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关于炬火传说、关于打职业、关于“喜欢Eras选手”的部分,确实很好猜,也很好看懂。
但没想到他还是有些托大,最后竟然险些在小朋友这里栽了个跟头。
可能是因为他最该拿去谈情说爱的六七年时光都跟一群老爷们儿一起消磨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突然成了恋爱剧本的局内人没什么相关经验……总之如果不是作为旁观者的卓杰大聪明提醒他,他真的没能及时注意到宇文秋小朋友对他的态度转变。
从喜欢,到喜欢。
顺理成章,又那么微妙。
因为他自己对宇文秋也是从喜欢,再到喜欢的。
宇文秋趁着万燧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事情忽然不能单单纯纯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去看万燧眉眼和鼻梁、去看他轻抿着的嘴,去想万燧温和又温柔的目光、去想他偶尔轻佻又总能持重起来的话。
他以为他穷追不舍的是万燧璀璨的战绩、是万燧炫目无匹的操作、是万燧刻在传说上的名字。
但当万燧忽然以这样一种信任又亲近的姿态呈现在他眼前时,那些放在荣誉殿堂里的奖杯、那些在赛场上呼风唤雨的英雄,他又全然想不起来。
他这瞬间能想起来的,只有在这里,在这一间别墅里,午后睡起来神色惺忪的万燧、对着多功能洗衣机无从下手的万燧、嫌烧水麻烦又嫌饮料伤身从来只喝果汁的万燧、吃酸辣粉放很多醋的万燧、直播时嘲讽起来连粉丝也不放过的万燧……还有对他下厨表现出浓厚兴趣的万燧,和并不吝啬给他撑腰又给他拥抱的万燧。
他喜欢Eras。
他喜欢有着Eras身份的万燧。
他热爱那个屹立神坛的传奇身影。
也爱这个平凡的血肉之躯。
“又不严重,怎么看这么久……我毁容了?”
万燧笑了一声问,依旧没睁开眼,给宇文秋留够了整理表情的时间,一如既往的体贴和周全。
“没有,就是……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长小红疹。”宇文秋下意识清了清嗓子说。
“嗯,那长了吗。”万燧缓慢眨了一下眼睛,很浅地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抱怨,“有点痒,不舒服。”
万燧的呼吸近在咫尺,宇文秋觉得自己像被某种大型犬科动物毛绒绒的尾巴扫了一下,心也跟着痒痒起来。
宇文秋赶紧撤身,不小心碰到万燧的腿还绊了一下,又尴尬,又对退出亲近距离感到些许遗憾和不舍。
宇文秋重新把注意放在床头柜那些瓶瓶罐罐上,掩饰似的说:“以前有一次赶通告,我带妆时间太长,也没有休息好,皮肤就有一点过敏。碚哥是个很细心又未雨绸缪的人……因为那次觉得没照顾好我,所以他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准备一些敏感肌专用的药妆,虽然我总共就只过敏过一次。”
万燧嗯了一声:“他确实很尽心。”
“唔,是个好人。”宇文秋给人发了好人卡,又拿起好人给他准备的软膏,抽出说明书仔细看了看,“这支软膏好像可以用的,队长你要不要擦一点?”
“可以。”万燧随口应和,其实他对自己脸上这几个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小红疹并不上心,不过正因为他如此“不要脸”,才能把这种借口运用得炉火纯青,甚至还能跟宇文秋有一搭没一搭地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我得洗个脸?”
