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这样的蓝怿川, 他本来是被祁越约来谈机甲月光的事的。
“怿川, 好了,别擦了。”祁越懒洋洋道,“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一会让服务生来清理就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说呢?”
说着,他又转向林星程, 哦了一声,“星程, 忘记跟你说了, 怿川前段时间染上了你身上那种病毒,身体不太好了。得赶紧把药研究出来才行, 要不被自己研究的病毒给弄死了,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蓝怿川听着, 脸色一僵。他转身想找个垃圾桶将沾了污渍的纸巾扔掉, 结果踢到一旁的椅子, 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身子立刻一个狼狈的趔趄。
椅子被碰得咣当响, 就在他要摔倒的一刻, 林星程上前扶住了他。
蓝怿川有些恍惚, 然后羞耻感和血液一起往上涌。林星程身上淡淡的香味涌入他鼻尖,手腕处温热的触感传来……他已经快忘记这种温热感了,自从染上病以后,郁宁秋迅速逃离,实验室的人全副武装,没有人敢再靠近他。
只剩下林星程。
从高中开始就只有林星程,到了现在,在他自私地用他做实验后,还是只有林星程。
“慢点。”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在他站好后,那人也松了手。温热触感只停留了短短片刻,便瞬间消失。
就像窗前那抹白月光,明明来过,却留不住。
祁越“啧啧”两声,“怿川,你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你可是最帅最迷人的医学新贵啊,真是天妒英才。”
熟悉而娴熟的嘲讽声响起,祁越一副无比惋惜的样子,一条慵懒伸展的长腿却微微抖动了一下。
不像惋惜,倒更像期待。
林星程暼了他一眼,心说你也值得这四个字。
然后就听到他又说,“那还跪吗,怿川?”
林星程转过头,看到蓝怿川睫毛微微一下,颤抖的手扶了一下身边的椅子,膝盖一松。
就在他的膝盖刚刚磕地的一瞬,那双眼皮怪异地一翻,整个人侧身倒了下去。
祁越眉毛一挑,长腿很快轻踢了他一下,“病发了?怿川?”
没人回应。
蓝怿川的眼睛闭着,唇色惨白。
“这么严重了啊。”祁越轻叹了一声,“没意思。”
然后他给副官赵渝拨了个电话。
赵渝很快带了两个人进来,把蓝怿川抬上担架要送去医院。临走前,他看了林星程一眼。
那一眼颇有些惊诧,而后有些晃神,最后匆匆一收。祁越再他肩膀上一拍,让他赶紧把人送走。
咖啡厅只剩下两个人。祁越道:“赵渝这小子,当初果然是你迷弟,一见面道都走不动了。白月光果然还是白月光啊。”
“坐吧,到我们谈了。”
林星程坐下,不一会儿,服务生端上新的咖啡。
“月光在哪?”他开门见山。
“别急啊。”祁越笑了一下,“怎么样,蓝怿川今天这幅样子,看得过不过瘾?”
林星程暼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听到什么,因为你让他给我道歉,所以谢谢你?”
“不不不,不用,你别误会。”他摆了摆手,“我让你来,不是帮你讨回公道的。我只是单纯的,喜欢看热闹,尤其是喜欢看以前爱跟我争来争去的人的热闹。”
“他现在,什么也不是啦。”
林星程睨着眼前人。
这人从小到大都争强好斗,即便是如今成了上将,这种骨子里的欲望和习惯也还没改变,有了权力以后更是喜欢将人玩弄于鼓掌。
“说说月光的事吧。”林星程道,“多少出售,我转给你。”
“我知道你急着要买回月光。但是有些事情,真的急不了。”祁越说着,端起咖啡来喝一口,“比如我就想先说说……我们。”
说完,他一双锋利的眉眼看过来。深刻的五官更凸显那双眸子漆黑幽深,眸光中带点意味不明的情绪,极薄的唇显得高傲而凉薄。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林星程不回避地迎向他的目光,口气却淡漠。
谁知那人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掐住他下巴强行让他抬头,“林星程,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林星程被迫与他近距离对视,但唇角还是微微一勾,依旧疏淡:“哦,那就不喜欢吧。”
下巴上传来的力气更大了,祁越的手掌甚至微微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傲气到底是哪来的?你现在还有什么?”
