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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得灿烂(近代现代)——高台树色

时间:2022-01-10 14:48:48  作者:高台树色
  见他看过来,贺平意抬起手,勾了勾。
  荆璨瞬间从凳子上弹起,本能地,朝着贺平意的方向转身。一只手触到坚硬又带着凉意的墙壁,荆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搞错了方向。贺平意的笑脸在他眼前放大,他着急又窘迫,也顾不得膝盖磕到了墙壁上,仗着自己瘦,从同桌的背后挤过去,匆匆到了教室外。
  他以为贺平意还在刚才那个位置,却没想,蹿到教室门口,刚要转弯,身子就被一只手臂拦住。鼻子一痛,撞到了那人的肩膀上。
  又来。
  如果说坐小电动,不小心撞到他的后背上,荆璨还能仗着是藏在后面而稍微缓个神,那现在这个情况,荆璨就活像一只被吓到的猫,两只“爪子”搭在贺平意的腰间,绷直了背脊,连呼吸都被吓得静止了。
  没等荆璨回神,贺平意的声音已经在头顶响起。
  “你跑什么?”
  荆璨的视线被贺平意的肩膀挡了个严实,只当贺平意在说这话时稍稍放开他一些,他才有了能抬头的空间。
  晚风有些放肆,吹得贺平意的头发乱糟糟地扫在额头上。为了迁就他,贺平意特意放低了一点身子,这让荆璨将他的眉眼看得更加清晰。贺平意有着两条让荆璨羡慕的眼眉,颜色浓重,眉峰清冽,和碎发溶在一起时,仿若一个世界间的起伏。
  荆璨第一次看到这副眉眼时,是和现在相似的情景。
  不,荆璨在心里纠正,那时还要更美一些。
  荆璨偏头,朝外看了一眼。如今天边挂着的是弯月,浅淡、柔软,与那晚不同。他记得很清楚,那晚天边很近,月亮很大、很圆,月光像是由穹顶缓缓罩下的白纱,宣誓每一个人都能在此刻得到平静。他戴着帽子,月光没能落进他的眼睛,但攀上了他的衣角。
  “哟,你怎么跑这来了?”
  有班上的人在和贺平意打招呼,荆璨猛眨几下眼,弯月的影子逐渐淡去。他回过神来,匆忙从贺平意的怀里挣脱。
  然而挣脱了,站定了,他才发现自己的身子在轻微地颤抖,两只手冰凉冰凉的。
  好在校服宽大,一旁的人并未察觉。
  荆璨望着楼道,回忆和现实的交错,让他再一次看不清眼前的世界。感觉到贺平意已经完成了与同学的寒暄,荆璨便攥紧了拳头,用指甲使劲掐着自己掌心,强迫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又发呆?”贺平意的呼吸从耳边洒下来,荆璨抬头,看到的下颌仍是模糊的。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在一只手臂的作用下,他的身子已经在不顾自己意愿地往楼梯走。
  “去做什么?”几步路,憋着的那口气已经被强制泄了出来,荆璨松了松手,问。
  “溜达一圈,困。”说着说着,贺平意停了下来。他忽然低头,看了荆璨一眼,笑出了声音:“你缩脖子干嘛?”
  缩脖子?
  荆璨自己都没意识到。
  “来,”贺平意把搭在荆璨肩上的手朝里一勾,轻轻碰了他的下巴一下,“别缩,伸直了。”
  他一碰,荆璨更觉得痒,直往后躲。可无奈脖子后面卡着一条还算有力的手臂,荆璨退无可退,只好按照贺平意的话,慢慢适应这个姿势。他轻微地朝两边各转了下脖子,然后慢慢将脖子伸直。
  视野的角度随之变化,等终于觉得自己在正常站着了,荆璨朝上挑了贺平意一眼,却看见这人脸上笑得不加遮掩。特别是见他看过来,贺平意像是更加控制不住,将头偏到了一边,身子跟着一颤一颤的。
  荆璨被他带得直晃,不大明白地小声嘟囔:“你笑什么啊。”
  贺平意勉强憋住笑,问:“你知道你刚刚特别像什么吗?”
  荆璨不说话,看着他眨眼。
  “特别像一只往外探头的小乌龟。”像是觉得光是描述不够形象,贺平意一边说着,还一边把自己脖子缩起来,又学着刚刚荆璨的动作,一点点探出来。
  荆璨看他表演完,没明白这句“小乌龟”到底是褒是贬。刚刚因为不自信而略微皱起了眉,荆璨又被贺平意揉了把脑袋。
  “真可爱。”
  明明是平地,荆璨忽然一个踉跄,没来得及惊呼,已经朝前栽去。他和贺平意贴得太近,在身子往前倾时下意识地拽住了旁边的人,贺平意的衣服立时被他拽得变了形,一块布扯出去老远。
  皂香满怀,天旋地转,约都可以用晚风搪塞。
  “哎哟,怎么回事,”贺平意反应快,赶紧一把抓住他,扶他站好,“你这平地都能摔?”
