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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近代现代)——priest

时间:2021-12-20 11:16:11  作者:priest
  而就在这时,她看见两个兵从厂区里拖出一个人。
  是她爷爷!
  老人正病着,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官兵架着,两条腿软哒哒地拖在地上,像条垂死的老狗。
  咸鱼伯也看见了,不住地念叨道:“啊哟,可坏了!可坏了……哎,你要干什么去?”
  正要冲过去的阿响被咸鱼伯一手拽了回来:“我爷!我爷没去,我爷冤枉!”
  “官爷抓人还管你冤不冤枉,闭嘴老实点吧!”咸鱼伯揪住女孩,“一会儿再把你搭进去!”
  眼瞅着另一队官兵往他们这边来了,咸鱼伯大惊失色,不由分说地将自己和阿响一起塞进了草垛里。
  城防官兵的长靴践踏过南郊厂区泥泞的地面。
  流星如雨落下。
  “大人,”一个差役跑到京兆尹面前,擦了把热汗,禀报道,“南城门外聚众闹事、造谣‘腾云蛟吃人’的刁民已逮住了六十余人,均已关押候审,您……”
  “侯谁呢?你们审啊!”京兆尹暴躁地掀开眼皮,“谁指使他们污蔑朝廷的!不说就给我往死里打!圣人今天当庭摔了御笔,跟咱们要背后主使呢!今天交不出主使的脑袋,明儿就得交咱们的脑袋,还不快去!”
  差役撒腿就跑,惊飞了一只老鸦。
  那不祥之鸟“嘎嘎”地不知是哭是笑,往菱阳河西飞去了。
  庄王府的黑猫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飞过的鸟,兴奋地扭着屁股,像是要扑,中途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后颈。
  “看着它点,别让它去叼野物,怪脏的。”庄王将猫塞进白令怀里,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在南城门外雇人喊冤,这孙大人哪……唉,备车吧,我进宫给太子求情去——对了,今天咫尺上有信吗?”
  白令回道:“尚未。”
  “说好了每天报平安,刚去几天就乐不思蜀了。”庄王让人帮他换好朝服,“没良心的混账。”
  没良心的混账奚平踩着落锁的点,堪堪赶回了丘字院。
  进了屋,他把昏迷不醒的半偶扔在一边,又不死心地在犄角旮旯里翻找一遍,想看看有没有“幸存”的灵石。
  结果别说灵石,那破半偶连“灵砂”都没给他剩一粒。
  奚平徒劳无功,越发恨起了半偶。
  可就在他撸起袖子要去找半偶算账时,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半偶凭空长高了一掌多长,小袄小裤子局促起来。
  半偶因为长得太快,身上不知是骨头还是镀月金,“咯吱咯吱”直响,双脚不停地抽搐着。
  奚平小心地伸手探了一下,隔着衣服,他能感觉到半偶的身体里像有一台高速运转的蒸汽机,“突突”地震着,好像随时要炸。
  好,这回别说收拾了,他连摸都不敢摸了。
  “这要是真炸了,”奚平心里泛起嘀咕,“我那一匣子灵石不是白糟蹋了?”
  他想了想,呲牙咧嘴地扎破了手指,吝啬地挤出一滴血来抹在驯龙锁上。血珠很快被驯龙锁吸了进去,奚平再一次有了那种奇异的、身上多了条尾巴的感觉,这才颇不放心地去洗漱睡觉。
  他得留只眼“看着”,万一半夜“尾巴”有什么不妥,他也能及时知道。
  驯龙锁吸了主人的血,冰冷的箔片似乎温暖了起来,不松不紧地圈在半偶脖子上。
  奚平熄了灯,黑暗中,半偶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眼珠吃力地转动了一下,望向了卧房的方向。
  他只是身体不能动,其实一直是醒着的。
  半偶自打有模糊的记忆以来,就一直是那半人不鬼的怪物样子。他的原主人从没喂他吃过灵石,每月只拿三钱青矿磨成粉,用水冲了给他喝,勉强让他凑合活着。于是他不长个子,也不长灵智,浑浑噩噩的,满脑子都是饿。
  只有这样,他的灵感才格外敏锐,才能轻而易举地为主人寻到灵气充裕的地方,当一条好“灵犬”。
  一次主人喝醉了酒,没有及时将荷包里的二两碧章收好。饿出了熊心豹子胆的半偶实在没忍住,把那二两碧章囫囵吞了。
  主人醒来后勃然大怒,当场砸断了他的经脉,豁开他骨头上的法阵,剖开他胸腹,将那两块碧章石取了出来。冰冷的刀刃划开皮肉,内脏被一双粗鲁的手来回翻找。
  为了让他长“记性”,主人让他敞着仅剩的骨和肉,在酷暑中暴晒了三天……而他分明是个这样都不死的怪物,为何又与血肉之躯一样疼呢?
