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识衣反问他:“我喜欢什么样子?”
言卿:“呃……登仙阁第一美人?”
谢识衣面无表情,点头,冷冷说:“哦,我画了七十九天的自己。”
言卿一下子破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还记得这事!”当初登仙阁年轻气盛的一群少男少女评选天下第一美人,谁都没想到最后会落到谢识衣头上。毕竟十五岁时,少年骨骼未长开,轮廓也未显现。谢识衣根本就不会把这种事放到心上,奈何言卿天天在他耳边拿来嘲笑,他想无视也难。
言
卿存心逗他,说:“幺幺,要是现在修真界弄个美人榜,我绝对把你弄到第一。”
谢识衣心无旁骛作画:“我当不成第一。”
言卿:“为什么?”
谢识衣:“有你在。”
言卿:“?”言卿觉得他们这对话有意思,别过头笑了好久:“我可太感动了,你居然有一天会夸我。”
要知道他和谢识衣自幼相识,有一半的岁月都是在互怼吵架。
虽然第一美人这个名头他一点也不想要。
“不过听着还挺顺耳的,你要不要多夸夸?”
谢识衣:“……”他就知道得寸进尺是言卿的强项。
言卿说:“我当初在十方城可说了你不少好话呢!你肯定没有跟身边的人提过一次我!”
谢识衣:“……”他当然不会跟身边的人提起言卿,因为没人有资格听这些事。
言卿步步紧逼说:“你觉得我天赋怎么样?跟你比起来呢?快说。”
谢识衣指尖的寒光沿着硫青石的纹路往下延伸,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缓缓绘出一个轮廓。
他缓缓开口:“我觉得……”
言卿竖起耳朵。
谢识衣淡淡接上:“我觉得,你现在比我更像是,满脑子情情爱爱,总是耽误正事的闯祸精。”
言卿:“…………”我要你说的是这个??!!
在言卿发火前,谢识衣先轻轻地笑起来,用安抚的语调说:“你天赋很好,比我好。”
言卿一下子哑火,心里嘀咕这还差不多。
谢识衣指尖画过眼睛,平静道:“十方城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该怎样才能让你彻彻底底留在我身边。”
谢识衣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道:“你的性格也很好。”
“我并不讨厌你在我耳边吵,也并不排斥你抢夺我的身体。”
“与其说是你依仗我而生,不如说是我依仗你活了下来。”
谢识衣道:“我从来没恨过你。”
言卿如过电般愣了很久,随后无声勾了下唇。
大概像谢识衣这种心思细腻擅于谋略的人,只要愿意花心思,对于情感的把控也炉火纯青。
他和谢识衣之间两百年前的误会,全都是谢识衣一个人在摸索、挑明。
谢识衣心若琉璃,怎么会猜不出他当初海底的难堪。但在汀澜秘境中,谢识衣只是俯身过来对他说了句“对不起”,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提及海底的事。
因为知道过犹不及,也知道言卿不想面对。于是选择润物无声,一点一点去抹平当初的裂痕,哪怕两个人都没错,但在处理当初的事情上,谢识衣保持了足够的温柔和耐心,并没有因为误会解决,就将之放任。
像现在,谢识衣没有刻意去提,但是每个字,都是在反驳自己当初沧妄海底说出话。
言卿笑个不停,抬起头,桃花眼中光波明亮:“我错了幺幺,南泽州那些人才是眼瞎,你可太招人喜欢了。”
谢识衣并不吃他的吹捧:“嗯,该你了,你在十方城怎么夸我的。”
言卿一噎。
就在这时,突然隔着这堵墙,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硫青石确实可以隔音,但是以他和谢识衣的修为,那边的声音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是两个人,一个人是白子谦,另一个人嗓子跟公鸭一样,尖尖细细,拖着调子。
白子谦:“不知道上重天发生了什么事,让公公这次不能再此多留。”
公鸭嗓嗤笑一声道:“那可是天大的事啊,仙盟盟主失踪了,现在整个上重天都在搜寻人呢。”
白子谦神色大骇:“仙盟盟主?”
公鸭嗓瞥他一眼,道:“对啊,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上重天变天。不过谢应这人,你也不用那么怕。”
白子谦心惊胆战看着这位公公,暗自捏把汗,不敢附和他的话,只能讪笑。
公鸭嗓油然而生一种与众生不同的高高在上,翘着兰花指,冷嗤说:“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吧,谢应,你们眼中高不可攀的霄玉殿主,当年在十方城不过是红莲之榭的一个禁脔罢了。”
白子谦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拔高声音:“禁脔?”
