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安宁还没有走出来,那个让人局促的人,已经起身缓缓的朝自己这边走来,站在阳台边缘,安静斜着眼睛翘着唇角睨了唐果一眼,也没给唐果反应的机会,又款款的转身走到安宁的凉椅边,弯腰,扶着椅背,来了一个180°的旋转…动作轻盈,一气呵成,完了之后,她拍了拍手,又微微回过头,朝唐果丢了个气死你的表情,重新回到自己的秋千上了。
唐果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终于明白过来刚刚她眼底那一抹狡黠的光是个什么意思,顿时气的想要捶胸顿足,她扶着额头,忧虑安宁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一个妹妹?
安宁从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拧着一张毛巾,她应该是刚刚洗完澡,只穿了及膝的细吊带的睡裙,发丝还滴着水。
走到阳台边,安宁看见唐果,朝她笑了笑,用无声的唇语唤着唐果的名字。
唐果两手抓在窗棱上,可怜巴巴的仰着头望着她,像是期待主人投食的小狗。
安宁被她的表情逗乐,抬手捂着唇轻笑,眉峰随着她浅笑的频率轻轻抖动。
唐果看着她,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出水芙蓉,便说的是安宁这一刻,状态罢。可是,只能这么远远儿的看算什么?唐果的表情有些幽怨了。
安静安静的在旁边坐着,把两个人隔空眉眼传情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她压了压眉,轻咳了一声,说:
“安宁,你在做什么呢?过来坐呀。”
安宁听了话,朝唐果做了一个无奈的瘪嘴的动作,回身往自己的凉椅走去。
唐果有些失落的看着安宁的背影,她捏着毛巾站在椅子旁边,在发现今天的椅子和往常摆放的变化之后,她犹豫了一秒钟,径直走到同自己面前这张椅子正对着的另一张上坐下。然后弯下腰,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握着毛巾轻轻擦拭头发。
安静原本盘着腿坐在秋千上,见着安宁如此自然的动作,似乎有些气急,从秋千上跳下来,走到安宁身边,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毛巾,恶声讲“一天到晚不着家,就想着往外跑。” 嘴里火气有些重,手上的动作却放的轻柔。
安宁静静的坐着,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安静躬身在她身边帮她擦头发教训她总不在房间安心呆着,她倒忽然像个调皮的学生,背对着老师的视线,朝唐果吐了吐舌,还拿手指了指安静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唐果被她的表情逗笑,心间原本有些小小的不是滋味也被她难得的小动作带走,她支着胳膊撑在脸上,就那么偏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安宁,落日余晖最后的温度被凉水冲走,只剩下习习凉风拂面,安宁依然摸不着抱不到,可唐果心里却已然放开,因为就这样看着她对自己笑,也是岁月静好的满足。
安静虽然不满的骂骂咧咧着,却还是很仔细的帮安宁把头发都擦干,完了把毛巾搭在凉椅的扶手上,她垂着头,视线由安宁头顶看下去,又飞快的扭头看向唐果那边,在看到唐果一脸花痴的盯着安宁的表情的时候,她推了安宁的胳膊一下,一脸嫌弃的说“过去啦,你两在我面前演鹊桥会吗?当我是死的不存在呀?”
“什么?”安宁扬起头。
安静摸着胸口,摆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我说,我是做了什么孽啊,一年到头好不容易和亲姐姐见个面,还要被迫吃狗粮,果然,姐大不中留。”说完,还无辜的摊了摊手。
唐果在这边把她的甩手跺脚的动作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原本还不清楚安宁和她怎么提起的自己,现在因为她之前见到自己的动作和刚刚说的话,都了然了。而且显然,她对自己和安宁在一起这件事,也并不多反感。
安宁起身离开阳台,唐果听她的脚步声马上撑着手站起来准备去给她开门。
“喂!”
安静的声音从阳台传过来,唐果又重新把头探出去看着她问“什么事?”
“她最近不能沾冷水,你再让她玩儿水试试!”安静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朝唐果做了个捏拳的动作。
唐果咽了咽口水,疑惑那天一时情不自禁沉醉在安宁的美好里忘了阻止她捧水玩儿这事怎么被安静给知道了“我知道了。”
唐果嗫嚅着答了一句,原来她对自己翻白眼是因为这个?直说就好了嘛,害自己担心了好半天,以为她会成为第一个强烈反对意见和安宁的人。
安静瞪了她一眼,转身往秋千走去。
“那个,”唐果叫住她,在安静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一本正经的问她“今晚安宁可以不回家睡觉吗?”
