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够了。”
梁砥一点不觉得沈重渊会真对裴亦怎么样,他看小孩一样看着沈重渊,沈重渊也确实是他看到大的小孩。
沈重渊怒地朝他瞪来,他朝陆省看了一眼,陆省倏地过去把沈重渊的手掐下来。
裴亦立即捂着后颈退后,把枪拿出来对着沈重渊,“你不许再碰我,我会开枪的。”
沈重渊生气地去踢陆省,陆省没有躲,只回答:“你不是为了邪兽的事来的吗?元帅在这里,你直接问他更清楚。”
梁砥直接回答:“邪兽已经被消灭了。”
沈重渊转眼又朝梁砥看去,冷哼地说:“你和沈绥锡一样不值得相信,现在冒出来第一只,就会还有第二只,第三只。”
他说着捏紧双手,凛起满眼的怒气,“他不知道现在的和平是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换的?为什么还要偷偷藏着邪兽,让它们复活!”
“不是他!”
裴亦抢道:“是一个叫周昂的人藏起来的邪兽!和沈绥锡没关系!”
沈重渊惊讶地看向梁砥用眼神询问,梁砥回答:“对,人已经抓到了,如果能活过来你可以亲自去审。”
沈重渊蓦地愣了片刻,冷不防地说:“我把光脊剑给王臣了。”
梁砥蓦然拧起了眉头,裴亦不明白地问:“元帅,怎么了?”
“光脊剑,就是唯一能伤害他的东西。”
裴亦瞬间已经把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光脊剑”放进了黑名单,只有没有它就没有人能伤害沈绥锡了。
他要找到这个光脊剑,于是问:“元帅,它在哪——”
轰——
神绥殿的上空,忽然围过来数十架战斗飞行器,瞬间将神绥殿严密包围。
裴亦吓得愣在了当场,然后听到飞行器上面有人在大喊。
“他们是挟持陛下的反叛军,可以直接歼灭!”
裴亦不明白地说:“可是我们不是反叛军。”
梁砥看了他一眼,“这只是借口而已,有人想趁机夺权。”
裴亦还没有明白,空中的飞行器已经开火,梁砥挡在他前面,对一个军官说:“送到躲到里面去。”
裴亦知道自己没什么用,抱着头逃进了殿内,送他过来的军官只让他躲好,然后又冲了出去。
他缩在厚重的金属墙壁后面,只到外面不断响起枪声和爆炸声,还有喊声和骂声。
他不敢乱动,下意识在心里喊着:“沈绥锡,沈绥锡——”
——裴亦。
裴亦猛然瞪起眼,他听到了沈绥锡的声音,但又不是从耳朵听到的,像是响在他心里。
他下意识地往宫殿的最里面走去,里面应该没有坏人。
裴亦把梁砥给他的枪拿起来,小心走到了那扇他熟悉的门前,发现门开着,他径直地走下去。
里面沈绥锡的房间已经搬空了,连垃圾都没有剩下,一眼看去什么也没有。
他摸着黑按记忆里的路,小心往里走,终于找到了原来书房的门,打开进去就听到最里面传来一个疯狂大喊的声音。
“像你这样的怪物根本不配活在人世!”
“你还是一辈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当你的怪物!别想再成为人上人!”
“你才是整个宇宙里最可怕的邪兽!”
“是你想让人间成为炼狱,想毁灭了全人类!”
裴亦的手止不住发抖,里面那人像是已经走火入魔了般,他克制着害怕小心走到了里面的那扇暗门。
门没有关紧,他能直接看进去,里面有一个发狂的男人拿着剑一样的东西,剑尖像闪电一样击出光束,打在屋顶的什么东西上,又顺着往下传导,最后全击在“怪物”身上。
他顿时想到了沈绥锡的伤,蓦地什么也顾不上想,要冲进去。
“裴少爷——”
裴亦蓦地回过头,看到了角落里有一个不完整的半透明人影,他立即跑过去,惊恐地瞪着眼问:“管家叔叔,你怎么了?”
“嘘,小声点。”
裴亦立即把嘴捂上点头,阿蒙声音忽高忽低地对他说:“裴少爷,您要救主人。”
裴亦慎重地点头。
阿蒙接着说:“他手中的剑叫作‘光脊’,是最开始沈业和裴青荣制造出来的,专门用来束缚邪神的‘封印’。”
裴亦终于知道了光脊在哪里。
阿蒙继续说:“当年,沈业为了得到邪神的力量,自愿成为了邪神的信徒,但他又欺骗了邪神,最后偷到了邪神本体的碎片,和裴青荣做出了这个封印,设计将邪神封印住了,又为了安抚邪神,他承诺会献给邪神一个配偶,邪神就这样为了配偶在这里等了一千多年。”
裴亦问:“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阿蒙回答:“因为那只是一个谎言,因为邪神的寿命一千年也不是很长。”
裴亦又问:“那要怎么解开?”
