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池越过那些大臣,直接走到周云衍身边:“陛下一人便足以治好万里河山,要选秀作甚?难不成,几位认为,陛下只有靠选秀立妃,拉拢朝臣,才能坐稳这龙椅?”
“老臣绝无此意!”
“老臣不敢……”
“臣等绝无此意!摄政王莫要胡言!”
“……”
封池让周云衍挪了挪位置,与他挤着一起坐:“那你们在这哭着喊着什么选秀?”
几位大臣纷纷看向了丞相,显然是想让他来回答。
丞相已经年迈,既不是太后的也不是摄政王的,更不是其他王爷的人,而是仅仅忠于君的人。
他深深作了一揖:“陛下将满二十,后宫岂能无人,不开枝散叶,江山如何稳固?倒是摄政王,昔日太后见陛下年幼,才要你来摄政,辅佐陛下。如今也可卸下重任,回边关镇守了。”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周云衍当即沉下了脸。
“好啊,”封池挑眉,“若你们同意此后再也不逼迫陛下选妃,我便卸下摄政王一职。”
丞相:“……”
大臣们:“……”
丞相在心里衡量片刻。
陛下如今不想选秀,多半是没有完全掌握权力,担心选秀后会渗入各方势力,后宫会乱。
前朝未稳,他自然是无心后宫的。
但摄政王若是卸职,待陛下完全掌握朝堂,自然就会有心选秀了……
“好,摄政王可要说到做到。”
封池笑:“你能做主?”
丞相看向几位大臣。
他们都是朝中重臣,几部尚书都在。
他们点了点头。
丞相道:“有我们支持,必无人再催促陛下选秀。”
“好,后日大朝我便卸职,你们退下吧。”
“……”
大臣们一一退下。
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封池和周云衍。
周云衍歪头:“你真要卸任啊?”
“自然,说了要做你皇后,”封池伸手将他揽入怀中,“陛下该不会反悔了吧?”
“君无戏言,”周云衍靠在他怀中,“只怕是朝臣们知道后更要哭了,百姓们也会觉得朕疯了……”
“若你治下山河繁荣,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会成为佳话,而不是疯癫。”
封池低笑一声,
“不过,若是你真的担心,我可以让所有人都接受我这皇后,还会人人欢喜,认为我们是天作之合。”
周云衍哑然:“这怎么可能……”
“你既当我是鬼神,那我自然有鬼神手段。”
“当真?”
“真。”
两日后的大朝,封池果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卸任了。
周云衍给封岩封了个安王的称号,原摄政王府改为安王府。并未给封池一官半职。
所有人都以为封池肯定不会接受。
谁知道他没有一点不愉快,毫不犹豫的谢旨。
封岩也是毫不意外的模样,谢主隆恩。
周云衍似乎心情很好,还把封岩原本不轻不重的职位升了升。
又过两日。
钰王进京。
周云衍派了人去接,对封池轻叹道:“好在十一弟还是赶上了,听说高太妃也就这两日了,一直强撑着等十一弟到来呢,已经病到连话都说不出了。”
“也就你心软,”封池不为所动,“钰王在他封地所做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不派人打杀就算了,还让他进京。”
周云衍面色无奈:“无妨,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高太妃要去了,他们到底是母子,能见上最后一面自是好的。”
封池摸了摸他的头:“虽然只是个蹦跶的蚂蚱,但闹起来也糟心,不如这次他进京,就别让他回去了?”
周云衍看他:“你的意思是,让他长住京都?”
封池:“不,我的意思是他和高太妃母子情深,高太妃定然舍不得他,干脆让他们一同去了吧。”
周云衍:“……”
他心中一跳,听出封池话语里的试探,垂眸:“他是朕的弟弟,既威胁不了朕,朕也无需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来。”
封池:“也好。”
【他果然还是善良,明明他要是顺着我的话同意了,我就会帮他一把。】
陆鲤:“……帮他什么?”
【自然是帮他送钰王上路,总不叫他脏了手。】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什么手足相残。”
【这正说明他心中良善。】
“……”心累。
陆鲤觉得他看不懂封池。
……
钰王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母妃,看到她神色痛苦却清醒,张了嘴又无法说出话的模样,心中一痛:“母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好的装病呢!
怎么能真的病了呢!
他慌了。
高太妃颤巍巍的伸手。
钰王握住她的手,泪如雨下:“母妃,别哭,孩儿来了!”他猛地回头,“太医!太医呢!”
高太妃泪水止不住,用尽力气握着钰王的手。
……
御书房。
周云衍看着在帮他批阅奏折的封池:“我去看看十一弟。”
封池点头:“去吧。”
……
周云衍坐上帝辇,前往高太妃宫中。
他不让人通报,无人敢违逆。
周云衍站在帘外,看着钰王握着高太妃的手,哭着狗的模样,眼眸幽深,片刻后还是招了招手。
外面候着的太医们连忙上前。
钰王看到太医,连忙红着眼睛站起:“快!快救救我母妃!”
“十一弟,别担心,”
周云衍踏进去,沉声道,
“给朕好好治!不过一个风寒,你们治那么久都治不好!若还治不好,全部斩了!”
太医们纷纷应下。
钰王猛地看向周云衍,眼中的愤恨几乎掩饰不住。
他知道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知道了母妃想要装病让他有借口进京,才会对母妃下手!
他来前不知道母妃是真的病了,一路花了不少时间安排了很多事,如今很多他的人已经分批混入京都,在等候他的指令。
他擦了擦眼泪,笑得比哭还难看:“多谢皇兄让我进京看望母妃,若母妃醒了,臣弟愿……”
周云衍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你是朕的弟弟,不必和朕如此客气。”
钰王面色一白。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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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摄政王与皇帝(五) 这穿越者简直在找死
钰王握紧了拳头。
周云衍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再说话。
一刻钟后,太医们一一走出来。
为首的禀报:“启禀陛下,高太妃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只是到底损了身体, 还得好好休养才是。”
“真的?”钰王抓住他的手, “我母妃没事了?!”
