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跳下马车,往那家医馆走,刚走进去便被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吸引了目光。
“彪炳春秋。”四个大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医馆老板上前说道:“多好的字啊,还是上一个医馆老板留下的。”
几乎每一个来他医馆的人都会被这幅字画吸引住,曾有人花高价够买,他咬牙硬是没卖。
对于这个医馆来说,这幅字画就是一块活招牌。
他也乐得逢人便讲讲那字画的渊源:“当年云内兵变,老店家收养了一个快眼瞎的孩子,不仅治好了他的眼疾,还为这孩子改名为陆炳秋,寓意彪炳春秋。”
春雪心里咯噔一声,以为自己幻听了。
“听说那孩子现在可了不得了,跑到邺城做了大官呢。只可惜那老店家没命享福,人家才做了大官,来信准备接他去享福,他就病逝了。”
春雪缓缓扭头看向老板,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他叫什么?”
“那孩子吗?陆炳秋啊,老店家姓陆,便给他改姓为陆。”
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大同人,十分了解以前的事,尤其是震惊整个大晋的云内兵变,若不是云内挡在大同前面,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医馆里正好没其他人,他也有功夫闲扯几句。
“那孩子是云内兵变逃出来的,看你年纪小,估计不知道云内兵变吧,胡人屠城死了好多人呢,当时云内跑出来一些难民,到大同府门口让我们给他们开门,谁敢开啊?胡人就在外面。”
老板的话就像密密麻麻得针一般,扎得春雪脑子嗡嗡响。
“那些难民差不多都死了,好像就活了陆炳秋一人,他也可怜,为了找走散的妹妹,哭得眼睛都瞎了,幸亏遇见.......”
老板还没说完,便见春雪独自淌下两行清泪。
“姑娘你怎么还哭了?”老板道,"唉,你们这个年纪就是喜欢感情用事,陆炳秋现在都当大官了,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呢,何必为他哭?"
“陆炳秋......陆炳秋。”春雪将腮肉咬出血,才问出后面的话,“他从前姓什么叫什么?”
老板托腮想了片刻,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好像姓......姓崔吧。”
春雪霎时如坠地狱。
“崔.......崔久吗?”
血腥味蹿进喉咙,冲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好像是吧,我也不记得了。”老板看见又来客人了,道,“姑娘你抓什么药?”
春雪望着“彪炳春秋”的字画,心口绞痛至失语。
任老板怎么叫她,她也讲不出话来了。
她曾被小人百般折磨,被绿矾油伤得体无完肤……几次命悬一线,可还是远远没有现在来得痛。
两种痛根本没有可比性。
前者她还会想活下去,现在她只想一死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足矣
马车门帘忽地被挑开, 春雪此刻脸色比谢资安还要苍白上三分。
“接下来你若还想去云内州便自己去,若不想去,随便你去哪里,我都不会管你了。”
谢资安怔住, 被春雪莫明其妙的举动搞得有些懵。
知丘亦然。
春雪去了趟医馆, 去了将近三刻钟, 谢资安正准备让知丘去找人,春雪自己就回来了, 可药没买回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只是看着冷冰冰, 不好招惹罢了,现在却是杀气腾腾,随时能挥剑砍人一般。
谢资安发现春雪的眼眶赤红, 心中生出一丝不妙, 试探性的问道:“你怎么了?”
春雪道:“无事。”
可她的模样丝毫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这是路引,还有为你伪造好的新身份,你若要用这个身份, 那人很可能会查到你。”
春雪从袖中掏出两张薄纸, 一并递给了谢资安。
谢资安接过,匆匆扫了一眼纸上的文字。
古代是靠人头收税,所以对人口迁移审核的很严, 一般除了流离失所的难民, 普通百姓是不允许随便往外迁移的。
即便是去远处办事, 也得向官府申请路引。
“我要走了, 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春雪撂下这句话, 不等谢资安询问, 便跳下马车, 大步没入人流当中。
谢资安掀开车帘,望着春雪单薄的背影,隐隐觉得她可能知道了什么。
“主子,我,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知丘忧心道。
主人双腿有疾,而他又年幼,他们被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日后可该如何是好啊?
谢资安倒是庆幸春雪把他们扔在这里,去了胡人的地界才是生死难料。
为今之计是先安身。
他放下车帘,道:“不去云内州是好事,你我便留在大同府,我手里还有些银子,我们先置办一处宅子,好歹有个安身之所。”
他初来乍到没什么人脉,只得先用春雪给的新身份买房。
若那人要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到,古代交通不便,信息相当闭塞,再加上人事腐败,像大同府这种偏远的地方,户籍资料送到邺城起码得半年。
那时他早已他花钱再造了新身份,且把现在留下的痕迹通通抹去了。
“你下去牵马,问问路人大同府的市易司在哪里,找牙吏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屋子。”
闻声,知丘阴霾顿散,高高兴兴地跳下马车去牵马。
他的主子虽看着病弱,但行事举止总是十分稳当,他光是听主子说话,便觉得十分安心。
古代的牙子不比现代的房产中介有良心,从看房、签交契,付钱,每一步都是坑,稍不留心就会大出血。
谢资安在邺城倒卖房屋、放高利贷......黑心的不黑心的钱他全都赚过,哪能上了牙人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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