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许朝华刚死,萧长盈的心理防线有些坍塌,或许可以试着说说体己话。
“三小姐,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越界,不该喜欢上池念,我从来没想过一心伺候二主,对池念,我只想保护她,也想为她报仇,池经那个畜生囚禁她那么久,又屡次想对她下杀手,我实在难以容忍。”
“所以你就能借我的局搞他了?”
“我不是,我只是想着反正池经也是我们死对头,想一举两得。我承认自己想平衡你和池念之间,可我有时候也很为难,很纠结。”章羽凝耐心解释,希望能够消除两人隔阂,萧长盈愿意开口问,恰恰显示了她在尝试相信身边人。
许朝华的死,对她刺激真的很大,她很敏感,也变得有些脆弱。
章羽凝觉得这是机会,甚至也是余可寻的机会。
望着章羽凝紧张的神色,萧长盈忽然笑了,她无力地捶了捶桌子:“为什么?为什么除了朝华对我用心纯粹,你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事。不过无所谓了,除了钱,我确实没给过你们什么。你喜欢池念我不反对,既然我已经跟她联盟,你可以当我跟她的桥梁,也可以保护她。”
“您说真的?”章羽凝面露喜色。
“嗯,两个月内,我要池经下台。”
“那……”
萧长盈摆手,面露疲态,或许是有点醉意,她没什么力气说话,也不愿意多说。
“我听您的安排,您早点休息。”章羽凝缓缓退了出去。
萧长盈托着有些沉重的额头,又连续喝了几杯,直到微醺。她不会喝得酩酊大醉,应酬也是点到为止,虽然有量,但萧长盈从不断片。
断片就会陷入无知的险境,万一自己口无遮拦,给别人制造可趁之机,那就得不偿失了。
都说喝醉了会想睡觉,可萧长盈到了醉酒的临界点,反而越来越清醒。她回到卧室,躺倒在宽大的床上,她的房间比起从前,更冷清了。
房间格局稍有改变,唯有这张床哪怕有些旧了,她也舍不得换。曾经通往密室的壁柜已经拆除,墙上挂着山水画,余可寻走后,她就把密室入口改了。
她辗转难眠,没关紧的窗户漏了一丝风进来,有些冷。洋酒的后劲上头,让她觉得有些头晕,脑海中乱七八糟的碎片在打架。
有时是余可寻和自己缠绵的过往,有时是她跳崖时的场景,偶尔许朝华的童年笑脸会从眼前划过,随后他的死状又会出现,这些画面一直循环播放着,虽乱但清楚。
她头越晕,这些画面就越清晰。
她堵着的一口气,始终发不出。
打余可寻的那只手,好似还疼着,哪怕半睡半醒的状态,萧长盈也会忍不住用手指摩挲内掌。
“我叫俞若安。”
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从她回来至今,为自己全力以赴拼过三次。萧长盈双眼紧紧闭着,想起赛场上余可寻拿命牵制奥利,想起她用手指卡住赌徒的刀,又想起枪击事件发生时,她的第一反应。
正因为这些事情,萧长盈才愿意缓缓,等等看情况,或许她这次回来确实有所不同。可没想到,等来的是,许朝华的死。
萧长盈过不了心里这关,她身边唯一的纯粹,被余可寻毁了。
再也没有人心无旁骛地对自己,再也没人让自己能睡得踏实,走路走得安心。
她这辈子唯一想感恩的人,也没了。
萧长盈在痛苦中睁开双眼,她挣扎着起床,晃悠悠地走到衣帽间。说起来真可笑,这里面还放着两件她为余可寻特别定制的衣裙,她连送的机会都没有。
她选了件厚睡袍披在肩膀,按下藏在内阁的开关,包柜和上衣柜缓缓移开,黑乎乎的暗道,灯光相继亮起。
蝴蝶庄园通道的改造都是萧长盈自己设计,对她来说,被余可寻发现就是暴露,必须换,这个通道也只有她自己能走。
密室在别墅楼负一层,以前余可寻进去时数过台阶,大概判断了位置。因为楼梯宛如山路十八弯,非常复杂,就像在别墅墙体打造的路,很绕人。
这次她是从别墅楼旁边地窖,上了一楼又下了一层才到这里。虽说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但从方位来判断,她知道,还是以前那个地方。
密室有些湿冷,寒气入体,余可寻感觉手臂的痛感越来越强,虎口那道伤虽然愈合了,可疤很难再下去,这个伤不作处理的话,可能会终身带着。
那一刀划得深,可再深,也没有心里那刀,扎得彻底。
她揉着左臂,试图缓解疼痛。
在这里,分不清白天和晚上。
余可寻也没什么睡意,按照她的推算,现在应该已经傍晚临近半夜了。
