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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齿(近代现代)——好雨知时

时间:2021-12-18 14:41:57  作者:好雨知时
  六点要起床,所以十点宿舍就会熄灯。
  踏步走了一天的小同学们都累坏了,大都已经上床准备休息,连聊天都有气无力。
  钟秦放轻动作把自己的塑料盆放回床底下,虚胖的杨子阳睡在他下铺,把自己摊成了一张肉饼,支棱着手臂,气若游丝地跟钟秦打了个招呼:“钟哥……哥……你回来了……你竟然活着回来了……我已经分不清教官是魔鬼还是你们标兵是魔鬼了……”
  钟秦哭笑不得地给了他胳膊一巴掌:“有这么累吗。”
  杨子阳翻身侧躺,床吱呀响了一声,薄薄的床板看上去非常摇摇欲坠。
  他撇撇嘴,对钟秦说:“可不是累吗,你看席霸霸,罚站半小时,人都睡着了吧,回来就一直没吭声。”
  钟秦顿了顿,也不管杨子阳了,踩着梯子爬到上铺。
  上下铺是最简陋的那种,只有钢架和床板,铺着不大厚实的褥子,两侧都有半截矮矮的栏杆,能起到个保护作用。
  不过外侧的栏杆只到床梯口的位置,脚底下有一小截还是空空的。
  席彦的床铺就在他旁边,是与他紧密相连的隔壁床,肩并肩的款式。
  席彦人正缩在绿油油的军被里,死死贴着里侧的栏杆——要不是两张床铺的栏杆在中间硬邦邦地隔着,他这会儿可能已经滚到钟秦床上去了。
  钟秦把被子铺开盖好,没打算问席彦为什么罚站,只坐在床头看了席彦一眼,然后躺下。
  挨这么近,但这人还是倔强地给了他一个绿油油的背影。
  脑袋埋在枕头里,使劲往被子里缩,就露出头顶那一措头发,看起来意外感觉软乎乎的。
  钟秦觉得他终于不像小狗了。
  像个大号的毛毛虫。
  钟秦抬手戳毛毛虫一下,毛毛虫就要愤怒地扭一扭。扭着扭着,宿舍就熄了灯,小同学们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钟秦却并没有停下戳毛毛虫的手。
  白教官踩着熄灯那一秒推门进来查寝,与此同时,席彦刚好诈尸一般坐起来,摸黑给了钟秦一拳:“什么毛病啊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偌大的宿舍房间里回荡着席彦的怒吼,甚至隐隐有了回声。
  空气都静了。
  白教官认为这届学生是他带过最差劲的一届。
  白教官沉默两秒:“你晚饭在食堂吃的熊心豹子胆吗?”
  席彦磨牙低声说:“钟秦,我要是被教官针对了你脱不了干系。”
  钟秦实在没忍住,把脸埋在被子里笑了起来。
  席彦挨着钟秦,他能感觉到钟秦破天荒笑到抖。
  罪魁祸首嘲笑他,还这么开心,席彦应该生气、应该恼羞成怒、应该火冒三丈,就是不应该——不应该被钟秦笑得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像个哑了火的炮仗,徒有一层泼辣的皮。
  席彦抿抿嘴。
  钟秦在他身边时,连话都不用说就可以放跑他生了一天的闷气,于是席彦便只剩下了漫上心尖的那一点点委屈。
  等白教官关门出去,房间里又重新归于安静,只偶尔能听见同学小心谨慎的低语,有时一两阵绵长的呼吸声中夹杂着细小的呼噜。
  席彦重新裹好被子背对着钟秦。
  钟秦仰面躺着,想了想,侧身转过去,隔着栏杆看向席彦近在咫尺的后背。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低声问:“你冷?”
  “唔,”伪装成毛毛虫的席小狗扭了扭,支吾一声,“不冷。”
  被子挺厚,席彦应该没逞强。
  钟秦心想……
  生着气呢还挨这么近,小狗应该是真的怕高。
  钟秦有些无奈:“恐高吗?怕还逞能睡什么上铺。”
  席彦僵了一下,不知道钟秦为什么能猜到自己怕高,嘴硬:“……谁怕了。”
  钟秦不欲拆穿,但还是劝:“你这样能睡好?不训练了?明天去跟他们换,别老想着把方便给别人。”
  席彦想忍住情绪沉默。
  ——但他没忍住。
  席彦一个使劲掀开被子,扭过头来瞪向钟秦:“一天下来我就只有吃饭睡觉的时候才能逮着你人!你还让我跟别人换!”
  席彦无名火起,当场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嘴瓢:“换就换!不愿意睡我拉倒!你看你要睡周梓杰还是赵云坤,自己挑去吧!”