  幸亏半偶灵智不全,连疯都不会疯。
  从那以后,他果然长了记性,看见“碧章青”就肝胆俱裂,连带着江南春色也一并畏惧起来。
  可人也好,动物也好,变成了饿鬼,都是悍不畏死的。原主强行给他“戒”了碧章,没教会他恐惧蓝玉。
  面对着一整盒没上锁的蓝玉,半偶终于忍不住重蹈覆辙。
  奚平拎着他去澄净堂,半偶凭着自己比猫狗强不了多少的灵智,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这次大概是要完了。
  好在他也不懂什么叫后悔。
  他活着就是想吃,吃饱了,碎尸万段都行。
  可……他怎么没被碎尸万段呢?
  蓝玉中充沛的灵气冲刷着半偶停滞了多年的躯体,他身上每一处粗制滥造的法阵都被滋养过一遍。半偶的身体与灵智像迎接春雨的笋,飞快地生长。随着身体破茧似的长大,许多心里糊涂的事也忽然清明了,及至他有力气睁开眼的时候,半偶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有人舍了百两的蓝玉,留下了他这条一文不值的腌臜性命。
  剧变的骨肉一寸一寸地撕裂,不等长好就再撕裂……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半偶浑身颤抖着,将畸形的舌头又活活咬下了一截,满嘴都是血。
  他已经浑然不觉,只是拼了命地挣扎着求生:这条命是人家的了。
  最后一颗流星划过,星空重新归于沉寂,这一宿,梦乡寂寥,到处都是夜不能寐的人。
  金平南城门外,阿响冲进了自己家。咸鱼伯说去替她找门路,看能不能买通一两个城防,先把人弄出来,阿响爷好几天病得没出过门,厂区的赤脚大夫也能作证。他们应该抓的人是她。
  可问题来了,拿什么买呢?
  阿响把她和爷爷住的小窝棚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排将够祖孙俩吃半个月杂合面的大子儿,家里就只剩下一堆过期的“金盘彩”。废纸票上花里胡哨地画着金银珠宝、祥云彩凤,三十一张,每一张都是一个破碎的美梦。
  爷爷把过期的金盘彩票子叠成纸元宝,供在简单的香案上,神位上没有神像,只有一块空空的“平安无事牌”,据说那是“太岁星君”的神牌。星君的来龙去脉他也说不清楚,不知从哪听来的,就跟着人家一起信,每次买金盘彩之前都虔诚地过来拜,可也许这位太岁星君不兼职财神,一次也没显过灵。
  阿响筋疲力尽,走投无路。鬼使神差的,她也给太岁星君折了一个元宝,病急乱投医地向那神牌祈祷。
  天太热了,阿响上了火,这一低头,鼻血就止不住地往下流。阿响一边慌慌张张地擦掉“神牌”上的血,一边语无伦次道:“救救我爷爷,太岁大人,求你救救我爷爷。只要能救出我爷爷,我把命都给你……”
  神牌不知是什么特殊的木头,棉花似的,贪婪地将她指缝里的血一点一点地吸了进去。
  庞戬大步闯进天机阁总署,劈头盖脸地问手下:“你说那些邪祟的木牌怎么了?”
  “都统,你看。”那蓝衣将他们从邪祟身上缴获的转生木牌拿了出来,惨白的木牌上血迹斑斑,好像有什么人唤醒了那木牌里的恶鬼幽灵,“方才南天星陨时,它突然就这样了。”
  蒸汽大货船轰鸣着从码头驶出,掀起了恶臭的巨浪,将一只运河边觅食的苍蝇卷了进去。
  正好一束灯塔上扫下来的光落在绿油油的水面上,从垂死挣扎的小虫身上折出去,刺破了稀薄的水雾。
  潜修寺里的奚平皱着眉翻了个身,睡得很不安稳,耳边充斥着“嘤嘤嗡嗡”的人声。
  有人求他救什么“爷爷”,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凄厉地惨叫……
  嘈杂中,他好像还“梦见”隔壁的半偶醒了,睁眼爬起来,进了他的卧房。
  烦死了,奚平用被子捂住了头。
  半偶无声无息地溜进了奚平的卧房,见这人不知在梦里打了个什么把式,全身都晾在外面,把被子卷到了胸口以上,大有要想不开拿锦被上吊的意思。
  蹲在床边注视了奚平一会儿,半偶小心地伸出手,想把他从被子里刨出来。
  忽然,半偶猛地一激灵,往后退了一大步,削瘦的后背弓了起来。
  只见刚才睡得死狗一样的奚平突然诈尸似的,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缠在脖颈上的锦被,眼神清明得像从没睡着过。目光抬起来,直勾勾地对上半偶,继而诡异地笑了。
  半偶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奚平”缓缓扭了扭脖子,整好衣襟和睡散的头发,然后他将双手举到面前,十分爱惜地摩挲打量着,喟叹了一声:“可真是双养尊处优的好手。”
  那确实是奚平的声音,但发音位置与他平时说话大相径庭,以至于听起来不像一个人。低沉的话音里,带了一丝不明显的宁安味!
