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儿?”电话那边传来闷闷的声音,很明显夏若心情不好。
“没有。就是今天睡过头了,迟到了。这不想着给您打电话说一下嘛。对了,今天要是没啥事的话,可以不……”汪澍宿醉未醒,试探着电话那边的态度。
不料一向丝毫不在意的夏若今天却是态度冷硬,抢断了汪澍的推托之词,“不行!限你一个小时到公司。”说完便挂了电话。
汪澍叹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睡衣,赶紧起身洗漱。
“咦,这是什么?”汪澍捡起梳妆镜角落里的卡片。
入眼的是一个可爱俊俏,扎着高高马尾的女孩子,看着学生证的照片,汪澍慌张立马扔掉,不可思议自言自语,“难道昨晚是她?我酒后乱性了?不应该吧,我什么也记不起……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我怎么会对别人产生性趣呢?不是的,一定是她看我喝醉了只是送我回来而已。”
汪澍自己说服着自己,可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衣,明显是被人换掉的,她懊悔地靠在洗手池旁,沉默不语。
汪澍很难接受这样的局面,自己守了二十几年的清白,因为喝酒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更让她难以理解的是和自己发生关系的那个女孩子,自己竟然不认识。
简单洗漱过后,汪澍看到客厅纸条的内容,才知道自己的衣服已经洗好晒干。
她将纸条和那张学生证一起放到包里,穿好衣服,出了这家她自认为丢失了清白的酒店。
汪澍闷闷不乐推开夏若的办公室门,她看见黑眼圈深厚的夏若明显一惊,夏若看见她今日没有换衣服同样一惊。
“你没回家?”两个人同时发问,疑惑看着对方。又不禁同时笑出了声。
二十年了,汪澍陪伴了夏若二十年,夏若陪伴了汪澍二十年,这二十年,她们对彼此的了解已经到一种难以分辨是谁的程度。
“你先说吧。”夏若倒是对汪澍极其好奇,毕竟认识汪澍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这般表情奇异的她。
汪澍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悠闲地为自己和夏若两人冲泡着咖啡,解开上衣扣子,习惯不正经瘫坐在夏若对面的沙发上。
她慢慢喝着咖啡,貌似故意吊着夏若的胃口,只是她掩饰在杯子中的嘴角,很是迷惑。她在纠结,这事儿,该不该给夏若坦白。
“说呀。”夏若跟着汪澍同样坐在沙发上,只是她极为端正。
“哎。就是喝醉了,没回家。”汪澍遮遮掩掩不肯说出实情。她紧张喝着杯中的咖啡,不久便见底了。
夏若见汪澍不肯说,也没有追问,只是将自己面前的咖啡推到汪澍杯子旁,淡淡笑说着,“多喝点。”
“你呢?是因为她离开了你才不愿意回家的吗?”
汪澍并没有接着喝,放下手中的杯子,一本正经盯看着一脸憔悴的夏若问道。
夏若沉默着。
大家心知肚明的答案,夏若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只是默默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今日空荡荡的楼下,没有一丝笑容,面部冷酷。
汪澍感觉到夏若的失落与悲伤。快二十年了,她以为夏若已经走出那段感情,可事实证明,夏若的所有原则在陆菲菲面前都是徒然。
正像这二十年自己拼命挤进夏若的世界里一样,都是徒然。
汪澍看着自己眼前瘦弱的身躯,很是心疼。她记得当初夏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才华横溢,却在听到陆菲菲结婚的消息后,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直到陆菲菲婚礼当天,她顶着红肿的眼睛在酒店对面,放了一场烟花。
从那以后,夏若就离开海源市了,开始创业,开始打拼,开始与孤独为伍,开始变得冷漠无情。
她大学明明学的是文学,却弃文从商,不再闻得墨香。可明明作家才是她的梦想啊!
明明她一向厌恶铜臭味儿!可如今,她的双手沾满了她最初最厌恶的味道。
“夏若,你说要是你当初坚持自己的文学梦想。现在的你应该很快乐吧?至少,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也不用经历这么多年的事儿。当初这么选择,后悔过吗?”
汪澍起身,走在夏若身边,与她并肩站立,自然而然搭上夏若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俯视着空无一人的楼下,复杂问道。
“是不是觉得这场赌博,是我输了?”
夏若转头看了一眼汪澍,又将自己目光看向远处。她看着对面的楼层,冷笑着,当初她来时,对面还是废墟。如今也是高楼挺拔,人影众人,声音喧嚣。
汪澍大力摇着头,否定着夏若的问题。她忽然使劲拍了拍夏若的肩膀,玩世不恭笑着说道,“不是你输了,是我们输给了岁月,输给了年龄。夏若,要是你真的成了作家多好啊。可惜了,一代文豪陨落在碎银几两的世俗里。多可惜呀!”
