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在裤脚上贴满纸巾,很快,吸了水变得皱巴巴,稳稳地粘在上面。
左煜将伞挂好,跑到位子上。凌曜看着他脱下透明的塑料鞋套,露出里面干干净净的鞋。
凌曜:“……”什么妖怪。
他得意洋洋地将脚伸来伸去,全方位展示。有同学沉重地走进来,路过时将伞上的水都甩到了在过道中的那双脚上。
左煜石化了,凌曜笑出了声,一张纸轻飘飘落到他的鞋上。“一起擦擦吧。”
“谢谢,你好贴心哦。”
凌曜:“不客气,不要这样说话。”
“为什么?这样不好吗?”
“挺好的,听了让人心中有一股热血流动……”左煜挑眉,心知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直接上手捂了他的嘴。
晨读结束后有家长踩着被水打湿了半截的裤子来到教室门前,给孩子送来一双干燥的鞋。
凌曜蜷蜷脚趾,冰冷与压制让他很难受,只能不断活动着挣开一点。
左煜见状翻了几张不用的英语报,揉软后大致折出形状,让凌曜把脚放了进去,还贴心地盖了一张报纸在上面保温。鞋里塞满了卫生纸,努力吸取其中过量的水分。
他们就像与世界断了联系一样,放假与各种活动都轮不到他们。
学狠了容易饿,十分钟也不够他们从六楼飞奔到小卖部里买点零食补充能量,于是每天早上在门口的小超市里总会遇到好些个屯粮的同学。
凌曜手忙脚乱地接过左煜挑好的零食,做一个紧紧跟随的自动购物车,左煜一边跟同学交谈一边选好零食。
出来时,两人的书包都鼓囊囊的,一动就有零食富余的噪声。
高三不比其他年级,风稍稍吹大了些,他们身上就被拢上了外套。
左煜双手用力一拢,核桃应声而破,他小心地把核桃仁捡出来放到面前的纸上。
捏了六七个后,他拍拍手,清掉掌心残留的渣。凌曜在算题,分不出精神。
他就捡了一块喂到他嘴边,凌曜张嘴,舌头舔过他的指尖。左煜自然地收回手,给自己分了一块。
第二次喂食时,凌曜想起了曾经有过的尴尬记忆,推开了他的手。左煜跟他较劲,“核桃,补脑的!”
凌曜:“我知道!等会我自己来。”
“一会我都吃完了。”
“吃完了就吃完了。”凌曜说完继续沉浸,写出答案后他伸了懒腰,看到那摊核桃依然没动。
左煜也不见了,他把核桃拢起来,以防落灰。等左煜回来后,他掀开纸,“来吃吧。”
左煜:“……”我生气得不明显吗?
既然没人接这场戏,他也只能坐下来跟凌曜分完了这堆核桃。凌曜舌面发涩,说:“不要弄了,多麻烦。”
“你吃还嫌麻烦?”
“我是说你弄!你这手就安心握网球拍吧,别撑不锈钢的事。”
左煜:“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帮我弄,帮我补脑。”
凌曜:“你还有这个需要?”
左煜:“?”
入冬后,凌曜跟屈鑫聊了一次,决定中午也不回家了。省去路上的时间,在教室里学习和休息,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左煜,觉得没什么必要。
屈鑫有一种他总算醒悟的感慨,为他准备了一床小毛毯,好让他搭在身上睡得舒服些。
凌曜的小毛毯没有引来左煜的怀疑,他本来就怕冷,左煜还以为他妈终于走起了温情路线,知道给他提供一点关心。
至此,凌曜的午餐也能跟左煜一起解决了。
其实左煜的房东有聘阿姨专门为他们做饭。但凌曜这么说了,他当然欣喜同意,高三还能能多出半小时的约会时间,简直是上天保佑。
饭后他们在校门告别,凌曜看他跑上楼后收了笑容转身回了学校。
跟老师关系好点的学生都撒撒娇去办公室或会议室休息去了,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凌曜关了两扇窗户,看完一套题,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把自己拢好,趴在桌子上开始休息。
一点半,他准时醒来。收好毛毯,打开窗户,受凉的双腿针扎似的疼,他大力揉搓为它回温,喝下一杯温水。当左煜来时,午休时脸上压出的红痕已经消失了。
就这样过了快一周,凌曜还是感冒了,纸巾用了一包又一包,鼻翼磨得发疼,人中也红肿不堪。
左煜捏着他的胳膊,穿得挺厚实怎么还感冒了?