很快她的意志就会被饥饿、寒冷、伤痛消磨,就像以前受特训时一样。
只希望,萧长盈能尽快从这段悲伤中走出。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节奏缓慢有力,不像章羽凝,也不是白天带自己进来的保安。
按照她对听力的辨别,应该是从右侧来的。
果不其然,没多会,通道的感应灯亮了,那不是声控装置,而是跟着地面压力而响,只要有人过来,就会接通电源。
不知是不是在黑暗里待久了,余可寻竟觉得有些晃眼,她忍不住遮了遮眼睛。
身影越来越近,余可寻闻见了那熟悉的气息。
是萧长盈。
她放下手,站起来目视前方,萧长盈已经来到笼口。
余可寻一句话说不出,只觉得心里闷闷的疼。萧长盈瘦了一圈,双眼隐隐可见黑眼圈,没有化妆的她,像生了大病那般,看起来虚弱无力。
她的脸惨白无血色,蓝色瞳孔里布满血丝,像宝石的裂缝,却依然炯炯有神,那藏在眼神里的恨与怨,直抵余可寻心房。
“真没想到,这个笼子有天还会用上。”萧长盈不由自主地想去扶铁栏,余可寻忙上前,透过栏杆缝握住她的手。
萧长盈停下动作,抬眸看她:“你做什么?”
“有电,小心点。”余可寻目光含水,握着萧长盈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十分彷徨。
萧长盈的眼睛落在她手上,虎口那道疤戳痛了她的心。
看到她盯视的眼神,余可寻放下了手,满怀愧疚。
这份内疚,是为了许朝华。
“你为什么要回来?”萧长盈和章羽凝问出了一样的问题。
“我想保护你。”
萧长盈轻嗤一笑:“我没听错吧?”
“你没听错,朝华死了,我可以贴身保护你。”不管余可寻说得有多认真,萧长盈都觉得可笑讽刺。
她依旧头晕,但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萧长盈在手机上关掉了兽笼电流,打开门走了进去。
余可寻后退两步。
“其实俞若安挺好的,为什么要这么快就暴露自己?”
面对萧长盈的咄咄相逼,余可寻依旧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萧长盈压不住的火气,蹭蹭地上冒,借着酒气上头,她将披着的衣服甩到地上,突然拉过余可寻往后推。
余可寻没有防备,直接被抵到铁栏上,她本就疲劳,双腿无力,再加上因为寒气饥饿导致的胃了复发,她根本没法抵抗,直接倒了下去。
睡袍铺在地上,挡住了寒气,倒让余可寻有了一丝温暖,这让她很难不去想,萧长盈是不是知道她会冷才这样。
萧长盈想做之前没有求证的事,她想亲眼看看那个地方,看看那个标记余可寻身份的痣还在不在?
余可寻空洞的眼神,望着屋顶,只有耀眼的灯,暗夜的黑。
萧长盈并没有想强行占有她,也不是想跟她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很快余可寻就意识到了萧长盈的目的,她终于还是来求证了,拨开最后一道防线。
她喝醉了吗?余可寻闻见她身上浓浓的酒气。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萧长盈一股脑地想求证,也想让余可寻哑口无言。
可她定睛一看,耻骨旁根本没有痣。难道一个人会周密到连耻骨的痣都做掉吗?
萧长盈愣住了,是不是自己酒喝多了,记错了或者眼花了?她揉揉了眼睛,又仔细看了看,确实什么都没有。
那颗痣这么私密,余可寻自己不可能发现。萧长盈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喜欢那恰到好处的点缀,喜欢这个特殊地方的标记,才印象深刻。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她相信很多事情可以作假,但这件事摆在眼前,让萧长盈有些凌乱。
后背的胎记,耻骨的痣,不但没了,耳边还多出一颗痣,是不是身体其他地方还有其他胎记或者标记?
萧长盈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有点崩溃。
这个人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没有一处真的。
她的存在,就是个谎言!就是个圈套!
萧长盈激动地趴上前,捏住余可寻双肩,使劲摇晃:“你到底是谁?余可寻是谁,俞若安又是谁,你到底是谁?!!”