“尽说一些糊涂话!”夏若嫣然笑着,瞪着一旁仍在慷慨激昂的汪澍。
“我赌得从来不是她会回头,而是赌自己不后悔而已!”
夏若转身,离开了窗前,回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继续工作。
“赌自己不后悔?”汪澍暗自笑着,不知是问夏若还是在问自己。可回应她的只是断断续续的鼠标点击声。
VIB大楼还是如这几十年一样,再也没有一道背影迎着朝阳,送走夕阳,在时间碎影里,逐渐消逝,直到天地再一次连成一体,重复着白天黑夜的变换。
夏若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加班到深夜,伴随着南银市不多不少的繁星,在黑夜的光亮中,拼命寻觅一道裂缝,因为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夏若扭了扭脖颈,缓解着身体的疲劳,整栋大楼静如死水,她拿起自己外套,缓慢套穿着,胳膊处传来的酸痛感让竟精致的眉头紧了紧。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夏若习惯了,习惯了回家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手机中没有那人的只言片语,更是习惯了自己在黑夜中的挣扎。
夏若本就是冰冷之人,身边时常如冷窖那样,感受不带温度,可就是这样一个凉薄之人,却为陆菲菲做尽温暖之事。
黑夜,往往是孤独者最好的掩饰,夏若起身打开药瓶,喝水吃下。
她掖好被角,沉重的眼睛缓缓闭上。时而微促的眉头,忧伤的表情,紧握的粉拳,夏若又梦见陆菲菲了……
时钟滴滴不停转走着,陆菲菲望着窗户外远处的依稀可见的灯光,眸子间聚满了悲伤。
窗户倒映出一个清瘦冷艳的面庞,眼角挂着泪,眼神却是极其隐忍,她的一只手捧着酒杯,一只手握着手机,屏幕上是夏若的名片,可她始终没有拨出去。
黑夜中星星点点的灯光闪耀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忽亮忽暗,耳边依旧能听见晚归的车鸣声,在这个满街都是无人驾驶的城市里,陆菲菲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助。
许是好久没有见到夏若吧,陆菲菲的心中很想念,想念那个自己逃避了半辈子的女人。
觥筹交错见,她仿佛看见十八岁的夏若,那样明媚那样清澈,满眼都是自己,全心贴在自己身上,关心着自己的伤势,陪伴着自己。
她看见夏若冲着自己在笑,手中还拿着那瓶云南喷雾。“若若……”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响彻在陆菲菲的心间。
“若若……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若若,我真的很想你呀,好想好想你……”
陆菲菲丢下酒杯,伸手就要抓住夏若,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刚一碰到夏若就消失了。像这二十年一样,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海源市的十月总是寒风阵阵,吹散着最后的一丝暖意,陆菲菲不禁苦笑着,蹲下身收拾着玻璃碎片,她忍着没有哭泣,可泪水一次次顺着她的脸颊掉落在玻璃渣上,发出声音。鲜血染红了地毯,可她丝毫不在乎,固执地捡着碎片。
四十岁的陆菲菲,早已不是少年郎了,眼角突然出现的皱纹隔断了泪水,使它换了一个线路流下。
她忽然坐下来,手里还捧着碎片,盯着夏若电话名片,纠结了一次又一次,她挣扎着不肯打扰,可一次次按下又返回,她开始没有勇气去主动找夏若了。
那夜,也很长,海源市很冷,陆菲菲身着单薄睡衣,在地上坐了一夜。
手机已经没电,彻底黑了屏,伴着手机的黑暗,东方出现了一丝光亮,陆菲菲这才发觉手指的疼痛,她皱了皱眉,起身进了浴室。
汪澍知道没有陆菲菲这二十年夏若是怎么过得,可没有夏若的陆菲菲过得又是怎样的生活,无人知……
是世俗过于自私还是责任过于庸俗?