“啊,是。”宇文秋还以为万燧接下来会拿着软膏离开,就愣了一下,又顺嘴接了一句,“我这里有洁面巾。”
万燧点点头,非常满意:“好,谢谢。”
谢都谢了,宇文秋只好又吭哧吭哧地去找洁面巾,递给万燧,看他拆开一次性包装,说仔细也不仔细、说走心也不走心地擦完脸。
万燧顺坡就下,很是自然地说:“好了。你帮我吧。”
宇文秋僵在原地脑子短路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万燧的意思是让他帮忙上个药。
居然让他帮忙上药……
但宇文秋一点也不想推脱。
想离万燧更近一些的念头愈来愈强烈,他根本拒绝不了这种“名正言顺”的机会。
宇文秋低低地哦了一声,转身去口袋里翻找起来,找了一会儿又拉开柜子,最后有些气恼又有些无措地说:“我好像没有干净棉签了……”
“嗯,”万燧耐心地等着,说,“用手就行。”
宇文秋攥了攥手,又松开。
他重新站回万燧腿间,想了想,先在万燧手上握着的、用过的洁面巾上使劲捻了捻指腹。
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于万燧来说几乎是一种取悦。
宇文秋挤了一点软膏在指尖,又在指腹轻轻化开:“……我轻点。”
万燧笑说:“又不疼,你随便吧。”
“那……”宇文秋说,“那你能不能闭一下眼……”
万燧没说话,视线如有实质,从宇文秋的眼睫毛看到他的鼻尖,才说:“为什么?不好意思?看一下都要不好意思,那我们秋宝以后要怎么办啊。”
宇文秋不知道“以后”是指什么,只觉赧然:“不是……眼皮也要涂一下……”
还好万燧没再调侃人,很是配合地闭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其他感官就稍显灵敏一些。
微凉的软膏先是被点在小红疹上,然后被慢慢揉开,指腹上温热的体温一点点沁透过来。
太轻了,反而让人觉得痒。
万燧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玻璃做的、是不是在什么时候给宇文秋留下了他很矫情的错觉,脑海里又漫无边际想到Autumn选手操控机械师英雄杀人如麻的果决样子,对比实在很强烈。
万燧没忍住笑了一下,睫毛就扫到宇文秋因为蜷起来而略有些突出的手指关节。
他感觉到宇文秋的手颤了颤,顿了片刻才重新动作起来。
万燧想起下午和晚上宇文秋对自己的刻意回避,突然间因为宇文秋这种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关心的情绪而产生了一点点心疼。
如果可以,他希望宇文秋在自己面前可以无所顾忌。
喜欢什么就说,想要什么就提,哪怕习惯了所有事情全部自己争取,也偶尔分出一点点来依靠他。
万燧趁机捋了捋今天白天的事情,勉勉强强捋顺了宇文秋无意间要抢他醋王名号的缘由。
“你不说话,我说一会儿。”万燧想了想,决定利用这点有限的时间开门见山,“我和赵一宁认识五年多了,不过一年也见不了几面。”
宇文秋手一僵,心里没由来地紧张,有种小心思被戳破的心虚感和羞耻感。
“除了天天待在一起的战队的人,稍微跟我熟悉点的,就和她一个待遇,基本就是在我的好友列表里躺灰了,”万燧顿了顿,补充说,“还有一些人,是工作上的联系。”
宇文秋重新挤了一点软膏,换了个位置涂,小声应着:“……嗯。”
他不知道万燧为了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他很想、很想听。
万燧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说:“我大概回想了一下,自认为自己……应该是个比较有分寸的人,在有这个心理预设的前提下,我确实没意识到我哪里做的让你不开心。”
宇文秋张了张嘴,万燧闭着眼却像看得见一样,打断他说:“不用说‘没有’,有没有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宇文秋只好不知所措地哦了一声。
……也就是万燧现在没看他,不然他绝对没法顺利地把药涂完。
万燧措辞了一下,但似乎是没找到更委婉的说辞,轻轻叹了口气,只能有些直白地说:“我以为我一直是有分寸的,至于做了一些暧昧模糊的事……也只对你。我在这方面肯定不是什么游刃有余的类型,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好像已经让你感到困扰了,是吗?”
万燧动了动眼皮,药膏有点凉,让他微微眯着眼。
他看见宇文秋拿着软膏,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早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
宇文秋是真的慌了:“我……”
他害怕万燧下一秒就要澄清、就要礼貌道歉、就要和他划清界限,“我”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心乱到眼睛都红了。
万燧却抬手揉了揉他的眼角,另起一话:“我喜欢讨人喜欢的。你是吗?”
宇文秋抿了抿嘴,一颗心狂跳不止,身体也因为万燧的碰触而有些轻微战栗。
万燧确实不是游刃有余的,被戏称为无心法师的燧神在这一秒甚至破天荒红了耳朵——但万燧一定是循循善诱的,在无可自抑的心动中也能把主动权一点点收紧。
“队长,我……”宇文秋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像是赶鸭子上架不管不顾了、像是在这个气氛里实在难以克制自己,终于坦率地说,“我是爱豆……所以我……最会讨人喜欢了。”
“嗯,”万燧轻笑道,“我喜欢你。”
第50章 起点
宇文秋懵懵地瞪着眼睛,眨也不敢眨,好像眨了眼,眼前的万燧和万燧说的话就会变成飘渺的幻境。
但显然,在训练室捱到凌晨四点也雷打不动的万燧并不会因为眨巴一下眼睛就跑了。
“然后……回到上一个话题,”万燧语速不太快,带着些许安抚之意,“我的喜欢,给你带来困扰了,是吗?”