安静听了话,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她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朝唐果扬了扬拳头 “滚滚滚…”
得到特赦,唐果嘻笑着起身,去给安宁开门了。
安宁从门外进来,见唐果笑的跟朵花似得,伸手勾了勾她的尾指,侧身走了进去。
唐果屁颠颠的跟上去,三两步追到安宁身后,拉着她靠在自己怀里,微微侧脸咬了咬安宁的耳根,又低头在她颈窝用力的嗅了嗅才满足的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则完全放松开,摆着大字躺在床中间。
“你今晚不用回家过夜,”唐果说,虽然大家都在同一间客栈里,但因为安静刚刚教训安宁的话被她听着有一种自己的小媳妇因为和自己多呆了会儿被老母亲训斥了的感觉,所以,她才一本正经的问安静安宁今晚是不是可以不用回家,在得到首肯之后,又这样一板一眼的和安宁讲。
安宁听了,侧身正对着唐果无奈的笑,她倾身抓了唐果摊开的左手,轻轻躺倒在她身侧,偏着头看着唐果说:“你不要介意,我们很久才见一次,最近几天总在你这边,她闹小孩子脾气呢。”
唐果侧身,正面着安宁“你告诉她了?”
“嗯。”安宁点头。
“为什么?”虽然早就猜到,可当安宁亲口肯定的答案的时候,唐果心里依然很感动。因为,她和安宁确定关系,不过几天时间,而她和她的爱情,因为两个人的性别相同,一旦开始,就注定不被很多人看好。她没想到,不过几天时间,她甚至都没有提前同自己商量一下,就直接对安静说了这段感情。
唐果的问题似乎让安宁觉得很奇怪,她盯着唐果看了一会儿,认真的说:“因为和你在一起,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丢脸的事情。”
安宁简单却真挚的一句话,虽然她自己可能觉得这就是爱的正确表达方式,可是对曾经经历过同**情并且没能全身而退的唐果来说,却是异常难得。
安宁不是小孩,唐果知道她肯定也忧虑过,就像她最开始说的那样,她觉得喜欢自己是不对的,可当她确定接受这一份喜欢后,她就勇敢的好像随时准备好要为自己顶起天地一样。虽然都是女人,可唐果觉得,在安宁柔和宁静的外表下,住着比自己更强大的心脏。
眼角传来冰凉的触感唐果垂了垂眉,躲开安宁为自己摸眼角的指尖,她把头埋进安宁的颈窝闷闷的说“好烦啊,你让我感动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安宁摸着她的后脑,低头小声在她耳边说“唐果,喜欢只是一种本能,大概有太多人,给这种本能反应涂上了不同的色彩分了三六九等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烦恼。可是,我喜欢你,就不会再去管这份感情,在其他人眼里,是高尚的,还是低劣的,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和谁,都没有关系。”
安宁的声音很轻,但当这一段话砸进唐果的心脏的时候,却翻起了惊天的浪花,她无法形容那种心脏欢喜和感动填满的感觉,她唯一想到的,遇见安宁,她大概已经自己花光了永生永世的幸运了。她能做的,要做的,就是用尽全力,去把这份幸运抓牢。
唐果在安宁的颈窝蹭着头擦了擦眼角,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安宁,勾着她的脖子凑上去压住她的唇,舌尖划开她的微合的牙关,尝到属于她的特有的香甜的时候,她说“我爱你,你这么美好,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说我爱你了。”
安宁闭着眼,眼角轻轻往上扬起,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勾着唐果的腰,把自己往唐果身边送了送,将她抱紧。
第26章
假期很快结束,离开凤凰那天早上,阳光依旧很好。
唐果立在江岸边,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看着白桥上站着的两姐妹相互拥抱,安宁说安静的假期还有一段时间,她应该暂时不会离开凤凰,然而自己的假期结束,不得不回成都,离开,自然要带着安宁,只是这样一来,她便有觉得有些对不起安静,因为自己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打扰了往年专属于她们两姐妹的假期。
安宁很快从桥上下来,唐果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她眼角有些红,唐果紧了紧她的手问“不然,你再在这里玩儿几天吧?”
安宁摇头说不用了。
“喂。”安静站在桥上,抱着胸朝唐果喊,见唐果朝她看去,对她勾勾手示意唐果过去。
唐果松开安宁的手走上去问“怎么了?”
“我就问你两个问题。”安静抿了抿唇,表情认真的说。
“好,你问。”见安静神情严肃,唐果也不由的沉了沉脸,表情变得认真沉稳。
安静微微偏头,视线从唐果肩头看向站在桥下叠着手看着这边的安宁,她皱了皱眉,把视线收回来看着唐果:“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并且她男朋友一直向她求婚吗?”
唐果神情一滞,这些天她沉浸在拥有安宁的快乐中,完全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如今被安静突兀的提起,她便觉得胸口有些闷。是的,安宁是有未婚夫的。不管她和秦岳的感情是好还是坏,自己之于他们之间,都是见不得光的第三者。
见唐果表情微变,安静不悦的压下唇角,抱着胸借着自己站的稍微高一些的地势优势睨着唐果不满的说:“怎么?你是不知道,还是说你打算,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和她处着?”