障城本来就是座邪城,极乐宴是天底下最淫邪的地方,白子谦对禁脔二字不陌生——但谁敢把这充满暧昧亵渎的字眼放到谢应身上啊!
公鸭嗓满意地看着他的神色,有种众人佳醉我独醒的感觉,道:“可不是,当初谢应还是我送入红莲之榭的呢。要我说,不愧是忘情宗首席弟子,那样貌居然迷得咱们少城主也神魂颠倒。你们怕是不知十方城少城主是个怎样的人。”
白子谦喃喃:“少城主是个怎样的人?”
公鸭嗓:“这么说吧,当初魔域但凡姿色出众的,都被抓进过红莲之榭。少城主性格阴晴不定、淫乐好色,在床上尤其暴戾。他虽身负异柄,精力充沛,却从来没那样临幸过一人三天三夜。”
白子谦:“三天三夜?”
公鸭嗓一挥拂尘:“就是三天三夜。谢应被抓入红莲之榭,当晚就被关进了少城主的寝居,一关就是三天三夜!我问起少城主此事,少城主只是似笑非笑告诉我,他也不想纵欲过度,奈何美人热情如火,频频挽留。”
白子谦:“嘶——”
一墙之隔。
言卿:“……”
言卿:他靠啊,他就知道七公公这么个玩意儿绝对不会死在大火中。没想到现在已经和秦家勾结了。
可是他和秦家勾结就算了,为什么到了上重天还不放过他。
言卿当初把七公公当乐子,现在被七公公看乐子,他人麻了。
什么狗屁身负异柄、三天三夜。
他多年洁身自好,清心寡欲。当初和谢识衣在房间内都是在计划杀淮明子,出去后对上七公公阴毒虚伪的笑容,纯粹膈应他才说的那番话。然后被他添油加醋变成这个样子?
言卿看到谢识衣作画的手都听了,整个人大脑空白。
谁都没想到这次上重天来的人会是这么个熟人。
七公公还在说:“这事估计没人知道吧,少城主还说,他见过那么多人,就没有比谢应更带劲的。”
言卿原话是:“七公公,你以后挑人按着少城主夫人的样子找明白吗?说不定我就不会把他们赶出去了。比不过我夫人美貌的,都没我夫人带劲。”
言卿:“……”死太监,你真是害人不浅啊!
言卿现在人麻了,彻彻底底麻了,万分痛恨为什么他遮住的是谢识衣的眼,而不是谢识衣的耳。
就在言卿想默默后退时,谢识衣落在墙壁上的手一下子拽住了他的手腕。
另一只手漫不经心解开那块黑布,漂亮冰冷的眼睛望下来,然后俯身在言卿耳边,低声问道:“你就是这么夸的我?”
言卿:“不是!你听我说!”
谢识衣轻笑了下,声音微哑道:“热情似火,频频挽留?”
第95章 四百八十寺(一)
言卿心里恨不得把七公公掐死,听到谢识衣的话,整个人眼神乱飘又羞又恼,咳了声转移话题,故作深沉道:“果然,秦家的手现在已经伸到魔域去了。我万万没想到,这次上重天下来的人居然是七公公。”
谢识衣淡淡道:“嗯,我也没想到,你在魔域是这么夸我的。”
言卿知道话题转移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那是骗他的,七公公是淮明子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那一百年里想方设法往我的寝殿塞人,但是我洁身自好一次没让他成功过。你来之后,我为了气他才说的那番话。”
谢识衣抿唇,没有说话。
言卿认真脸:“幺幺,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急色的人吗?我发誓,我当初对你绝对没这么龌龊的想法。”这话是真的,在十方城“谢识衣”三个字都快成为言卿逆鳞了。他遥不可及的白月光,不容任何人亵渎。七公公也就现在敢拿出来这么说。
谢识衣:“是吗?”
言卿一愣,大脑一空白,不合时宜地想起谢识衣在他红莲之榭脱衣沐浴的画面。
脸上热气扩散,声音低了点:“就、就算有那么一点,也不是很过分。”
不至于三天三夜。
他又不是禽兽。
谢识衣勾唇笑了下。
就在这时七公公忽然耳尖地听到哭声,瞬间拔高嗓音问了句:“谁?!”
哭声正是刚刚被言卿丢旁边去的男宠,与他们之间就隔着一扇门。
白子谦道:“公公,这里是乐池,里面应该是寻欢的人。”
七公公毕竟是大乘期修为,鼻子嗅了嗅,眼睛眯起,马上一甩拂尘指着一扇石门道:“把门打开!”
