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云为人刚直,最见不惯别人仗势欺人,别说是林信或者别人欺负林墨,就是邾琳琅几次三番地找滟九滟十一麻烦,被季朝云遇见,他也一样要管……难道是哪一次季朝云见着了没管么?
林墨根本想不起来有这种事,也真不知到底怎么了,以至于滟九如今对着季朝云总是恶言相向。
而滟九听他为季朝云说话,居然更不高兴了,怒道:“你管我怎么说话!他令秋君没得罪我?他得罪我的事情多着呢!你不知道而已!林砚之,你居然替他说话?你是不是也喜欢他呀?恶心!”
林墨听得是真涨红了一张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对着滟九鄙夷眼神,林墨又恼又羞,怒向他道:“你白长着嘴了?自己不说还骂我!你不是也要睡?闭嘴睡你的吧!跟我说这些个干什么!”
滟九呸了一声,又嫌弃得转过身去。林墨却睡不着,安静了好半天,才坐起身来看看滟九。
见他阖着眼,林墨轻轻咳了一声,也没见滟九有什么动静,想着他是真的睡了,才唉声叹气地摸下床去,倚着床脚,兀自想那些心事。
那床脚处还有一枚书简,和周未从前交付的一样。
季朝云身上也有这东西,可他现在不在林墨身旁。
从前么,自升山后也不常见他,也没什么;可最近一段日子天天夜夜相对的,一时不见,林墨都觉唏嘘。
虽秦佩秋说了季朝云并无大碍,可林墨也不知季朝云受那样的伤回到家去,季平风和季凝芳……还有季思阳等长辈,会是如何表情,会有多少忧心?
都是他林墨害的,林墨就是个害人精。
他自己想得都苦笑了,又想到还有个朱厌。
他为什么要回来?林宽已死,新的麒麟儿并不曾降临于世,他朱厌还有什么执着不能化销?
想着想着,又作叹气。
但此刻那书简却一动,林墨一惊,扭头看看滟九未醒,便依从前周未所授之法,将那书简一抛。
书简展开,空中出现了两个字。
“滟九”。
林墨都不知道要不要替滟九答还是要推他起来,犹豫间,却忽又见得三个字。
“林砚之”。
林墨这才明白过来。
亏他季朝云也是大家出身的公子,这样丢过来没头没恼又好似没情没味的三五个字就算问完了么?林墨看得都笑出了声,真觉也就是他季朝云才能问得出来。
可是,季朝云是刚醒过来吗?还是怎么了?现在夜深人静的,忽然想起来还有这书简,才来问这话?
林墨也不知答还是不答好。可不答,又觉季朝云会担心,想了想,便也就随手书了一句:“是我”。
不等季朝云问他,林墨又加上一句:“我和滟九在一块,你别管我,好好养你的伤。”
季朝云的回言竟是立刻就来了。
“不管你?他不让你走?我现在就来。”
这样语气,真就像他就在身旁;且有这书简引路,真怕他季朝云立刻就冲过来了,林墨头大如斗,忙答他一句:“你来什么来?你先养伤!”
季朝云还是立刻就回言:“那你先回来。”
林墨都愣了:“回哪里?”
他季朝云总不能如今叫林墨冲进他那家里去吧?季朝云受伤,朱厌再临,只怕就连闭关的季思阳也需得出关了。
他林墨,自问老大一个罪人,可真不敢、也没脸去见那位季伯伯。
可出乎林墨的意料,季朝云答他:“明日,我在晋临学宫的山下等你。”
世间这么多地方,林墨真不知为何季朝云偏要在那里等他。
虽然不解,他却也知季朝云却并不是那无缘无故,冲动行事之人,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什么安排;又想及那晋临学宫、孟氏仙府的主人孟兰因,林墨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道:“好。”
但他又想起滟九刚才的说话,忍不住再书上一句:“不过我求你,可别胡说八道!”
这一次却是等了季朝云好半晌,才见他那回覆之言。
他竟反问林墨:“什么胡说八道?”
当然是那些他季朝云要让林墨死而复活的行事打算,以及那天的苦求说话……林墨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记在心里,只不过季朝云也没真的说出一句半句的,他不必也不愿先作答。
却见季朝云又书一句:“总而言之,你先来就是。”
林墨无奈,觉得季朝云是在算计自己;但送来这一句后,季朝云却不再与他传信了,像是不想给他什么反悔的余地一样。
林墨也便不再说什么,收起了竹简。
叹着气转身,他想爬上床去,却被吓一大跳。
滟九醒了。
不止醒了,滟九还转过脸来,幽幽柔柔地笑看他。
林墨摸向胸口,刚才那心一个猛跳,只觉自己真活了似的。他忍不住骂道:“你娘的!吓死我了!你不是睡了?半夜三更在这扮鬼吓人!莫名其妙啊你!”
