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柯基挣脱了女孩的牵制,隔着柜台四脚离地反常地在原地蹦蹦跳跳起来。
我知道是他了。
他在同我打招呼。
“阿黄……怎么真的是你……”眼泪和喜悦同时不受控制地涌上,我飞快地往后跑去,推开格挡,冲阿黄张开手臂,眼看着那团毛球朝我冲来撞进我怀里。
我紧紧地搂住他,喜悦地亲吻他的头顶,被迫被他用他的舌头洗了一遍脸。
67.
阿黄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在我身上拱来拱去,翻肚皮又求拥抱,活跃得和五短身材很不配套。
但凑近了,它身上有点臭的浓郁味道还是那么熟悉——我怎么会第一眼没有认出它呢。
“How’s everything going, buddy? (兄弟近来可好?)”我一边问一边轻拍他的身体,阿黄激动地喘着粗气,叼着我的手不撒嘴,脑袋甩来甩去,可又没有真的咬下去。
我觉得他在埋怨我了。
算一算,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了。
上次匆匆见面,怀恩问我想不想见他。
其实我很想。
但就为了赌那一口气,我拒绝了。
之后我后悔了好久——阿黄是阿黄,怀恩是怀恩。
我怎么能把他们混做一谈呢?
眼看着阿黄这么想我,我心里的愧疚更甚。
“对不起,我早该去看你的。”我小声和他道歉。
他在我手上留下两颗小虎牙的牙印,外加一手口水,随后肚皮一翻,四脚朝天,吐着舌头看着我。
我如同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开始替他梳毛。
“你们居然认识?”女孩看到我和阿黄的互动,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你是Wyn教授的家里人吧?”我蹲在地上,仰头问女孩,“我之前在他家借住过一段时间,和Henry相处得很愉快。”
“啊……你居然是哥哥的朋友?这么巧。”女孩走过来也蹲下身,伸手揉了揉阿黄的肚子,然后对我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是Wyn的妹妹,Melissa。”
“Eric。”我腾出一只手和她轻握之后分开,“很高兴认识你。Wyn经常和我提起你,没想到我们在这里碰见了。”
“是呀,没想到。我都没听我哥说过他有开甜品店的朋友呢。”
“他确实是不知道。我这店刚开了三天。”
“那更巧了。”
我俩就这么蹲着聊了起来。
阿黄被我们两个人四只手揉得舒服得打起了呼噜。
“Eric!”正聊到一半,Luke打断了我们的对话,“给你。”
他把一杯奶油隔着移门递给了我。
我这才意识到我现在是逃岗状态。
“忘了介绍,这位是Luke,是我的合伙人,也是个很有才华的甜点师。”我为两个年轻人做了介绍,“这位是Melissa,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
两个年轻人握了握手,可能在他们自己看起来没什么,但我却忍不住感慨起来——年轻真好。
这画面有点好看。
……等等,我还没过三十岁生日,怎么就已经生出了为人父母的心了?
68.
Melissa是和同伴一起来的,我请她们进来坐下吃了小蛋糕。
我还要工作,阿黄就一直乖乖地趴在主人脚边,我抽空看向他的时候,总能对上我的目光。
我冲他做鬼脸,他就冲我摇摇尾巴。
我们两个交流得还是那么顺畅。
我沉迷逗狗,事情做得三心二意。
“Eric?Eric,我在和你说话。”Luke敲敲桌子。
“……抱歉,你说什么?”我这才回过神来。
“要不你去和狗玩吧,我一个人来就行。”Luke真诚地建议,但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满。
“啊我错了。”我立刻收了心,“我不玩了。”
“我说我们的奶盖要用完了,你去后面再做一点吧。”他吩咐完任务又小声吐槽,“真是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狗。”
“我也不是什么狗都喜欢。”我说着往后走。
“你等等,什么意思?”他试图拉住我。
但我一个闪身,躲开了他的手臂:“这个也是要讲缘分的!”