陆菲菲挣扎了二十年,终究还是没有看透。夏若背井离乡二十年,同样没有看透。
作者有话说:
断更了一周,跪求原谅……
再也不会断了,争取完结……
马航都有消息了,可她喜欢的女孩子不会有结果了。是不是非得绝情、非得狠心斩断,她喜欢的女孩才会知道原来自己被爱了整整九年。可是,她终究是舍不得呀,她还是放不起。
有的人啊,就是进一步没可能,退一步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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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45、好友重聚
陆菲菲寻求夏若留下的秘密,她终于明白了夏若曾说的住她对面不是玩笑而是真真切切做了……
遥远的天际边缘出现鱼肚白的光亮,整个海源市开始了匆忙的生活与学习。
酒店楼道中,稀稀疏疏传来一家几口的欢乐笑声,陆菲菲缓缓穿衣、化妆,她看见镜中的自己,麦色的皮肤,妖艳的妆容,即使涂了眼影还是掩饰不住红肿的眼睛。
她盯着自己笑了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自己根本就不是当初的自己,可现在的自己永远是自己。
陆菲菲直奔咖啡厅,今日她要在这里,得知一些真相,那是二十年前夏若留给自己的,而自己从未得知过。如今重新相遇,有些事儿她不能再逃避了。
阔敞明亮的咖啡厅播放着雅尼的曲调,整个咖啡厅被悠长温柔的音乐包裹着,陆菲菲径直走向二楼,坐到窗边位置上,等待着故友。
黎歆姗姗来迟,她身着靓丽连衣裙,微微露出锁骨,脸颊稍青,看见陆菲菲便迎上抱了抱。
陆菲菲端详着黎歆的面容,不禁笑着说道,“你可真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呀!十月寒风都堵不住你的臭美。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切,明明我可以穿着羽绒服来着,只是想到十几年没见你了,想把美美的自己展现出来。对了,陆菲菲,莉莉也没来?”
黎歆倒是坦然,丝毫不在意陆菲菲的取笑,赶紧要了一杯热咖啡。
陆菲菲摇了摇头。
黎歆双手捧着热咖啡,一口接着一口。咖啡的热气弥漫在好朋友之间,陆菲菲等待着莉莉,也等待着汪澍口中那个秘密。
黎歆傻傻盯着陆菲菲,两个女人同时笑着,好像瞬间回到了2012年,她们的十几岁岁月。
时光总是将人与人隔离,却从未将情与情断绝。正像此刻的她们,十几年没有联系,再见仍觉得亲近。
“不好意思,久等了!”莉莉的声音从楼道间传来,成熟中满是跳脱,与陆菲菲印象中的莉莉完全一样,咋咋呼呼。
陆菲菲转头听着声音,注视着来人。与黎歆的臭美不一样的是,莉莉居然裹着羽绒服,可曼妙的身材还是那么吸引人。
岁月竟将莉莉雕刻成不可方物的美人,陆菲菲一时也觉得自己有点自卑。
“呀,陆菲菲?您终于找我们了。黎歆,你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次会不会有事求你我?”
莉莉拥抱着陆菲菲,眼神却直直看向一旁并未起身的黎歆打趣道。
陆菲菲闻之狠狠抱了抱怀中的女人,加大了手劲儿。莉莉见机不妙赶紧挣脱,她可记得高中时陆菲菲的力量很变态。
“我的天!黎歆,你真要命!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闪了脖子,居然穿裙子,你要笑死我呀,哈哈哈……”莉莉这才看见黎歆露出的肌肤,没忍住开玩笑。
“滚滚滚!”
“你们呀,还是老样子,就爱斗嘴。”陆菲菲看见熟悉的朋友,熟悉的相处模式,忽然有点伤感。
对面的黎歆和莉莉还在调侃着。一人嫌弃一人的不要命,一人嫌弃一人的不要脸。
陆菲菲点了饮品和甜点。笑着看着老朋友间的吵吵闹闹,嘻嘻哈哈。
三人说起了高中,陆菲菲也是第一次知道夏若当年满校园找自己,她也知道了这么多年夏若一直跟大家保持着联系,她甚至知道了夏若的第一志愿是京师大,后来被夏妈妈她们改成了京大。
黎歆一改不正经的表情,极其认真打量着陆菲菲,试探问道,“陆菲菲,当初为什么会急着结婚?我记得你刚刚毕业呀。”
陆菲菲脸色忽然阴沉,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汤匙不停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对呀,究竟发生了什么?”莉莉同样传来疑惑的目光。
两道关切的眼神深深刺痛着陆菲菲,她明知朋友只是在关心自己,可那段时光对于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最痛苦的日子呢。一觉醒来,仅仅是一觉醒来,就不一样了。
许久的沉默过后,陆菲菲缓缓开口说道,“我怀孕了……”
“怀……怀孕……”莉莉震惊问道。
陆菲菲挣扎着,她缓缓抬起头,对视着两人,说起二十年前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当年硕士毕业后参加大学同学聚会,喝醉了。几个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我不敢跟若若说实话。我明显能感觉到一个小生命在自己肚子里动,她踢了我……”
“所以你舍不得她,就只能舍了夏若吗?”
莉莉微怒问道,她早已身为人母,自然能体会陆菲菲当初的纠结与喜悦,可她又觉得陆菲菲对夏若很不公平。
“我能怎么办呢?等我察觉时已经来不及了。医生说我本就体寒,怀孕已经很难了,要是在足月流了,有可能终生不孕。”陆菲菲悲怆的声音久久环绕在三位老友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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