滟九却是笑得温柔,那语气也愈见和缓:“我可不就是鬼么?”
又道:“虽然我是鬼,但我不是死人。不过,我看你们俩半夜里这么大的动静,倒真像是觉得我是个死人了……林砚之,你还是快滚吧,我幽独这庙小,可惹不起季朝云和你两尊大神!”
林墨忙爬上床去:“不成的不成的……你怎么赶我走啊?!”
滟九坐起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笑问:“你不是和他季朝云明日约在晋临了?现在从幽独启程,我看你明日大概还到不了呢!”
林墨大惊失色:“什么?你不送我过去?”这幽独在天上飘着,指不定日行千里的,想在哪里落下就在那里落下,比他自己走不知道快多少!他也不会化光的,滟九怎么就能不送他去了呢?
滟九却怪道:“我送你去?我为什么要送你去?我求你快点走,现在就走,以后也别叫我看这些了,恶心得很吶!”
林墨知道他把那些话都看见了,却还是强自辩道:“人家季朝云找来,那一定是有正经事!你呢?你除了恶心就不会说别的话了?”
滟九想想,道:“哎哟林砚之,你说的可真有道理!”
林墨道:“我说话一向都很有道理!”
滟九点头:“好,那我换一句和你说道说道。”
他认真看着林墨,林墨不知他要说什么,还想开口,不料滟九忽就自床上站起来,抬脚把他踹到了床下去。
林墨目瞪口呆。
“你们俩岂止恶心!是十分恶心!谁准你和我睡一块了?杀了你信不信!快滚!”
林墨从地上爬起来,滟九又已经气势汹汹横他一眼。
这意思明白,如果林墨敢再爬上来,他就真要动手了。
给他凶得都不敢再爬上去,林墨只好坐在那床下,一脸无辜无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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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章之三十一 知交(又)
第二日,滟九虽然是真的恼,却也没真的让林墨走去晋临。
但他也是打定主意,不要送林墨走的,天光大亮了,他却连床都不肯起;可又被林墨在旁边烦得不行,想到季朝云身上有那书简,便叫他拿着自己身边那枚书简去问周未如何用,如何去寻季朝云。
之前杜修远也是同样,虽未达通神之境,却能借这书简上所结道法,暂作化光之行,立刻就找到季朝云等人所在;林墨听了那周未讲给他知道用法,先道谢,又悄声问:“修远呢?怎么不见他?”
周未只是笑,道:“他么?为城主办事去了。”
不知道为何,林墨觉得他这笑不似是真的,说的话也不似,但他也知理,不再多问。
而林墨这所料,却也不差。
当日周未送滟九去万岁千秋阁,求秦佩秋相救;清醒过后,滟九像没甚大碍了,和自己说话行事,皆是和往常一般,善变又刻薄。
但周未却猜他那心内,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已变回了从前。
而秦佩秋,更是奇怪。
他那从前,做了幽独城的城主,却一日都不愿独留在幽独城,借口探望他嫁往人间的爱姐秦贺春,不管有无什么要事,如何三催四请,说不回来,便不回来。
可后来这么些年,却是陡然转了性子。他回来幽独城,将城主之位交付滟九,原本周未以为他立刻就要去那人间浪荡再不回来了;谁知他这一回来,就不曾再离开幽独,甚至连他那万岁千秋阁的大门都不愿意出了。
除了后来多一个左颜照料他诸般生活起居,秦佩秋也不愿意多见外间人;就连周未自己,亦只是月月年年,去将城中要事,又或滟九可能处断有失的事情报禀于他,看他有何意见。
除此外,别说自己了,就连滟九也不去叨扰。
可不知道那日滟九说了什么,秦佩秋立刻就化光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竟又多带回了一个受伤昏迷的林墨。
幽独城不可一日无主,于是滟九令他先回来江山不夜理事,自己却留在万岁千秋阁陪林墨;周未得令回来,想了又想,滟九虽没有开口,但还是先令杜修远回录籍所去,等改日滟九回来,问过了之后,再作定夺安排。
对于秦佩秋和滟九那些旧事,周未并非全然不知,却也不能尽知,这是因他们这两个聪明人,对周未这个聪明人的一点防备。
他们也一样,并不知周未的所有过去。
这都是常事,周未并不在意,只是偶尔却也难免好奇。
如今看林墨又去找滟九道别,他那心内也是感慨。
却说滟九,便是林墨来道暂别,还是就赖在床上,懒得理林墨那些肉麻说话,宁可看自己的手指头都不看他,还道:“行了,你快点滚!”