  眼镜摔斜了,高度的近视使得荆璨第一时间就要抬手去摸镜架,但贺平意却先他一步,拦住了他的手。
  在荆璨愣怔的目光中,贺平意把歪斜的眼镜取了下来。
  面前的脸变得模糊,荆璨听到贺平意说:“不戴眼镜更好看。”
  贺平意放低了身子,和荆璨对视,然后抬着镜腿,轻轻地挂到荆璨的耳朵上。他没注意到荆璨一直盯着他的目光,径自站直了身子,继续搭着荆璨的肩朝前走。
  荆璨默不作声地走了两步,眼镜被他推得有些靠上,他眨眨眼,眼睫扫到了镜片,不大舒服。
  那颗被贺平意画过的芒果,荆璨没舍得吃,他把它藏进书包里带回了家,又怕芒果会坏,便找了个塑料袋包好,放进了冰箱的冷冻室。
  那晚睡觉前,荆璨对着衣柜的镜子摘下了眼镜,然后又戴上,再摘下……这样重复了许多次,直到他觉得累了,将额头抵在镜子上休息。嘴巴哈出的气不小心在镜面凝成水雾,荆璨看着,微微一愣,然后晃着头,又呵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镜子前后的两个世界被水雾隔开,荆璨伸出食指,指尖在水雾上停停走走,划出了三个字。这三个字穿透水雾,成了两个世界中唯一的同时存在。
  荆璨看着,张了张嘴。可即便是四下无人,即便是在夜里,他也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终于,水雾渐渐散了,那三个字也像是从没存在过一般,消失在了荆璨的视线里。
  七中每年都有一次秋季运动会,不过往年这些事情和高三都是绝对无缘的。但今年不知怎么的,教育局提了个什么“健康学习,轻松备考”的口号,要求高三年级也要适当组织一些集体活动。于是,荆璨就知道了体育课要摸底跑步成绩的消息。
  体育课是荆璨永远的噩梦,要不是因为体育委员在教室里往外轰人,荆璨就真的不去上这堂体育课了。就算能看见贺平意也不去。
  他们班要测50米,集合完毕,荆璨跟着队伍往起跑线的方向走。他四下环顾,瞄了一圈,看到贺平意已经托着篮球,和他们班的同学到了篮球场。
  转过头来,荆璨暗暗松了口气。
  荆璨的汗从体育老师拿出秒表时开始就没再停过,他眼睁睁看着排在前面的同学一组组跑走,轮到他站在起跑线前时,荆璨紧张得直咬牙。
  哨声吹响,荆璨带着大脑中的一片空白冲了出去。像以前每次跑步时一样,他再怎么使劲蹬腿,也只能看着身边的同学越跑越远。
  好在跑50米时间短,荆璨也不至于在跑道上煎熬很久。以小组最后一名的成绩到了终点,荆璨走到一边,微微弓着身子喘气。没想到,一个影子罩过来,荆璨抬头,看到了歪着脑袋在笑的贺平意。
  刚刚排队时太紧张,他没顾得上再去看贺平意,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在快轮到他跑的时候,贺平意就已经踱着步子,开始慢悠悠地朝这边走,然后见证了他从起跑到到达的全过程。
  “你……”
  像是后背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荆璨的腰埋得更深了些。他说不出话,只想回到刚才,把贺平意的眼睛给捂上。他拼命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没事儿,体育不好的事瞒不住的……
  “荆璨!”
  好似是嫌他的缺点暴露得不够充分,对自己的认识不够全面,体育老师忽然一只手扬着秒表冲他大喊,脸上写满了“怒其不争”四个字。
  “你这是百米的成绩!”
  像那次攀岩一样,同学们笑得整齐,在贺平意的眼皮底下,荆璨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个彻底。
 
 
第八章 
  贺平意没多说,用一只手扶着荆璨的胳膊,示意他跟自己走。
  荆璨低着头,拖沓着脚步,不知在想什么。贺平意瞥了一眼,然后伸出手,往荆璨的后颈上轻轻捏了一下。
  “哎。”荆璨又惊又痒,立马朝旁边撤了一小步,把脖子缩了起来。
  贺平意手臂长,依然捏着没撒手。他轻轻捏了两下,等觉得荆璨没那么僵硬了,才把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问他:“怎么跑个步还能把自己跑不开心了?”
  贺平意早就看出来荆璨是属于内心比较敏感的一类人,也早就知道荆璨在运动方面应该并不擅长。但那次攀岩,荆璨明明表现得很要强、不服输,所以贺平意倒是没想到今天他会因为跑步成绩不好而情绪低落。
  “没有。”荆璨嘴硬,死撑着不承认。
  贺平意想了想,解释:“他们笑不是故意嘲笑你跑得慢,可能就是觉得老师说的话好玩,别往心里去?”