“少将的军衔,璀璨的前途,民众的爱戴……曾经这些你都有,但现在的你声名狼藉,一无所有!”
他的语速逐渐加快,身体也逼近,有些急促的呼吸一阵阵扫过林星程的耳朵,“现在这些,都是我的。”
林星程面对强大的压迫感有些不适,微微皱眉,“炫耀完了?”
祁越紧紧盯着他,饶有趣味道:“是,我是在炫耀。但我需要你这个观众啊。”
“林少将,我要你看着我一步步登上最高峰,等元帅卸任以后,我会接好他的衣钵,代替你这个他曾经最满意最想栽培为继任者的人来保护联盟。”
林星程挥开他的手,“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
祁越也不坚持,站直了笑了一下,“你撒谎,你会感兴趣的。当年那么刻苦训练的少将怎么会不感兴趣?要不是因为后撤事件,现在的你恐怕还像原来那样假装高傲不理人,其实诡计多端又谄媚讨好上级吧?”
林星程看他言之凿凿,轻轻呵了一声,“我现在也不想理你。哪怕已经声名狼藉。”
祁越“啧啧”了两声,“林少将好硬的嘴,可惜,可惜你现在也只能装腔作势了。背叛联盟就是这种下场啊。”
林星程忽地笑了一下,“背叛联盟?后撤事件你知道多少?你知道为什么我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元帅只是削我军籍吗?你只关心你的升职,什么也不知道。”
祁越愣了一下,当年星盗逼近重要资源,林星程义无反顾违抗军令,元帅确实对他处罚有些轻。这一点他曾经也思考过,后来觉得是元帅是因为有对继任者的私心,难道不是吗?
“看样子,元帅什么也没跟你说?”林星程挑眉看他,“没把你当自己人啊。”
祁越看着他,忽地笑了一下,伸手鼓了下掌,“精彩啊,林星程。差点就被你的离间计得逞了。”
“你要是真的有什么翻身的法子,恐怕早就使出来了吧,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林星程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本来是想用激将法试探对方知不知道他后撤原由的,结果很遗憾,他并不知道。
看来还得辛苦系统去查数据库了。
“怎么,被拆穿了你的小伎俩,不痛快了?当年你就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就更不是了。你应该习惯才对。”他说着,轻轻掸了下军裤侧面的一点褶皱,一双长腿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祁越,你一直这么想超越我,那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优秀啊?”
祁越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冷不丁皱了下眉。
高中时期的回忆霎时涌入脑海。
“让我们恭喜联盟数学竞赛高中组一等奖得主,林星程!”老师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班里所有人都在欢呼,唯独他,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
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头,不甘和羞愤逐渐涌上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他连参加全联盟竞赛的资格都没有?还要为自己的对手鼓掌?
无数个日夜的复习,风雨无阻地最早一个到图书馆,全校预选赛他也跟林星程是同分……结果只因为学校只有一个参赛名额,这个名额就落到了林星程头上。
最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是,林星程还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拿了一等奖,更加说明老师在相同的分数中选择了他是正确的。
自己这个同分的人,最终只能成为他的影子,成为他收获荣誉时的背景板。
祁越彼时越想越恨,明明他对林星程是有好感的,而且还跟对方一起讨论预测竞赛题目,结果林星程居然因为一个参赛名额,就污蔑自己作弊?
