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纪燃看来,就像是脚步都不稳的小孩子,非要在大人面前舞剑,十分滑稽。
纪燃手臂红疹还没褪去,心情极差,正好将他们全都斩了出气。
他摸了下腰上的剑,刚要动作,突然眸光跃动了下。
真的不能回到从前吗?
那如果他中毒了呢……
纪燃喉结稍稍滚动了一下,一直沉着的眸光里冒出了一点希冀。
纪燃没抽剑,装作不知危险继续朝前走。
毒雾慢慢在增多。
小路狭窄,等纪燃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两个身材魁梧的人从墙壁两侧跳出,挡了纪燃的路。
纪燃装作吃惊,抽剑后退,身体却软了一下,半跪在地上。
蛮族人得了逞,大笑起来。
他们用蹩脚的中原话讥讽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纪小将军,你杀了我的族长,还把尸体卸成小块扔在河里喂鱼,还记得吗?”
纪燃身子越来越软,倒在地上,但还是冷笑了下:“我杀了那么多,哪里记得。”
“你!”
魁梧的男子被气的头晕眼花,一步上前,想用脚踹纪燃的脸。
纪燃手一伸,袖中剑寒光一现,将这人的脚直接砍了下来。
惨叫声立刻响起。
纪燃砍完,力气也耗尽,倒在地上,眼睛开始无力地往上翻。
值守的禁军听到动静,立刻集结,一眼就认出了纪燃。
纪燃虽是反臣,但梁任登基后,封纪燃为骠骑将军,命他镇守边疆,不再追究纪燃之前的所作所为。
故而现在,纪燃仍是大梁的臣子。
禁军立刻出手救人,抓了刺客,将昏过去的纪燃扛起来放在马背上。
军医立刻过来检查了下。
军医诊脉,逐渐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纪大人中毒了,快去通知皇上。”
“是!”
被砍脚的刺客忍着疼,狠狠咒骂:“没用的!他中的毒无药可救,等着经脉寸断,给他收尸吧!”
禁军侍卫皱眉,低低吩咐手下:“留着活口,把人带走。我先带纪大人回皇宫。”
“是!”
第208章 大将军的小小护卫31
纪燃被带进皇宫,只一晚上,纪燃被刺杀这件事就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民间传说总是夸张些,说纪燃已经死了,死的很难看。
因为戎狄用的毒雾属于很霸道的尸毒,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习武之人,中了毒都必死无疑。
纪言自然也得了消息,一时间不知道是悲是喜,跪在床边喂药的时候竟然有些恍惚。
俞汤舌尖儿被烫了下,轻轻皱眉,但没说话。
纪言如梦初醒,赶忙请罪,将药吹凉了再送到俞汤口边:“将军。”
纪言现在这个状态和当初隐瞒纪行已死的神色很像……
俞汤直觉觉得可能与纪燃有关,但又不愿意问,只道:“言儿有什么心事吗?”
纪言摇头,说没有,略显慌乱地垂头离开了。
俞汤轻轻眨眨眼。
【俞汤:宝贝儿,纪燃是不是又开始作妖了?】
【系统223:!】
【俞汤:说说吧,是把自己捅了装重伤还是又让人掳走了?】
【系统223:他中毒了……还挺严重的。】
【俞汤:会死吗?】
【系统223:不会。但中这种毒,不死才是最可怕的,毒发的时候会很难受的……】
俞汤手轻轻托着后脑,目光看着床帐顶,弯了下唇角:“难受吗?”
“我可真舍不得啊。”
【系统223:……】呜呜呜我害怕!
