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光风霁月、如玉君子,宛若神君......
在此之前闻炀是不屑且怀疑,如今虽稍有改观,却仍有保留疑问。
但不论如何,闻炀同奚蘅......两人从未有过什么交集。
闻炀百思不得其解,直至回到魔界时,心绪都尚有些浮动。
不过现下还有更为要紧的事情,闻炀来不及再去多想,直接便前往了魇魔门。
靳行已在山谷外等候许久。
闻炀到的时候,还未走近就已觉出——他设下的禁制,被触动了。
闻炀面色冷凝。
在闻炀到来的刹那、山谷外激荡开的空间之力席卷了这处的每个角落,其中夹杂的冷戾气息极为浓烈。
靳行几乎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朝着一处望去,只见空间裂缝高悬在半空,一道修长人影从裂缝中踏出,凌空而立。
目光触及这道身影的瞬间,靳行神色肃穆、单膝跪地,垂首肃声道:“属下失职,请尊主责罚。”
闻炀气息微沉,低下眸子扫视靳行,后者默然跪着,身形挺得笔直,静静等待着他的处决。
顿了顿,闻炀张唇,淡声道:“起来。”
靳行没动,头都未抬一下,似乎还有话说,“尊、”
“本尊的话,你也不听?”
对于自己最衷心的下属,以闻炀对靳行的了解,大抵是还要求他责罚,故而他提前打断。
靳行身子僵了僵,却未再多说什么,从地上直起了身,安静立在一旁,眉眼低敛着没有直视向他。
闻炀瞥他,“不要自作主张。”
靳行倏然抬了下头,向来淡漠的面上神色微动,眼神闪烁着。
然闻炀却是不再看他,目光落到了别处,继而身形一闪,往魇魔门而去。
靳行站在原地,久久未曾挪动过一步。
不要自作主张——说的是让他此事之后不许自己罚自己。
***
魔宫上下人人皆知,总护法是个狠角色,面上虽然冷漠,做事却毫不留情。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但凡有出过错事,无需尊主开口,靳行便会主动领罚。
这一点闻炀还是从他手下的左护法口中听她提及的。
当初温霜提及此事时,是靳行未能完成闻炀吩咐下去的一件事,犹记得温霜感叹时的模样、旁人眼中那个妩媚动人的美艳左护法,难得有那般心软过。
“靳行的脸长得不错,”温霜同闻炀禀告完事情,忽地略带嘲讽地出声道,“就是是个死脑筋,白瞎了那么一副好身材,这么糟蹋。”
这话倒是难得引起了闻炀的注意力。
温霜见他看来,连忙道:“靳行此次没能为尊主找到要找的人,您虽然并未责怪,但他还是去了暗域领罚......”
末了,红唇一张一合,温霜继续补充,“一百打魂鞭......”
普通魔族挨十下就够受的了,靳行却硬生生挨了一百鞭。
闻炀可没忘,靳行当时自己领罚后,一百打魂鞭下去方才休整了两日、稍稍巩固完神魂便重新来为他处理魔宫事务了。
半分没提此事。
闻炀并非是那种苛待下属的人,事后便将靳行叫来,如今已过去了千年有余,在此期间他虽得了闻炀的命令却也未再犯过错。
这是第二次。
闻炀忆起往事,猛然又想起奚蘅。
但他还是没能从记忆中找到有关对方的片段......
黎止那话他听得分明,奚蘅也并未反驳。
正想着,魇狱火的火光照亮闻炀的脸,再一次进入魇魔门,闻炀察觉到,他的禁制似乎弱了些。
所有心神尽皆被这一感应占满,闻炀心下一怔,穿过幽邃的暗道就走入被他设下重重禁制的魇魔门深处。
魔兽的咆哮在这瞬间充斥闻炀耳膜,牠们被困在此、动弹不得。
庞大的躯体只能龟缩在一方狭小的空间内,炽热无匹的魇狱火时刻灼烧着牠们的身体,痛苦的嘶鸣从口中发出,狰狞丑陋的嘴角中吐出阵阵夹杂恶臭的气息。
闻炀的目光在牠们身上一一扫过,眸光冷冽不含一丝情感波动,像是在看一件死物般,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闻炀体内的魔性在此刻躁.动加剧了数倍不止,眼底的冰凉在觉察出少了一只时更甚。
禁制松动,有魔兽逃离。
闻炀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
闻炀离开魇魔门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封锁魔界。”
靳行神情微凝。
尊主从魇魔门出来的第一件事竟是封锁魔界。
可见事关重大,一切皆是因他的失职......