余可寻眼眶湿润,任由她晃动,沉默不语。
她第一次看到萧长盈眼眶有泪,也是第一次看到萧长盈这么失控。她心疼地抚摸萧长盈的脸,想抱抱她。
可她不能,也不敢。
萧长盈周身的刺,刺得她很痛。她们明明靠得很近,却像隔了山海。
看见她眼角含着的泪水,萧长盈情绪渐渐平复,酒劲也褪去大半,她站了起来,抱了抱双臂,肩膀寒凉,密室随着夜深更冷了。
余可寻默默地穿好衣服,不言不语。
“不管你是谁,叫什么,我都已经不在乎,明天你就滚出蝴蝶庄园,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不管跟你有没有关系,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就当还你救过我。以后你和你的上级,再动我的人……”萧长盈目露寒意,冷漠地说:“我会杀了你。”
余可寻心口疼得倒吸一口气,她终于开口:“我不走。”
“怎么?想留下亲手毁了我?”
“我想保护你。”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她有些看不懂余可寻了。
“朝华死了,你有人可用吗?你的安全谁能保障,难道每天带十几个保镖就可以确保自己安全了?一把狙击qiang,一颗人体zha弹,真有人想杀你,你身边没人能护你。”
“呵呵,你是觉得自己本事大到可以挡枪拆dan?还是说你觉得我根本离不开你?”
“我没那么想。”余可寻理好衣服,走近萧长盈,说道:“我不要你给我机会,我就想继续待在蝴蝶庄园。”
“我告诉你,就算你在这再待十年,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你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无所谓。”萧长盈说罢想离开,余可寻双手同时牵住她手腕:“长盈,让我留下,求你。”
萧长盈指头动了动,长盈这两个字多亲切啊,只有余可寻这么叫她,她才会心软。
沉默半晌,萧长盈心生一计,露出邪魅的笑意,这笑叫余可寻脊背发凉。
“你想留下,也可以。”
“你说。”
“去把杀死朝华的凶手带到我跟前,给你半个月时间。”
“好。”余可寻竟利索地答应了,萧长盈有些意外,但这样也好,如果是余可寻背后人干的,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叛变,那对自己也是有利的。
“这半个月我可以待你身边吗?”
“待我身边怎么去寻凶?”
“我自己会安排时间,我也有办法。”余可寻心里有个怀疑对象,只是要去寻人,要用点手段和方法,那个杀手的影子像极了当初一起训练的那个小伙伴。
他被安排到琉璃市,足以证明上面对自己已经没那么信任了。
萧长盈抬起手指,点了点余可寻受过伤的脸:“以假乱真的本事很厉害,好好保护你这张脸,小心狼来了。”说完,萧长盈走出兽笼,余可寻忙捡起地上的睡袍,递过去:“你的衣服。”
萧长盈没有应声,径自走了。
夜晚寒气大,这件衣服她想留给余可寻取暖。
同时,关掉的兽笼电流也没有再被重启。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弥补昨天的断更!
每章价格是JJ是根据作者更新字数的来的哈,所以大家觉得章节贵不要奇怪。
因为最近三次元状态不佳,辞职没成,变成休假一个月
整个9月我更新的章节字数都会比以前多,一般根据剧情来,也可能会拆分成两章,这章信息量比较大,大家慢慢吸收
小章和池念有独立篇,大家去专栏收藏一下哈
第25章 随你而行
今晚的夜,好似比往常更深,也更冷。
也许是过了那股愤怒的劲,萧长盈逐渐恢复睿智与冷静。她不能被情绪支配,也不能因为许朝华的死一蹶不振,她应该反击,该给对方一记迎头痛击,就先拿池经开刀好了。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系列商战的计谋。
除了这些,她还想揪出余可寻背后的人,敌人在暗她在明,这样的被动局面,不能再这样下去。
蝴蝶庄园的秘密她必须守到死,否则对萧氏一定是灭顶之灾。
萧长盈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按下床头灯,只见山水画那座墙壁整体打开了,里面是一座狭小的空间,里面放着书柜、白板以及一张简单的办公桌。
她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近期发生的事,再经过思考将事件与人物画出来,最后重新梳理出一张人物关系图,其中余可寻的名字在正中间,左是莫琳迪,右是池家,下是杀手XYZ和省略号,最上面她没有写名字,而是写了个字母Y,最后画了个箭头直指余可寻。
萧长盈望着白板,深深叹口气,她打开书桌抽屉,里面是个文件式的保险夹,输入密码后才自动打开。
这里面是余可寻三年前第一次入蝴蝶庄园前,蓝成瑾查到的资料。
她的简历很漂亮,国外某知名大学犯罪心理学硕士毕业生,毕业后应聘过BR特工学校的授课老师,两年后离奇失踪,最后查到入境琉璃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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