纪言看起来是打定主意瞒着俞汤了,这些天来话都少了,偶尔说几句,也只字不提有关纪燃的事情。
纪言在俞汤周围安排了许多护卫,以防俞汤像上次那样出事。
最后,纪言去寺庙里请了平安符给俞汤戴上。
寒冷的冬天彻底过去,春日的阳光逐渐变得暖洋洋的,俞汤的身体依旧虚弱,但也稍微恢复了些。
纪言扶俞汤在侯府的院子里走走,最后停在一处凉亭。
“池塘修整过了。”
这座侯府是皇帝赐的。
俞汤并不注重这些观赏性的东西,长时间待在军营里又没有家室,自然也不在乎住处如何。
故而长时间不打理的时候,杂草都能长过脚踝。
纪燃之前帮着打理过一阵子,比俞汤还心大些,杂草里胖乎乎的蛐蛐都跳到了纪燃脸上作威作福。
现在纪言开始打理侯府,才真有了点庭院该有的样子。
“嗯!我还种了荷花,但要等到快入夏了才开。”
纪言知道,将军喜欢花。
夏天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这多少是个盼头,以防俞汤再胡思乱想那些不好的事情……
俞汤拄着下巴,目光越过凉亭的围栏望向池塘:“嗯,我好像已经闻到荷花的香味儿了。”
“淡淡的,很清……”
纪言看俞汤这样,心里暗暗高兴,刚要说话,就听到俞汤小声道:“北边的荷花开在大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
纪言眼眶一酸,再说不出话来。
俞汤笑笑,看起来倒是状态不错。
俞汤这样沉得住气,换来的就是纪燃先躁动起来。
纪燃暗自操纵皇帝召见了老太傅,让老太傅多去陪陪受伤的俞汤。
纪言:“将军,太傅大人今早来信,想请您过去下下棋。”
第209章 大将军的小小护卫32
俞汤点头应下。
纪言将药煎了,看着俞汤喝下,然后备了马车,带俞汤去皇宫里找太傅大人。
太傅已经满头白发,几次上书乞骸骨都失败了,梁任年纪小不经事,自然不愿意放他走。
俞汤走进太傅大人的宅院,就看到老太傅已经在门前站着了。
老太傅见了俞汤,竟是要往下跪,俞汤赶忙快走两步,扶老太傅起来:“我早已不是将军。”
老太傅声音沙哑,但中气十足:“皇上都没说这种话,你休要胡说!”
俞汤耳膜被震得生疼。
怪不得皇帝不让他回老家,这看着也不像老的不能当官了……
纪言站在后面,看着身体尚未恢复好的俞汤扶老太傅往里走,老太傅还大着嗓门在俞汤耳边嚷。
纪言恨不能过去将俞汤抱回马车带走。
老太傅没让下人动手,亲自摆了棋,手摸着茶壶抱怨:“我之前与你父亲就是这样下棋。”
“当时你爹还没封侯,就是个御前小将,来了就得服侍我喝茶。这一转眼,我得给他儿子倒茶了。”
俞汤轻笑:“我来就好。”
俞汤想拿茶壶,但在老太傅这里,规矩就是规矩,是不能废的,将茶水倒好递给了俞汤。
但倒完了依旧是抱怨:“你们纪家都一样,要么就是明着张狂,要么就是藏着桀骜。”
俞汤低头,尝了口茶。
老太傅看着俞汤,突然觉得这一幕有些萧然的味道,不禁叹气:“剩下个纪言也好。”
老太傅这么说,俞汤立刻想到的就是纪行的离开。
俞汤忍不住就想以前的事,自己带纪行出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天真胆小的孩子……
俞汤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但还是点点头:“嗯,言儿稳重,能担重任。”
老太傅却直言道:“重任怕是担不了,纪言优柔寡断,帮你分分忧还行,带兵使计还得是纪燃那混小子!”
提起纪燃,俞汤并没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想回避过去。
于是俞汤淡淡道:“是,纪燃如今守着边疆,戎狄不敢来犯。”
老太傅一怔,几乎是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纪燃不是中了毒,就快要死了吗?”
噹的一声响。
俞汤手指突然脱力,茶杯掉在了木质的棋盘上。
老太傅知道俞汤受过伤,吓得又开始嚷:“小汤!”
纪言一直在外面站着,听到老太傅的狮子吼吓得赶忙冲进来,二话不说先将俞汤扶稳在自己手臂中:“怎么了将军?”
俞汤摇摇头,有些出神地伸出手,想要捡茶杯。
但他的手指这会儿没什么力气,一碰着茶杯,茶杯就往老太傅那边滚,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老太傅终于知道哪里错了,拉着纪言:“你没给他说纪燃的事。”
纪言抿唇点头,愧疚极了。
老太傅的大嗓门又响起来:“小汤你宽宽心,纪燃做出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也是死有余辜!”
