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只剩下小白二人在风中独处。此时,小白忽地侧过脸,他冲何子都狡黠一笑,“跟我去?那里可能会有吃人的野兽。”
“它们……能比我更爱吃人?”何子都不甘示弱回道,他笑嘻嘻靠近,突然一把缠住对方的脖颈,疯狂吻了上去……
第30章 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石勇前脚才进寺门,他便迎上了几位地方警员。为首的那位,枯瘦的长脸,挑着细长的眼角,尖着下巴,一看就是不好对付的角色。石勇定了定神,忙从怀里掏出“临时”证件,“你好,我是省局来的……”
乌力罕冷笑了一声,他压低了嗓音,“不用装,格日尔泰跟我说过你们的身份。”说话中,他抬头探向对方身后,“不是说有两个人……”他心里狐疑道。
石勇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用找了,他去后山那片森林了。”
“森林?!”乌力罕颇有疑色,但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你们有没发现什么线索?”石勇靠近了一步,低语道。
乌力罕怂了怂肩膀,他们最近在查人皮唐卡的事,这几天翻遍了近年来辖区内所有的人口失踪案,仍无半点头绪,也没发现有挖坟虐待尸体的案件。
听闻此,他缓缓点了点头,他想去空尘大师和小扎西的住处看看。于是,他微微向对方鞠躬了一下,便大踏步往他们二人的休憩室赶去。
小扎西住在寺后院的集体住处内,石勇转悠了几圈,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小扎西今早和我们一起去做早课,后面上了一节文化课,就去用餐……”几位年纪八九岁的小喇嘛这会七嘴八舌说道,他们在努力回忆今天的点点滴滴。
“你们都这么小就来寺院里?”石勇忍不住问道,他瞅着各个眨着黑黝黝的眼珠子,脸上挂着鼻涕,一幅稚嫩的模样。
“当喇嘛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啊!”他们争先恐后回答道。
“这是我们的信仰,很多人家都世代传承,进入寺庙是何等有幸的事。”身旁,一位年纪稍大的中年喇嘛提醒着。
石勇忙点点头,不再发问了。他一路拾级而上,顺着后院的台阶,往山顶上的一处幽雅阁楼攀去。那里是本寺现任的喇嘛坦空尘大师,平日打坐休憩的地方。
好不容易登上阁楼,往下俯瞰去,整个寺庙风景一览无遗。远山近景,清晰可触。石勇微微喘了口气,便轻轻踏进那间梵香四溢的屋内。室内,一切陈设简单文雅,除却一个古色古香的书案,便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木床了。
石勇迅速套上手套,便随手拾起案上的书籍,皆是梵文诗经。不过,其间夹杂着一本汉文的诗集,“仓央嘉措?!”他一边翻阅着这本书,暗声嘀咕着。
他的低语随即被身旁的几位高僧闻见,其中一位抖了抖喉结,他小心说道,“最近几日,师傅经常会翻看这本诗集。以前,他一直只钻研经文……”
二人十指相扣,徐徐往深山幽谷中走去。秋风起,前后山径顿时回荡起层层落叶声。夕阳落在茂密的枝丫缝隙里,林子中,隐隐约约浮起朦胧的雾气。偶尔,一二声鸟兽惊鸣,混进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古寺钟响,打破了四周静谧,颇有秘境气息。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何子都此刻心情大好,前后无人,正适合二人世界,他不禁脱口而出一句古诗词。
小白没有应和,他警惕地环视着四周,那一缕缕奇怪的白烟,似乎就在这附近。但走了大半天,他们看到的却只有成片的苍天古树。
冷不防,何子都忽然飞身跳起,双脚勾住他的腰间,一把蹿到他背上。“背我,背我!” 他撒娇道。
小白一个没注意,打了个踉跄,差点没摔滚下去。他勉强立稳了脚跟,轻声笑道,“别闹,下去。”
“我就,不!”何子都这时探过头去,偷亲了一下对方的睫毛,他此刻犹如章鱼一般,黏在对方背上不肯罢休。
小白无奈地直摇头,他隐隐听到身后有细微声响,猛一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奇怪!”他喃喃道。
何子都已经将手伸进他的胸膛,他试图找到一处温暖的角落,可惜,小白的身上一年到头都是冰冷的。
“啊……”风中,又飘来几声痛苦的□□声,小白此刻顾不上何子都的撩拨,他竖尖了耳朵细听着……
