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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唐，你认不认识什么好女孩？”
“女孩？？？”陈唐正喝着酒呢，差点没呛到，眼神不由自主的转向正躺在厉锋膝盖上的男人
男人似是全不在意厉锋刚刚的问题，手机里应是正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还递给厉锋瞧了瞧，厉锋果然被逗的笑了下，奖励似的俯身亲了亲男人的额头
“想什么呢，给川哥找的”厉锋现在颇有些愉悦，连带着对陈唐也耐心了许多
陈唐闻言松了口气，他本来是有急事要找厉锋的，谁知道追到酒店一瞧，房间里还多了另外一个人，本来就耽误了人家的好事，他可不想再因着自己闹出什么不愉快
“锋哥，你这不是开玩笑呢么，我哪能认识什么好女孩啊”
也是，厉锋想自己确实是有些不对劲，竟然会问陈唐这样的问题“算了，没事的话你就出去吧”
“那我走了，锋哥”
陈唐关门的时候看见男人已经骑在了厉锋身上，脑海中顿时蹦出了一个念头，他们锋哥终于要开荤了
餐厅里，厉明和厉锋分别带着个人坐在了一起，厉明带的自然是韩俊宇，而厉锋带的就是上次在酒店陈唐见到的男人
“何书响”厉锋介绍了一下男人，他本也没想刻意瞒着谁，但是也没想特意知会谁，不过是多了个枕边人，而今天又凑巧和厉明撞见了
“叫我书响就好”男人是个知情知趣的，见厉锋介绍完才开口
“你好，厉明，这位是我爱人”厉明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厉锋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他觉得没必要特意介绍的人，那他们也没必要特别热络
男人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回应
“小锋，你不是一直催着川哥找一个么，怎么自己倒先找上了”他其实早看出了厉锋的性向，他们这种人都是一眼就能在人群中认出同类的
“说到川哥”厉锋忽视了问自己的那句话，突然看向了韩俊宇“韩老师，你能介绍些女孩给他么？”
何书响敛了敛有些诧异的神情，他看出了厉明和他的爱人关系应该很好，但他没想到那人竟然还是个老师，一个老师，和他们那样的人谈恋爱，真是怪事
厉明闻言陡然转头看向韩俊宇，见那人先是有一瞬间的惊讶，继而也不知是为着愤怒还是什么情绪，涨红了脸庞难得冷硬的回了句“不能”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安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道了声抱歉起身去了卫生间
何书响敏锐的觉出氛围有些不对，随即也起身离开了餐桌
转眼间餐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相继无言了一会，厉明缓缓开了口
“他一直对我的身份没说过什么，直到那次我受伤，他的情绪在那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好，会开始担惊受怕，偶尔打不通我电话的时候就会慌了神，但你也知道，做咱们这一行的，手机关机是常事”
厉锋知道，有几次韩俊宇联系不上厉明的时候，电话打到了他这里，开始的时候他也吓的以为厉明出了什么事，几次过后他就习惯了，当时也只以为那人是在查岗
他忽然有些后悔刚刚问出口的话
“有一次，我见到了他那个样子，浑身上下哪里都是冷冰冰的，怎么捂都捂不热，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心疼么，这辈子都没那么疼过，但我特别无力，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一遍遍的在心里骂自己混账，为什么当时让自己受伤，为什么那么废物让自己受伤”
近来已经入秋了，透过窗外能看到飘落的片片黄叶，正是工作日，行人稀少，天还阴沉沉的，一片萧瑟的景象，却是恰好道出了厉明那日的心境
“你知道那日他问我什么么？”厉明看着窗外的落叶惨然一笑
“他问我能不能退出”
厉锋猛地看向厉明，却一瞬又恢复了平静，答案已经很明显的摆在了这里
他们不是想退就能退的，就算自家老大点了头，侥幸的退了，那退了以后呢，他们曾经杀过也害过那么多人，那些罪孽会在退出的一霎那都找上门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远走高飞逃的谁也找不到，厉明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韩俊宇他还有父母家人
“他多天真啊，说他会养我，说虽然老师挣的不多，但他可以去补课，现在补课挣的都可多了，到时候就给我买个大房子住，绝对不让我跟着他吃苦”
眼泪顺着留了下来，厉明尝了尝，嗯，咸的
“但我多混蛋啊，他都那么求我了，那么求我了”厉明的眼前一片模糊，自己成天说着最爱他，爱惨了他，可最后却给了他最多的痛苦
“后来他再也不提这事了”
厉锋其实差不多就要放弃了，他们可认识的好女孩实在太少，在上次遇到韩老师后，他就想着顺其自然吧，可缘分这东西说来就来让谁也预料不到
那晚，两个小姑娘第一次走进了厉锋的酒吧，大概是平时乖顺惯了想要叛逆一把，激动的同时还是有些怵的，因此还特意穿了夸张的装扮，哪知道进了酒吧一看，大家穿的都格外的正常，甚至还有穿着西装一看就是下了班就直接过来的，而她们俩格格不入的打扮叫别人一瞧就知道，嘿，第一次来酒吧的乖girl
