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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注意一点。”他转头，见一个人高马大，穿着黑色套装西服的外国人站在观众席的走道上，戴着个耳机，打扮得像是科技电影里的特工。
不止他身边，大概十来个特工星星点点，均匀的分布到整个演播厅，以领奖台为中心层层围住。
“好家伙，现在领奖也太卷了。”他悄悄对身边的同伴道：“下一个游戏是《黎明特工》吧？他们竟然请了这么国外国coser。”
这样的场景在其他观众中也同样上演，大家要么把这些不速之客当作保镖，要么和陈瑾一样当成coser，更多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切，还在大笑。
宴瑾扬的声音还在继续：“这个人设让我在学校大出风头，我又买通了他的同学，让我经常性出现在他面前，我的小画家就一直生活在我无意中引导建构的信息茧房里。”
“当我无意中知道他喜欢上我的时候，恐惧却远远超过了惊喜。因为他对我的印象是我故意表演给他的，我用算计，勾引的方式让他对我动心，而我本人的条件，则是远不如他，甚至他喜欢的那个我都是我自己塑造出来的假象。”
观众逐渐安静了下来，有些敏锐的人已经觉察出他话里隐藏的不对，面露难色，小声跟同伴讨论起来。
“这个追求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啊……他这是潜移默化给人洗脑呢？”
“好可怕，那芦苇不会是他掰弯的吧？”
“也不算吧，他知道芦苇暗恋他，不也是等了这么久才告白，说不定中间发生了什么。”
宴瑾扬：“所以我放弃了，完全离开他的生活，我打算等他走出我的信息茧房，经历了足够多的人，变得足够成熟，而我也创造足够优秀的条件，再重新追求他。”
这些话题完全与游戏比赛无关，但吃瓜的众人大都忘了这件事，先是对他放弃类似精神控制的行为松了口气，催促他加快语速说结局。
“结局当然是好的，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宴瑾扬看向观众席中站着的“coser”们，咬着牙道：“本来我是那样打算的，但托一些人的福，我偷偷努力，假高冷，怕鬼等等行为，全都被暴露了。”
下面的人笑声一片。
“感谢男朋友保佑，”宴瑾扬感觉到口袋手机微微震动，第一次跟着观众笑了起来。“他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勇敢，也更强大包容，他不是被我“完美形象”蒙蔽的小孩，而是在知道我所有的不完美后依然愿意向我伸出手的救世主。”
“他告诉我，我需要做的，不是得到更好的条件去创造新的信息茧房，而是坚持走在自己本该走的路上，和他并肩而行。”
“《合成基因》也是在这样的心情下诞生的，坚定的走在该走的路上，也正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对《合成基因》的主角程乐的希望。”
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
大多数是节目组托的功劳，观众们则是笑出了声：“他竟然这么生硬的把话题拉回来了。”
宴瑾扬鞠躬，打算下台。
主持人忍不住拦下他，笑着问：“Y神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这个骷髅是什么啊。”
青年推着轮椅，认真的说：“我刚刚说过了啊，我怕鬼，这个手办我买回来练胆的。”
观众席中笑声和嘘声一片。
直播弹幕也一条一条的刷过。
——不愧是Y神，专业整烂活。
——说的很好，下次不要说了
——Y神是魔鬼吗？搬个骨架上台，就是为了引出话题秀个恩爱？
——啊啊啊啊你个现充！谁想听你的爱情故事啊！！
——话说这个引入也太生硬了，他不尴尬吗？
——职业教师想起被课前导入支配的恐惧……
……
观众们见宴瑾扬推着骨架下台，没等到自己的座位，便被一群《黎明特工》的coser团团围住带走，以为是两个获奖游戏的联动，笑得更大声。
*
而演播厅外的走廊，被层层围住的宴瑾扬一点也不轻松。
他死死把骨架扣在怀里，警惕地与为首的人对峙。
“我劝你别乱动，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而且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可能不想被驱逐出境吧。”
为首的人是亚洲面孔，但他一开口，别扭的口音暴露了他并不是九洲人的身份。