奈何,他背着一个一米八五以上的高个子,行动极不方便。而背上,何子都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肯下来。不一会儿,他便满头大汗,但是,身上仍是无比冰凉。
“地上并没有……”他心里惊道,顺势往天上望去。头顶之上,落日余晖渐渐淡去,黑暗无声无息袭来,此时,林中视线更黑暗了。“不好,得先回到寺里。”他警觉道。
于是,他背着何子都,匆匆往来路退去。可惜,他急行了甚远,居然又绕回到原处。半空中,那隐约听见的痛苦声,似乎仍荡漾在四周。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惊疑着,顿时停住了脚步。这一次,他抓紧了何子都,没有让他下去。
“怎么了?”背上,何子都一脸幸福地趴在他身后,光顾着听对方的心跳,他并没有留意到周围的一切。
“嘘!”小白忙低声提醒道,他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到方位。
身后,何子都察觉到异常,忙挣脱下来,此时他紧紧挽住对方的胳膊,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啊……”又是那极其细微的声响。小白一把搂住何子都,迅速闭上眼,他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东北方向15度!他心惊道,顺势怒甩出手中的银线。
“啪”一声,树上繁茂的叶子里幽幽落下一只半大的蚂蝗,苍白的月色恰好从树梢缝隙里落下。二人惊望了一眼,吓了一大跳。
那大蚂蝗在地上挣扎了数秒钟之后,便一动不动,死了,身下淌出许多鲜血。下一刻,树上滚落下一道人影,脸朝下,重重砸在了落叶堆里,发出一声闷响,随之,原本的痛苦呻*嘎然而止了。
小白飞地奔过去,他定睛一看,那一抹紫红色之下,分明是个虚弱瘦小的躯体,“还是个孩子?!小喇嘛?!”他暗暗思量着,难道,他就是失踪的小扎西。想到这,他赶紧将他翻过身来,下午在寺前,他留意过小扎西的近照。
此刻,在苍白的月光里,小扎西满脸血污,眉心处凹陷出一个巨大的窟窿,早已没了心跳。“啊……”何子都在一旁看了一眼,忙捂住嘴巴不停惊叫着。
一边,小白万分悲痛地将他轻轻放下,再迅速脱下自己的运动外衣,将他仔细盖住。顾不得满腔悲愤,他忙抬头向树上望去……
这一眼,让他震惊不已。只见密集交叉的树梢枝叶里,分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树屋,它横跨了大概数十棵互相交叉缠绕的古树。此时,它危立于数百米之上的半空中,屋顶上有更深更密的叶子将它团团罩住。故从天上往下鸟瞰,不会察觉到它的存在。从地面往上察看,更难以发现它。
一条条原始缠绕的藤蔓,形成了通往树屋的台阶。而树屋的设计打造,处处透露着高科技成分。室外,从对雨水的存取,过滤,到消毒,每一个程序都格外精致。树屋四周采用了高抗腐蚀性和高强度的镍铬钢合金,安装了消声瓦和消磁性的装备,几乎形成了空中的“幽灵屋”!
此时此刻,树屋门口出现了点点微弱的火光,似乎有人。树下,小白忙收回视线,他低头仔细安抚了何子都半晌。随即,他弹出了手中银线,再一把搂住对方,咬紧牙关往树上蹿跳去。
随着那矫健的步伐,他慢慢地,一点点往上攀去。身侧,何子都双目紧闭,紧张地将脸埋在对方的肩膀上,任由对方将他送上半空中。
好不容易到达树屋门口,庆幸的是,树屋门口并没有人把守。几道昏黄的照明灯,犹如地狱之火,在夜幕中摇晃着。这会,小白大口喘气着,刚刚抱紧何子都一路往上蹿跳,费了他许多体力。
稍稍平复之后,二人便蹑手蹑脚地往屋内闯进。他们听到了一声声奇怪的声响,宛若凄厉的笛音,中间隐约夹杂着奇怪的诵经声,令人听着听着头皮就发麻了。
“这是……什么声音?”小白暗疑道,他偷偷瞥了何子都一眼,对方此时同样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树屋内部构造很是奇特,弯弯曲曲向中间聚合去。小白一路紧紧拽住何子都,生怕出现什么机关暗门。二人在半幽暗半迷糊中,一步步向里探去。
不一会儿,那凄厉的笛音中又穿插着呜呜哭咽的鼓声,这种声乐饱含着浓重的宗教气息,令人听之心惊胆颤,仔细琢磨着,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人骨笛,人皮鼓?!”何子都听了大半天,他喃喃道,“这种东西,不是早被废除几百年了?!”
