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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慕眉头深深皱起，不过很快就又松开。
他心中的不安不是源于凤景孤。
凤景孤等的有些不耐烦，“你们到底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楚斯年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平静没有什么波澜，像只是随意一瞥，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装满了东西。
这眼神过于熟悉，和万年前那个高高在上的真神撇过来的一眼，几乎一模一样。
凤景孤只差一点就脱离姜瑜身体，变成原型，一爪子就朝着楚斯年的眼睛狠抓下去了。
还好他及时克制住。
楚斯年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我们回去吧。”他道。
余慕还有些犹豫，不过听他这么说，也点了点头，“在这里僵持也没有意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吧。”
两人一同跨入进去，背影顷刻就被吞没了。
然而下一秒，一只眼熟的大橘被吐了出来，这大橘神色懵了一下，本能的展开身体稳当落地。
凤景孤愣了一下，然后猖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找到了！我找对了！”
他神色间颇有些癫狂。
瞪大的猫瞳看清了眼前的环境，看到了异常高大的人影，猛地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炸开了浑身的毛。
发觉自己变成了猫的余慕做出攻击性的动作，尾巴在身后摇摆拍打，凶狠的瞪着凤景孤，“你做了什么？！”
他刚刚进去，只觉得眼前黑了一阵，然后就被一股温和熟悉的力量包围推了出来……等等，那股力量里熟悉的感觉是楚斯年！
对，就是因为像楚斯年的力量，才没有激起他的反抗！
凤景孤笑够了，撩开自己略散的头发，好心情的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大橘，“你高估我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做手脚，你没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很充盈吗？”
他说着眼中又带上了好奇，“你这是猫吗？个头好像有点太大了？”
余慕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异样，他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好像是有点过大了。
他抬手起了一面水镜，就见里面倒映出一张熟悉的橘猫脸。
不过体型已经不是小橘猫了，而是成年大橘，长毛的，威风凌凌的，长耳微尖，脸型似豹，眼神格外的锐利。
余慕也是见过其他猫的，明显这只猫无论爪子还是个头，都比普通的猫大一倍。
他记得楚斯年好像说过这种猫的品种，是……缅因，对，来自域外的一种猫。
身体怎么突然就长大了？而且体内也充斥着一股力量，温和没有半点攻击性，还带着安抚意味，本该让他为之戒备，却偏偏本能的亲近。
他下意识运转功法，那温和的力量轻而易举的被转化成他的力量，充斥四肢百骸，眼前一个虚影一闪而过。
余慕一顿，抬头看向凤景孤。
后者“嗯”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你看我作甚？说了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就不是你，嚷嚷什么。”余慕翻了个白眼，将真实的情绪压下去。
凤景孤看不到他看到的东西。余慕肯定，他安静的蹲坐下来，开始消化体内的力量，眼前的虚影再次浮现，越来越清晰。
紫金色的衣服猎猎作响，男人眉眼温和，身后浮沉万千星光。
“楚斯年！”余慕猛地睁开眼。
……
这边楚斯年踏入了一片虚无之中，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漫无目的，又像是心有成算。
许久，他才看到高耸的四方圆柱，上面刻满了符文，金光闪闪。
楚斯年停在一丈之外，看着封神阵中背对着他站着的男人。
第63章 第九层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余慕来不及欣赏自己变大的身体, 想起楚斯年没有跟着一起出来，有些焦躁的想要再次闯进去，“楚斯年！”
凤景孤合扇一拦道, “别白费力气了，那里除了真神没人能够进去。”
这不说还好，一说立刻就让余慕想到了之前的事，猛地扑向凤景孤，两只后爪蹬在他身上, 一只前爪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弹出锋锐的爪子。