白子谦面色犹豫:“公公。”
七公公斩钉截铁:“打开!”
白子谦自然不敢违抗他的命令,马上从手中拿出一块令牌,摁在了门室外的凹槽中。石门轰隆隆作响,簌簌震下碎石。他们开的是言卿谢识衣这边的门,要是走进来,第一眼就会看到言卿和谢识衣。
言卿和七公公相处了那么久,化成灰都能被七公公认出来,任何障眼法都没用。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是惊动上重天的时候。
在石门打开前,言卿瞬间冷静,目光锐利往那边看了眼,随后拽着谢识衣的手拉着他一起落入池水中。池子里的水是暖的,不一会儿就将他们的衣袍和发丝打湿。
“快,挡住我的脸。”言卿靠在角落,手臂攀着谢识衣的肩膀,借位挡住了自己,这样七公公和白子谦进来,就只能看到谢识衣的背影,只当他们在偷欢。
谢识衣见他这样低笑一声。
言卿焦急地看着门口方向,没好气:“你还笑。你都不知道七公公是个什么奇葩玩意。”能孜孜不倦的坏他风评一百年的老太监,心里堪称扭曲!
谢识衣说:“你这样骗不过他的。”
言卿:“啊?”
言卿很快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二人都穿得整整齐齐,发冠也稳稳戴着,在池水面对面站着,丝毫没有一点暧昧的氛围。谢识衣突然俯身,轻轻吻了下他的耳朵,说:“手放下来。”情况紧急,言卿还是照办,下一秒言卿感觉腰带一松。
一双冰冷修长的手只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贴着他的皮肤。
谢识衣解开了言卿的发,也解开了他的外袍。
谢识衣又道:“转过去。”
这池水里本来就有各种催情的东西,无论是温度还是气息,都让言卿现在有点晕,加之对谢识衣的信任,所以也没犹豫,转过身去,手指抓住了池子的边缘。
他的手细白泛红,在白玉的石阶上雾气蒙蒙有种说不出的脆弱暧昧。
谢识衣在后面紧贴着他,一手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腰,唇瓣贴上了他敏感的脖颈。这个姿势,七公公是彻彻底底看不到言卿的脸,也彻彻底底不会起疑了。
与此同时,“轰”,石门大开。
七公公和白子谦进来了。
白子谦苦不堪言对七公公说:“公公,这池子里有春药,现在他们都神志不清呢,您进来干什么?”
七公公挑着眉,颇为嫌弃地看着池中那一对情人,从鼻子里发出冷哼。
白子谦说:“公公,不如我们现在先去拿净瓶吧,您也忙着回去交差不是。”
七公公说:“等下,先让洒家搞清楚隔壁是在干什么。”
他们本来就是被少年的哭声吸引过来的,现在非要探个究竟不可。
言卿并不怕那个男宠和冯永年泄露什么,毕竟来这里的都不是正经人谁没个特殊情趣呢。他的魂丝现在应该也消失了,冯永年这种下半身决定一切的人,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绝对在池子里玩得正开心。
七公公觉得这里的气息古怪,可是进来闻了闻后,又觉得是他自己多想了。
白子谦作为障城城主,对于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要是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七公公,他绝对会顺道夸一夸他们这池子的建造,再提出建议要不要找个美姬陪着玩。然而这是个太监,他只能闭嘴不说话。
果不其然,隔壁也是一对在池中淫乐的人,少年的哭声是情事中的哭声。
白子谦见七公公神色莫测,小心翼翼说:“公公,虽然这些人在您眼中都是蝼蚁,但是人间仙人台、监禁室、皇室都是相辅相成的,随便动个人可能都会出事惊动九大宗。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还是不要多生事好。”
七公公一挥拂尘,尖声阴阳怪气笑:“洒家还需要你说这些?”
白子谦点头哈腰:“是是是。”
七公公本来就是随便一看,一路走过来,心里的疑惑也烟消云散。他呆在言卿身边那么久,知道言卿骨子里有多厌恶他人的触碰,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更何况做这种事。
当初他一直往红莲之榭送人,原因有二。一是想在言卿的寝殿安插眼线,毕竟言卿的寝殿十方城就没人进去过。二是想看看言卿的童子身破了,会不会功力大跌。
结果言卿那贱人,呵呵呵呵呵。
七公公一想到言卿就一肚子气,气得薅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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