“不是!我……没有!”宇文秋语无伦次道,“怎么会……是因为我、我……”
宇文秋脑袋有点冒烟,脖子耳朵红成一片,他知道自己看上去有点奇怪,索性蹲下来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连软膏都没注意蹭到了头发上。
他闷声道:“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比赛……”
宇文秋的声音很小,但万燧依旧听清了,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万燧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覆上宇文秋的手,轻轻顺了顺他沾到一点软膏的头发,说:“嗯,作为Eras选手好几年的老粉丝,喜欢我,这个不会有困扰。所以,是还有别的吗。”
宇文秋感受着万燧手上的温度,不知哪来的胆子,试探地勾了勾万燧的手指,说话声音依旧瓮声瓮气的:“别的……我……我还可以有别的吗?”
万燧顺势捏了捏宇文秋的指尖:“可以,你当然可以。”
宇文秋的呼吸短暂一窒。
万燧松开手,手指顺着宇文秋的脸颊游移到下颚,又抬起他的下巴。
像是刚逼人承认心意有些许马后炮式的内疚,万燧重新温柔起来,把宇文秋放回一个安全的位置里:“你甚至可以不喜欢我、可以喜欢我但偏不告诉我、可以告诉我但不和我在一起,全凭你愿意。”
“无论是战队,还是我,都是你的新起点,我不会让你带着哪怕一丁点的不愉快开始,所以别慌,秋宝……别慌。”
宇文秋觉得自己应该是心悸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像是在一个毫秒内就沉浸进了自己的渴望里。
想再靠近一些。
“……愿意,”宇文秋喃喃道,“我没有不愿意的,从来都没有。”
万燧笑了笑,动手挠了挠宇文秋的下巴。
气氛很好,但点到为止,万燧没再继续说什么喜不喜欢的烧脑话题。
“那就别蹲着了,我们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点不太纯洁,”万燧只是一如平常,用一两句合时宜的调侃让氛围轻松起来,“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宇文秋仰起脸看万燧,不太懂:“什……”
万燧浅咳一声打断他:“没什么,别问,站起来就行。”
宇文秋站了起来。
堪称百依百顺、予取予求,万燧就又有些心痒。
所以万燧稍微往后坐了一点,像提出让宇文秋给他做顿饭吃那样,问:“能抱吗?”
宇文秋脸通红,点了头,又僵硬着往前走了一小步,紧张程度要比他第一次上赛场翻出十倍。
万燧在这种情况下抱人也有点生疏,但好在他年纪大点、脸皮厚点,伸出双手环住宇文秋细窄的腰,把人搂紧了,还有余力在宇文秋锁骨上轻轻碰着亲了一下。
宇文秋霎时回忆起了发烧时的感受,浑身又烫、脑子又晕眩。
万燧重新把脸埋在宇文秋胸前深吸一口,明明自己耳朵也红了,嘴上还偏要不正经:“秋宝,这么顺着我可不行……我是个特别会得寸进尺的。”
宇文秋忽然间能听见两颗心脏在彼此的胸腔里共鸣,是最振奋也最温柔的声音。
所以宇文秋也伸出手,环在万燧颈后,脱口便是一句了不起的:“没事,是你怎么都可以。”
万燧怔了怔。
旋即心脏像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一样狂跳起来。
他从不知道,原来被人全意全意交付是这样一件令人满足和愉悦的事情。
万燧今天差一点就不想走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平平无奇除了网瘾鲜有其他兴趣的死宅青年——有一天竟然会觉得一个人怎么抱都抱不够。
但他决计不能表现得比宇文秋还像小孩,所以他抱了老半天,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毕竟再不松手天就要亮了。
宇文秋显然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拼命三郎可是把废寝忘食训练刻在DNA里的。
最脸红心跳的氛围稍稍消散一些,宇文秋赶紧抓住机会跟他的队长表起了忠心:“队长,我不会影响训练的,唔,绝对不会影响比赛……”
后面还有句话宇文秋没说,有点不好意思说——他觉得万燧像颗定心丸,今天这番话早一分不巧、晚一分不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袒露出来才有叠buff的效果,宇文秋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属于是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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