“所以你是跟狗有缘还是跟他主人有缘?”Luke靠在厨房门口问我。
“啧。还说我,你这也没专心到哪去。”我一咂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快去干活去,前面来客人了。”
吃完了蛋糕,女孩们要去继续逛街。
Melissa想要牵阿黄走的时候,他咬着我的裤腿死活不撒嘴,嘴里呜呜直叫。
就好像他的小主人不是要带他去买宠物超市玩具,而是要把他送进餐馆一样。
“好了乖阿黄,去跟姐姐回家了。”我也往外推他。
阿黄冲我吼了两声。
——这狗脾气。
这场景让Melissa有点难堪。
“Henry,what’s wrong with you?”她不解地蹲下身,默默冲他呲牙的阿黄的脑袋,“还是说……你舍不得走?”
我可能眼花了,居然看到阿黄点了下头。
“那好吧。”Melissa扶着膝盖站起来,被手里的牵引绳递给我,“如果可以,我就先把他留在这里吧,正好我要和朋友们逛街,等我晚一点过来接他可以吗?”
那自然再可以不过。
我忙不迭答应下来,连连道谢。
Melissa则说:“该我谢谢你才对。这几天哥哥出去开会了,等他回来我叫他请你来家里做客。”
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想又闭上嘴。
——我们毕竟已经交恶至此,反正等到怀恩回来,听到我的名字,应该就不会有任何下文了。
我也不必现在就纠结太多。
第81章 噩梦
69.
下午农夫市场关闭,客人也瞬间减少。
我和Luke忙了几个小时,终于得空休息下来,逗一逗狗,补充一些材料,为晚间可能到来的客流做准备。
“Luke,我让Henry给你表演。”我特意去隔壁宠物店给阿黄买了专属食盆水碗和小零食玩具之类的,“坐,握手,左手——右手——打滚——‘砰’!真棒!”
出乎我意料地,阿黄把这些我教过他的指令都完成得很好。
甚至最后假装中枪都演得比以前更加惟妙惟肖。
Luke一边吃着便当一边看我们俩表演。
“阿黄真棒!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狗狗?阿黄是你吗?是你吗?”
我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和他说话的语气有多做作,我只知道情绪化的语气会让狗子很轻易地感受到人类的情绪,从而感到兴奋。
我追着他在店里跑了几圈。
阿黄还是那样,跑起来像个小野兽,但体力不行,没一会儿就累了,瘫在地上吐舌头,半死不活。
这一点,跟怀恩实在是太不像了。
完全没有遗传到老怀家的半点运动基因。
“神奇。”他嚼着三明治,“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这是你的狗。”
“就说了,我们俩很投缘。”我双手抓着阿黄的前腿把他提起来搂到怀里,像是抱婴儿一样托着他的身体。
他享受地眯起眼睛,微张着嘴吐气。
“你最近是不是瘦啦?”我问他。
他当然不会回答我,只是听凭我梳理他的毛发。
“你跟他那个主人很熟?”Luke在我背后问我。
现在只有他在,我可以放心说了:“本来就不算熟,后来还闹崩了,都好久没联系过了,号码都拉黑了。”
“WTF?”Luke听起来惊讶极了,“那你还……还把狗留下来?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我和阿黄关系好,和他主人有什么关系?”我举着阿黄的小爪子回神冲Luke挥了挥,“怎么我们小狗狗就不能有自己的社交圈了吗?”
Luke冲我梳了个大拇指:“你们能喝酒的成年人就是不一样。”
我听他这么说,不知道为啥被戳中了笑点。
A国看起来民风开放,但法律规定的性行为同意年龄却在16到18岁之间,而合法饮酒年龄却要到21岁。
所以很可惜,Luke现在还不能喝酒,连糯米酒酿都不能喝。
“是啦,年纪大了很烦人的,”我说,“经常脑子一昏就做蠢事,之后还只能自作自受。”
70.
