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女孩的表情更难看了。
“赔不起,就用别的东西来还吧!”
那男人说着,忽然将女孩一把推到了墙上,一只手撑在了墙面上。
南廷:“……?”
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就算是要打架,也不应该用这种姿势来打,男人的动作很容易让他伤到自己的手。
可下一秒,男人低下头来,紧紧地吻住了墙边瑟瑟发抖的女孩。
“……”
南廷惊呆了。
他记得书里提到过,人类的亲吻是表达喜爱的意思。可这个男人方才还在生气,充满愤怒地把对方推到墙上,质问她为什么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可,下一刻,怎么就……
而且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呢?
过了很久,久到屏幕中的女孩在房间里哭着、分别被三轮不同的人安慰过之后,南廷才回过神来。
他一脸震愕,向闻缜问道:“你……喜欢看这个吗?”
“是啊。”闻缜神色如常,话音里却带了点没藏住的笑意,“你不喜欢吗?”
南廷:“……”
共同爱好能够引起共鸣,从而让对方能够与自己探讨更多的话题。交谈次数的增多能够有效增加彼此之间的信任。他想。
然后硬着头皮说:“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人鱼饲养Day11
不要给你的人鱼看奇怪的东西。
——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稍后还有一更,比心~
——
第20章 人鱼中心03
南廷对基地以外的世界非常不了解。他只知道要是谁胆敢在基地里这么做, 那就是不想活了。
基地里对“男女关系”这方面有着严格的规定。不可在公开场合做出亲密动作算得上是最基本的规定了,其次,如果想和他人建立亲密关系, 必须上报申请,由情报部门审核批准之后才能进行,否则将会面临严厉的惩罚。
关于这点, 委员会总章第27条里写得很清楚:禁止异管会成员与任何人(委员会指定人选除外)产生不正当关系,违者驱逐。
指定人选包括已通过申请的亲密关系对象, 或异管会指定婚配对象。
这是为了保证异管会内部的基因与思想的纯洁性。南廷觉得很有道理, 因为池说情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无论什么情感,爱或恨, 愤怒或悲哀,正面或负面, 积累到了一定程度, 都会带来人的思想上崩溃。他说闻缜就是这样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他无法控制自己对那些危险物品的喜爱,所以他给异管会、给世界带来了难以挽回的伤害。
异管会是新纪元的最高管理机构,假如他们都像闻缜一样,无休止地发泄自己的情感,那这个世界早就乱了套了。
生命就是生命, 它本身就具有最高的意义,不需要其他任何关系、情感来为它赋予更多的含义。池对他说。
你和我,我们都是。
南廷在基地的时候就见过一对被驱逐的工作人员。那是一件令他有些尴尬的事, 他至今不太愿意回想起来。
那天夜里他睡得不是很沉,凌晨三点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什么动静, 于是从水中探出头, 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看见, 那一年负责照看自己的饲养员236号与巡逻人员254号,在水池边……接吻。
南廷记得很清楚,236号和254号没有申请过建立亲密关系,更不是异管会指定的配偶。
而在基地里,在整个异管会中,没有秘密能逃过池的眼睛。
果然,第二天,两个人双双消失了。
不过南廷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们违反了规定。
他同样不能理解,236号和254号明明不是配偶,为什么非要偷偷做配偶之间才能做的事——他们难道不会感到羞耻吗?
还弄得他很难堪。
不过南廷自己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首先,他是一条人鱼,而基地里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是人类。人鱼和人类之间是有生.殖隔离的,基地不会给他指配乱七八糟的配偶。
更何况他连第一次分化期都无法达到,不要说之后的第二次分化期了。
除了无法在陆地上行走以外,南廷觉得保持这样的状态很好。
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然而此时此刻,屏幕里播放的画面正无比清晰地告诉他:基地以外的人类世界不是这样的。
那些人类似乎可以很轻松地爱上一个人。
南廷吃完自己的午餐之后,开始思考人类的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有那么强烈的爱与恨,为什么他们会因为这些情绪而失控。
他学习的内容里有与之相关的定义。可他们说爱就是喜欢,这简直是在说废话。
南廷想象了一下自己以后吃不到这样好吃的午餐的心情,觉得自己仅仅是会有些失落而已。
这也能算是爱吗?
算了。他想。
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毕竟池说过,他生命的意义不在于此。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忘记这个问题,余光瞥见收走餐盘的闻缜时,新的疑问又诞生在他的脑海中:那闻缜呢?
闻缜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会像基地外的其他人类一样,爱上某个人?
某个实实在在的人,而非他热衷于收集的那些物品。
南廷又将那无数页的资料在自己脑海中过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
不可能。
-
星期日的晚上,闻缜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不少东西。
他在南廷面前将它们一一摆开。
“饲养证。”一张工作牌似的东西。
“便携箱。”比水箱还小的箱子。
“保湿服。”一件奇怪的衣服。
南廷通过它们的名字猜出了它们的用途,问:“这些也是异常物品吗?”
“不是。”闻缜说,“超市里买的。”
“超市?”
“就是人类买东西的地方。”
南廷知道超市是什么。他只是从来没去过而已。
不知道闻缜上次给他的糖是不是也从那里买来的。
他拐了个弯,问:“超市里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闻缜说,“明天带你去逛逛。”
“我们明天要去陆地上?”
“对。”闻缜说,忽然想起了什么,提议道,“要不然我们游泳过去吧。”
南廷:“……”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会有各式各样的突发奇想?
他很想拒绝:“可是——”
“南廷。”闻缜叫他的名字,语气忽然间严肃了几分,“刚一见到你,我就发现了——你过来。”
南廷:“??”