  “奚平”站起来走了几步,一伸手,半偶就像是给一根看不见的绳子吊了起来,悬到了半空,与他视线齐平。
  “小东西,”“奚平”端详他片刻,笑了起来,“你这辈子没有做人的机会了,别学人自作聪明,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半偶张开嘴,露出一口畸形的唇齿。
  “哦,你说不出来啊,那可太好了。”“奚平”冰凉的手指顺着半偶的嘴唇划下去,半偶狠狠地一激灵——那手指精准地擦过了他身上刻了法阵的地方,比当年剖开他胸腹的刀还锋利、还冰冷。
  “多嘴的偶,可是要被劈成柴,填进灶坑里烧掉的。”“奚平”抬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上,“嘘——”
  说完,他一弹指,悬在半空中的半偶像是被重重地推了一把,踉跄着飞回了书房。
  “奚平”转身走向屋后的小院,挥手设下禁制,趺坐在一棵桂花树下。
  惨白的月光被云影推着,从地面扫过,穿过肉眼不可见的禁制,落在“奚平”身上,照出了他的影子。
  那影子不是人形,是一条漆黑的龙。
 
 
第19章 龙咬尾(七)
  寅初,天未破晓,丘字院里亮起了风灯,姚启屈辱地起了床。
  因为没能走出灵感芥子,他得提前一个时辰去上早课。才刚一出屋,山风就“咣当”一下将他身后的门拍上,露水糊了他一脸,像是在他脸上黥了个“愚”字。
  姚启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眶通红。
  平时不打雷劈不醒的奚平不知怎么,竟被那一声门响惊动了。
  他迷迷瞪瞪地翻坐起来,眯了眼望向窗外,目送姚子明拎灯出门,然后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睡觉不知压到哪了,手指一直哆嗦。
  正发着呆,他无意中一抬头,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他床头浮了出来。
  奚平没有防备,差点咬着舌头——那吃了他一匣蓝玉的半偶一夜间蹿了差不多有两尺,看着像个少年了。
  他那小圆脸变了形,仅剩的人皮不够用了似的,干巴巴地贴在脸骨上,白得泛青。小袄小裤已经上下不接壤,肩膀也撑开了线,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跟奚平大眼瞪小眼,不知是索命还是讨债。
  “你他娘的……”奚平回过神来,忍不住迸出句粗话,“吓死我也没有灵石给你偷了!”
  半偶自惭形秽似的,往阴影里缩了缩。
  奚平盯着他那折寿的尊容适应了好半天,才没好气地说道:“过来,干活——先给我把被子收了。”
  半偶低眉顺目地走过来,动手收拾起他的床铺。
  他长大的似乎不只身体,还有心智,消化了几千两黄金,这货总算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忽然,半偶喉咙里发出“哈”一声气音,从奚平被褥里捡起了一片新鲜的树叶。
  奚平的瞳孔不易察觉地一缩。
  半偶捏着树叶,脸色变了好几次,最后他似乎下了决断,转身英勇就义似的将那树叶举到奚平面前。
  可还不等他抬起手比划,那喜怒无常的少爷就无缘无故地尥起蹶子,忽然发作道:“你以为树叶从哪蹭来的,还不是因为你这赔钱的东西,害我深更半夜往山上跑!”
  半偶被他这疾风似的脾气唬得一呆。
  “反正你欠我一百两蓝玉!”奚平不耐烦道,“还不清,你就得给我当牛做马。”
  半偶忙伸手拉他。
  等等,你听我说,你身上有……
  “滚一边去,别挡道!”奚平恶声恶气地推开他,“看不懂你在瞎比划,哑巴一个,那么多话。”
  半偶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嗬嗬”声。
  奚平稀有的耐心告罄,一把捏住半偶脖子上的驯龙锁。
  那少年立刻被驯龙锁卡住喉咙、锁紧了四肢,一动不能动了。
  奚平冷冷地说道:“我说,走开,别烦我。”
  驯龙锁上银光一闪,继而钻进了半偶的脖子里。
  “去把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和鞋捡起来。”
  半偶被驯龙锁牵着,机械地捡起他随手乱扔的锦袍和靴子。
  奚平傲慢地瞥了他一眼,吩咐道:“衣服我不要了,洗干净自己拿去穿。把你那身寿衣换下来,别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说完,任性的少爷就打了个哈欠,再不理会半偶了。溜达到书房,他伸了个懒腰,摸出白玉咫尺,开始给祖母写信,补报头天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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