我没想到开业第三天我们就提前售罄了蛋糕,到最后,连奶盖的原料都用完了,只好早早打烊。
但Melissa还没来。
我忘记留她的电话号码,只好留在店里等她。
可能女孩子逛起街来难免会忘记时间,而我也并不介意和阿黄多待一会儿。
如果我是一个人住,我甚至想带着阿黄直接回去,做一个偷狗贼。
我和Luke例行做完卫生,清点库存,核算账目。
阿黄玩累了,一直半梦半醒地卧在我脚边,一会儿就鼾声大作。但只要我一起身,他就瞬间清醒,猛地站起来跟着我移动。
可惜他不会说话。
不然我很想问问我走了之后,他是如何生活的,过得好不好,还有没有吃到他最喜欢的牛肩肉。
轮流洗过了澡,我算着账,Luke坐在我对面继续做他的数学作业。
我本来想让他先回家,我留下来继续等Melissa来接阿黄,但Luke说他和家里打好招呼了,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
于是我们坐在一起安静地做事情。
“我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狗,叫Lucky,是用来看门的。”Luke写了一会儿题,伸了个懒腰,“那时候我们家刚开始开店,虽然法律不允许,但我们白天做生意,晚上为了省钱就偷偷睡在店里。别人送了我们家一只小狗看门,是白色的,有点杂毛。它很听话,非常负责,是我们家里工作态度最积极的一个。”
我停下笔:“Lucky?还跟你一个姓。”
Luke挠挠头:“后来有一次半夜真的有坏人入室抢劫,幸亏有它提醒,我爸妈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就抄起菜刀就追出去了,可能是我妈看起来太凶,居然把坏人吓跑了。其实后来想起来还是有点害怕的——那人跑的太急,把枪掉在了地上,但当时万一他开枪了呢?可是当时我们家好穷啊,穷到为了一百块钱可以和坏人拼命。”
“好在你们现在熬出来了。”我感慨。
每次听到Luke家的故事,我总是很受激励,也很感恩。
我已经足够幸运了。
“后来Lucky得了肾衰竭,十岁的时候去世了。”Luke撑着下巴,目光停留在趴在地上的阿黄身上,“后来我就再也不敢养宠物了,因为总要告别的,而告别的时候太让人伤心了。”
“确实。”生死总是让人叹息的话题,我忍不住也叹了口气,“不过如果能让他们在短暂的一生中感到幸福,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71.
我没想到等着等着,等来的居然是怀恩。
——他妹妹不是说他在开会吗?难道是在本地开会?还是他学会了移形换影?
“我听Melissa说Henry在这里。我来接他。”
我为他打开了已经反锁的挂上了歇业标志的大门。
“馨悦,这是你新开的店?”
他今天一袭休闲服,外套一件棉衣夹克,是再普通不过的款式,但穿在他身上总是很有型。
毕竟是专业的衣服架子。
阿黄见他来了,也迈着小方步从屋里扭着屁股走出来,可能是睡久了,精神还有点萎靡。
“嗯。”我把今天给阿黄买的零食和玩具收到一个袋子里,把项圈重新系到阿黄的颈间,将绳子递给他,“给。”
手伸出去,怀恩却不接。
但我和他实在是没什么话说。
尤其是上次那样不欢而散。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我只好硬着头皮找话:“我带Henry在周围遛了一下,他上过厕所了,晚饭也吃过了,你可以直接带他回家,他可以直接回去睡觉了。”
他还是看着我。
我没辙,只好继续说:“这些是今天我给他买的小零食,他还挺爱吃的,你拿回去可以继续分几天喂。”
“不用,留在这里吧,家里还有。”他终于开口了。
但,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我以后还能见到阿黄?
还是说——他连接受这点东西都觉得碍眼?
我很困惑,抬起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怀恩表情严肃,甚至有点痛心:“我没想到你居然完全抛弃了过去。馨悦,你在浪费你的才华。”
我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你以前告诉我的那些对科研事业的热情呢?你的理想和憧憬呢?你原本的事业呢?”他质问我,“你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么离谱的决定?这根本就不适合你。”
“这也是我的事业,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适不适合,我自己很喜欢。”我无端端被他教训,心里很不舒服。
但怀恩却一点也没感受到我的不适:“做这种简单的体力劳动,你是在浪费生命,挥霍时间。你接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和专业训练,转头来居然全部抛弃,还是选择了一条简单的路?这不像你,馨悦。”
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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