体育锻炼刻不容缓啊。左煜想着,给他接来一杯开水。午饭后再三叮嘱回家记得吃药后,左煜转身跑回了家。
凌曜回到教室,做了半张卷子,估着时间冲了一杯冲剂。药效与长期积累的困倦与越来越泠冽的寒风让他无法准时从毛毯中起身。
左煜来时就看到了桌上毛茸茸的一坨,他走过去,敲敲他的脑袋,“没回家啊?”
随口一问,却看到凌曜惊醒后立刻涌上的张皇失措的神态。
左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意识到可能有事是他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凌曜:何老师……
何铭:你说说说。
凌曜:什么照片?
何铭:咔嚓(心碎的声音);
——好像还有四章就可以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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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35、P32
“呃……”见ALVIN1_;
凌曜试图将毛毯分给左煜一半,被拒绝了。
他吸吸鼻子,手指不安地攥紧了毛毯的边缘。左煜桌上放了一盒所剩无几的感冒冲剂,是凌曜还没来得及收好的。
左煜确认完这盒装的分剂数后,一张脸冷得跟阎王似的,连凌曜都自愧不如。
“药很好喝?”左煜的语气中是压抑的怒意。凌曜连连摇头,连话都不太敢说。
左煜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来气。瞒了他这么多天不是挺自在的?
还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成天虐待自己挨冷风吹,怎么一被抓现行了就装得楚楚可怜的,显得他特可怕。
左煜心想,不就是拿定了我吃这套吗?这次一定不能让他蒙混过关。
铃声响,左煜拿出书本,径自看了起来。
凌曜:“……”太刻意了吧!
凌曜翻着书,摊开双肘,轻轻蹭着左煜的胳膊。左煜挪开手,他接着往那追。
下一秒,两人拼合的桌子被拉开了一道小缝,宣告了二人关系的破灭。
凌曜叹为观止,这种纯纯的小学生幼稚作风他从来都只是围观者,在他高三这一年,居然能重新找回童年缺失的记忆。
数学老师出了一道题让他们解,在教室巡逻时,发现了二人座位的蹊跷。
“哟,分家了?”老师说了一嘴。左煜正埋头发呆,头顶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声吓得他猛地仰起头——老师正探着身子看凌曜答题——这一下正好撞他肚子上。
老师身形一晃,撞倒了毛烈堆起来的书山,手在他头顶上撑了一下才稳住。
毛烈茫然地抬头,额边发根还有些疼。老师见状帮他顺了两下头发,说了声对不起。
左煜也跟着道歉,老师拧着他的脑袋让他看卷子,“你们家就你一个了,数学都不会算,你以后买菜买三块钱一斤还是十块钱三斤的促销?”
左煜觉得这个提问很离谱,就好像你问出租车司机,七块二的路程费能不能四舍五入成八元。于是他说:“九九乘法表我以前都倒着背的。”
凌曜:“……”
老师愣了一下,拍他脑袋,“我现在跟你说九九乘法表的事了?现在是让你做题,做题!别逮到缝就往外钻。”
左煜:“那不是你先问我买橙子的事?”
“我还让你做题呢,你怎么不听?”
“我不会啊。”左煜理直气壮。
“你不会你就摸摸凌曜,沾沾仙气,说不定你脑子一下子就通了。”
左煜一梗,余光瞥见凌曜已经默默凑了过来,卷子被他拖得皱起来。
他说:“那时候我还没学哲学,现在我是唯物主义,形而上学。”
形而上学,不行退学。
凌曜:“……”
班里同学都知道下半句的玩笑,此刻交头接耳小声发笑。老师心说,现在这些孩子韧性太差,才努力多久,就放弃了。他难掩遗憾,摇着头走开了。
凌曜还是歪着坐在那,同样是在埋头算题,但左煜仿佛从他头顶看到了因怨念生出的小蘑菇。
左煜摇头,驱散那些幻想,再次逼自己强硬起来。这种攸关健康的事,不能再这么敷衍略过了。
两人都过得很煎熬。左煜一下课就一个人跑到走廊上去,凌曜心中担忧,也跟出去,站在他旁边,两个人一起靠着栏杆吹冷风。
左煜一口老血哽在心头,暗自责怪道,吹吹吹,中午没吹够是吧?
