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海达一愣:“我怎么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逃避。”张霜苦笑:“说了这么多,虽然也是我担心的事,但你知道,我更明白,我最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我如今已经不清白了,你到底怎么看我?你也会像那些人那样,觉得我……我是因为……”
“别胡说八道诋毁自己了行吗?霜儿,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到今天才知道的吗?我当初只愿意娶你做我的妻子的时候就认定了一件事,我就心里清楚你是怎么样的女人,你不会背叛我,你爱我,你对我的心我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非你不娶?”
“那你就不介意吗?”
“介意!”海达一口气说出来,看着张霜,没有逃避她的眼睛,“我介意,很介意,非常介意。可是我介意的不是你失去清白,你没有不清白,一点都没有。我介意的是我,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他们凭什么没有报应!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报仇?为什么是你一个受害者来承担所有的罪孽,我作为你的丈夫,那些人作为施加伤害的人,却根本不用受到惩罚?”
海达盯着张霜说道:“我没法忍受这个,霜儿,我没法不去把那些人找出来,不把他们绳之以法,如果不做到这个,天理何在?我男人的尊严何在?至于你,霜儿,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张霜艰难的开口,下意识地避开了丈夫的眼神。
海达叹了口气,他其实心里知道,这对张霜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是,正因为那么痛苦,所以才一定要去解决,否则,天长日久,腐肉脓血被掩埋在内里,表面看起来越无事,实际上里头的伤口越可怕。
如果不去根治,总有一天,那内里的伤会腐蚀掉其他的全部,让人万劫不复。有些痛苦,不能就此停留,必须快准狠下去一刀解决,就比如张霜和他此时的痛一样。
“霜儿。”海达温柔又强硬的将张霜的脸扳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很轻很柔:“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因为你已经知道我想要你做什么,或许你会生气,你也会怨我,为什么在你明明打算要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时候,非要逼着你去撕开自己的伤口,让你再痛苦一次。可是你知道吗霜儿?你痛,我也痛,可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去撕开它,不让里头已经化脓的血水流出来,这个伤口就永远也不可能真的好起来。你明白,我也明白,逃避没有用,最主要的是解决问题。”
“何况,这世界上哪有这样的道理,痛苦和责任都由受害者来承担,施加伤害的人却反而不用受到任何惩罚?你觉得这样的世道公平吗?天长日久,你不会在心里埋藏怨恨?不会有一天把自己毁灭吗?”
“霜儿,我爱你,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而最终导致我们自己还要再次被它反噬。”
张霜闭上了眼睛,滚烫的热泪再次掉落下来。
海达说的是对的,道理她都懂。
这些日子来,心里的委屈痛苦、还有隐藏在最深处的不甘心和怨恨,此时在海达善解人意的把她的内心全部剖析了一遍之后,再也无处隐藏。
她怎么可能不恨不怨?明明自己才是受害人,可是到头来,所有的痛苦、怨恨、伤害、责任……所有的这些不公平的对待都在她一个人身上,甚至还要因为她受到的伤害,连累父母姐妹被人指点风评被害,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如果事情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她或许只会叹息同情,可是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她才知道,那内里的怨恨和愤怒到底有多大!
只是,这些天她惶惶不安、害怕、躲藏,分不出多余的心力来怨恨来愤怒,而此时丈夫来到身边,女儿也脱离了危险,自己也暂时不再受到胁迫,当海达说穿了她的心事,她就能感觉到内心那股深沉的躁动在横冲直撞。
是的,海达说的没错,如果就此忍气吞声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确他们可以装聋作哑的重新过上表面上风平浪静的生活,可是,这种假象能维持多久呢?就算海达永远不提,她就真的能够忘记吗?
日子久了,她真的能够真的得到平静?真的不去怨恨愤怒?真的……不会做出点什么来发泄内心的痛苦?真的不会到时候真正的毁灭掉自己?还连累家人?