阿蒙回答:“分成两步,第一步解开封印。封印就在我的主机里,但是被锁定了,我无法解除,需要解锁的钥匙。”
“嗯,在哪里?我去拿。”
阿蒙说:“钥匙应该在政议会手里,你找不到的。”
“那怎么办?”
“主人还留了另一把别人不知道的钥匙。”
裴亦惊喜地问:“在哪里?我去找。”
“就在你脖子上。”
“我脖子?”裴亦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摸到了上面的红丝带,他戴得太久,都已经习惯到忽略红丝带的存在。
他奇怪地问:“这是钥匙?”
阿蒙点头:“说这是别人看不见的,只是一段数据和精神力凝聚。”
裴亦震惊精神力还可以这么用,然后把红丝带解了下来,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红丝带。
“你往里注进精神力试试,就像连接普通的设备一样。”
裴亦试着小心往红丝带里注进精神力,果然连接上了。
阿蒙又说:“你想解除锁定。”
解除锁定。
瞬间,里面漆黑的房间亮起来。
裴亦忙往里看去,发现地面墙壁上那些符纹全都像灯一样亮起来,偌大的房间里亮满了密密麻麻的纹理,也将原本漆黑的房间照亮。
里面的王臣终于发现了异样,他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裴亦,立即命令他带来的两个武装机器人。
“是沈绥锡的Omega,去杀了他!”
裴亦垂着头,走过了书房里的暗门,前面的武装机器人端着枪,径直地对他走过来,枪口直指着他。
机器人的眼睛亮起了蓝光,准备开火。
裴亦蓦地抬起眼,咧嘴一笑,目光直指向武装机器人,眼神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接着,他的精神力仿佛顺着他的眼神,直慑进了武装机器人的核心芯片里,强行断开了与王臣精神力的连接,反向被他控制。
他冷然地开口,“抓住他,夺下他手中的剑。”
阿蒙机械的眼神中也透出了震惊,这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小少爷,完完全全像是另一个气场全开的沈绥锡少年版。
王臣虽然精神力等级挺高,但是从来没有进行过武力训练,最多就是控制武装机器人。
此时“反叛”的武装机器人转向他而来,他顿时慌了,已经顾不上再去折磨里面的“怪物”,把剑指向了武装机器人。
然而,他不会用剑,胡乱的挥舞两下就被武装机器人抓住,按趴在地上被压制住,剑也摔在了一旁。
裴亦走过去,把“光脊”捡起来,瞬间感觉胸口一颤,仿佛和他体内的什么产生了共鸣。
他没多理会,拿着光脊走到了王臣面前。
“你到底是谁?”
王臣看着眼前的Omega,丝毫不像精神力E,脑子不好的样子。
他不小心对上了Omega的眼睛,蓦地心脏狠狠一抖,产生了一股由心的恐惧,下意识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亦轻轻一笑,回答道:“一个替自己Alpha来拿回‘双腿’的Omega而已。”
他说完举着光脊对阿蒙问:“管家叔叔,然后第二步要做什么?”
被这个气场直带沈绥锡少年时的裴亦叫“管家叔叔”,阿蒙觉得有些诡异。
他回答道:“封印解除程序已经打开,输入解除封印的密码。密码王臣肯定知道。”
裴亦垂下眼看向王臣,不等他问,王臣立即说:“不过是为了拯救全人类被创造出来的怪物!你放他出来,他只会毁灭全星际,毁灭人类。”
“那就毁灭好了。”
裴亦说得满不在乎,王臣震惊地看着他说:“你不要以为你是他的Omega他就会放过你!他根本没有人性!”
“是吗?”裴亦蹲下去,把剑的光刃在王臣脸上拍了拍,王臣的脸立即被灼伤。
他说道:“你不是因为当年近害了你们的救世主心虚,日夜害怕不安,担心有一天他脱困会找你们一个个报复,害怕得疯魔了。”
“不是!”王臣挣扎,但武装机器人的手像焊在他身上一样,他只能大声地喊,“我说的是事实,我当年亲眼看到了他杀掉了老陛下一家,杀光了他的亲人!”