“是的, 钰王,只要接下来高太妃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谢谢!”
钰王连忙进屋内,看着母妃憔悴的睡颜, 眼泪又留了下来。
周云衍也走了进去, 平静道:“朕知道你的人就在京都,也知道你想做什么。朕给你一个活路,要不要?”
钰王双拳紧握,缓缓跪下:“臣弟明日便回封地, 一个人也不会留在京都。从今往后, 臣弟会安安分分,恳请皇兄,善待我母妃。”
周云衍眼中情绪复杂。
他是知道钰王有多觊觎帝位的。
如今就因为他的母亲, 就能放弃么?
“朕以为, 你会孤注一掷。”
钰王自嘲道:“若我一人,我当然可以孤注一掷。但我有母亲, 有妻儿……”
是他小看皇帝了。
他以为他前有太后压着,后有摄政王压着, 必然懦弱, 不堪一击。
听闻他与摄政王的关系也不好, 又无子嗣。
有母妃的帮助, 联合,若他成功,那朝臣肯定会支持他。摄政王要顾忌名声,也不可能谋逆……那样,他就能和母亲团聚,不用日日忧心了。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京都,待高太妃养好伤,就带她回你的封地吧。”
周云衍说完,就往外走了。
钰王猛地抬头:“皇兄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
……
在回御书房的路上,周云衍身边跟着的太监尚公公小声道:“陛下……为何改了主意?”
“你倒是大胆,”周云衍笑骂,“还敢打探朕的想法。”
尚公公嘿嘿一笑,并不惧怕。
他从陛下小的时候就跟着他,自然知道他不会因此怪罪他。
果然,周云衍不仅没生气,还回话了。
“摄政王不喜,朕便不做。左右他们翻不起风浪,只要他们不在朕眼前晃,朕也懒得去管他们。”
尚公公闻言,将封池的重要程度提高了。
纵使他以后不再是摄政王,也不能得罪。
周云衍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封池已经帮他把奏折都批好了,正在案桌上画画。
周云衍绕到他身后,微微偏头,看着画上对视的两个人影,惊讶道:“你的画功竟然这般好。”
“喜欢吗?”
“嗯。”
封池收了最后一笔,把笔放下:“那你愿意在我名字旁边盖个章吗?”
周云衍笑着拿出玉玺,在他名字旁边落下。
封池勾唇:“就把它挂在御书房可好?”
“当然好。”
“那来此议事的大臣,看到了只怕是要吐出血。”
“无妨,朕会为他们请太医的。”
封池低笑一声:“那你让人去把画装裱,回头我们便挂上。”
“好。”
周云衍突然从他身后拥住他,
“朕把那些有子的太妃都放回封地去,让她们和皇弟们团聚,可好?”
封池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此举,甚好。”
太后以前为了让她们不自在,在几位皇子被封王前往封地时,未允太妃们跟着去。
就连太后去世时,也留下旨意,不许王爷们来京送她。
【他果然是善良的】
陆鲤:“哦。”
七日后。
周云衍下旨,让人护送几位王爷的母妃前往他们的封地。
而钰王也带着高太妃和他的人离京了。
百姓们纷纷赞扬此举。
……
是夜,云雨过后。
周云衍抹了抹封池打湿的鬓发,嗓音微哑:“明日朕便封你为后。”
封池将他拢入怀中:“好,封后大典,我让你看看我的鬼神手段。”
“朕很期待。”
封池亲了亲他的额头:“休息吧,明日要大朝。”
“嗯。”
……
次日。
天刚蒙蒙亮,封池就醒了。
周云衍还在熟睡。
封池刚低下头想偷亲一口,就听到了外面尚公公着急的声音。
“陛下!边关急报!”
封池:“……”
周云衍被尚公公的尖锐嗓音惊醒,听着外面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匆匆起身披上衣服往外走:“人在何处?”
封池也披上外袍跟出去了。
尚公公着急道:“外面候着,他似体力不支……”
“派人去寻太医!搬上椅子跟上!”
“是!”
周云衍加快脚步往外走。
封池绕过领命的小太监,亲自搬了个软椅往外跑。
殿外一个玄甲残破,一身风霜的将士站在那里,面色枯败,双唇干裂惨淡。
封池把椅子放下:“坐。”
将士一个软倒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把手,嗓音沙哑得厉害:
“陛下,将军……昶国来犯,渡云关已失守,九万大军伤亡惨重只余万余,退至万霖城苦受……如今只怕已经也……昶国所用手段诡异!武器一出便是震如雷,短短一瞬间看,城池与将士们皆被打得支离破碎……”
他说得太急,猛咳起来,咳出了血也未曾停下,继续道,
“我军军心涣散,百姓们高呼天罚,只怕……只怕他们是势如破竹,恐攻上京啊陛下!”
尚公公这时小心的端来了温水,递到他嘴边。
他还想说什么,但嗓子发疼,只能低头急急的喝了两口。
周云衍的面色已经彻底严肃起来了:“声如雷鸣,一出便能将城池和将士们打得支离破碎?”
将士抬头,双眼赤红:
“没错!一下去就是成百上千条人命!他们守在城外,我们不出城,在城里就坐等被打,眼睁睁看着将士们百姓们哀嚎生死。一出城,尚未靠近就死成一片……那万余将士,是我军堆成来的一条血路!才能侥幸逃脱!”
周云衍脸色十分难看。
“陛下,将军,我马术好,被派来传信,如今只怕万霖城也已经败了,一定要早出对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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