唐果知道安静话里的意思,抬起头,正面着安静,视线与她相接,她尽量把自己的语气口吻压的正常的回答“我知道,我也明白我要的是什么,你可以放心。”
安静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唐果会是这么淡定的反应,她松开抱着胳膊的手垂在身侧,她吸了一口气,再次往安宁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接着丢出一个更加犀利的问题:“那你知不知道,安宁为他流过产?就在半个月前。”
如同当头遭了一闷棍,唐果的心一下就揪起来疼痛,她当然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爱安宁,她在意她是不是健康开心胜过她和秦岳有什么样的过往和现在,她知道自己这样像极了一只把头埋进沙土里的鸵鸟,她刻意不去想那件事,是因为,那会让她心痛,她爱,但同时她是人,她也痛。
唐果暗自捏了捏拳,她深吸了一口气,朝安静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是不是神经错乱了?”安静忽然冷下声音,那张和安宁酷似的脸上,全是惊愕“唐果你是人吗?你是没有感情还是不会心痛?我说她有未婚夫并且怀过那个男人的孩子,你竟然就这么神态自若的说你知道就完了?我怀疑你是真的爱她吗?”
唐果扯了扯唇角,用悲戚的眼神看了安静一眼,微微偏过头,看着平静的江面上光辉闪动,视线垂了垂,勾起一抹苦笑“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爱她,我就应该可怜兮兮的表示我接受不了?或者说暴跳如雷的表示被你这样残酷的在都还没有结痂的伤口上又拉一刀我很崩溃?”
安静错愕的看着唐果,她明明在笑,而眼底闪烁着的,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问题,大概太尖锐了,可是,假如她什么都不问,她看不清唐果对待安宁的真实态度,那,她又怎么放心将自己唯一的姐姐交到她手上?
“你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因为只是一时兴趣追求她,所以才根本没将她的过往放在心上?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看好你,或者说,我并不看好两个女人的爱情。只是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她亲口对我说过喜欢的人,所以我不愿意太多的干涉和阻止,但希望你要想好,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假如只是一时新鲜,我劝你尽早放手,你最好不要被我和她相同的外貌迷惑以为我和她一样人畜无害。”
安静的话唐果都听的清楚明白,她当然知道安静在担心什么,更理解她话里话外都带着威胁意味,可她并不想多和她争辩什么,因为,感情是她和安宁的,她说再多,也不如用实际行动去证明来的实际。
唐果侧过头,看向站在桥下正往这边看过来的安宁,清晨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在她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将她整个包裹,黑发被风吹起,发丝在她胸口轻轻摆动,她的美,是与生俱来的无法磨灭的温婉和气质。她是埋在淤泥里千年也不曾腐烂的一颗睡莲,忽而花开,那么幸运被自己遇见,她要做的,是好好把握这份幸运,而不是去介意,她和自己在一起之前的过往曾经。
想到这里,唐果远远的朝安宁笑了,虽然她不清楚这样的距离,安宁能不能看清自己的表情。
“我介意,可我更在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是不是快乐。”回过头,唐果对安静说,“但是,我认为你也有必要知道,任何人的感情都值得被尊重,不论男女,女女,还是男男。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安宁同我在一起,是不是快乐开心,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你作为旁观者,无权下定论,纵然她不善言语,可你我都知道她有一颗比任何人都玲珑的心,关于爱情,她自然能体会。这就是你说的为什么她活了二十八年才第一次对你说有喜欢的人的原因,不是她没有分辨能力,而是,在过去的二十八年里,她从来没有遇见那个让她真正心动的人。”
说到这里,唐果忽然笑了,她看着安静,幽幽的说:“不过,我想我应该感谢你,因为安宁素来内敛,很少对我直接表达她的感情,你说我是那个她心里唯一的这件事,这让我很开心。”
安静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唐果,简直没办法去理解她的思维模式。这难道不是一个难堪的题目吗?为什么到最后,她会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个让她开心的信息?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沉吟了片刻,安静觉得自己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因为唐果说的对,爱情里的事情,第三个人,永远没有办法真的体会。所以,她只能抬手支着下巴看着唐果,恶狠狠的警告“希望你不会忘记你今天说的话。”
“我会的。”唐果说,她朝安静挥挥手“谢谢你,再见。”
安静抿着唇,烦躁的摆摆手转身走了。
唐果回身,往安宁的方向走去,视线里安宁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直到看见她脸上隐隐的担忧,唐果加快了步伐走到她面前,捉着她的手握了握,拉起靠在旁边的两只行李箱边往前走边柔声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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