实。最近我们经常能看到Eagle各路摇摆BP，以及游戏内的疯狂换线，这完全得益于选手们深厚的英雄池，以及教练组对游戏的独特理解。”
“我还记得最离谱的那场，打QTG的你还记得吗？5手选完，还不知道哪个走哪路。”
“对对对，我记得，那是真的离谱，太艺术了！”
“那接下来就要看看这支鹰队在季后赛会拿出怎样的状态了。”
“对，可以说现在鹰队很多时候都没有亮出真正的底牌在打，虽然他们有几个标志性的英雄，在他们手里特别好用，上中野都可以拿，但实际上很多时候他们玩儿得还是比较……比较花的哈哈哈，暴露的真正的战术比较少。”
“季后赛的版本总体上和目前版本大差不差，特别在英雄这块上，改动不大，这一点对他们应该是比较有利的。”
“对。”
沈青通过后台的屏幕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勾起嘴角。
都以为最近的BP是在“整活”，殊不知，这就是他们的战术思路。
而且按照最近积攒起来的经验，他手上还有几个花里胡哨的阵容可以拿，同时，也可以选择回归到最朴素的打法。
对手根本抓不住他们的节奏。
他就像个出老千的赌徒，抛出一枚硬币猜正反，不论对手怎么猜，他都会让对方猜错。
而取胜的关键在于，队伍无论拿到哪套阵容，都可以玩转对面。
可以靠对线实力，从对局开头就结束比赛；也可以精准运营，步步为营；还可以纯打团，前期小优小裂都无所谓，团战一开起来，就必是完美团。
他拿出手机，翻了一下论坛。热度榜上一连串关于鹰队的讨论，里头夹杂着和他有关的话题，他都一下划过，只看了和队伍相关的。
网络上也是一片赞美之词。
“Eagle现在每一路状态都好得离谱，连Papo都C起来了。”
“什么叫‘连Papo都C起来了’啊？Papo出道就是大C上单，怕你不知道跟你说一声。”
“我在说S15，你跟我说S9？老选手到年纪了玩法转型不是很正常？最近两年他都在玩功能型上单我难道说得有错？”
“老潘最近状态是好，第二春到了。”
“状态都是练出来的，你们看他最近打Rank的量，这个年纪的选手了，队友还那么C，明明躺着都能赢，他还愿意保持这么高的训练量，说实话就冲这点他都值得一句‘瑞斯拜’。”
“woc，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刚去查了一下，一个月打了快600把，就离谱。”
“而且你看他拿的英雄，什么类型的都有，甚至逆版本的和非常规上路也都在玩。”
“他现在好像是哪个玩不好或者队伍需要，就狂练两天，练出来了就换别的，一直练一直换，现在感觉他光是英雄池就很离谱了。”
“18号那天，一页的格温哈哈哈哈，之前玩得还挺可惜的，今天这场比赛说明是练出来了。”
沈青暗自笑了一下，关掉论坛。
这些赞誉和肯定都是潘陆平应得的。
这时周辰山的电话打进来，沈青忍不住笑出来，接起：“喂？”
周辰山听出了他的好心情，问道：“这么高兴？”
“还行吧。”
“去度假吗？我看了几个不错的地方……”
沈青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还是拒绝了：“不了吧，快季后赛了。”
周辰山笑了笑：“好吧，你们加油，打出好成绩的话，我可以考虑赞助全队去海岛玩一趟。”
沈青有点不好意思，垂下头闷声应答：“嗯，知道了。”
他今天溜掉了赛后的群访，此刻还站在比赛场馆的选手通道内，等待选手们结束流程出来汇合。头顶无数盏灯打在脸上，照得面颊发烫。
“我看到论坛上有个热搜，是关于你的。”
沈青默然。
他也看到了，只是选择性忽略。
周辰山放软了声调，道：“好像是那个3you，在直播的时候阴阳怪气你，你看了吗？”
沈青轻声回答：“没有。”
“哦……”
两人短暂的沉默了一阵子。
过了一会儿，周辰山说：“我可以帮你。”
“什么？”
“过去的事，你甘心吗？”
沈青一时间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接受了过去种种，有时候荣耀加身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和一切不甘和解了，但是……
“沈青，”周辰山的话语像是恶魔的低语，引诱着他接受礼物，“3you在圈子里口碑很差，他做过的恶心事一定不止你这里一桩，之前的一些关于你和队伍的节奏也多半是他那边出来的，你信我，只要你想，我一定能让他付出代价。”
沈青只觉得心里沉沉的。
周辰山是个斗士，不能接受那种不公和伤害，而他自己……被迫沉默的这些年，他真的接受了吗？真的能放过自己吗？
那段过去将永远是他头顶的阴霾。
所以……为什么要放过那个混蛋？
沈青忽然看清了内心的自己。
他想要的、执念的，不过是对过去的一种说法而已。看着3you在台上扮演着屡败屡战的光荣老将的时候，他就老是想起当初趴在地上，自下而上仰视那张脸时的心境。所以他总是甩不掉那片影子。
“我……”
沈青觉得呼吸那么沉重，那么口干舌燥。
比赛时穿着的白衬衫严谨地扣到最上一颗，喉结上下滚动时擦过衬衫上发毛的领边。太难受了。
“我想啊，你能怎么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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