“真有意思，我第一次见到被一群人围住还敢威胁人的勇士……你就是因为报警了，才在同事通风报信之后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呵，不愧是偷偷努力才能学习好的人。”
那人伸手：“把东西给还给我们吧，要不是我们，他早就死了。”
青年强装镇定，眼睛紧张的扫了下对面的监控，试图拖延时间：“要不是你们，他最多就是轻微脑震荡！你们……”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闭嘴。
但对方很聪明，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盯着骨架的眼神更加狂热：“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直接抢我们确实会遇到点麻烦，但总会解决，你就不一定了。”
“你是A大的吧？要不要跟你的副校长谈一谈，你未来的学业问题？或者跟南极集团谈谈你的事业，你不会以为你那点微小的反抗能跟南极抗衡吧？他们只是在为我们的查证留出空间而已。”
宴瑾扬：……
他脸上的紧张逐渐消失，逐渐转换成了幸灾乐祸的笑。
改变之大，是路微看到都要惊讶的程度。
宴瑾扬：“你就是传说中的自爆卡车吧。”
话音未落，全副武装的军人从外面破窗而入，三两下把打算逃走的几人控制住。
为首的人还在高声反抗：“我不是九洲人！你们没有权力逮捕我！”
但演播厅隔音太好，除了在场的几个人和电视台工作人员，并没有人听见他的高喊。
在研究院有过一面之缘的，程教授的助手此时穿着军装走过来，拍了拍宴瑾扬的肩膀。
“小伙子反应很快啊，从接到消息就立刻报警，做好了偷梁换柱的计划，还拖住了他们的注意，很不错。”
“您过奖了，”宴瑾扬点头，急着说：“我的男朋友……”
军人：“行了，你去吧。”
*
不知什么时候从演播厅出来的路放跟着过来，把连通着视频的手机递给宴瑾扬。
“扬扬哥！我们在地下室的车里！”一个巴掌大的道具骷髅坐在车里朝他摆手，旁边是呆滞得张着嘴，满脸“见鬼了”表情的孙淼。
小骷髅举过手，立刻瘫在座椅上，声音委屈：“你快点过来吧，我离你太远，就快要被扯回去了……而且这个骨头关节好少，我像被绑住了一样，特别不舒服……怪不得你之前没提过让我钻进玩具娃娃里。”
“这是其次，”宴瑾扬道：“主要是会动的娃娃比骷髅还诡异，我害怕。”
路微：“噗。”
宴瑾扬眼中带笑，轻声安慰：“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现在就下去。”
路微：“嗯嗯！”
路放听不下去了，把手机抢回来挂断。
他微敛眼眸，拉回急着要走的宴瑾扬。
“你在台上说的那些东西，是真的吗？买通朋友，故意勾搭我家圆圆？”
宴瑾扬顺势拽着路放往楼下走，不肯看他的眼睛，语气心虚：“有……有那么一点真实性吧，具体的我已经跟圆圆坦白过了。”
坦白是真的，但那已经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
路放都要被气笑了，脚步不停，咬着牙根恶狠狠道：“你tm给我等着。”
宴瑾扬似乎入戏了，像是在楼上被围住时那样，威胁起路放：“我劝你别打脸，不然你弟弟会心疼。”
第55章
路微在车里看着, 路放自然不会打人。
待几人赶到研究院，把路微送进程教授的实验室，他才拉着宴瑾扬去走廊的楼梯间, 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宴瑾扬虽然学过格斗, 但惦记着走进实验室的路微, 再加上理亏, 几乎是单方面挨揍。
四个长辈加孙淼站在几步外, 一起围观着这场比赛。
叶祺挎着路修禾的胳膊，看宴瑾扬落于下风, 有点担心路微醒过来难过, 转头去看据说对大儿子管理十分严格的哥哥嫂子：“路放打的是不是有点重了？”
“确实, 有点重了。”白潇点头。
“确实。”路修城转过身：“我有点不忍心看。”
“不过，”白潇微笑：“反正动手的是路放, 圆圆生气也是冲着他去的。”
路修城：“确实。”
叶祺：……
他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你们老路家能养出路微这个单纯孩子, 还挺不容易的。”
孙淼：……
他刚刚从见鬼的惊吓中缓过来, 看着兄弟挨打似乎有点不地道，但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兄弟勾搭的竟然是C省首富的孙子……
帮忙的路放是人家亲哥，亲爸亲妈都是名气不低的企业家, 还有个大主播的婶婶。
俗话说的好，欲戴王冠, 必承其重, 还是让妄图做大户人家上门儿婿的好兄弟自己解决吧。
视线扫过走廊尽头守着的几个保镖，他放弃了支援兄弟的想法。
“宴瑾扬抢了心肝宝贝, 他们心里都憋着气呢，让他发泄一下吧。”路修禾小声劝着叶祺。