小白听到这悚人惊闻的名词,他猛地联想起昨日的人皮唐卡,“这又是闹哪出?!”
二人压低了嗓子,猫着腰,小心翼翼往里走去。小白此时冒出万千疑虑,这一路探进来,似乎过于简单顺利了。
就在他狐疑之时,地下猛地一晃,二人没来得及缓过神来,便一股脑儿摔进了地下一层。
周围,一片朦胧,透着刺鼻的气味。很快,他们便昏迷了过去……
石勇此时靠在室内的窗前,随意翻看着这本仓央嘉措的诗集,“南寺设有灵塔,藏着这位流浪在外的六世□□的真身舍利。”他在心底暗自思忖道,“也许……空尘大师就是因为这个缘由?才特意置放了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在书案上?!”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落日余晖里,慢慢咀嚼着那字字珠玑,句句细腻的情感。耳畔,诵经声如浪潮般拍打着西天长河,幽远流长的钟响,一声声荡漾在梵香里……
很快,他发觉到诗集的某几页明显比较松软,不似其他页那般生硬。“师傅难道就在阅读这几页?”他暗自猜测道。于是,他便逐字逐句,轻读了起来: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 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
他连读了数遍,总觉得哪里有点出入。他下意识扫视了身旁几位大师,只见他们各个一头迷雾,似乎并不了解这些诗句。
“页码?!”他突然心里一震,这本诗集几乎每一句诗词独立一页,在“那一日”和“那一年”之间,书上明显缺了一页。而撕下这书页的人,特别小心翼翼,乍一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窃喜道,忙打开手机网页浏览了起来,“原来缺了这一句: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这是?”几位高僧听到石勇的朗诵后,皆疑惑不解道,“什么意思?”
“师傅……去寻找什么气息?”石勇此时点着鼻翼,若有所思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慌忙的脚步声,“那个……乌力罕警官又来了。”一位小喇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说要找师傅们请教……”
众高僧听闻此,忙大步流星涌出室外。一边,石勇忙合起书,倏地立起,大踏步也跟了上去。
不等他下完那些台阶,乌力罕已经阴沉着脸赶了过来,“查到了,二十多年前,有一位不幸失足的少女要来寺里烧香祈福,后面都没有再回到家中。”
“不可能!!”这时,几位高僧正好赶到,他们一听到这无稽之谈,怒声呵斥道。“本寺不留宿女客,从来没有!!”
乌力罕听到这,忙躬身作揖,几分尴尬地解释道,“她只是要来寺里烧香,但有没进寺,还不能确定!”
一旁,几位高僧哼哈了一声,不屑多语,甩袖走远了。
石勇无奈地直摇头,他看着远近一片昏黄的烛光,毫无头绪地挠着头。他突然想起,小白那厮还没回来……
“请问,你下午……有查到什么了吗?”乌力罕忽然凑近问道。
石勇忙摇了摇头,他还不能确定那诗句的含义。也许,师傅并没有刻意撕下那一页,那片书页只是不小心掉落了下来。想到这,他抬头问道,“你说的那个少女失踪案……有没有具体的笔录?”
“有,去局里看?”乌力罕往外做了个请的动作。
石勇微微点了点头,往寺外赶去。在路过黄庙时,他无意看了一眼那灵塔,洁白无瑕,无比神圣……
二人疾步跳下车,便来到了阿拉善左旗地方警局的大门口。此时,那门口站着一个情绪激动的半老徐娘,正操着内蒙方言大声嚷嚷着什么。
石勇努力听了半晌,他什么都听不懂,便疑惑地望向乌力罕。此时,乌力罕眉心紧蹙,脸色格外难看。“进去说吧!”他提议道。
那个情绪激动的家属一看大队长回来了,忙跳进警局里。她开始断断续续陈述着案情经过,隔了大半天,在热心的警员帮助下,石勇大概听明白了。
“两个月前,有天傍晚放学,由于在学校排练舞蹈,乌兰比平时稍晚了一些独自离开。那日,她可能有点着急,并没有走大路,有好几个同学看到她走进森林,那里有条密径,可以抄近路回家。”塔雅急切说着,“可是,她并没有回到家。我们急了,到处去找,也在森林里寻找了许多次,根本不见人影。她似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里都找不着。”说完,一汪热泪顺着她爬满皱纹的脸颊滑滚了下来。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报警?”乌力罕面无表情问道,他敲着笔杆。
“这种事,传出去名声不好。她一个小女孩,万一真的遇到什么,传出去被大家知道了,以后还怎么生活啊!”塔雅继续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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