俞汤纯属是被这大嗓门震的,身子抖了下,但看在纪言眼里,这动作就是十足的无助。
将军嘴上说着让纪燃去死,但心底还是心疼纪燃的。
他都知道。
纪言不敢让老太傅继续说了,将俞汤抱起来向老太傅告辞,想要带俞汤回侯府。
可当纪言将俞汤小心放在马车上,正要走时,袖子却突然被俞汤拉住了。
俞汤不说话,只抬眼望着纪言。
纪言知道俞汤想问什么,哽咽道:“将军,是我瞒着您,纪燃那天晚上回去的路上被戎狄刺杀,中了尸毒,毒发的时候很疯,皇上怕他伤了其他人,将他关进了大牢里。”
关进大牢……
俞汤的心脏被莫名地攥紧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运起内力去查探身体里的蛊虫是否还活着。
但俞汤早就没了内力了,这么一吊气,直接一口血气涌了上来,唇齿都染上了猩红色。
纪言忙封了俞汤几处穴道,失措道:“纪燃没死,他还活着!我这就带将军去看他……”
第210章 大将军的小小护卫33
马车这会儿就在皇宫里,纪言直接命车夫去了地牢。
看着俞汤心神慢慢平稳了些,纪言才将穴道解开,扶俞汤下车,带他走进地牢。
牢房阴冷幽暗,火烛曳曳,将俞汤的影子拉的无比的长。
纪言不是第一次来看人,怕俞汤接受不了,在俞汤耳边低低讲着:“毒发的时候人会疯狂些,所以要将手脚都禁住……”
两人绕过石柱,继续往下走,进了关押重犯的地方。
呛啷啷的铁链声愈发的清晰起来。
“到了。”
“将军,你得站远些。”
俞汤立在最深处的牢房口,终于看到了铁栏后被缚住手脚的少年……
大概是纪燃之前的行为太败好感,这里的狱卒在针对他,地上连草席都没铺一点,光秃秃的地面坚硬极了,上面全是拖拽类的血迹。
纪燃手脚都挂着铁链,这会儿大概没到毒发的时候,脸朝下昏睡着,眼角眉心全是擦伤。
俞汤其实见多了受伤惨死的人。
再惨的都见过。
但看到这些伤在纪燃身上的时候,全身的血液都被抽走了,脸色惨白到不得不让纪言扶着他才能勉强站稳。
俞汤走到铁栅栏前,忍不住唤了声:“燃儿……”
呛啷……
纪燃醒了,手脚开始挣扎,一双血红的眼睛睁开。
纪言赶紧扶俞汤往后退。
纪燃浑浑噩噩中看到了俞汤,正要欣喜地叫他一声,却又看到有坏人挟着俞汤往后退,不禁吼了一声。
纪言怕纪燃伤害到俞汤,于是将俞汤整个人都挡在身后。
这动作明显激怒了纪燃,纪燃挥拳就要去打!
纪燃的力气很大,铁链到了极限,立刻将他的手腕往回拉,胳膊咔嚓一声就断了。
但这种事似乎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纪燃都没呲一下牙,立刻将另一只拳头也伸了出来就要挥去。
俞汤:“燃儿,不要……”
纪燃僵住,真的停止了动作,人跌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俞汤:他是真的还是演的?】
【系统223:一半一半吧。纪燃自己就是玩毒的,他现在中毒是真的,疼是真的,但意识也是清醒的。】
纪言半跪下来,大着胆子对俞汤道:“将军,纪燃他是咎由自取,咱们走吧。”
俞汤点点头:“走。”
纪言欣喜于俞汤真的不管纪燃,扶了俞汤立刻就要带他离开。
就在这时,两名狱卒从一旁过来,手里拎着两只木桶,笑嘻嘻道:“又昏过去了,去,放耗子,咬醒他。”
“我放了老鼠,你就赶紧放蛇,这样头儿问起来也追究不到咱们头上不是?”
“哈哈哈,真他娘的有你的!”
“那蛇看着人还咬什么耗子……听说这人中毒之前可神气了,让人叫什么纪小将军。”
“再神气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死了,死前还让皇帝给关在这儿了,哈哈哈。”
“他如今还不如我呢!”
俞汤只觉得这些话刺耳。
纪燃做的事,愧对大梁先皇,愧对于他。
但纪燃从来没有愧对过大梁的臣子百姓……
换句话说,这段时间里如果不是纪燃拼死守着边疆,戎狄进犯,先遭殃的就是他们。
吱呀,牢房的门被拉开了些,两个狱卒真的将桶塞进去,往里倒。
纪燃小时候怕蛇,还曾蹿上俞汤的马背紧紧抱他求救……
现在,毒蛇正攀上纪燃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在纪燃颊边吐着信子。
俞汤站在后面看着,轻咬牙,手不知不觉就摸向了纪言的佩剑,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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