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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怿川摇摇头，“不用去医院，我自己能处理。”
郁宁秋立刻反应过来，蓝怿川到底是名人, 这种事传出去多少有损名声，赶紧道：“好, 那我帮你。”
他去把药箱取了出来，打开取了点棉球, 沾了沾蓝怿川嘴角的血, “你忍忍……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什么人敢对你下这样的手。”
“顾衡。”
郁宁秋手一抖, 重了，蓝怿川不由“嘶”了一下。
“啊, 对不起。”郁宁秋心中翻江倒海, “是那个顾氏集团的……不是听说他进去了吗？”
“拘留了半个月, 放出来了。”
郁宁秋心里一颤。
“之前好像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吧, 他为什么要这样……下手这么重。”他状似关心, 不着痕迹道。
难道顾衡知道自己跟蓝怿川在一起, 吃醋了？
蓝怿川对着镜子，看着里面越来越肿的左眼，思绪飘回了校园，“为了他当年的白月光。”
郁宁秋心里“轰”地一声。
林星程？！
居然又是因为林星程？
“那你……就这么让他打。不报警吗？”
“没人证明，报了也没用。”蓝怿川眨了一下眼，“再说……”
“什么？”
一个小时前，校园。
顾衡打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这是替林星程打的，你要是觉得不服，不爽，来，对着我打回来。”
蓝怿川不记得自己挨了多少拳，但他心里，好像并没有觉得不服。
他只是觉得，没人能让他改变自己的观点，把他打死也不行。
他不需要感情，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晚上。
蓝怿川的父母跟他和郁宁秋一起吃了饭。
席间大家吃吃笑笑，父亲给蓝怿川夹了点鱼肉，说是受伤了要多吃点鱼补补。
蓝怿川打小不喜欢吃鱼，摇摇头说：“我不用，你拿去吃吧。”
父亲有些不高兴，“长大了还挑食。什么都不吃。”
母亲在一边圆场，“好了好了，他不用就不用。”
“既然什么都不用，那我们就拿走了。”父亲说了这句，对他伸出筷子。
蓝怿川眼见父亲的筷子刺破了自己的胸膛，夹走了自己的心脏，不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然后是他母亲，从献血淋漓的地方又伸进筷子，夹走了他的肝脏，“儿子不需要感情，那五脏六腑也没什么用了。”
父母一个接一个，就这么把曾经给予他的东西，又都拿了回去。蓝怿川低头望向自己中空的身躯，惊惧地赶紧用手捂住。
然后他看向郁宁秋，“我、我什么也没有了，你，你还会喜欢我吗？”
郁宁秋瞪大了眼睛，转身就跑，“怪、怪物……”
蓝怿川抱着自己，在墙角瑟瑟发抖，身边所有人都弃他而去了，他只剩下了一副中空的躯壳，要一辈子当个无人问及的怪物。
忽然，窗口一束淡淡的白光落了下来。
似乎有什么人在向他靠近，熟悉的清澈男声响起，“蓝怿川，你该去篮球队训练了，跟我走，别偷懒。”
可是，我没有心了。
“蓝怿川，你没事吧，别动，我帮你拉下筋。”
可是这样你会看到我是空的。
“蓝怿川，没事啦，那个女孩答应我了，明天就去跟学校说明真相。不怕，真相总会被还原的。”
你出来，你不要只跟我说话，你过来看看我。
看看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
然而话音落，就再没有声音了。
连那束光也消失了。
不……别走，说话，别走！
“别走！”
大梦惊醒，蓝怿川浑身冷汗涔涔。身边的郁宁秋正好睁眼，看到缠着半脑袋纱布的蓝怿川又是吓了一跳。
蓝怿川急促地喘息，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
与此同时，林星程一早就出门了。
他是来参观比赛场地的。
进入联盟机甲大赛决赛圈的选手，被获准进入沦陷区。
联盟的沦陷区在距离首都星最远的一个星球“废星”上。废星当年因为落后，又靠近辐射区，人类长期居住的话需要穿特定的防护服，否则会受到辐射干扰，所以被放弃了。
因为这颗星球上有很多稀缺资源，所以尽管联盟三番五次警告，还是有些人偷偷留了下来，或者非法进入，并且不怕辐射地定居在这里。星际海岛也是这里的常客。
再后来，联盟被异兽入侵，这颗星球首当其冲被当成了据点，联盟费了九牛五虎之力才堪堪把异兽限制在这颗星球上，废星更是危险重重。
机甲大赛的赛场就被定在了废星上相对最安全的区域。