闻炀居高临下俯视靳行,覆在半张面具下的下颌线条冷硬,此时化作暗金色的眸子冷冷扫视他一眼,“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说罢,闻炀直接摆手遣退靳行。
魔性翻腾得厉害,即使闻炀神识强大也禁不住蹙起了眉。
魔族不同于修真者会有走火入魔的担忧。
但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们需要控制身体里的魔气平衡,同时,这是魔族与生俱来的本能。
然而闻炀不具备这点。
他体内的魔气一旦失衡、便很难控制住,因为他是......
不知不觉间,闻炀的意识逐渐变得有些混乱,他在失去控制前、迅速将意识抽离识海,将自己放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距离魔界封锁已有两日,无任何异常之处,线索寥寥无几。
魔宫外,一身材妙曼婀娜的女子款步而来,温霜一袭黑色薄纱长裙,底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眉目似含情般看向前方的冷淡男子,“尊主为何突然下令封锁魔界?”
靳行面对温霜直白大胆且极富挑.逗意味的眼神视而不见,亦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多时,又一名身材纤瘦却不显羸弱的男子出现,其手中一柄折扇,身着红衣,招摇又放纵,然行为举止又透着股潇洒、极具风雅。
谈吐间显得彬彬有礼,只听他道:“总护法也不知晓?”
靳行看他一眼,柳则均朝他微微笑了笑,以扇掩面。
半晌,靳行薄唇微启,“尊主的想法,不敢妄议。”
魇魔门内究竟有什么,靳行从未想过探究,却知道那里即便是温霜和柳则均都是一无所知,只有他知晓。
见他不说,温霜也知问不出什么,遂不再开口,一旁柳则均道:“这两日,炼青殿那边似不太安分。”
炼青殿乃十大魔将之一——天青的地盘。
而天青......是上一任魔尊的拥趸。
当初因为上一任魔尊败得太快,天青的倒戈实属正常,可闻炀却始终没有将之看成过自己人,只要对方安分守己便可。
这一次闻炀突然下令封锁魔界,两日过去,天青自然有些坐不住了。
“哼,”温霜嗤了一声,“不过是自不量力罢了。”
柳则均认同,“只需尊主一声令下,我立时就能把他的狗头带过来。”
从头至尾,靳行都没有插过一句话,温霜同柳则均正你一言我一语,将天青贬得一文不值。
堂堂十魔将之一,倘若天青知道、自己不过是魔尊身边两位护法几句微不足道的谈资,怕是能生生被这两人气死。
两人正说得起劲,少顷后齐齐顿住。
只因魔宫的大门朝几人开启,还没等他二人反应,一道身影已经快速掠进了魔宫中。
是靳行。
·
几人在殿外的谈话被闻炀尽收入耳。
待他们行完礼后,闻炀径直看向靳行。
靳行一顿,没开口。
闻炀手微抬,示意柳则均说话。
另一边柳则均见状,继而汇报了一下方才提到的天青一事,温霜最后才站出来接口:“明日便是修真界九宗大会,不知尊主有没有兴趣......前去探看一二。”
往年尊主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温霜也是听闻上次修真界闹出什么天元秘境、尊主曾去过一次,因而才会有此一言。
柳则均撇撇温霜,有些诧异她会提这个,谁不知道尊主对此向来都......
正当他这么想着,上首忽地传来一道威严嗓音,仅简单的一个音节便似含着股子令人臣服的压迫般,“好。”
温霜眼中霎时迸发出亮光。
近日盘查魔界委实费神,能得闻炀答应,她自然是高兴的。
温霜:“属下这便下去准备。”
须臾,柳则均也道:“属下也去。”
两人相继离开大殿,闻炀这才复又看向靳行。
靳行抬起头面对闻炀,眸子却是微微压低了几分,说道:“回禀尊主。”
他将这两日查到的告知:“您让属下追查的那缕魔气……最终似乎消失在魔界同修真界的边界处。”
闻炀一怔。
也就是说,那逃出的魔兽——在修真界!