林墨却依依不舍地:“那我回头还来找你说话玩儿啊!”
滟九却道:“谁让你来了?你和季朝云去说话玩儿吧……不要来!”
为了一枚内中有他林墨之魄的锁魂铃,滟九可以一找便是十年,却偏要说这些无聊狠话,直令林墨想抱住他,又想打他一顿。
林墨无奈,走了两步又想起来,忙转身道:“我那锁魂铃——”
想让他别再去找了,滟九却背过身,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不走,我就叫人随便找个地方把你丢下去,我看那个陆怀瑛家里就不错,离晋临也够远。”
虞城确实离晋临最远,陆家也是仇家,他这样的说话,林墨便知自己开口说了,他也不会听。
只得道:“那你等我来找你!听见没有!”
滟九偏装没听见,也不答话,待听得林墨的脚步声出去了,又有关门的声响,才坐起身来。
那门紧闭,林墨真的走了。
也觉是真的无聊,于是滟九重新倒回去,在心内先骂季朝云,再骂林墨,然后骂自己。
林墨借书简行路,却也当真和化光而行差不多,心觉这诡术不错,下一回要和滟九学一学。
转眼间,他就已经到了晋临孟氏仙府及学宫所在的青山之下。
孟兰因喜静,不愿意旁人打扰,世人皆知,无端来扰的,会被孟氏仙府之人逐出,但这山下的山门处,也不似平阳季氏有弟子看顾,如今也无人来升山,四周都安静极了。
林墨举目,只觉这里的景致,怎么就和当年是一模一样呢?半点都不改的?
青山是依旧,人事是全非。
林墨忍不住想着,当年第一次来这晋临孟氏的学宫,他还是个讨厌的臭小鬼,非要赖着林宽抱他,才肯上山去;而林宽就直接把他丢进衣裳里一卷,当个包袱提上去了,全不管林墨如何抗议和不高兴。
林宽总有办法,护着他,不打不骂,又专治他林六郎各种不服,比季朝云可厉害多了……他想着这件事,笑了一笑,却又伤心。
觉眼内一酸,林墨立刻抬眼,这一回,看到了季朝云。
作者有话说
老攻即将上线,相声还会远吗?
远着呢,我就是要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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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章之三十一 知交(外)
季朝云立在孟氏仙山的山门处,倚着那楼门,似有心事。
林墨看得又笑了,这个端端正正的季朝云,此刻也和他林墨从前一样是骨头歪了站不直,非要偷懒么?
“季朝云——”
季朝云抬头看他,他便朝季朝云快步行过去,待离得近了才发现,季朝云那脸色,十分不好。
见季朝云张口欲言,林墨已先恼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养伤吗?”
是他糊涂了,真以为季朝云是没什么大碍才能出门来,平阳与晋临并不近,他这一定又是强撑着化光过来的。
他季家人也太好说话过了头,竟没一个拦人么?!
季朝云沉默,林墨又忍不住训他:“我说什么来着?你季朝云就是从来不听劝的是不是?平风哥哥,还有姐姐,一个两个,都不管你?你爹和家里的别的人也都不管你?你——”
季朝云打断他,道:“林砚之,你训我还训上瘾了是不是?”听他说这些话,跟季平风都差不多了,絮絮叨叨,烦人得很。
林墨偏还要继续说:“我训你怎么了?你做的就是不对!难道只许你天天骂我么?”
谁天天骂他了?仿佛从前有多少日子,天天都在一块似的!
季朝云也不知应作何想,便也只道:“先上去见了孟先生,再说。”
他其实和林墨一样才醒来不久,且伤得还更重些,虽然有诸般灵药,又有季思阳出关为他医治,但无论如何,也不能一下就全好了。
实则林墨说的是对,家中人人都拦着他;就连季思阳出关来,听闻前事,又听得朱厌再临,也是心慌怒极,先将他一顿痛骂,令他不准再出去。
季思阳还道,让他伤好了,便去闭关。
季朝云想想,还是照实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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