于是就有不怀好意的盯上了她们，好的呢，往她们身边经过时磕一下绊一下，碰个胸摸个屁股也就算了，坏的呢，在两个小姑娘又羞又愤却也只敢瞪一眼时，直接冲人吼了上去
“怎么回事？看谁呢？什么意思啊？”
几个五大三粗带着酒气的男人把她们团团围住，眼神是凶狠的，甚至都不像曾遇到的小混混那混不吝的调戏，那还是会带着笑的
两个小姑娘怕的要哭了，她们刚入社会，一个会计一个前台，平时都是被公司的男同事供着的，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局面，可是没人帮她们，大家都见惯不惯似的，甚至连看戏都不屑
怕自己今天就栽在这里，其中的小会计偷偷从兜里将手机开了屏，怕的牙关都在打颤，已经尽量将自己的动作放小了，可还是被那群男人发现了，其中一个男人一把就将她拽了过去，凶狠的勒着她脖子，把拉扯中从兜里漏出的手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屏碎了，小会计也终于开始忍不住呼喊着求救
她当时其实已经绝望了，前台小姑娘已经被吓晕了，她没有想到这时还会有人来救自己，而那个人说他叫厉川
“锋哥，为什么我们不能给川哥过生日啊？”韩树郁闷的趴在沙发上，还有几天就到厉川生日了，但是锋哥竟然说川哥今年要和别人一起过生日
“你还想要嫂子么，想要的话川哥就不能和我们一起过”
那天那个小会计叫易木，前两天偶然知道了厉川的生日，于是就争着吵着要给厉川过生日，说是什么要感谢救命之情
她和厉川现在就差一层墙纸没捅开，于是两个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来表明彼此的心意
“会计挺好的，会算账，脑子肯定好使”厉明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肯定没我家韩老师的脑子好使”
“那川哥过完生日，我们就可以有嫂子了么？”韩树对已经有了的姐夫兴趣不大，还是素未谋面的嫂子更让他感兴趣
“嗯，是的，那时我们就有嫂子了”厉锋点点头
他马上就要等到那一天了，那时厉川会有一个相爱的人，信仰那时会比不过爱情，他也开始会因为怕某个人难过而无比爱惜自己的性命
但厉锋还没等到那一天，他先等来了一个电话
“喂”
厉川进了抢救室
第十一章
警察说历川是见义勇为
青天白日的，小姑娘被人当街猥亵，路过的人那么多，小姑娘呼喊求救的声音已经尖锐的不成人样，却没一个人停下来帮她
旁边店铺里甚至还有成群的男人出来看热闹，就站在一边看着，仿佛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正被侵犯，而是像看杀鸡杀鱼，那么的冷漠自然
很难想象当代社会的文明发展到了今天，最后出来帮她的竟是一个被人喊打喊杀的黑社会
警察说大家都只以为那歹徒只是好色而已，没人想到会那么狠，上来就拿刀捅了历川好多下，历川也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倒地了，歹徒还在历川倒地后又补了几刀，按理来说也没什么仇啊，怎么就会这么狠呢，警察也想不明白，可是歹徒已经跑了
小姑娘接连受了巨大的刺激，当时历川的血就那么溅了她一身，警察说，疯了，精神不正常了，他们得去安抚一下那边的家长
临走的时候本来想说历川就算没了，也算个英雄，可他们都知道历川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黑社会，一个黑社会要是个英雄，那他们警察就是个笑话，所以他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走了
警察走了，抢救室门外又安静了下来，他们几个就那么沉默的等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出来个医生
医生见惯了生离死别，没有过多的安慰，就说让他们去见人最后一眼，还能说几句话，快着点吧
一开始他们几个都像是听不懂医生在说什么，只是发呆，直到医生催他们说再不进去来不及了，几个人才踉跄的朝着门内走去
第一眼看到了历川的笑
意识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这笑容了，韩树终于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哭也隐忍着咬着牙不发声，只是成串成串的流着泪，又不想历川看到，于是兵荒马乱的用袖子抹着泪
“我们小树，成小花猫了”厉川笑着说，一句话，却费了他好大的力气，他感觉自己胸腔像漏了个洞，声音都成不了形，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想和他们说，在他们一进门的时候他就想安慰他们，可是他做不到了，他再也不能守着他们了
韩树闻言哭的更凶了，眼泪都再顾不上擦
厉明上前把他抱在怀里，任他哭湿了自己的衣裳，过了一会，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只是身子还一抽一抽的，似是没办法完全压抑住情绪
“小明”厉川再次开了口，厉明从小就是个省心的，他会为厉锋担心，放不下还小的韩树，但是厉明不一样，他的未来会有人陪着他，会爱着他，即使那注定是段艰难的路
“小明，川哥不担心你，你要好好和韩老师过，不管多难都不要放弃，千万不要放弃”
厉明一直忍着的情绪差点就要甭提，哽咽着刚想点头，突然叫了一声
厉川开始浑身抽搐了
几个人一下就扑到了床边
“小锋”厉川感觉自己要呼吸不上来了，喉咙开始粗粗的喘着气，他几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抓着厉锋的手，求着厉锋的一声承诺“你替我...养着小树，好..不好..”