张霜不知道。
但她其实很了解自己,她并不像她的面孔看起来那般柔顺,她骨子里爱憎分明、嫉恶如仇,有着强烈的情绪和鲜明的感情。
“你要我怎么做?你……又打算怎么做?”张霜低声说。
海达见她终于开口,心里松了口气,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妻子的性格的,知道她这样开口,其实就是答应了:“霜儿,我不瞒你,我容不下这种不公道的事情,我必须要把那些伤害你的人找出来绳之以法,就算法律不能制裁他们,我也要给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算我的能力不够……”
“那个人,不是我们对付得了的。”张霜闭着眼睛颤抖地说,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过于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要让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受辱:“他逼着我的时候,曾不小心透露口风,他……他爹,是吏部的实权人物,我……我担心你……”
“你别担心,什么也别担心,交给我来处理。”海达闻言一怔,但是丝毫没有惧怕,反而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念头,他伸手将妻子紧紧地拥抱在了怀里,低声安抚她:“霜儿你不要怕,一切都有我呢,你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剩下的都交给我,让我来处理,相信我,我会解决的,不会让这件事成为你心里的脓疮,不会让它影响我们未来的生活,相信我。”
霜儿默默地流着眼泪:“真的吗?”她颤抖的开口。
“真的,我发誓!”海达用力点头。
而此时,隔壁的重华和烈月也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一起走了出来,轻轻敲响了这边的房门,打断了里头的继续交流。
不一会儿,海达开了门,看到重华和烈月两人,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他看着重华和烈月,而重华和烈月也看着他,三个男人用眼神沟通、交流着。
半晌,海达退了一步:“进来吧。”
张霜已经从床上起来,擦干了眼泪,虽然眼角的红依然看得清楚,但是重华和烈月假装没看到,很和气的跟张霜打了个招呼,叫她‘嫂子’。
对于这个称呼,张霜一愣,海达摸了摸鼻子,又扫了重华和烈月两眼。
重华笑着说:“海达兄看起来长我们几岁,我们就喊一声大哥了,海大哥和嫂子不介意吗?”
你都这么叫了,我还介意什么?海达心里想,不过他对这些救了妻子的人还是心有好感的,虽然对他们的来历并不清楚,但是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有时候很奇妙,而海达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这些人看起来,靠得住。
所以,他也就直接说了:“那我就托大当一回兄长了,你们这时候过来,所为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篇的时候确实没怎么仔细琢磨配角的名字,都是随便取的,看着这些名字都觉得是黑历史……囧,新书我改进吧,这篇,就这样吧,捂脸。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同谋
海达并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致谢,有些话没必要多说,但是这份恩情他却是牢牢地记住了。
张霜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她之前心情凌乱情绪紧张,被他们救回来一天了,却还没有好好的跟人家说声谢谢,此时丈夫的到来和紧张的缓解,尤其刚才的一番发泄,她的心态平和了许多,这时候见到救命恩人,就不愿意失礼了,她郑重的冲重华和烈月行了个礼:“承蒙两位小哥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小女子会铭记于心,将来若是你们大家有需要的地方,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说的认真,也是真心真意,没有人比她更感激重华和烈月当时伸出的援手,即使当时自己已经不想活了,可是能活着,谁又愿意死呢?何况,他们救下的不只是她的命,还有念念的命啊。
重华和烈月赶忙回礼:“嫂子言重了,我们也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嫂子这就是无妄之灾,换作别人看见了也一样会看不过去出手相救的,嫂子就不用这样客气,你不要因为那些事想不通,好好活着,我们也就高兴了。”重华说。
“是啊,我们救人可不是为了让你替我们去赴汤蹈火什么的。”烈月也说。