谣言四起,哪怕没有人能拿得出证据,老师还是在两个同分者之间放弃了自己。
真是恶心啊。
他最欣赏的人,居然为了一个竞赛名额,在背后狠狠捅了自己一刀。
回忆汹涌,祁越强行斩断,笑了笑,看向林星程,“想买月光是吗?没问题,过两天你来军部找我就是。”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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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圆梦世界的秘密。
祁越没有直接说条件是什么, 只说了两天后让林星程来找他时,希望还能看到他的傲气。
他笑了一下,懒洋洋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慢条斯理起身离去枏畐。
副官赵渝等在门口, 在他出门时为他披上了风衣。
林星程知道祁越不会那么轻易把月光还给他。他对自己的意见大得不得了,他身上那种蓬勃的野心、强烈的敌视情绪,至今也应该没有消弭。
敌视、落井下石、甚至踩着他往上爬……
两年多前,正好是祁越升官的关键时点, 他需要完成一项特殊任务, 累积足够的战绩才有可能晋升。
那项任务原本是林星程来执行的。但因为后撤事件,他被剥夺了指挥权,关进了军部的禁闭室。麾下的战士们情绪激动地替他声援和求情,可半小时后他们就迎来了新的长官——祁越。
祁越接手了林星程的任务, 也接手了他的部队。
那项任务林星程原本已制定好了计划——那是熬了很多个通宵来完成的,而且还需耐心等待时机, 这样才能尽量减少人员伤亡。
但祁越接手后第二天就率军出发了,他并没有想等什么最好的时机。因为晋升机会宝贵, 他迫不及待完成这个任务。他对林星程带出来的人没有任何怜惜, 导致一批又一批的人被派上去,一批又一批的人倒下。
任务完成了, 但伤亡无数——战士们困惑、不解、愤怒,但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一份作战计划, 那上面盖着林星程的名章。关于作战时机这样长官才知道的军事机密, 他们无从知晓。
新的长官沉重地说:“时间仓促, 没想到林少将的作战计划有疏漏, 我应该多一分谨慎的。我会向元帅为你们申请最丰厚的抚恤金, 兄弟们, 从今以后,我与你们同在。”
自此,军部里再也没有人为林星程求情。而祁越也轻而易举把林星程的人纳入了自己的麾下。
祁长官晋升火速,睥睨一切,还有各路软玉温香投怀送抱,应接不暇。
郁宁秋曾以为自己魅力无边,但其实也不过是搭了辆顺风车。
……
林星程回到家,系统也正好从浩瀚的数据资料中抽身出来。
疯狂找资料找的他头昏脑涨,林星程不召唤他一般都不出现了,“怎么样,祁越还月光了吗?”
林星程摇摇头,揉了揉酸胀的眉骨,“他不会那么痛快的。今天不过是搭台唱了场戏,让我去客串。”
“……”系统忿忿哼了一声,又道,“没事别灰心,我今天有收获!又找到一小段你的记忆。”
“嗯?”林星程总算感到兴奋了些,“什么记忆。”
“……你自己看。”系统打开了资料,“我再去找找别的。”
林星程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海中一下涌入了一段回忆。
那应该是后撤事件刚发生没多久。
他被关在军部禁闭室里,门忽然开了,穆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正装,显然又是不知道刚从哪个会议回来,风尘仆仆,目光却柔和幽缓。
“走吧,我们出去。”
他愣了一下,看了眼禁闭室那道厚重的门,以及门旁边那位看守的士官。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一个熟悉的冷峻声音就传来,是祁越,“等等。”
他的长靴跨下台阶,顺势瞟了士官一眼,“谁让你开的门。”
士官浑身一哆嗦,目光迟疑地投向了穆。
穆的眼睫轻轻一眨,微微侧头道:“是我。”
“穆老师。”祁越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鞋尖轻轻碾了下地板,“好久没见到您,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见面。”
“好久不见。我来办点私事,你要是有别的事尽管去忙,不用管我。”
“穆老师的私事在军部办,还让我的下属打开禁闭室的门,要把人带走,我很为难。这个人违抗了军令,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穆笑了一下,“我知道,但我坚持。”
祁越的眉头微微一皱,“军部从不徇私,您要带走他除非动用议长的特权……”
“那就动用特权。”穆说着,已经转向禁闭室,不看他。
祁越愣了一下,视线在禁闭室内外两人的身上来回,手微微握了下拳,“恐怕还是不行。”
“议长想要把人带走,除非人是你的亲属。林星程只是你曾经的学生,我不能让你把他带走。”
话音刚落,另一道柔和的声音就响起,“是亲属,不只是学生。”
空气霎时万分安静。
又一道声音落下,“他是我的未婚夫。”
接下来的回忆伴随着惊诧、冲突和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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