他迟疑片刻,动作缓慢地游向闻缜,接着整个人被从水里抱了出来。
闻缜把他放在了沙发上,把他的尾巴往“保湿服”里塞:“看合不合适。”
又继续说:“刚一见到你我就发现了——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运动?”
南廷:“……?”
“你自己看。”闻缜把整条鱼尾装了进去,然后在他的腰侧动作很轻地掐了一把。
南廷:“!”
他立刻躲开,差点从沙发上摔下去:“痒!”
闻缜把他拉了起来。“你的腰都是软的,知道吗?”他耐心道,“哪条人鱼像你这样。”
南廷:“我……”
闻缜这么一提,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很可能与别的人鱼不一样。
因为他这十年来都安全地生活在基地的水池里,不需要像其他人鱼一样会受到威胁,需要时时在海里游动。更何况,就算是有其他生物想捕食他,他动一动手指就可以干掉它们。
南廷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垂下视线。
然后他发现闻缜一只手就能掐住自己一半的腰,并且,腰上虽然没有赘肉,但也没什么肌肉,软绵绵的。
作为一条人鱼,这样的确有点不正常。
“……嗯。”
听南廷承认地应了一声,闻缜这才松开了手。
“从明天开始,我会监督你锻炼身体。”他慢慢地说,视线落在被自己抹干了的那一片皮肤上。
那上面正轻微地泛着红。
不过到了最后,闻缜放弃了他的异想天开,因为岛屿距离陆地41公里,以普通人类的能游上大半天。
星期一的早上,他们乘了一个小时的船,从一个隐蔽的港口上了岸。
上岸之后,南廷整个人被他塞进了那件保湿服里。衣服是由白到黑的渐变色,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虽然能起到保湿的作用,但对平时根本不穿衣服的南廷来说,总觉得被它勒得不舒服。
南廷在便携箱里扑腾了两下,结果因为不适应重力,差点摔倒。
“怎么了?”闻缜问他。
“不舒服。”南廷扯了一把身上的衣服,“能不能不穿?”
“不穿会死的。”
这是实话。
作为一条没有进行第一次分化的人鱼,一旦在干涸的地方待上太久,他就会因为脱水而死。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他确实是一条脆弱的小人鱼。
“那……脱掉上半身?”但南廷还是很不喜欢这身衣服,“人鱼的上半身和人类构造差不多,不会缺水。”
“不行。”闻缜还是一口回绝。
“为什么?”
闻缜在他面前微微俯身,把视线放到和他同一高度。
“因为你太漂亮了,让别人看见我会不高兴——之前在船上的时候,那群人就总盯着你看。”他说,晦暗不明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你不知道吗?”
南廷微微一愣,避而不答:“你……”
“我?”
“那个时候,在生气吗?”
“嗯。”
“……我不知道。”
“一点点而已。”闻缜笑了,轻松道,“一想到他们活不了多久,就没那么生气了。”
“……”
南廷动作一僵,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再提衣服的事了。
之后,闻缜把他搬到了自己的车上。车的后座是改造过的,座位拆除后,留下的空间刚好能放下便携箱。
同时,南廷还注意到,这辆车是银蓝色的——和他头发的颜色一模一样。
闻缜似乎很喜欢这个颜色。
他们来时的那片海叫博纳海,现在所在的城市叫博纳市,隶属于坎那斯州的一座繁华的二级城市。
闻缜启动了车辆,然后说他们要去的地方叫“人鱼中心”,在市区。
“那是人类的研究所吗?”南廷问。
“不是,只是宠物医院而已。”闻缜说,“只有这里才有专门给人鱼开设的医院。因为你们人鱼基本都生活在博纳海,所以这里养人鱼的人很多。”
宠物医院。
南廷想起了什么:“我是宠物?”
“你不是。”闻缜答得很快,他看了眼后视镜,“我只是顺口一说。”
“那我是你的收藏品?”南廷又问,“我被他们关在船上的时候,他们说你是一个收藏家。”
“那群人这么告诉你的?”
其实不是。他们说他是恶魔。
南廷说:“嗯。”
“也不是。”
“那我是什么?”
闻缜在红灯前踩了刹车,凑到车载香水面前闻了闻,又挪开。
过了一会,他才回答,似是心不在焉:“你是我的小宝贝。”
南廷总觉得他的语气不太正经,但看了一眼后视镜,那双眼睛里的神情依旧平静。
他想了想,说:“我在船上的时候,那个想买人鱼的人和一个船员看到我脖子上的带子,就问我是不是有主人。”
“我问他们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们只是笑我。”
“下次你可以说有,就是闻缜,然后他们就不敢动你了。”闻缜说着,话锋一转,“不过你可以这么说,但不要这么想。”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我的什么东西。”闻缜的视线落在挡风玻璃下,“你不是一朵花,也不是一瓶香水,南廷。你是一条人鱼。”
“你不是我的主人……”南廷总结了他的话,“那你是什么?”
“我?”闻缜说,“我什么都不是。”
他看着川流不息的街道,等了很久很久,才像是为了给出一个答案一般地说:“我是你的闻缜。”
结果说了一大堆,南廷还是没能弄明白饰带的事。
好在他足够聪明:到达人鱼中心的时候,南廷发现有不少人鱼脖子上戴着类似的东西,有的上面甚至连着锁链;又过了一会,有一个牵着狗的老人从他们旁边路过,南廷在狗的脖子上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所以,在人类的普遍认知中,这是一个所有物的标志。南廷想。
难怪他不知道。
星期一,人鱼中心里的人意外的多。闻缜给他挂了号,然后带着他在大厅里排队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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