“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进去的？老实交代！不然我非得把你这死鸟的猫全给扒了！”他恶声恶气的威胁道。
凤景孤额头青筋跳了跳，“你变态啊, 脱别人衣服！”
“少插科打诨，赶紧说！”余慕担心楚斯年，哪里有时间跟他在这里虚与委蛇，整只猫暴躁的很, 直接就是一爪子挠上去。
凤景孤尽管动作很快的后仰想躲开，脸上也依旧留下了一道红痕，刺疼感密密麻麻的传来。
姜御是个彻头彻尾的少爷身体, 就算经历过不少的事情, 也还是很怕疼, 仅仅这么一点的伤口，凤景孤被疼得差点以为自己肚子挨了一刀。
他忍不住骂了一声想要把姜御的意识拉出来, 哪里知道之前还吵闹着要抢夺身体控制权的姜御，这回直接选择装死，反正就任凭凤景孤怎么着，就是不出来。
危机感让凤景孤回过神，就见两根锋锐的指甲正悬在他眼前, 近的是仿佛一眨眼睫毛就能扫到的距离。
凤景孤整只鸟都炸毛了。
“我说的是真的，第九层有封神阵，是囚禁真神的地方，司月神九黎谋划了这么久，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无关人等进去发现自己的秘密。”
“废话真多，你到底怎么进去的？”余慕直接掠过凤景孤话里暗戳戳透露出来的意思，直奔自己在意的重点。
凤景孤：“……”他觉得跟这死猫说话真累。
好在要上的眼药已经上了，凤景孤也没有再藏着掖着，“当初，真神陨落的时候，我窃取了神的一滴血，再加上凤景孤那具人类的身体遮掩魔气，顺利的蒙混了阵法。”
余慕猫瞳一亮，“血呢？”
“没了。”凤景孤摊手，“一共就那么一滴，我倒是想留，但里面那位不允许。”
凤景孤还记得他当时穿过这通道口，看到的那个男人，或者不能说是人，他浑身都虚幻的只剩下执念化作了这一缕真神。
男人对他的到来半点都不意外，只是温和着似警示似告诫的说了一句，“不要再回来了。”
凤景孤原本也是这么想的，还不容易得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他怎么可能再回去呢？他干脆就借这个壳子好好的自由的活完剩下的时间。
原本该是这样的。如果不是那天，见到了楚斯年的话。
三年前的楚斯年比之现在更加清瘦一些，个头也比现在矮，十四五的少年刚失去了双亲，衣服都是素白的，背着一个背篓，远远的从山中走来。
恍惚之间，早已经被遗忘了万年的记忆翻滚而来，重新染上了鲜明的色彩，和眼前这一幕无限重合。
或许，故事还能有另一种结局。凤景孤当时这么想着，于是便留在了偏僻的小镇，一住就是三年。
终于在今天，终于在今天！凤景孤一度感觉到亢奋。
余慕认真的看着他，确认什么都问不出来，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怎么这么废物！”
余慕数次试图闯进去，都被这个通道温柔的拒绝。
——
男人背对着人，像是开了十级磨皮一样，周边轮廓虚幻飘渺，正仰头眺望着前方。
楚斯年眯起眼想要看清楚他的样子，然而无论怎么看，这人都笼罩在那一片柔光里，光是第一眼，就让人联想到神明二字。
楚斯年下意识的踏出一步，脚下骤然亮起阵法的光，巨大的猛虎咆哮着从阵法中一跃而出，巨大的爪子拍在地上，冲着楚斯年发出警告的怒吼。
一声叹息，似乎从遥远的天边而来，又仿佛近在耳畔。
男人像是被虎啸声打扰才回过神来，他偏头语气慈爱轻柔的道，“小虎崽，你吓到人了。”
楚斯年默默的看着眼前这只爪子都比他脸大的猛虎——这是小虎崽。
“嗷吼！”猛虎因为男人的话爪子停住，焦躁的在地上刨了两下，然后又是一声怒吼。
大猫也是猫，楚斯年一看他狩猎的姿势，呲牙炸毛的模样，以及喉咙里发出帝王引擎的声响，立刻就知道这只大猫是真的想扑上来咬碎他。
楚斯年犹豫着要不要退后几步。
老实说，作为一个正常人，对于这种出笼的大型猛兽，应该会本能的感觉到受威胁后退来着，就算现在成了修者，那这只从阵法中跳出来的老虎很明显也不是寻常虎。
但楚斯年不知道为什么，即便被吼了两次，也升不起害怕戒备的心态，反而看着这只老虎，脑子里莫名闪过一种名叫“叛逆中二少年伤透养父心，早晚得被棍棒收拾一顿长长记性”的感觉。
“小虎崽。”男人不轻不重的又喊了一声。
这刚才还咆哮的猛虎像是忽然之间被当头棒喝，他闭上血盆大口呜咽了一声，看了楚斯年一眼，终究是不甘的转身重新跃进了阵法里。
楚斯年仔细观察着这阵法，根据自己学的那些符文知识，在心中推演了一番。
“你没有想错，是封神阵法。”
楚斯年迅猛的抬头，就见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面前，楚斯年得以看清楚他露出的全部的脸。
楚斯年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呢喃了句，“好像……”
男人暴露的一张脸，五官几乎和他没有差别，只有那双眼睛，是金色的，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哦，说不定确实如此。
随着线索越来越多，楚斯年不免开始有了些猜测，不过尽管已经做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重合的迹象时，他也还是难免露出了一些惊奇来。
