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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仙尊少年时[穿书]——妾在山阳

时间:2022-01-08 10:50:39  作者:妾在山阳

  霄玉殿雪停了,意味着忘川的苏醒,也代表着天道的苏醒。
  镜如尘往前走,裙裾之下银色流光浮动,她缓缓道来:“言卿,我是镜如尘是双生子,我们之间虽然有一盛一衰的诅咒,但是某种意义上我们意念是相通的。在她死后,我想了很多,魇到底是什么?从最开始的病、到诅咒、到神的恶念、到人的恶念。”
  “恶念积攒过多,就会在识海深处化为魇。镜如玉有魇,可是紫霄也有魇。我知道镜如玉并非好人,可是紫霄呢?”
  “紫霄一生所杀都是奸恶之人,哪怕是为镜如玉利用的那些年,也会查明一切才下手。他这样的人,如果都说被魇所控——我和你,和万万人,谁又真能肯定自己不会有入魔的一天。”
  言卿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魂丝。他听完镜如尘的话,才哑声道:“你想问什么?”
  镜如尘听他质问神情呆了一秒,随后在风雪中悠悠笑开。
  她回视言卿,但是眼里却好似笼着一团茫茫的雾霭:“因为这世上所有人都告诉我,人被魇操控的时候,是没有理智没有七情六欲的。可是镜如玉在汀澜秘境中扑了过来,她替我扛下了赤灵天火、扛下了坍塌的天壁。我知道这是她欠我的,但我就是不懂,原来被魔魇操控的人也会做出这种事吗?”
  镜如尘说:“我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她的嫉妒产生的那么早,可是年幼时她喊我的每一声姐姐都是真的,对吗?”
  她清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笑了下,云淡风轻说:“或者,我想知道的答案是,从来都是人控制魇,不是魇控制人,是不是?”
  言卿听完,沉默一会道:“是,诞生于自身的恶念,没有身不由己。只是有的人愿意控制,有的人不愿控制罢了。”
  镜如尘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再说话了,唇角笑笑,神情在大雪中看不明白。
  她带着言卿往霄玉殿的主殿走,跟他聊完镜如玉,又跟他聊起了紫霄。
  “你或许想不到,镜如玉还没成为浮花门主之前,也曾对紫霄有过恻隐之心,但他们谁都觉得对方蠢,觉得对方执迷不悟。”
  “紫霄觉得镜如玉多行不义必自毙;镜如玉觉得他为了一群死人而活愚不可及。不过他们谁都叫不醒谁。”
  镜如尘淡淡说。
  “紫霄少年时便凶名在外,嫉恶如仇,宁错杀不放过,杀尽天下不忠不义不仁之士。直到被奸人所害,误杀满门,才让他的性格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时怼刀是天兵神器,一怒血三尺,但是紫霄后面的几百年,我从没见他动过怒。”
  “他一生都在负碑而行。”
  镜如尘笑笑。
  “可能他也在后悔吧。当初那个雨夜,推门的时候如果冷静一点,不让愤怒灼烧理智,是不是就能看清楚一切。”
  其实早在最开始,就有人向他们证明了魇不是无药可救的,可是当时没人在意这段往事。
  忘情宗看到的那片青枫林,漫漫长路通向回不去的故乡。
  他们只看到凤凰魔种后面的秦家阴谋,看到一颗鼻尖痣引起的权力纠缠。
  魇诞生于人的身体,就属于自身,甚至都不需要去寻找平衡。
  善恶黑白,爱恨得失,本就是相辅相成。
  不必惧怕。毕竟强制剥离魇的后果就是这万年的孽债。
  走到一半的时候,言卿指间的魂丝突然微动,缠紧他的手指。言卿停下步伐,偏头跟镜如尘说:“等等,先去个地方吧。”
  镜如尘虽然诧异,但还是跟着言卿一道。他们二人都是当时修真界巅峰的人物,一路上畅行无阻。言卿来到了这里的一个偏谷,两座山峰挺拔陡峭,立在薄雾轻雪里。
  他沿着魂丝的指引,跟镜如尘一起往谷中走,随后看到了一个山洞。一个下山的山洞,里面的寒意已经散了很多,开始长出一些植物来。化神修士可是黑暗视物,但言卿之前和魔神两败俱伤,从袖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来。
  明珠照着青苔暗处滋生。
  脚步沉沉回响在山洞内,如同岁月的回声。
  言卿听到了惶恐的抽噎,和隔着一堵墙清晰的对话。
