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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下一秒，何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可是你不就在做和何君一样凶狠没人性的事吗？”
“你是第二个何君。”导数字字珠玑，“可是某些方面你甚至还不如他，至少何君的数学能力比你强很多。他是个数学强的疯子，而你只是个疯子。”
导数的话戳到了何解的痛处， 许多零碎的片段，讥笑和嘲讽的声音争先恐后的从脑子里冒出来，几乎要将何解淹没，让他回到那个令人厌恶的一所高中。
——“你爸爸不是数学老师吗？你数学怎么这么差？”
——“听说你爸爸当年高考数学考了一百四十五，他怎么厉害，你数学怎么只考这么点分？”
——“你真蠢，你是你爸爸亲生的吗？你还没你爸一半的智商高？”
以上对于何解来说只是开胃小菜，何解印象最深的是这一句——
“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你一点也不像我。”
他何解，生下来就顶着一所高中名师何君的儿子的头衔，以至于考得好大家觉得理所当然，而考的只要差一点，就像是犯了莫大的过错，可是，他真的在很努力地学数学了。
某一天的晚上，十点的钟声敲响第一声，台灯在一旁发散着炙热的光，照亮了面前的导数题，何解气氛地扔下了手中的笔，同时说了一句：“我想改造数学世界！”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变得透明，一个机械的女生对他说：“欢迎来到高中数学课本界。如果想回到人类世界，请选择死亡。”
来到数学界纯属意外，但是等他第一次回来之后再去看何君的日记本，才理解何君在日记本里说的要消灭导数的真正含义，日记本里记载了何君从本来想要在高中数学课本里添加求导公式的证明到后来自己屡次杀导数未果的全过程，再后来何解想起来老王的名言，函数是高中数学之基。何解突然萌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如果消灭函数，那高中数学是不是就会简单很多？
答案是肯定的。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故事。
“那你要问他，他只在乎自己的名声，他只在乎他手里可以带出多少个名校的学生，他可以抽出空余时间为他班上的同学补习，但是从来没有用心教过我！”何解从记忆里抽回迷惘的灵魂，对着导数用力吼道，“我就不想学好数学吗？”
“这就是你学好数学的方式？“导数冷笑，“你只是在可怜自己罢了。”
远方响起了鸣笛声，是警察来了，何解脸色一变，很熟练地拿刀刺向自己胸口。
第47章
何解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在何解完全消失的那刻，导数瞬间脱力，向旁边倒去，但好在函数眼疾手快即使接住。只不过是聊了一场天,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导数身心俱疲，他只希望自己刚才的一番话，何解真的能听进去一点吧。
导数眼前已经开始发黑，他什么也看不见，失明的感觉突然让他联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被何君关进小黑屋，用千万种方法来杀自己的时候，导数感觉自己是躺在了函数怀里，他看不见，只是凭借感觉抬头，假装自己正看着函数的双眼：“我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函数怔怔地摇头，勉强地动了一下嘴角：“说什么傻话了，骗骗何解还行，我可不上当。”
“我这个人比较自私。”导数没有接函数的话，他躺在函数怀里轻声说，他其实还想动手去摸摸函数的脸，只不过这个动作对于此刻的导数却是无比的艰难。
导数想，还好我之前认真地仔细地盯过函数的脸，我还记得他五官的位置，于是他在脑海里假装自己正抚摸着函数的脸颊，但在实际中却是导数的左手食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我喜欢你，我要你永远记住。”
函数眼圈一下子红了。
导数的头是躺在函数的左臂上，函数伸出右手去抓住导数的左手，导数的左手很凉，凉的不想一个夏天里一个人应有的温度，函数攥的很紧，想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对方，他说的很认真，像是信徒面对自己终生的信仰与追求，“我也，很喜欢，很喜欢你。”
看吧，这就是恋人间的默契，导数在心底默默的想，我一动左手手指，他就握住了我的手。
“你别说话浪费力气了。”函数哽咽着说，“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我说给你说故事听，千万不要睡，好吗？”