“不用担心，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我已经死了。”男人神色温和而慈爱，用平静安抚的语气，说出这话的时候，竟然莫名的诡异。
楚斯年下意识的凝神看他，这才发现这人身上那层柔光，原来是因为他是虚幻的一缕影子。
“见到你平安的长大，我很高兴。”男人娓娓道，“你去的那个世界，可有什么让你放不下的东西或者人？”
楚斯年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世界，他顺着话认真想了想，摇头。
他上一世的生活，早在踏登天梯时，在那场梦境里面，做好了所有的告别。
男人也并不意外的点头，如同早已知道了这个答案一般，紧接着又问，“你在这个世界可有了羁绊？”
楚斯年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很好。”男人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两人目光相接，皆是平和的神情，男人目光一转，环境突然就变了，木制的地板突兀的铺陈，不大的房间处处都染着常住的烟火气，物品不多不少，摆放的称不上凌乱，却也没有多整齐。
低矮的茶案上正在煮着一壶热茶，热气腾腾的化作白烟袅袅，茶案旁边不远却奇怪的摆放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猫爬架。
楚斯年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他在北邙山学院的房间，而此处灵气浮躁的样子，他显然还是在锁天塔的第九层。
“喝杯茶再走吧。”男人如同一个长辈招呼着楚斯年坐过去。
矮几上陈放的东西都格外的很懂事，不仅自己煮茶，还自己洗杯子，自己摆好茶具。
等到两人坐过去的时候，正好热腾腾的茶推到面前。
“这是我的神力烹煮的茶，你想要什么味道，喝到的就是什么味道。”男人示意了一下，“尝尝看。”
楚斯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茶，端起先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茶香，再轻呷一口，入口味道清甜，像是喝山泉水一般。
他又抿了一口，味道果然不一样了，随着他心中想法的变化而变化。
“原来猫粮，是这个味道。”楚斯年眼睛亮了亮，又在心中想平时做的猫零食，低头喝茶。
对方的男人：“……”他突然很想把人赶走。
楚斯年每喝一口心中所想就换一种，只可惜一盏茶再怎么珍惜喝也很快见了底，他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巴掌大的茶壶，又看了一眼男人，显然很想对方再煮一壶茶。
男人端起茶盏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楚斯年撇了撇嘴，这才问起男人离开这里的办法，男人也如实相告。
第九层的封神阵只针对真神，因此离开的通道并不需要多费心就出现在眼前。
楚斯年高兴而礼貌的起身预备离开，男人直到这事，才又开了口。
“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你不该去。”男人声音缓缓。
留在这里，不要再插手了！冥冥之中脑海里有个声音说道。楚斯年笑了笑，他看着那茶壶缓慢的将空茶盏倒满，拆穿道，“可你看起来并不想让我留下来。”
第64章 回到小镇 大人，时代变了！
两人对视片刻, 男人率先垂眸端起了茶盏，入口是微涩的苦味，“你是个可交之人, 纵然我们神魂本是一体，我却始终将你当作一个独立的人。”
“可惜，数万年来，只能与你喝这一盏。”他面露遗憾之色。
楚斯年心中微动，刚要说什么, 外面的动静却突然破开阻碍传来。
“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余慕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暴躁，楚斯年光是听着，眼前仿佛就看到了小胖橘炸毛成毛团的样子。
他唇角勾起, 眉眼也温柔下来，和方才相比，没有了半点防备。
凤景孤则打了个哈欠，声线也懒洋洋的, “都说了进不去的，你别挣扎了，吵的我都睡不着, 老老实实在这等不舒服吗？”
余慕压根不理他, 咬着牙道, “我还就不信了！”
整片空间的元素都在暴动，往外汇聚而去, 也不知是空气过于干燥，还是空气中的水元素被尽数抽走，连呼吸都隐隐有些发紧。
楚斯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从凤景孤陡然变得惊诧的语调中判断出，余慕应该是干了一波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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