  睡在下铺的兄弟:
  “刚才是不是有人叫我……”
  “我听见的是有人要睡我……”
  熄灯后的昏暗环境逐渐被适应。
  钟秦看见席彦那双漂亮的大眼儿有些亮,像蒙了水光,连委屈起来也是生动好看的。
  明明极力想展露出恶狠狠的模样,却适得其反像示弱、像撒娇、像毫不顾忌掏出一颗直率坦荡的少年心。
  不只眼睛,还有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都在表达一个意思——
  你耐心点儿、慈祥点儿。
  你快哄哄我吧。
  ……席彦像罐汽水。
  钟秦心口上那枚易拉罐环被噗呲一声拉开一条缝隙。
  钟秦应该问席彦“你没事逮我做什么”,但他一时间竟然没能问出口。
  于是他只把自己枕在脑袋底下的那只手从宽大的栏杆间隙中穿过去,伸到席彦脑袋顶上揉了揉。
  席彦的头发是软的。
  性子也是。
  席彦别开钟秦的视线,懊恼自己没忍住说出了这样跌面儿的话。
  可钟秦没有收回手,而是顿了片刻,就把手掌顺着席彦微侧身时后脑勺与枕头的间隙,滑到他的脖颈上,轻轻捏起来。
  有一下、没一下地。
  像安抚。
  更像活用了安抚小猫小狗的那套……来哄人。
  “是我不好。”钟秦第二次说这句话,熟练多了。他想让席彦放松些,就干脆闭上眼,“不踏实就转过来睡。”
  席彦心里不舒坦,但他那听钟秦讲题的后遗症又跑出来作祟,习惯性让钟秦牵着鼻子走。
  钟秦还一直闭着眼,席彦就迟疑着侧身朝向钟秦。
  栏杆的间隙非常宽大。
  钟秦感觉到席彦转过来后,就调整了一下小臂穿在栏杆里的位置,找到一个勉强舒适而且不累的姿势安静下来。
  钟秦手心干燥,指腹温热,贴在席彦的后脖颈上,捏动的时候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席彦忽然睡意袭来。
  明明后背朝向外面会更加没有安全感,但钟秦把他的紧绷严丝合缝兜在掌心保护了起来。
  坠入梦乡前,席彦迷迷糊糊想到奶油在钟秦手底下翻肚皮的时候,肯定就是这个感觉。
  踏实又安心。
 
 
第39章 汽水(二)
  第二天起床铃响的时候,席彦是枕着钟秦的手掌醒的。
  他一夜好眠,连姿势都没换一个,听见刺耳的铃声特不乐意起,就一边哼唧,一边把脸埋在钟秦手心里磨蹭起来。
  被迫一晚上没能换姿势睡觉的钟秦屈指掐住这人的脸,声音不知是因为郁闷还是因为刚醒来,比平日里更低一些:“……起来,手麻了。”
  席彦像个一心想往五指山里钻的泼猴,被捏住脸也不老实,脑子还不大好使。
  他眼睛都不睁,张嘴就叼着钟秦的虎口咬了一下,嘴里含糊道:“唔……麻了是不是感觉不到疼嗷……”
  “……睡傻了就去医务室开病假。”钟秦没好气,“松嘴,流口水了。”
  席彦不松嘴,湿湿热热的舌尖有恃无恐碰着钟秦的虎口。
  钟秦不想大早上就被狗舔,干脆利落把手抽出来,反正这人脸砸在枕头上也不会疼。
  等钟秦衣服换好、被子都叠好了,席彦还缩在被窝里假装自己是来旅游的。
  钟秦不得不把人提溜起来:“赖床赖到军训来,真有你的。”
  席彦坐起来,梦游一样套上裤子。
  他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吞吞、小心翼翼地翻过两床之间的栏杆,把自己挪腾到了钟秦的床铺上。
  席彦蜷缩成一坨,意志力在懒意面前一败涂地,全然忘记自己昨天的单方面冷战,一头栽倒在钟秦枕头上:“钟秦……阿秦……帮我叠个被子,我再眯两分钟……”
  钟秦手背上的青筋都要开始跳了,又被这一声软了吧唧的“阿秦”给喊得没了脾气。
  李文睿和吴源在对床盘腿而坐,前排看戏,最后啧啧两声总结道:
  “撒娇男生最好命。”
  “是真的。”
  “但要是我这样对狗哥的话……”
  “他就会把你当场送走。”
  钟秦给席彦叠好被子时,白教官刚好进屋查寝,检查内务:“铃声结束已经十分钟了,还在床上待着做什么?没规矩!都给我下床!在自己的床边站好!”