“好！好！都好！”厉锋急忙的喊着答应，又开始大声叫着医生，眼睛看着心跳监护仪上越来越紊乱的起伏，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见厉锋答应，厉川最后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泄了下来，看着围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哭的那么惨，一个个的就像还都没长大
但是会好的吧，厉川的意识开始模糊，如果人死有灵，那他一定会保佑他的孩子们都有最幸福的人生
只是小树啊，他抬起自己的手想摸摸他，他还那么小，自己还没看着他长大
“小树...陪着。你锋哥..让。他....沾染....人气”
“滴......”心跳监控仪发出了长鸣
抬到半空的手突然落下，他最终没能摸到他的孩子
几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同响起
“川哥！！！！！”
厉川逝世，终年21岁。
厉锋除了那天在病房里痛哭过一回，这些天很奇怪的一滴眼泪都没留，很忙，走的人终于什么都不用管了，留的人却还有好多的事要做，没时间悼念
最终还是决定火化遗体，火化的那天伍爷带着一群人过来了，伍爷说他很难过，他们几个虽说是他领养的，但这么多年了，早就把他们当亲儿子了
厉锋知道伍爷难过是真的，但亲儿子就是客套了，他静静的等着，伍爷果然说了正题
厉川是伍爷手底下最能干的，最会做生意的，他走了，手底下的盘子却需要人来接，伍爷说他放心不下其他人，你和小明是最合适的，但你也知道小明没什么野心，所以我想着就给小明几个，其他的都还是你来接
我信得过你，别辜负我，伍爷最后说道
厉锋便开始没日没夜的忙了起来，通常一天只睡上三四个小时，有几次甚至连续通宵了两三天，他每天各个场子来回跑，有的时候困乏极了就直接原处休息了，好多次一睁眼，都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哪里
陈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躺在酒店房间醒神，酒店也是他新接的，就在他酒吧的楼上，陈唐说有个姑娘来酒吧找人，说她叫易木
啊，易木啊，厉锋想起来了，厉锋叫她上来，房间号是2306
“我找不到厉川，本来说好要给他过生日的，他要是不喜欢我直说好了，直接消失也太不男人了”姑娘上来就风风火火的找他理论
厉锋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已经好久没人在他面前提起厉川了，厉川的生日什么时候过去的他都忘了，厉锋才意识到，原来死亡的那一刻不是最让人伤心的，往后长长久久的人生中再也没有他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他死了”
姑娘像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可是厉锋不再回答她
她开始觉得这是个借口，一个拒绝人的借口，很恶劣，她甚至想开口骂人，可是她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最后相信了
“他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厉锋想，蠢死的啊
一个黑社会见义勇为被捅死了，警察等人死了甚至都不敢过来慰问一句
厉锋后来去打听过那个跑了的歹徒，没找到，人早早的跑到外省了，似乎是个有势力的，踪迹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个被他救下来的姑娘也没疯，但是再也不敢出门了，她身边的人认为她脏了同情她，而网上的人都在质问她，质问她为什么穿的少，质问她为什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因为自己而死
整个事故都是场闹剧，每个人的结局看起来都像是笑话
但厉锋最后对姑娘说见义勇为死的
姑娘默默的红了眼眶，她不想哭，因为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已经悲痛欲绝，她不想惹他更难过
他们还没在一起，他死了甚至都不会有人来通知自己一声，感情也不会太深，喜欢的分量又能多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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