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张了张口,还是对裴千越这丢下一堆烂摊子不管的行为有点意。但他裴千越相处这么长时间,已完全白这人有多么固执,劝是劝不回来的。
固执就算了,旁人还不能反驳,否则就要生气。
一生气,魔心又要发作。
风辞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去就让他去吧,自家崽,除了哄,还能怎么办?
***
不过,风辞自认比裴千越有良心多了。
既然知道寒山寺暂时没有异,在临走前,他索性帮将派内待处理的事务整理了一遍。少部分紧急的、重要的、需要城主定夺的,直接压裴千越当场做出决议,省得萧却回头又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处理。
这部分事务,就处理了一整个下午。
等二人出临仙台的时候,天已快黑了。
远处天边红霞万丈,霞光映照在雪山之巅,美不胜收。
风辞这一整天下来坐得腰酸背痛,刚走出门就伸了个拦腰,打哈欠:“我当年离开修真界果然是智的,处理这些破事比和魔打架累多了。”
裴千越跟他身后走出来:“主人可要回去休息,我当年那慧空大师有一面之缘,寒山寺那边我去就好。”
“不用。”风辞摆了摆手,“我一去,也好有个照应,而且……”
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亲自确认。
风辞没过多解释,二人走下临仙台。仙盟叛军被擒后,阆风城的禁空法阵也被重新修复,哪怕是风辞和裴千越,御剑离开,只能等到出了山门之后。
可二人刚下临仙台,便有弟子寻过来。
“城主,凌霄门门主到了,正在山门前求。”
风辞讶异:“这么快?”
听说凌霄门门主的玄阳子已闭关数月,派内事务都交给自家师弟处理。更何况,裴千越此举其实颇有鸿门宴的意思,所以风辞本以为凌霄门不会来得这么快。
白天裴千越才刚把承朝已的消息送过去,按照脚程来算,这得是收到消息便立刻启程,才能这么快赶到。
传的弟子还跪在二人面前,裴千越却没急回答,偏头面向风辞。
是在等他定夺。
风辞道:“先一吧。”
个凌霄门门主,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裴千越也没去主殿,直接在前山广场召了玄阳子。
这会儿正是阆风城下晚课的时间,前山广场上围了许多弟子、长老,甚至还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温怀玉。
玄阳子踏上阆风城前山广场时,承朝长老的尸身刚被人抬来。
听闻凌霄门三尊是自一长大的师兄弟,这三兄弟虽然性情截然不同,但这些年来感情一直很好。可这位身穿道袍的老者,看也没看那尸身一眼,径直走到前方,扑通一声朝裴千越跪下。
“——玄阳子管教不利,望城主恕罪!”
风辞眨了眨眼,没到他会是这个态度。
玄阳子应当是六门首座里除了裴千越之外年纪最大的,他一头银丝束冠,手握一把拂尘,苍老的面容依稀可看出年轻时的风姿。
裴千越负手立于前方,淡声道:“承朝险些要了本座的命,门主一句管教不利就揭过了?”
“还有门下这二十一名精锐弟子……”
二十余名凌霄门弟子,被人押解上来。
此次攻上阆风城的修士,大部分愿意投诚的,都已被温怀玉放回各自门派。
只有凌霄门,他没敢擅自处理。
那些凌霄门弟子各个神情憔悴,看玄阳子仿佛看了救星。
“师尊!师尊救我!”
“师伯,我们都知道错了师伯!”
“您救救我们!”
……
裴千越轻轻地“啊”了声:“这里面竟然还有的亲传弟子。”
玄阳子牙关紧咬:“……是。”
“可他们都杀了本座。”裴千越道,“玄阳子,这就是教出来的好徒弟?”
“凌霄门绝没有背叛城主!”玄阳子说中气十足,透出一副正气凛然的姿态,“此番全是那承朝肆意妄为,借老夫闭关的契机,私自带领弟子下山!”
“哦?”裴千越转向被押解在旁的那些弟子,“是这吗?”
那群凌霄门弟子连忙应道:“是,都是承朝长老胁迫我们,弟子绝没有背叛城主,没有背叛仙盟!”
