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光头雄虫不大高兴,想说什么,却被伙伴拉住了胳膊。
晏崇并不关心两人是怎么沟通的,他只想赶紧将两人送走。
于是默不作声带着温默尔去了小仓库,没一会儿就扛了一大一小两袋马铃薯出来,重重往地上一放,“行了吗?”
光头雄虫信不过晏崇,掏出计量仪器称了称,才点点头:“嗯。一百五十斤,没少。”
天色不早了,两人收了“人头费”,担心赶不及回去交差,没再多言,分别扛起一袋马铃薯就往外走。
走了几步,光头雄虫腾出一只手,拍上伙伴的肩膀,讥笑道:“你刚才为什么给他们减免,你该不是看上那小亚雌了。想让他给你生小虫子?哈哈哈……”
这说话声可不小,老远都听得到。
长脸雄虫拂开他的手,赶紧否认:“瞎说什么呢!我可不想要个残缺的后代。虽然……那亚雌长得还不错,皮肤白净,腰也挺细。”
“啧啧……还说没看上……”
后面的话随着两人走远,渐渐模糊。
然而仅仅这么两句,晏崇已经将拳头捏得“咔咔”响了好几次。
晏崇这人吧,有恩不一定报,但是有看不顺眼的,或者有仇的,他总是能挂念很久。
此刻,他凝望远处,将今日到访的两人记在了心里。
第15章 另类表白
鹰眼的人来了这一遭,小仓库所剩的马铃薯就不多了。
并且距离新一批马铃薯成熟还有十天的时间,晏崇盘算着剩下的数量,决定缩减一点饭量。
于是当天晚饭的时候,晏崇碗里的马铃薯就从平时的五个变成了三个,温默尔的份量倒是没少,依旧是三个。
温默尔端着碗坐在晏崇身旁,一看他碗里的情况,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说不上是心酸还是难受。
晏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望着天边镀了一层金色柔光的晚霞,一边吃马铃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温默尔说话,也不在意他有没有回答。
“你今天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晏崇勾起一抹淡笑,目视远方,伸手揉了揉温默尔的头发,“其实,你也不是那么笨。”
温默尔嘀咕:“我本来……就不笨。”
声音不大,晏崇却是听见了,笑意更深了些,朗声道:“是是,你不笨,就是有时候傻乎乎……”
一看就很好欺负,叫人忍不住欺负。
后面的话,晏崇没有说出口,宛如默读一般。
为何自己要将这句话藏起来?他自己也不明白。
“我饱了。”
就在这时,晏崇碗里一沉,忽然掉进一颗大个马铃薯,还是剥好了皮的。
他疑惑抬头,只见温默尔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我饱了,吃不下了。你吃吧。”
说完轻轻一笑,压根不等晏崇反应,抱着空碗就向小菜园的方向跑去。
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快速,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天边的云彩仍在漫游,晏崇侧目看着温默尔离开的方向,眸色微凝,又觉一颗心攀越到云朵之上,柔软而温暖。
伴着流云,他拿起那块平凡至极的马铃薯,咬了一口,缓缓咀嚼咽下。
-
转眼距离马铃薯成熟还有两天时间,温默尔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老早就在晏崇身边转悠,一张脸粉扑扑,透着难以自制的喜色。
“崇哥崇哥……你说这次我们可以收获多少‘薯薯’呀,五袋,六袋……不对,这回比上次种的多……”温默尔一面思考,话不停,一面扯了扯晏崇的手臂,“你说能有十袋吗?天啦,十袋!”
晏崇被他一声惊呼吓得松了手,好在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下落的扳手。
不然砸到某人的脚,到了收割的时候,恐怕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了。
“别咋咋呼呼!”晏崇没好气地给了温默尔一个爆栗,语气并不是特别严厉。
“哦。”温默尔揉着被敲痛的脑壳,再看晏崇手里晃动的铁扳手,才知道自己刚才闯了祸,怂怂地挪开身子,“那我不打扰你了,我……我再去陪‘薯薯’们说说话。”
温默尔小跑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菜园一角,晏崇收回视线,随即笑了一下。
他想,若是真能收获十袋马铃薯,那他们,是不是将要变得富有了?