  席彦一个激灵,瞌睡醒了大半,赶紧起来爬梯下床,当然,他是从钟秦那边下去的。
  钟秦在上铺看着他落地,看着他又小跑着绕回他那边的的床铺,然后钟秦才一步跨回自己床上,紧跟着快速下去站好了。
  “全体都有,立正!稍息。”白教官发号施令。
  小同学们不管内务有没有整理好,也不管自己衣服穿戴好没有,统统只敢稍息站好,迎接检查。
  经历了昨天魔鬼教官的踢盆壮举,小同学们都把自己的盆放得整整齐齐,因此今天房间里并没闹出叮铃咣当的动静。
  但被子不一样。
  叠豆腐块是个技术活,有的人昨晚上利用睡前时间苦心钻研练习,今天水平突飞猛进。
  但还是有人难逃白教官的魔爪。
  ——在连续掀翻几个人的被子之后,白教官的黑色军靴停在了钟秦面前。
  然后白教官一脚踩上床梯,一手抓扶,另一手猛地拽开了钟秦的被子。
  房间里顿时发出一阵阵低呼……白教官掀了标兵的被子!
  席彦回头一看,皱着眉头暗叫一声糟糕——他刚才挪到钟秦床上去的时候,可能不小心碰到他叠好的被子了!
  果然白教官面色不善,对钟秦说:“昨天刚表扬你两句今天就得意忘形了是不是?”
  钟秦直直站着没作一句反驳。
  白教官并未多停留,继续雷厉风行检查完了所有人的内务,席彦也通过了。
  白教官回到房间门口,在去检查下一间之前,说:“所有人抓紧时间洗漱,完了下楼,六点半之前完成集合,先跑操,后吃饭。刚才被检查到不合格的人,下楼带上你们的被子!”
  “——标兵,你今天先在连队集合。”
  “解散!”
  白教官一走,房间里直接炸开了锅。
  “带着被子下去集合是什么意思?!”
  “不是吧,难道要让我们在操场上叠被子吗……公开处刑啊这……”
  “钟秦!你今天怎么啦?”
  “是啊……没事吧?还让你在连队集合……那你们教官那边怎么办……”
  钟秦脸色没什么变化,甚至面对一众小同学的关心难得有点和蔼:“没事。下去我先跟教官请假。”
  “没事儿就行……”
  “哎……吓死人了……快走吧快走吧!”
  李文睿和吴源是被子事件的直接目击者,他俩说:
  “哎哟,真愁人……白教官这是闹的哪出啊?”
  “席霸霸!席霸霸?你愣着干啥呢?”
  只见“罪魁祸首”席彦一反常态,不仅没有第一时间跑到钟秦身边问东问西,反而愣在原地,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李文睿一喊,席彦才勉强回了神。
  ——回神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顾、谁也不搭理地往房间门口冲了过去。
  钟秦皱着眉,大步流星跟上去,一把拉住他:“干什么?”
  席彦看上去很着急:“我……我去找教官,我去跟他解释那是我的床铺,我的被子……”
  席彦这副“小题大做”的模样顿时让钟秦感觉有点奇怪。
  因此钟秦手上使劲,拉他拉得很紧:“没必要,按教官说的,下去了再说。”
  席彦当即也皱起眉,语气更急了:“什么按他说的……你知道他要干什么啊?!万一罚你呢,你亏不亏啊,放手放手!”
  钟秦没放手:“要干什么都无所谓,下楼了。”
  席彦啧了一声,还想跟他急,李文睿他们见席彦和钟秦之间气氛不太对,赶紧过来打圆场:
  “是啊是啊,听狗哥的,咱们先下去再说!”
  “走吧走吧!后面俩房间很快就查完了,没几分钟就要集合了!”
  “席霸霸,你不成天就盼着狗哥在咱们连队集合吗?梦想就要实现,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积极啊!走走走!”
  席彦被一群人拖着,实在没办法,只好先下楼,钟秦捡起被子,席彦要帮他拿,他没让,只走在席彦身边一起下去了。
  楼梯上,席彦一声不吭,沉着张脸,活像是去英勇就义的。
  ——白教官那句“带着被子下楼”的话仿佛是把钥匙,啪嗒一声,打开了席彦的记忆盒子。
  对于二十五岁的席彦来说,那遥远的、逐渐被他淡忘的、只剩下模糊印象的军训回忆,突然涌进了他的脑海。
  他知道白教官让他们带着被子下去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罚。
  席彦明明经历过一次,是钟秦在身边带来的踏实感让他得意忘形,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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