“我和内子自然明白几位的侠义心肠,但是这份恩情,于你们来说可能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救了我们全家,你们要不要我们报恩是一回事,但我们记不记得必然要回报是另一回事,我海达、内子霜儿、女儿念念,都绝对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这些事,两位恩人就不用再多说了,我们心里明白得很。”妻子那么说了,海达也就放开了,他直接说道:“更何况,在这个国家,又有几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能像你们一样出手相助?我和内子心里都知道,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重华和烈月苦笑:有这么严重吗?好吧,不管怎么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帮助人是件快乐的事情,爱怎么想就随你们吧。
“几位不是夏国人吧?”招呼两人坐下,海达夫妇也落座,四人也没拘礼。
“我们是魔族,去镜州做生意的。”重华也没隐瞒身份,当然对于自己魔王、烈月准魔王妃的身份,他当然是不会说的,而他们之前早就想好了化名:“我叫林森、这是我弟弟林云,之前的是我们大哥林岳,爹娘让大哥出门历练,我和小弟就一起跟着来玩了,没想到……”重华说着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海达在官场历练了好些年,他虽然心思都在妻子女儿身上,但是自然也不可能不观察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他当然看得出他们都是商人、公子哥儿的打扮,那林岳看起来就特别能干,身边跟着的管事也是特别精明的,而这两位呢,贵气实在是不怎么藏的下去,幸好年轻任性行为天真,倒是真像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虽然海达并没有完全相信重华的说辞,但是也没有太大的怀疑。
不管怎么样,能冒大不韪救下霜儿和念念,就不会是什么坏人,而且海达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们在让自己见霜儿和念念之前,可是没少确认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这样小心翼翼生怕他伤害到张霜和念念的,绝对是有真正侠义心肠的。
所以海达对他们的印象自然是不错的。
张霜更加是心怀感激,几人又相互寒暄了几句,海达便问来意了。
重华也不隐瞒:“刚才两位的话,我们在隔壁房间听见了,实在不好意思,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不该插手过问的,只是……”他看了海达和开始紧张起来的张霜一眼,低声说道:“嫂子,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让我们也听一听事情的原委,我们也想插手管一管这件事。”
“是啊,我知道可能让嫂子为难,但是人多力量大,光凭海大哥来对付那些坏人,也有些吃力吧?我们虽然也没多大的力量,可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我们一起合计合计,能帮上忙呢?”烈月也说。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帮忙呢?就因为路见不平?”海达眯起眼睛看着重华和烈月:“你们既然听到了,就该明白,这件事情的背后,恐怕并不简单吧?你们好好的做生意,何必卷入这种是非?这对你们可没有半点好处。”
重华和烈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烈月叹了口气。
海达挑挑眉头没说话,等着两人开口。
重华摇摇头:“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大哥他们是来做生意的没错,但是我和林云非要跟来,可不是为了玩。”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魔国的时候,救了一个被人贩子贩卖来的姑娘,她父母双亡,当时和弟弟一起相依为命,想着去京城投靠亲戚,路上遇到了好心人,就带着他们一起上路,可结果,这家人也是在住店的时候被人迷了,等那姑娘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落在了人贩子手里,弟弟也不知所踪……”烈月编起故事来,也是一个能手,当然,这个故事他和重华之前就商量过了,其实说起来也不算是故事,只是把倾颜和春红的遭遇换个名字简单的说了一下,自然是隐去了和淳于家相关、细作之类的事情,但是也听的海达和张霜一愣一愣的。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帮她找到她的弟弟,她和她弟弟的遭遇,说起来虽然和嫂子不一样,但是……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在街坊上听到嫂子的遭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就那么的像呢?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有关联……所以……”烈月挠挠头:“我们也知道,这事情听匪夷所思,所以我们也并不抱希望,一开始跟大哥说的时候,大哥也说我们胡闹,别说大海捞针找一个人容不容易,而且这种事情,我们能查到什么?就算真的查到了?能干这种肮脏买卖的,哪个没背景没后台?可是大哥也没阻止我们,我们知道,其实他也挺同情人家的,虽说没抱什么希望,但是万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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