  “现在九宗弟子都在找我,他们要把我绑起来,他们要杀了我。颜乐心现在也视我为洪水猛兽,我回不去合欢派了,我哪也去不了了,见水哥哥,救救我。”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救救我,见水哥哥,你帮我引开灵药宗的人。潇潇现在身体好痛,动不了了。”
  言卿绕开石壁,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怎么都以为不会有交集的人。谢识衣处理秦家,邀天下共观,如今这里集聚了不少九宗弟子。
  一墙之隔,是终于在南泽州重逢的燕见水和白潇潇。
  灵药宗的道袍清透如流纱,绣着草木图纹,在风中缥缈。燕见水的容颜也丝毫未变。
  他也参加了这次青云大会,不过他是外场,跟言卿他们没有任何交锋。燕见水是回春派的大师兄,对医药多有研究,天赋也不错,于是青云大会后得以拜入灵药宗。
  燕见水眼神惊讶,皱眉道。
  “潇潇,他们要找的人原来是你吗。主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九宗和仙盟为什么要抓你。”
  白潇潇一下子扑了上去,哭得一双兔子眼通红:“见水哥哥,别问了,我现在好痛啊,你带我出去吧见水哥哥。”
  对于燕见水来说,他从小就把白潇潇当未婚妻,护他爱他好像已经成为习惯。愣了愣,还是点了下头,扶着白潇潇往外走。
  白潇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到谢应坐于霄玉殿垂眸视下时看他如看死物的眼神,一瞬间痛不欲生。他手指抓着燕见水的袖子,颤声哽咽说:“燕卿,燕卿都是燕卿那个贱人,都是他害我。”
  燕见水呆住,他到南泽州后自认和那些人的差距,闭关苦修,常年呆于洞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燕卿不是都嫁与谢应为妻了吗,他为什么要害你啊。”
  白潇潇被彻底激怒,“他就是个小偷,就是个骗子!”
  燕见水:“好,别哭了别哭了,好他是骗子,他怎么了?”
  白潇潇带着哭腔说:“明明最该嫁给谢应的人是我。”
  燕见水张了张唇,咽下了嘴里的话。
  ……可你明明是我的未婚妻啊。
  镜如尘目睹这一切微微愣住。
  她身为浮花门主之女,从小身份尊贵,后面哪怕失去也是被飞羽保护得无忧无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景。
  言卿见这一切,意味不明地笑笑,他举着夜明灯,像是回春派刚醒看这混乱狗血的闹剧一样。
  燕见水带着重伤的白潇潇离开此地,甚至帮他打掩护欺骗同山洞内的灵药宗长老。
  后面在出山洞前,又遇上了同样在此搜寻的合欢派弟子。颜乐心知晓白潇潇是魔种后,想到那些床事恶心地快吐了。没了忘川之灵,白潇潇身上对男人的“蛊”消失得一干二净。他见到燕见水和白潇潇,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来。
  “啊啊啊见水哥哥,杀了他!”
  白潇潇恐惧地躲在燕见水后面,指使着燕见水杀人,但颜乐心毕竟是合欢宫少宫主,哪是一个天资愚钝的修士可以对抗的,他轻而易举制服了燕见水,然后阴沉地盯着白潇潇:“贱人,你想跑去哪里啊?”
  白潇潇连连后退。
  燕见水见此豁出命去拦住颜乐心:“潇潇,你快跑!”
  白潇潇含泪,无视为他七窍流血的燕见水,直接头也不回往外跑。
  外面是一片旷野,风雪茫茫,把飞鸟都隔绝,旷野尽头是一座悬崖。
  白潇潇退无可退,站在悬崖边,话都说不出来了。燕见水趁颜乐心轻敌,用了些南泽州名门弟子不屑于用的阴损招数,暂时将他制服,然后捂住胸口,去找白潇潇,看到白潇潇一个人在雪中瑟瑟发抖,燕见水吃力地走过去:“潇潇,你没事吧。”
  白潇潇回望他,眼里灰白绝望,好似受了全天下的辜负,委屈得不行,他说:“见水哥哥,帮帮我,我想活下去。”
  燕见水:“潇潇……”
  白潇潇焦急地说:“你帮我引开他们好不好,见水哥哥。”
  燕见水:“潇潇,你要我做什么?”
  白潇潇说:“我给你喝我的血,你换上我的衣服,帮我引开他们。”
  “好。”
  但是这冰天雪地的霄玉殿,所谓引开,就是亲手把换好衣服有了气息的燕见水推下悬崖。
  “潇潇?!”燕见水错愕地抬头,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伸手攀住了边缘。
  白潇潇眼中碧绿一片,愤愤踩着他的手,跟疯魔一样哭着说:“见水哥哥,你不是爱我嘛,救救我吧。你让我活下去好不好?”