  听了这话,荆璨转过头来看了看贺平意,小声说:“没往心里去。”
  篮球上传来一声口哨声,荆璨抬起头朝那边望。一个篮球从三分线上飞向篮筐,干脆利落。篮球落下,撞击地面,“咚咚”的敲击声中,荆璨忽然想起来原本贺平意现在也是应该在场上的。
  “你不打球了么?”他奇怪,问。
  贺平意很随意地朝球场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勾着他的肩膀往看台的方向走。他带着荆璨找了两个座位坐下,然后把身子向后一靠,伸长了腿。大概是因为要打篮球,在已经开始变凉的天气里,贺平意还是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一条灰色棉质运动裤。阳光在黑色的底子上洒上一层金黄,绵柔的绒絮都在发着光。荆璨在一旁看着,甚至好像能观察到贺平意胸膛轻微的起伏,在晃动着阳光。
  “躺下。”
  正看着出神,荆璨忽然被还闭着眼睛的贺平意勾了勾肩膀。他上半身晃了晃,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撑住小椅子,重新稳住身体。
  “坐那么正干嘛?”感觉到身边人的抵抗,贺平意的眼睛挑开一条缝,瞧他,转而又去拉荆璨的胳膊,“往后倒,像我一样瘫在这,你试试,晒着太阳特别舒服。”
  欣赏还可以,荆璨自己从来没这样坐过。从小,荆在行对他的教育就是站、坐都要背脊挺直,哪怕是在家里,可以适当地放松时,也不可以看上去懒散。他习惯了规规矩矩,倒也慢慢不再觉得累。
  荆璨学着贺平意的样子把身子往下放,但看台的凳子很滑,和校服裤子之间产生的摩擦力太小,导致他刚向后倒了身子,屁股就往下滑了一截。荆璨连忙用手抓着凳子,要起来,却听见贺平意在一旁说:“没事,掉不下去。”
  虽这么说,但贺平意却伸了一条腿过来,挡在荆璨的腿前,又把胳膊搭到他的椅背上。荆璨不解,贺平意迎着他的目光,说:“往后躺。”
  这次躺下去了。虽然因为有贺平意的手臂垫着,荆璨身体放平的角度并没有贺平意那么大,但荆璨眨着眼睛,发现原来这样看到蓝天、白云的感觉,竟和仰头看时是不一样的。仰头看时的体验接近于观赏,观赏一片离自己很远很远的美好事物,但这样躺下看,却好像它们就是眼前存在的鲜活,你张张嘴,它们就能听见你的话,那份干净和空旷也能印到你的眼睛里。
  像是感觉到了他在出神,贺平意安静地眯着眼睛待了一会儿,才叫了他一声。
  “好看么?”
  荆璨点点头,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像是一个小孩子发现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荆璨少有地想要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感受,但他刚要叫贺平意,又忽然想,如果自己跟贺平意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在不用仰头的情况下看到蓝天,贺平意一定不相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看上那么充实、丰富,为那么多叔叔阿姨所夸赞的十几年里,竟然没有躺着看过天空。
  操场空荡,上空回响着的声音却好似永远不会飘散。荆璨不知道怔怔地望了多久,才转头,去看贺平意。
  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反正在荆璨注视他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都是一动不动的。
  云彩遮了太阳,再移开时,有光直直地照在贺平意的眼睛上,引得他眉头微皱,似是被扰了睡眠。荆璨脖子上用力,把脑袋撑起来。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荆璨便悄悄伸出一只手,遮到了贺平意的眼睛上方。
  再到放假,荆璨依然醒得很早。他在床上愣了愣神,想起来自己今天的计划。
  徽河市最大家居城离宋忆南家有一点距离,荆璨提前查好了地址和路线,步行到附近的公交站。徽河市不大,没有地铁,仅有的几班公交统统是两元的单程票价。确认了站牌和方向,荆璨站到等车的队伍里,从兜里摸出两枚硬币。上了车,他找了一个后面靠窗的座位坐好,把耳机塞到了耳朵里。
  倒是没想到会在公交车上碰上熟人。公交车停靠了新的站台,荆璨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晃动的手臂,他愣了愣,转头,在看到身边的人后连忙拽下了耳机。
  “去哪里啊?”周末的温襄赢,要比平时更漂亮些。和平日一身宽大校服的装扮不同,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衫外套,搭了格子裙、小皮鞋,摆头间,还露出了耳朵上一枚闪闪的耳钉。
  “啊,我……”像以前多少次那样,面对突然开始的对话,荆璨显露出的依然是不善言辞的局促,“我去家居城。”
  “哦。”温襄赢点点头,笑了笑。
  温襄赢是第一个同荆璨说话的八班人,但她绝不是个话多的人。这样简单的寒暄后,温襄赢便静默着,没再开口,正当荆璨犹豫着要不要主动问问温襄赢要去哪,忽然有人将一个水瓶递到温襄赢面前。荆璨抬头,这才看到,原来温襄赢还有一个同伴,正站在她的旁边。那个女生黑发齐肩,修剪得不算精致,很随意地披着,没有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瘦瘦的,皮肤白,个子很高。荆璨略略看了一眼,发现她比自己还要高。女生穿了一身黑色,除了手腕上一根手工编织的宝蓝色手绳,身上再没什么别的装饰。见荆璨看过来,她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朝他点了点头。
  而温襄赢接过水瓶,喝了口水,又很自然地把水递回给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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