谁能想到,曾经拥有十几个山头、无数财宝的无琊宫尊主,居然因为能够多收获几袋马铃薯,生出一种暴富的感觉。
另一边,温默尔同马铃薯们闲聊之后,意外得知一个消息:今夜有雨。
这并不算什么大事,他把情况告诉晏崇,晏崇开启储存雨水的装置后,两人便分别睡下了。
月上中天之时,夜风流转,大地一片沉静安详,唯有微风卷起的细沙如纱巾一般在天地间漫荡。
屋里的两人都睡得很沉,一切与平时无异。
陡然,一滴雨从高空坠落,落在屋檐上,击出一声脆响。
紧接着,空间站屋顶上部的金属片发出接二连三的击打声。
频率不及之前的暴雨密集,强度却大了许多。终于又一次爆裂般的巨响传来时,温默尔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晏崇已经翻身坐起。
屋外的雨滴击打大地的声音仍在密密麻麻地敲打耳膜,两人不约而同感觉到这次暴雨的不同寻常,晏崇打开灯,看向露出一脸惊惶的温默尔,同样的,温默尔也在晏崇的眼中看到了讶异。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快速穿好外衣,紧接着一起到了空间站的门边。
到了门边,那种鼓点般的击打声更加强烈,这一刻两人都明白了,屋外落下的根本就不是雨。
温默尔肩膀微微颤抖:“……是……是冰雹,好大的冰雹。”
晏崇紧蹙眉头,双唇紧抿,在温默尔发颤的声音中轻轻点了下头。
透过侧面的一面窗户他已经看到了,外面倾盆而下的是冰雹,比鸡蛋还要大的冰雹。
白色的,透明的,好像天空下了玻璃珠子,然而这些珠子并不美丽,它们集结成军,毫不留情地袭击着黄沙大地,草木遭殃,即便是人置身于石头般的冰雹之下,恐怕也会被活活打死。
“哐当——”一块金属叶片从屋顶掉了下来,恰好砸在空间站正门外的空地上,透过窗户,映入晏崇和温默尔的眼中。
那些冰石头并没有因为金属叶子的损坏而放过它,继续不遗余力地捶打它的身体,没多久,金属叶子上便布满了坑坑洼洼的痕迹。
而屋中的两人,只能静静站在无风无雨的安全地带,束手无措地看着这一幕。
金属饶是如此,那些即将成熟的马铃薯,又该如此逃过这样恶劣的天气?
正在这时,风雨骤然扑面而来,甚至有飞起的冰石头砸到晏崇脚边。
他大惊,立即惊诧地看过去,原来是温默尔将舱门打开了。
看温默尔试探向前的样子,竟然是想冲到冰雹里去。晏崇见状立即拽住他的手腕,大声呵道:“你不要命了!”
温默尔已经顾不得了,眼瞳泛红,身体一味使劲向前,拼了命想要挣脱晏崇,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个看似纤弱的身体,在此时此刻竟然爆发了惊人的巨大力量,晏崇差点拉不住他。
并且在挣扎拉扯中,晏崇不小心踩到一块冰粒子,险些脚底打滑让温默尔跑出去。
一时间他的暴脾气涌上心头,彻底失去耐心,张开手臂,索性将温默尔禁锢在臂膀之中。
忽略此时晏崇充满怒意与无奈的表情,这种从后方锢住温默尔身体的姿势,看起来仿佛拥抱一般。
“你要是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他几乎贴着温默尔的头皮,恶狠狠地说。
此话是真是假呢?无人知晓,不过晏崇已经暗下决定,如果身前的人再挣扎一下,他便将人打晕!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道抽泣声伴着“乒乒乓乓”的冰雹声传来,可见哭声不小。
“我不动……可是它们……都在……哭啊!”温默尔泪流满脸,泪水宛如雨滴,滴落在晏崇的手臂上,温热的,却很快被屋外的风雨吹凉了。
“难道我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冰雹打死吗?……它们在呼救……求我救救它们……”
“晏崇,你放开我吧……”
在他的哭腔中,晏崇觉得心间颤抖了一下。
按理说,依照晏崇培养锻炼下属的方式,他应该放开温默尔,让他走出去闯一闯。
哪怕他会头破血流,哪怕他会因此丢掉半条命。
然而过了许久,又或者仅有几分钟,晏崇依然静默地站着,手臂未曾松开半分。
额间的碎发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看不清他的情绪。
沉默片刻,只听晏崇轻轻叹口气,轻声道:“它们总会死去的。长大,被人吃掉,这是自然规律……我们不是本就打算收割它们吗?”