  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眼睛变绿的瞬间,白潇潇忽然察觉什么东西,锐利地钻入眉心。
  他惨叫一声,跪在雪地中,抬头,逆着光影看着不远处一男一女。
  言卿牵动着手中的魂丝,墨发飞扬。
  表情和目光,和高高在上的谢应一模一样。
  倏地一下,白潇潇的眼泪就下来了。
  言卿一步一步逼近。
  白潇潇失魂落魄在地上,到死都还想不明白:“明明是我先来的,你凭什么后来居上,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言卿认认真真看着白潇潇,他算是知道谢识衣为什么上辈子什么都不用做,白潇潇都能作茧自缚自寻死路了。
  他的爱情或许真心实意没占多少。虚荣,惊艳,贪婪,不甘,占了九成。
  “我不知道什么呢?”言卿俯下身,像是第一次认真看他,轻声道:“我是不知道他四岁的仲春狩猎?还是不知道惊鸿十五年的春水桃花?”
  白潇潇愣住,错愕地看着他。
  言卿望着他有点出神:“白潇潇,你一直以救命恩人在他面前自居,为当初的一点恩惠沾沾自喜,自以为见过他最落魄的样子最了解他。”
  他轻轻一笑。
  “白潇潇,我上辈子要是能有你一点想象力就好了。。”
  白潇潇表情僵裂,脸色煞白:“你在说什么?”
  言卿忽然觉得索然无味,魂丝扯动,跟弹琴一样,轻声说。
  “春水桃花路的尽头是不悔崖,其实我和他当时的约定是跳下去的。没想到,那时没跳成,后面雨夜屠城的那一晚倒是跳成了。”
  不远处颜乐心气急败坏跑来,灵药宗的弟子也寻到此处,燕见水于悬崖边艰难上爬。
  言卿摊开掌心,把那块南斗令牌递给他看,上面血书的字迹殷红诡异。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好意思说了解谢识衣呢。”
  白潇潇话都说不出来。
  言卿说:“白潇潇,你是不愧魔神选取的容器,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最后死于什么。”
  白潇潇身上的邪念太多了。
  言卿以前读书时看到的一句话,“你灵魂的欲望就是你命运的先知”,放到这一路走来看过的诸般生死,一语成谶。
  他将所有白潇潇体内的魇取出,那些魇瞬间奔着霄玉殿上空一道金柱而去。
  “白潇潇!”
  燕见水难以置信地扑了过来,手指死死掐住白潇潇的脖子。他欺身把他压在雪地中,眼睛赤红,心死了后,满是愤怒。
  白潇潇口吐鲜血,愣愣看着他,透过高远的蓝天,好像又看到障城金黄落叶中冷若冰霜的少年。那个少年唯一一次笑,在春水桃花路,对着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人。
  而现在他知道了。
  他到死,终于明白自己的可悲可笑。因为幕强虚荣,他为殷无妄抛弃燕见水,为颜乐心抛弃殷无妄,又为谢识衣抛弃颜乐心。
  可是殷无妄和颜乐心都是因为情魇作祟,谢识衣的故事自始至终他没资格参与,真正爱他的人被他逼到现在杀了他。
  如今无数双眼在批判他、审视他、嘲笑他。这是他的春水桃花路,但没有春水没有桃花,只有雪。
  满天的大雪。
  “燕师兄……对……”
  对不起。
  随着那四道魇一起消散于空中的,还有言卿指间的魂丝,魔神之物魔神功法,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道上。
  镜如尘将他带到霄玉殿主殿前,然后立于门外不再进去了。
  言卿惦念了好久的霄玉殿主殿,可是他真的站在这座庄严肃穆的宫殿面前,忽然又觉得一丝恍然。
  他推开门往里面走。
  寒殿深宫,长明灯次第亮起,帘幕重影投在玉阶上。
  宫殿正中央摆放着的数百盏魂灯,自上而下形状若红莲。焰火上方缠绕着诡异的碧色雾影,随风一点一点上浮。
  他的视线顺着那飘浮的碧影,看向了坐在天下之主位置上的人。
  这次封印忘川的阵法,谢识衣用的是九件地阶法器和千灯盏,这也是他集九宗宗主于此的原因。
  ……原来这数百盏魂灯就是千灯盏。
  言卿握着那枚令牌,往上走,衣袍拖曳过深冷玉阶,好像隔着岁月跟谢识衣同步。
  跟当年那个剑出无情,冰冷残忍的少年殿主。一步一步,覆盖鲜血之上。
  谢识衣察觉他的靠近,手指微顿,睁开眼来,一双冰雪漂亮的眼眸静静看着他。
  言卿回望他,一下子没忍住笑了,醒来后所有的遗憾、难过、自责、后悔,都在谢识衣一个眼神里烟消云散。
  他手指紧握着那块令牌,跟谢识衣轻声说:“我将白潇潇体内的魇都取了出来,之后天下就再没有魔种了。”
  谢识衣皱眉,对他擅自出来的行为表示不满。
  但很快听到言卿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的前世的记忆?”
  谢识衣薄唇紧抿,说:“若我说不久前,你信吗?”
  言卿走过去,因为台阶的尽头,俯身笑起来。
  “信啊,怎么不信。”他低声道:“原来不是你召回的我,是我自己回来的。”
  “谢识衣,墓园那会儿我当时在找你,你没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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