机甲大赛向来注重实战能力，选手们除了要展现各自机甲操纵计巧，最终还要与异兽进行搏斗，通过了战斗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林星程手持机甲大赛决赛圈的通行证，穿上了防辐射服，正在等待比赛场地开放，准备参观。
而这个场地维护秩序的人，正是祁越所率领的部队。
林星程戴着口罩，走在第二批参观队伍中间。周围的士兵全是军部的人，他以前的同事。
“今日参观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一个士官道，“大家注意，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务必跟着队伍前进，假如脱离了队伍，联盟军部对于各位因此受到生命威胁的情况，概不负责。”
严肃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给本次的参观添加了一丝紧张的氛围。
异兽的残忍与强大众所周知，虽然这片已经是废星上最安全的区域，且有防护网隔绝，有无数军部的士兵严阵以待，但谁也不敢低估这些恐怖生物的杀伤力。
他们体型巨大，但异常敏捷、力大无穷，面对手无寸铁的人类时能够轻易获取他的生命。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人感到了兴奋：
“我甚至从来没见过异兽。我不是军校出身，机甲是自学的，根本没见过异兽。”
“没见过异兽你就敢来参赛？不怕死？参赛前都是要签意外免责协议的，你没签吗？”
“签了，不过我不怕，我相信我的机甲实力，我会把它们一一解决掉。”
“……真有勇气。我敢说，这里面绝大多数人都见过异兽，甚至跟他们战斗过。因为有些人本来就是军部出身……甚至有些就是强者，比如……”
“比如谁？”
“很多啦，军部驾驶机甲厉害的人那么多，不过说实话，我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人，是林星程。”
“林星程？那个背叛联盟的少将？”
“很奇怪，我就是想到了他，虽然我觉得不应该吧。不过他以前确实是带军队收拾过很多异兽。但是，一两年异兽也进化了……”
林星程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对于铁丝网外那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有些事情，让人无法高兴起来。
是的，异兽进化了，进化得更有组织性，这一点非常恐怖。人类纵使有机甲、光子炮这样先进的作战机器，也越来越难抵挡。
“好了好了，先别想那么多，把比赛拿下再多，保护好自己，多杀两只异兽。”
“嗯。”
比赛场地不小，所以他们也走了很久。
因为这次参观允许参赛者的机甲维修师、教练，甚至助理一起随行，所以参加人数还挺可观的，约有近百人。
林星程边走边记录赛场上的一些重要设施和建筑，以便将来躲避、利用。
突然，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好啊。”
林星程愣了一下，回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幽黑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人依旧是一身黑，高挺的鼻梁将黑色口罩顶起一些，越发显得这人眼窝很深，双睫密长。
穆。
“好巧呀2号场。”对方的眼角弯了一下，“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星程脸微微有些热，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更衣室的事他还没忘呢。
他没好气地回：“收买裁判了是吧，你也能进决赛。”
对方的眼睛里充盈着笑意，“不才，就是运气有点好。没碰上你所以才进了。”
两人正说着，有人打穆身后冒出个头来，跟林星程招了招手，“嗨。”
林星程一愣：“……连隽？你怎么也在这。”
他有好一阵子没见到连隽了。自从收购完顾氏，这人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哦，我是陪……”
他说了一半，被某人打断了，“他是比赛赞助商之一。”
“啊，对，你看那些防护网，基础加油站什么的，都是我赞助的。”
“……不愧是连老板。”林星程摸了摸下巴，“不过你们怎么会认识？”
连隽想着刚才被掐断的回答，干脆看了旁边的人一眼，“要不你说？”