裴亦思忖了片刻,敛起眉头问:“你怎么看到的?是不是还偷看到了别的?知道沈遇殿下身上的东西,所以查到了郁背书,派人追杀他。”
王臣震惊地瞪着他,裴亦已经确认了答案,一剑直刺进王臣的锁骨下面。
王臣顿时痛苦地大叫起来,但是他丝毫也动不了,只能看着血从他的肩膀不断地流出来。
“是不是郁北书把东西留给你了?”王臣害怕起来,脑子快速转动,极力地劝说道,“裴亦,既然那东西在你这里,你肯定知道它的作用。”
王臣说着又想了想,“老陛下的笔记里说,这把剑也是用碎片的一部分做的,一定是因为你的那一半和剑产生了感应,所以你的精神力变强了,人也聪明了。只要你有这两样东西,杀了邪神都不是问题,到时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你觉得你很聪明吗?”
裴亦忽然问,王臣莫名被吓得一抖,他惊恐地看着裴亦,“你不想变聪明吗?”
裴亦没有回答,他把剑抽出来,武装机器人忽然把王臣从趴翻成了躺,但四肢还是被武装机器人压制,不能动弹。
王臣惊恐地说:“你要做什么?”
裴亦站起来,举着剑对着王臣的胸口,划下了三道手掌长的伤,血瞬间浸染透了王臣的衣服。
王臣痛得大叫起来。
裴亦冷漠地看着地上痛苦嚎叫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过分,整个星际的人对沈绥锡做了过分千百倍的事。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沈绥锡不想当英雄,却要当暴君,为什么沈绥锡要销毁所有自己消灭邪兽的记录。
因为这所有一切对沈绥锡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的事,这个星际不值得!人类也不值得!可是沈绥锡却为了他们舍弃了自己的一切。
全星际的人在责怪沈绥锡是暴君的时候,恐惧沈绥锡可怕的时候,又有谁想过沈绥锡被当作拯救星际的希望,被当作工具一样出生在这世上,在他终于完成了使命,却又被人当成怪物一样害怕是什么的心情?
又有谁知道他在那个冰冷的金属宫殿里孤独地长大,最后却发现自己的生父与自己隔着一层地板,被折磨了20多年。
又有谁知道他以为自己在拯救人类,最后才发现自己也是一个怪物。
沈绥锡想要毁掉的,是身为怪物的自己。
裴亦今天终于理解了程郢的愤怒,整个星际没有人有资格骂沈绥锡。
因为沈绥锡和沈遇,背负了全人类的残忍与罪孽。
“管家叔叔,如果毁了‘光脊’能解除封印吗?”
裴亦忽然转向阿蒙,举起剑问。
阿蒙的影子惊得闪了闪,回道:“可是可以,但是剑不可能毁得——”
他话没说完,看到裴亦猝然一笑,光脊的光刃开始出现了裂痕。
王臣惊恐地喊起来,“不要!你毁了剑你也会变回去的,你想当一辈子傻子吗?”
裴亦走进里面就感觉到了,剑上的力量和他体力的碎片相互回应,所以一直压制住他精神力的束缚忽然解除了,连他的智商都恢复正常了。
如果剑毁了,他就会变回之前的样子。
可沈绥锡喜欢他傻的样子,那他愿意做一辈子傻子。
裴亦转过头,对着里面门里的“怪物”微微一笑,剑碎了。
里面的“怪物”发出一声如同来自深渊里的嘶吼。
——沈绥锡,我来接你了。
裴亦把剩下的剑柄扔下地,转身就往里面的门跑去。
结果不小心平地绊了一下,他直直地往下摔趴下去,但在要落地时,里面的“怪物”伸出触手接住了他。
裴亦抱着触手站稳,眼中的凌厉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懵懵懂懂的天真。
他拍了拍大触手,说:“沈绥锡,我来啦!”
王臣震惊地看着裴亦的背影,他没有想到真的有人宁愿做一辈子傻子废物,也要把最可怕的怪物放出来。
裴亦此时已经忘了他刚说了什么,唯一记得他要带沈绥锡出去。
可是他终于真正走进了那扇门,里面的符纹将一切照亮,他才看清了“怪物”真正的样子。
一只长着巨大触手的“怪物”卧在中间,每一条触手的根处都插着比人还高的黑色棘刺,每一根棘刺顶端连着锁连系在了屋顶上,光脊的能量就是从这些锁链击进他身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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