“路放心里有数，不会把他打坏。”
“路微醒过来生气, 我可不帮你们瞒着。”叶祺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明显不只是“不瞒着”，看起来像是更想去告状。
路修禾嗤笑，也不拦着他，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老爷子马上到了。”白潇突然道。
“他最怕兄弟吵架，如果圆圆跟路放生气，老爷子应该没空找小弟的茬。”
“哦。”少年霎时泄气，懒懒地靠回路修禾身上。
“那还是算了，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着急，让他们发泄一下，缓解压力挺好的。”
孙淼木着脸，心道真是大开眼界。
实验室内，路微听程教授说完冗长的注意事项，紧张地点了点头。
“别担心，”程教授安慰他：“过程中顶多会让你感到超重，不会有痛感的。”
路微深吸一口气，躺进了被各种仪器包裹着的身体。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存在于身体之中，但却并不完全契合，仿佛置身于一个人形的容器。
相比来说，还是在骨架里的状态更像活着。
按照指示讲的闭上眼睛后，身体在渐渐变重，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下坠，伴随着无尽的恐惧，一点点跌入深渊。
尽管知道这是正常现象，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挣扎起来，灵魂与吸引力不断撕扯，像是被分离成两半。
“圆圆？圆圆！”熟悉的声音伴随在被拉扯的深处响起，手上渐渐传来温暖湿润的触感。
那是扬扬哥的手，只有他的手心会出汗。
他在深渊下面？是他在拽着自己向下？挣扎停止，感觉也渐渐钝化，路微置身于莫名其妙出现的回忆中。
那是高三的时候，宴瑾扬作为考入A大的优秀毕业生，回高中给学习学妹演讲。
大学的经历让曾经的冷清少年脱去稚气，相比从前，更有一种成熟可靠的安全感。
而他在台上身姿挺拔，波澜不惊地侃侃而谈，更是让下面的一部分男生女生面红耳赤。
“好帅啊，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一点都没见紧张。”
路微的同桌羡慕道：“我上大学之后要是能这么牛就好了。”
“不紧张？”
路微微眯着眼睛，借着听课的掩护，正大光明地看着宴瑾扬。
闻言扫了眼颜色深了一块的黑板。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男神紧张的时候，手心会流汗。
只要一想想，男神心里紧张到手心出汗，脸上依旧一本正经淡定的样子，就觉得好可爱。
这种独有的了解就像一种区别于其他人的亲密关系，总是让他在独自的幻想中甜甜蜜蜜。
回忆中的路微感受到了自己当时的情绪，但就像做梦一样，是以旁观者的身份，与此同时，有另一股不属于他的感情出现。
似乎……是来自男朋友？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程教授说过的“精神力”
他的意识在旁观，而在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宴瑾扬身上时，却又能远程与他的情绪共振重合。
奇妙的感受让他一时忘记了思考，但他很快意识到，当时的男神竟然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在看着人群中托脸微笑的少年，心里又紧张又开心又酸涩，因为少年的注视紧张，因为他的好感感激狂喜，又因为自己自私勾引他而自责愧疚，以及下定决心放弃他的痛苦不舍。
原本以为对方只是紧张的路微：……
万万没想到，在男神冰块一样的表情下，隐藏着这么多这么复杂的情绪。
没有听见宴瑾扬获奖感言的路微不知道“勾引”是怎么回事，但对方情绪里透出的自卑于小心翼翼却是毫不保留的展现给他，那是基于基本品德上，对珍贵宝物的珍视和尊重。
这个大傻子，都知道他的心情，竟然还想要放弃他，简直就像离开公主的塞西尔那样混蛋！
等醒过来要让他对自己失去的早恋赔礼道歉！
心里骂着，嘴角却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算了，看在他当时把自己虐到心脏痛的份上，就原谅他吧，两个人里总要有一个理智懂事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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