“答应我，千万不要睡。”函数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眨眨眼睛，我就当你同意了。”
导数的眼睛已经处于半睁不闭的状态，但眼皮还是动了动。
“我，我出院那天，你骗我的事我都知道。我当时还特意挑了一条领带给你，送到你楼下，结果你不在办公室，我当时气坏了。”函数语无伦次，因为着急有些结巴和病句的毛病，“等你，等你这次病好了，向我好好赔礼道歉，才能把领带给你，听到了吗？”
“还有，还有。你那天晚上，我知道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函数急忙说，他只知道自己要说很多导数感兴趣的话，这样导数就会专心听自己的声音，他机械地感受着自己的嘴巴啊一张一合，脑海中想表达的东西完全不知道被自己的嘴诠释成了什么样。
“哦，对了。”函数故作轻松地开玩笑，可惜嘴角的肌肉死活不受神经的支配，笑容还没出现就夭折在摇篮里，他低头对着导数说，“你酒醒之后的忘的差不多了，那我不介意重新说一遍。”
“那天晚上你说‘那天在KTV,那首《fools》，我是对着窗户唱的。’”因为函数脑子里一片浆糊，所以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把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那天函数坐在窗户对面的位置，黑如浓墨的夜色紧贴着玻璃，形成了一块天然的镜子。
导数对着镜子唱歌，一直都能看到函数的身影。
“你那首歌，是唱给我听的。”
函数再低下头时，却见导数已经合上了双眸。
函数呆滞了几秒，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又像是被抽去灵魂的精致的傀儡，他松开握着导数的右手，四肢僵硬，每个关节仿佛生了锈的机器齿轮，缓缓地轻柔地犹如对待玻璃制品一样，给导数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我让你别睡，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函数看着导数的脸喃喃道，“你这样的话，领带就别想要了。”
第48章
直到函数医院坐在抢救室的门外，一直保持着呆滞无神的状态。医院里的医生见到导数的情况束手无策，利用药物等手段维持导数生命的同时只好去联系教材编写组的人员参与救援，可是进入高中数学课本界的条件之一是十点的钟声敲响第一声，函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将手机放回裤兜里，闭上眼睛第N次想——
怎么还没到十点？
函数以每个五分钟看一次手机的频率度过了三个钟头，才终于等到教材编写组姗姗来迟。
函数目送着教材编写组的人员进入抢救室，函数盯着抢救室的门很久，门终于再一次打开了，编写组的人员松了一口气，对着函数说：“导数没有性命之忧了。”
编写组人员和医院医生两个人并肩走，编写组人员说：“要不是这个墨水是陈年老墨水，恐怕今晚我就得和我们组的其他成员回家一起赶导数这一章节的稿子。”
函数闭上眼，笑了。
一个月后。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当初喂我粥，如今要我喂。”函数一边感慨，一边将装着粥的勺子送到导数嘴边，粥还是红枣银耳粥，没错，就是在某团上点的外卖。
何解走了之后，高考命题人和教材编写组一起再次修改了进入高中数学课本界的条件，一是需要十点钟声敲响第一声，二是要一盏开着的开灯，三是要说一句话，原来这句话是“我想改变数学世界”，高考命题人想了很久，改完之后，很得意地对着导数和函数说：“这次绝对不会再有学生无意触发掉入课本界的机制了，我很有信心！”
函数导数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函数率先开口发问：“你改成了什么？”
“咳咳。”高考命题人勾起嘴角，“我改成了‘我爱数学’。”
函数导数：……这下我相信不会有学生进入高中数学课本界了。
导数很享受吃着函数喂的粥，神情惬意，一个月的时间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函数很明显是观察到这点，然后把空了的饭盒往旁边一放：“这下，你能解释解释何君是谁了吧？”
导数清了清嗓子，刚要说话，突然身体抽搐了一下，流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
函数急忙说：“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医生来！”函数一边在心里骂那些说今天就能出院的庸医，一边从凳子上起身准备找医生去，屁股还没离开板凳，却被导数拉住了手——
“我，没什么大碍……”导数的气息有些微弱，“就是胸口这个地方有些痛……”
“这还叫没什么大碍？！”函数立刻就要走，却发现手被导数攥得很紧，怎么也挣脱不开，导数拉着函数的手将函数拉到自己面前，摇摇头说道，“无妨……”
“没事……不用麻烦医生……”导数气若游丝地说，“只要你把领带送给我，这里的疼痛就会没有了……”