是巧合还是其他……
闻炀脑中有千万种猜测,但都不能确定下来。
而正在这时,殿外忽地响起温霜的声音,只见其身形匆忙奔入殿中,“禀尊主,属下方才接到消息,有魔兽在修真界出没,地点就在——”
闻炀心弦徒然绷紧。
紧接着,便听温霜继续,“上玄仙宗。”
闻炀神情冷肃,“走。”
他从位置上起身。
“去上玄仙宗。”
这一次……
便以他魔尊的身份。
第三十章
温霜闻言点头应道:“是。”
接着重又下去准备,尊主本就是要前往修真界一看那所谓的九宗大会,又恰好有魔兽出现,此番前去并无冲突,因而温霜半点没想其他。
反是靳行。
闻炀扫视向他,神色沾了几分郁气,似在克制着什么,他淡声开口:“想问什么,可直说。”
靳行滞了滞,冷硬的面容上罕见地出现迟疑,浅色薄唇张张合合,知晓尊主不喜如此,不过须臾他便沉着声询问道:“尊主在魇魔门关押的……是魔兽。”
‘魔兽’二字甫一出口,靳行就觉出上首之人周身气压骤降,一股暴戾之气瞬间弥漫大殿。
靳行立时单膝下跪,将头低垂。
魇魔门的禁制已有千年有余,靳行却从未知晓……里面关押的竟是魔兽。
这不是他该知道的,靳行垂目。
闻炀抑制着心底的郁气,尽可能不让自身情绪影响到体内魔气,他双目微阖,扬起两指向外挥了挥,“出去。”
靳行一怔,表情有瞬间凝滞。
然在他准备请罪的前一刻,闻炀再度出声,“此事与你无关。”
这是让他不要擅自将过责揽到自己身上,靳行沉默片刻,垂首领命,惯来平静的嗓音略微起伏,“是。”
靳行离开大殿,退出魔宫后安静立在魔宫外等候。
不多时,待闻炀彻底平复完心底郁气,温霜等人也已做好准备,继而一行人便往修真界而去。
·
与此同时,上玄仙宗。
山门前挤满各大仙宗之人,各宗弟子、长老、掌门,几乎汇聚整个上三界的修士,皆是来此参加九宗大会者。
然大会尚未开始,变故就先夺走了众人心神。
“魔兽又出现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那只此时已被各大宗门掌门合力压在结界中的巨型魔兽,议论声四起,“一千三百年了,沉寂这么久,这些魔兽终于要开始再次作乱了吗……”
“上次是中三界,这次居然敢来上玄仙宗撒野!”
“还是碰巧赶在九宗大会上!”
之洲岛天元秘境那次,前往的各宗弟子不多,中三界的修士能够进入的更是少之又少,当时众人一经发现魔兽、便迅速遣散了众弟子,因而真正看到魔兽的人少之又少。
在这之前,众人对于魔兽的认知都仅限于传闻。
眼下,他们方才恍然,“原来这就是魔兽。”
一千三百多年前就开始肆掠六界、臭名远扬的魔兽,前有掌门长老及众多大能护持,弟子们尚且没能清晰感知到魔兽的恐怖之处,只是不住地打量。
“这魔兽似乎有些虚弱……”此次他们众人联手设下结界拦住这魔兽,后者一时竟然没能挣脱,正单举着手朝困住魔兽的结界中输入灵力的黎止忽地拧眉说道。
说罢他又去看奚蘅,这显然不太正常。
黎止还在继续,“它是怎么出现的。”
像是凭空出现在上玄仙宗山门外,同样是魔兽,黎止不自觉便联想到上次在中三界之洲岛上的那一只魔兽……当时它是藏于石刻之中化身浮雕。
似想到什么,黎止桃花眼一眯,“石刻。”
一千三百年中魔兽都未再出现于六界内,如今一出现就是两只,任谁都会把这二者联系起来。
倘若说那石刻乃供养魔兽之用,那么一切就说的通了,但这些都是黎止的猜想,还不等他将自己的想法具体说明,一旁倏地有人高声打断。
“还磨蹭什么!赶紧把这个畜牲弄死!”这只魔兽明显不敌他们、没有上次那只魔兽来得强势,之洲岛时被魔兽搅得满身狼狈,莫萧可还记着那份仇。
此刻再次见到魔兽,于莫萧而言,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看着这通身漆黑、模样丑陋的魔兽,恨不得当场将之大卸八块。
然纵使这魔兽再如何弱,却也不是莫萧一人能敌的,因而不得不按捺下来。
黎止扫了他一眼,视线落在另一侧的奚蘅身上,却见他神色冷淡,隐约间竟觉有几分凉薄,似乎上次也是这般。
奚蘅没有看他,而是同意了莫萧的说法。
其余各宗宗主对此均无异议,也都看出了这魔兽恐怕没有上次的那么难对付,遂众人纷纷调动起自身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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