站出来是为了给你腾地方,怕你想去厕所又不好意思开口让我让开。
凌曜只以为他气得一秒也不愿意与他坐在一起了。但跑出来吹风可难受,只能扮演一根小尾巴,企图把人提前逼回教室好好坐着。
其他从厕所回来的男生见了他们也靠在那聊了几句,左煜侧过身,帮凌曜挡下尴尬。
凌曜盯着他的后脑勺,风扬起几缕发丝,凌曜伸手掐着飘扬的发丝拔了拔。
交谈声戛然而止,左煜转头看他。凌曜看着他,讪笑一声,压下手替他抚平头发。
掌心都是丝丝的触感,他念念不舍地抽回手,看左煜转回去跟他们继续讲话。
站了五六分钟,左煜终于抬脚回了教室,凌曜赶紧跟上,却发现他站在后排储物柜前徘徊。
凌曜凑过去,左煜叉起腰产生十数公分的距离。凌曜无奈,不好再在班里人面前表现得那么明显,于是转身回了座位。
在他转身后,左煜也微微偏头,看到他有些萎靡的背影,轻哼一声。
凌曜落座后迫不及待的转头,怕他又跑了。却看见左煜叉着腰苦着脸转身,二人视线一触,左煜立刻换上了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他双手插兜,下巴微抬,雄赳赳,像就要上场的一只斗鸡。
想到这,凌曜突然笑了一下,左煜现在的敌人不就是自己吗?如果他是斗鸡的话,那自己又是什么?
左煜见他上扬的嘴角条件反射也想笑,他咬住嘴角,坐下后甚至还把自己的衣角也往相反的方向撇了一下。
凌曜:“……”幼稚,还小心眼。
晚饭时他们还是在一起,哪怕没有交流,两个人仍沿袭了平时不疾不徐的节奏晃到饭店里。
左煜只点了自己的饭,凌曜愣了一下,跟着说了自己想要的套餐。
左煜把校牌扔在桌上占座,起身去打汤了。凌曜犹豫了一下,看左煜已经拿起汤勺后,起身走了过去。
左煜转身,端了两碗汤。凌曜怔在原地,左煜见了他,走过去把汤递给他就走回了位子。
凌曜低头看汤上飘着的油花,蛋花与紫菜沉在碗底。他慢慢转身回到座位,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左煜居然跟人起了争执。
“我说,这里有人。”左煜喝了一口汤,冷冷地对面前几人说。
其中一个看了看桌上学生证,凌曜低头看着垂在自己胸前的学生证,刚才忘摘了。“你至于吗?这么多人你还占一张桌子,不就吃个饭?”
“这儿就是有人了,这么多人,你站着吃不行?”
左煜双手环胸,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他们。他们还杵在那,左煜翻了个白眼,有时间站这不如去看看哪些人要吃完了等着换桌。
高低之中,气势却是截然不同,凌曜看见左煜一脸不愉地转头。
大概是在找我,他想。于是在左煜双眉蹙得更深之前,他小心地走过最后几步,将碗放到桌上。
怕那群人还要争论,唾沫横飞误伤左煜为他打的汤,凌曜还从包里翻出一张纸巾盖在碗上。“麻烦让让。”凌曜挤进去,不管他们的反应乖乖坐好。
“有人你不早说,神经病。”
“聋子。”左煜愣了一下,吐出俩字。凌曜手指刮着碗,垂着脑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看起来,左煜其实也没有很生气?
凌曜眨眨眼,还记得帮他舀汤占位子。不说话……左煜这样的小话唠,不能说话更累吧。
凌曜一时不知道这算什么了,自虐吗,让他心疼?
晚自习时,凌曜写完作业就将本子放到左煜桌上。左煜回来后,看到桌上的东西顿了一下,还是把数学抄了交了上去。
第一节课结束后,左煜又准备出去。凌曜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抓住他,右手飞快地补充笔记,“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左煜气笑了,带着一种荒唐的想法等他写完。凌曜扫了两眼检查完毕,“走吧。”
左煜身体前倾翘起椅子给他留出一条路——走吧。凌曜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左煜撑着脑袋,“你以为我是为带你出去散心?”他伸手戳戳两人桌间的缝,“能明白现状吗?”
凌曜盯着他,他说话时是笑着的,眼皮微阖,黑色的发丝垂在额前。
凌曜看得入迷,他咬咬牙,将桌子推过去拼好,“没了。”
左煜挑眉,背过身去。凌曜用手指挠他后背,怕力太小了传达不过去,越来越用力,后来直接用指甲开始抠。
凌曜可怜巴巴地凑过去,“好了,你都一下午不跟我讲话了,我长记性了。”
左煜:“……”他背肌发力,与凌曜给他带来的痛感对抗着。若不是为了撑着面子,他早龇牙咧嘴把凌曜的手打开了,这是猫抓板吗?能这么挠吗?
凌曜强制性拉过他的手,见他死死握着拳头怎么也伸不进去,只能换了方法,包着他的拳头晃了晃。“好了!”
一副大家完美协商的语气。
左煜:“你说好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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