函数：……
第49章
“咳咳——”高考命题人抱着一束鲜花敲了门进来，将花放到床边，假装没看见小两口拉拉扯扯，说道，“导数同志，你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谢谢，基本没问题了。”
高考命题人在导数病床旁边坐了下来：“你之前让我帮你去留意一下一所高中的何君老师的下落，我替你查了。”
“何君已经死了。他是两年前病死在讲台上的。”高考命题人摇头感叹，“但凡一个认真教书的老师，不可能不被学生骂的。有的学生毕业之前天天嘴上吐槽，但是毕业之后就心存感激，有的学生在校期间上课不听，高考结束之后就与自己老师不再联系，但是大多数人还是很感谢自己的老师的。”
“但是何君是一个例外，他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讨厌他。”
导数投以疑惑的目光。
“因为何君太狠了，他是上一个年代的名师，心里总记得棍棒出才子的原则，即使现在时代已经变了，直到死前，他还是喜欢对学不好的学生严厉惩罚，他曾经把一个学生从讲台上踹到了教室门口，还有很多例子，我就不举了。”高考命题人叹了一口气，“但是那些家长才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这个老师带出许多清华北大的学生，找关系也要把学生往他班上送。”
“他对于学生苛刻到变态的要求，也分到了一部分在课本上，所以他不满意课本对于导数章节的编写。你知道吗？教材编写组的信箱都被挤爆了，里面全是他一个人的信件，何君在上面表示高中教材没有对于求导公式的推理是多么多么的不合理，建议要么补上推导过程，要么直接把导数的章节全部删去。”
“他的学生有成为大学某某院副教授的，有当上某某省办公室主任的，有在商场上创业成功，如今是某某公司董事长，有在学术研究方面取得重大成就，在著名周刊上发表过论文，在学术界小有名气的，但是没有一个回来参加他葬礼的，甚至都没有人送祭奠的花圈给他。”
三个人一齐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导数说：“即便这样，我也不可怜他。”
“如果我是人类，那以他的罪行，早就被终结生命了。”
高考命题人：“总之，他再也不可能回来追杀你了。”
窗帘被风吹着卷起来再轻飘飘地落下，与墙壁摩挲，像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高考命题人该说的也说完了，正要准备走，被函数喊住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虽然现在说有些早，这件事我和导数都觉得很有必要，希望你能答应我们，这样我们不介意把私藏多年的珍贵函数导数资料分享给你。”
高考命题人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睛都亮了，压抑着自己喜悦的心情急忙问：“什么事？”
“明年春天，你出高考卷的时候，别把概率放在压轴题的位置。”函数虽然亲眼见到概率删光了唱歌视频，但是不代表自己不会把之前被概率坑了的仇报回来，于是他又补充道，“当然，二十题也不行。”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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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的高考数学卷子简直颠覆了学生们和老师们的认知，所有预料今年会考概率压轴题的老师感觉自己脸有些疼，问题是概率甚至连二十题的位置都没守住，一下就变成了十九题，这个位置，对于中等学生来说，一般是送分题。
概率默默收拾东西，卷子一出来，自己又要换办公室了。函数帮着导数把东西往概率办公室搬，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把概率当成空气。
“为什么？为什么今年又是导数压轴题？”概率不解地自言自语。
函数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那叫一个心灾乐祸。
“是不是你们搞得鬼？”概率注意到函数的笑声，愤怒又懊恼地转头问道。
函数捅一捅身旁的导数：“你给他解释吧，我搬东西搬累了。”
导数的解释很简明扼要，他对着概率说：“是啊。”
概率：………………………………艹。
第50章 终
“考试时间已到，请考生停止答卷——”
五点的钟声与考试结束的铃声一齐敲响，意味着高考最后一门——英语也结束了。今年的英语有些奇怪，因为第一次广大考生不用再帮李华写作文，从考场出来的同学三两成群地走在一起，嘴里狠狠地吐槽着今年卷子的变态之处，不过大家心里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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