“闭嘴!”玄阳子大喝一声。
他弯下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事已铸成,玄阳子不求城主原谅,只愿城主给我个赎罪的机会,亲手处置这群叛乱贼子。”
风辞眉心一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裴千越道:“好。”
他音刚落,玄阳子便猛地身。他额前已被磕出了血,可他好像浑然不觉,干脆利落地转身,挥手中拂尘,化作万千银丝横飞出去。
银光一闪,一颗头颅滚到地上,鲜血喷溅。
站在最前方的一名凌霄门弟子,竟就这硬生生被他割下了头颅。
风辞眉宇紧蹙。
如果没记错的,这人方才是头一个喊玄阳子师尊的人。
“大师兄!”“师尊饶命!”“师伯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
凌霄门弟子顿时乱做一团,可玄阳子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手中的拂尘仿佛化作利刃,每挥上一次,都有一颗头颅落地。
玄阳子身上的道袍已被喷溅的鲜血浸染,最后一颗人头落地,他手中的拂尘垂下,流淌鲜红,在脚边积成一滩。
二十一颗头颅,二十一条人命,就在这转瞬间尽数在他手里。
他回过头,目光终于落到承朝的尸身之上。
这片空地之上已满是鲜血,玄阳子淌血一步步走过去,左手掌心凝出一道金色的符咒,在尸身上狠狠一拍——
轰——
老者血迹斑斑的尸身顷刻间化作粉碎。
挫骨扬灰。
玄阳子屈膝跪在原本停放承朝尸身的地方,浑身浴血,不知何处沾染的鲜血从他侧脸滑下。他略微抬头,眸光沉得仿佛透不一丝光亮。
“这,城主满意了吗?”玄阳子低声开口,声音低沉嘶哑。
啪。啪。啪。
万籁寂静中,唯有裴千越轻轻拍掌。
“不愧是玄阳子,真是令本座刮目相看。”裴千越赞许地开口,又转向温怀玉,“温宗主看了吗,这才叫表忠心。”
温怀玉脸色难看至极,微微别开视线,并不回答。
裴千越也不在意,平静道:“玄阳子门主来吧,既然叛乱贼子已,本座相信此事关,不会再迁怒凌霄门。”
玄阳子朝裴千越深深叩头:“……谢城主。”
***
看到了自己看的,裴千越和风辞还有事情要做,也不再耽搁。按照原先计划给玄阳子服了血契蛊,便将人打发走了。
显而易,玄阳子在服血契蛊的时候,同没有任何犹豫。
风辞事后来依旧觉得惊叹:“他也太狠了。”
为了向裴千越证忠心,亲手杀了门下二十余名精锐弟子,还将自己从一长大的师弟挫骨扬灰,这得多狠的心。
风辞感叹了一路,得出结论:“们修真界果然没有正常人。”
裴千越听言只是低声笑笑。
说这时他们已御剑离开了阆风城,而这回,风辞终于顺利搭上了自家黑蛇的顺风剑。
他如今身形矮,站在后头风大还站不稳,便同意了裴千越的建议,把他搂在身前。堂堂千秋祖师,正大光地靠在自家崽子怀里犯懒,完全没觉得他们这有什么不对。
风辞:“不过,真的觉得玄阳子可以信任?”
“玄阳子只是为了保住凌霄门。”裴千越道,“至于他究竟有没有反心,我还不知道。”
风辞惊讶:“也不知道?”
裴千越:“我派去凌霄门的内应只查到承朝一直以来存有反心,但这位凌霄门门主,从始至终没有漏出过任何破绽。”
“……他恐怕会比温怀玉更难对付。”
风辞十分赞同这句:“我看他那性子,要是疯来,真不是寻常人能对付得了的。”
阆风城,清净宗,凌霄门,这三门首座一个比一个疯,相比来风辞竟然觉得自家黑蛇在里面还算症状轻微的。
“不过啊,如果真是演的,那玄阳子的演技可当真厉害。”风辞把自己裹在裴千越的衣袍里挡风,若有所思道,“比我厉害多了。”
可裴千越略微低头,平静地:“演过吗?”
风辞:“……”
杀人诛心!!!
虽然他在第二次和裴千越独处的时候就被认出来了,但他那时候还是有在努力伪装自己的好吗?