“我在他别的地下场子打比赛。跟你一样。他给我发钱，是我老板。”
连隽：“……”
林星程又不傻，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很熟悉，应该不只是比赛认识这么简单。但他不是多事的人，对方这么说，他也不细究了。
“看你刚才记录很认真的样子，都记了什么记了这么多？”穆笑着问。
“有用的东西。”说着，林星程很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劳动成果，“给你看。”
穆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大气，毕竟本轮两人是竞争对手了。他接过林星程的笔记本，结果上面的笔迹……那不能说是模糊潦草，那简直是一堆乱码。
只有林星程自己能看的懂。
穆：“……”
连隽还很兴奋的凑过去看，“让我也看看，林少将的秘密武……好家伙，果然是秘密。”
林星程得意一笑，收回自己的小本本，“想赢，自己努力啊。”
穆在口罩背后还了他一个无声的微笑。
三人站着说了会儿话，不知不觉已经落到了队伍后面。
就在他们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前面一阵骚动传来。不知谁喊了句，“异兽突破防护网了！”
然后守卫士兵发出警告：“别紧张，别乱！待在原地！”
大部分士兵开始迅速移动，集中去应付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
参赛者中响起了议论声。
“天啊，真的碰上异兽了。”
“不应该啊，按说异兽不会这么轻易突破防护网的吧？”
“谁知道呢，进化的缘故把，不过应该不用担心，那么多军队都过去了，没问题的。”
大家正说着，突然，就在队伍末端附近的防护网旁，一只硕大的异兽赫然已进入网内。
附近的士兵因为已大部分前往第一只异兽所在地，这里根本顾不过来。水平参差不齐的参赛者们登时四散奔逃，而之前那个说自己从来没见过异兽的参赛者已经吓傻了，瞪大眼睛怔愣在原地，完全忘了要躲。
林星程眼看异兽就要朝他扑过去了，想都不想就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以吸引那只庞然大物的注意力。
冷风瞬间扑面而来，夹杂着异兽身上腐朽呛鼻的气味，耳边是仅剩的几个士兵极力劝说他别动，以及维护骚动人群的声音。
异兽被他的行动所吸引，很快调头向他追去。
林星程没想太多，溜着异兽奋力往前奔跑。在一个拐角处，他正犹豫要往那边跑以便借助障碍藏身的时候，手臂上传来一股劲道，将他拉向了人工池塘的方向。
他转头一看，是穆。
只有他，没有别人。
异兽就在他们身后四五米的拐角处，从他们的角度，刚好看见它锯齿状的锋利前肢。
没有时间了，林星程被穆拽着来到池塘边的时候，瞬间明白了什么。
两人互看了一眼，默契地双双跳入了池子里。
——他们手无寸铁，又不在机甲里，这是唯一可以逃生的选择。
池水冰凉无比，却很干净。
林星程的手被穆紧紧地拽在手里。两个人的身体落水后，缓缓下沉，池子表面溅起的水花很快恢复了平静。
异兽狂奔的脚步，在追到池子边后停住了。
林星程透过清澈的池水往上面看，只见它硕大而丑陋的后肢在池边迟疑徘徊。
异兽的视觉和听觉都很弱，它们猎杀人类主要是靠嗅觉。所以当林星程和穆跳入池水，身上的气味被水所掩盖后，异兽的目标就丢失了。
但目标虽然丢失了，它却一直没有离去。而是在池水边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着猎物的再次出现。
林星程屏住呼吸，就这么和穆静静地待在池水里。
两手相牵。
池水清澈，折射着太阳的光，林星程透过池水，看到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认同、感激，甚或是……安心。
他从小是游泳健将，闭气什么的都是打小就训练的，后来又进了军部，经历过无数的训练，所以长时间闭气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困难。
只要撑到异兽离去，他们就安全了。
本以为这应该并不算很难，但林星程忘了，他有病，他身上有蓝怿川为了实验而施加的病毒。
他竭力控制忍耐，但逐渐感觉到很辛苦。
很快，林星程的表情就不对了。
脸色有些发白，眼睛紧紧闭着，柔软的发丝无力地漂浮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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