晏崇安慰人的方式永远那么独特。
“不是的。”温默尔闻言摇摇头,喃喃道,“这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耳侧柔软的头发扫过晏崇的下巴,有点儿痒,他轻轻偏过头。
“我知道不一样,可是……”晏崇深吸一口气,鼻息间涌入些许雨后玫瑰的香气。
似乎气味荡住了他的心魂,他鬼使神差地低语着:“你在乎它们,担心它们。可是……你知道吗,我也会担心你。”
“……小默,我很担心你。”
想到你受伤的可怜样子,我就觉得心脏被揪住一样。
你知道吗?
第16章 风雨过后
霎那间,骤雨瓢泼而至,雨水混着冰粒溅入。
他们的世界却忽然静得没有任何声音,唯有彼此身体相贴的温暖,涌上心头,错乱了心跳。
渐渐地,晏崇感觉怀里的人放松了身体,他跟着松了一口气。
趁机关上舱门,晏崇将温默尔的身体转过来,微微俯身,用指腹擦去他眼角的泪,“这次的马铃薯应该被打坏了,但是打坏的不是也可以当作种子吗?只是多花点时间罢了。”
“养好精神,睡一觉,等雨停了再说。”晏崇说着刮了下温默尔微红的鼻尖,说话的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许是晏崇的态度太反常,又可能是他这番话勉强有些道理,温默尔止住了眼泪,仔细一想,总算觉着刚才的自己有些丢人,便低着头闷闷“嗯”了一声。
晏崇拉着温默尔回房间。
直到将温默尔安置到被窝里,晏崇才放开他的手。
这时候的温默尔盖着被子,抓着被角,呆头呆脑地望着床边的晏崇。
晏崇眉头微动,笑道:“怎么?害怕?要我陪你?”
奇了,这人都会说笑了!
温默尔眼睛大睁,赶忙摇头,对上晏崇似笑非笑的目光后,又猛地闭上眼睛,睫毛扑扑地打颤。
晏崇瞧着不禁发出一声轻笑,不过他没有继续逗人,笑过后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躺下,目光落在床边雨水流淌的窗户玻璃上,静静地看了许久,直到困意来袭。
-
清晨,晴光渐显。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留下一地被风雨肆虐过后的杂乱狼藉。
晏崇几乎在天刚亮的时候便醒了,他没有叫醒熟睡的温默尔,不仅如此,还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生恐惊醒了他。
或许,他只是怕温默尔看到菜园里的情况会难过吧。
屋外约莫有七八片金属叶子散落在空间站周围,大多摊在地上,个别一两个斜插在黄泥地里,不管呈现何种形态,它们的表面皆是密密麻麻的蜂窝状的凹洞,可见昨夜的冰雹多么可怕。
晏崇收回目光,没有管这些横七竖八的大叶子,径直往菜园走去。
先前他预估过菜园中的情况,然而亲眼所见时,依然触目惊心。
环视着周围的惨烈景象,他怔怔地站立了好一会儿,目光幽深而冷肃。一切令人痛心惋惜,但占据他心间更多的是一种对于风雨雷电无情的愤怒与不甘。
凭什么,一场突然而来的天灾就可以摧毁他们辛苦多日的成果,而人类,植物,动物,世间一切在大自然面前却是如此渺小。
昔日的晏崇与天斗,与地斗,何时服过一次软。然而此刻,看着这些混杂于泥水间的残叶和被打得四分五裂的马铃薯,他渐渐感受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无能无力。
更觉得,自己昨夜的那番话,是在欺骗那个人。
这些被冰雹打坏的马铃薯根块根本不能作为种子种植了。
至于埋得较深没有受损的,不知能够剩下多少。
晏崇向来不是消极的性子,很快就振作起来,他要趁温默尔还未醒来前将菜园收拾好。
他将地里的马铃薯分成三类,一类表皮完好可以勉强收割储存的,一类尚有叶子残存还可以继续种植的,最后一类则是裂了坏了无法长期保存的。
一时间他还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坏掉的马铃薯,但先拾捡起来,后面再想办法。
他清理菜地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可惜还是未能在温默尔醒来前全部做完。当他看到那人沉默着出现在菜地里时,当即愣了一下。
如此高大的身躯僵立着,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不怕苦,不怕累,却害怕看见某人眼泪簌簌落下的样子,总是叫人心烦意乱。
然而晏崇没想到,温默尔的表现却是与他料想的不同。他没哭没说话,视线淡淡地扫了一圈菜园子,随即便挽起裤腿,脱掉鞋,光脚下到黏湿的黄泥地中。
起初他不太明白晏崇的做法,稍微观察了下地里的情况,很快就搞懂了晏崇整理菜园的方法,于是依照着将马铃薯分在不同的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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