似乎察觉到风辞的不悦,裴千越毫感情地改了口:“哦,演得不错。”
“比玄阳子好多了。”
“主人真厉害。”
风辞:“…………”
第27章 “嗑到了。”
在御剑飞行上,裴千越恐怕算得上当世第一。寻常人要飞行大半天的路程,他需要花费不到两时辰。
月色高悬时,二人抵达了姑苏城外。
纯白剑影当空落,裴千越搂着风辞在一处山崖之巅显出身形。
刚落地,风辞便认出了这地方。
这里就是昨日梦境中,他所站立的地方。
抬眼望去,便能看在半山腰上,被重重树影遮蔽的古刹一角。
忽然有人在一旁喊:“城主,这边!”
风辞偏头看去,是一名模样俊秀的少年,正在朝他们招手。
“总算了,我等了好久……”少年快步跑到近前,话没说完,忙摆手,“我可没有不想等的意思,也没有觉得城主您得太晚的意思!”
他说着,上了裴千越面无表情的脸,连忙闭了嘴,规规矩矩朝他弯腰行礼:“城主。”
裴千越这才向风辞介绍:“薛唯。”
风辞问:“他就是你说派盯着寒山寺的眼线?”
裴千越:“嗯。”
“可他……”
眼前这少年模样生得不错,但根骨平平,灵力低微,大约才刚刚筑基,不太像是阆风城弟子。更何况,他身上完全没有其他阆风城弟子看裴千越时的拘谨和畏惧,少年眸光很亮,正好奇地在他二人身上回打量。
风辞这才注意到,裴千越依旧搂着他。
方才在剑上位置有这点,这姿势也不算什,此刻落了地,再这样就有点奇怪了。
风辞意识挣动一,可裴千越搂得很紧,他竟然没挣得开。
少年的眼神亮起。
“……”风辞被他看得莫名不自在,咬牙,“可以放开我了吗?师、尊。”
在一切未明,肉身尚未找回之前,二人商定先不暴露风辞的身份。因此,他现在的身份依旧是裴千越的亲传弟子,陆景明。
风辞两字咬得很重,薛唯眨了眨眼,小小声道:“师徒诶。”
裴千越松开双臂,似乎不太乐意:“知道了,爱徒。”
“是年上。”薛唯道,“嗑到了。”
风辞:“?”
裴千越:“……”
裴千越道:“说正事。”
“哦。”薛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这几天我在这附近盯着,寒山寺没什异常,附近也没到有什古怪的人出没。今天收到城主的信,我特意找借口进了他们寺庙看一眼,一切挺正常。除了……”
裴千越:“除了什?”
“慧空老和尚……不是,慧空大师我没到,不知道在不在寺里。”
“……慧空大师平日里很少外出,我经常去找他,他挺喜欢我的。今日接到城主传讯,就顺便在姑苏城里买了他最爱吃的点心,想去看他。可寺里的僧人说他不在,我问他在哪儿也不回答,想在寺中等等却被他们赶出了。”
说到这里,薛唯纳闷地摸了摸巴:“感觉有什事瞒着不想被我发现似的。”
“的确有点古怪。”风辞道。
他没再多说什,而是转身走到悬崖边。
他们所在这座山崖正好就在寒山寺的面,两山之间夹了条小河,风辞抬眼看了看天边的圆月,又闭眼感受了一山崖之巅微微吹拂的夜风。
与在梦中所感受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唯独不一样的是,寒山寺并未敲钟。
风辞问:“寒山寺平日里会鸣钟吗?”
“当然会。”薛唯答道,“佛家讲究晨钟暮鼓嘛,早晚要敲一敲。今天我没注意,但这时间……应该已经鸣钟了吧。”
风辞:“这早?”
“平时是这时间啊?”薛唯挠了挠头发,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要这问,“有每逢初一十五,要敲足一百零八,得一直持续到午夜呢。”
他顿了顿,小声道:“其有点扰民,我睡不着觉。”
有初一十五才会鸣钟一百零八,可风辞在梦境中,分明听了一百零八声钟响。
风辞又问:“今天什日子?”
“十六。”薛唯生活在民间,日子比风辞他们熟悉得多。他想也不想地答了,又有点恍惚,“咦,这说昨天是十五啊,我怎好像没听钟响……”
风辞若有所思地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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