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不是个大事儿,就是麻烦了点。
梁沐秋跟客房服务打电话的时候,岑南顺手把他们的行李又整理了一下,方便待会儿移走。
客房服务生来得很快,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检查过浴室的情况以后,止不住道歉。
梁沐秋也没想为难人,“没事,换个房间就行,时间不早了,我要早些睡了。”
但那个高马尾的服务员却面露迟疑,“先生,我们现在只剩下一间江景套房了,跟您这间一个楼层,配置也一样。但那是个大床房,不知道您介意吗?”
梁沐秋瞬间领悟了。
他住的这一层总共就几个套房,他这间是双床,隔壁却是大床,也就是他得跟岑南同床共枕。
他飞快地扫了岑南一眼。
岑南直挺挺站在那儿,脸色没什么变化,也看了他一眼,说不出在想什么。
他有点犹豫,“没有别的房间吗,规格差一点也行。”
两个服务员很为难,“最近是旺季,剩下的就是一个单间了,住不了两个人。实在是很不好意思。”
两个小姑娘皱着脸,大概也是刚毕业,脸嫩生生的。
梁沐秋要真铁了心想解决,也可以去联系别的酒店,但是他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心想矫情什么呢。
他跟岑南又不是没一张床上躺过,野营也睡过一顶帐篷,现在为一张床闹别扭,多少有点小家子气。
“那就这样吧,”他开了口,“麻烦换那个江景房吧。”
两个客房服务员都松了口气,立刻说好。
十分钟后,梁沐秋跟岑南换去了隔壁的6003。
这个套房比他们之前住的那个景色要开阔一些,落地窗外就是松云江,如今是晚上,江上依旧星火点点。客厅衣帽室都有,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卧室就一张大床。
梁沐秋在室内扫了一眼,望见瓶中的玫瑰花,很怀疑这其实是蜜月套房。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这许多了,住都住了。
他拿起浴袍,重新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地响着,隔着一层磨砂玻璃,传到岑南的耳边。
这水声像扰人清修的杂音,何况岑南本就不是个参禅的僧人。
他坐在沙发上看杂志,介绍风光的地理杂志,但杂志上的湖光山色都入不得他的眼,他的眼前水波一样,晃晃悠悠浮现出梁沐秋的那双唇,饱满,柔软,沾了水珠,从唇珠一路滑到锁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沐秋洗完了,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
岑南从沙发上抬起头,看似平静地望过去。
梁沐秋在吹头发,夏天的睡袍本就轻薄,柔软的丝质,晃晃悠悠的一条腰带,轻易勾勒出一把细腰。睡袍不算短,只露出两截细白的手腕和脚踝,但就是这样吝啬展露的一点皮肤,反而有种端庄的美感,撩拨人一探究竟。
岑南的视线落在梁沐秋的后颈上,被深蓝色的丝绸衬着,柔白的一截细颈,像天鹅一样,脆弱又漂亮。
他曾经很多次地摩挲过,在那新雪一样的皮肤上落下齿痕。
此时梁沐秋若是回头,应该会被岑南的眼神吓到,在灯光昏暗的室内,那是像捕猎者看着猎物一样的眼神。
但梁沐秋没有,他低着头,挖了点面霜,粗糙地糊在脸上,嘴里还在催岑南,“你也快点儿洗澡,别磨蹭,待会儿打扰我睡觉。”
岑南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在梁沐秋的背影上又勾连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杂志去了浴室。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但真跟岑南睡在一张床上,梁沐秋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屋子里的灯大多都熄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小小的暖灯,气氛一旦黑沉下去,别的五感就会变得格外敏感。
梁沐秋就能闻见岑南的洗发水味道,不是酒店准备的,是他自己的,清新的柑橘味道,混着一点苦橙的气息,是一种和岑南平时不太像的明朗香气。
梁沐秋自己身上也是这股味道。
他用的也是岑南的洗发水。
两个人中间虽然隔着点距离,身上的香气却在空气里缠绵勾连。
梁沐秋心不在焉地看着腿上的剧本,其实压根没看进去几个字
他知道岑南在旁边看他大四拍的视频。
刘峰韬这不仗义的,今天在吃饭的时候,真把他从前拍的那个短视频发到了岑南的手机上。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岑南一点正事不干,用一种研究法律条文的专注看着这则短视频。
梁沐秋自己都快不记得这短视频拍了什么,虽然岑南调小了声音,但还是有点外放的响动传来,勾的他有些好奇,又有点羞耻。
他自己大四是个什么德行,他还是有印象的,拍个短片也不会突然变身影帝,只会尴尬得脚趾扣地。
他想到这儿又有点幽怨,颇为不善地盯着岑南,心想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吧。
大概是他的目光实在太有存在感,岑南从那视频上抬起了眼,侧头问他,“干嘛盯着我,你也想看吗?”
梁沐秋当然不想。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岑南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腰,稍微一用力,梁沐秋就被整个拖了过来,撞进了岑南的怀里。
岑南胸肌够结实,倒是不怎么疼。
但梁沐秋整个栽进别人怀里,嘴唇差点贴到岑南的锁骨。
他背脊都僵了一僵。
但岑南像是没注意到,把他圈在怀里,手指轻点他的肩头,让他噤声。
“好像要到你出场了。”岑南说。
梁沐秋狐疑地把眼神落在了视频上,他这时候倒是想起了一点短片的剧情,当时反正只是个作业,可以随便自由发挥。
他们就拍得比较奔放,拍了一个黑帮女大佬和小警察的故事,相爱相杀。
听着挺带感的,但梁沐秋没演那个小警察。
他演男二,黑帮女大佬的小情人。
岑南啊,亲妈也只能给你帮到这儿了~
第35章 撩拨
想起了这一茬,梁沐秋的神色不由变得有些古怪。
但岑南的手机与他并非心有灵犀,丝毫不听指挥,一点也没有自觉卡顿黑屏。
过了女大佬和小警察的对手戏,就轮到了梁沐秋出场。
他那时候才不到二十二,眉目青涩,却像珍珠一样漂亮,透白,干净,透着一种惹人怜惜的粉,既然演小情人,故意穿了件有些透明的白衬衫,扣子只扣了一半,黑色的长裤倒是正经,却又松松垮垮,露出一截柔白的腰线。
这段戏是女大佬为了刺激小警察,特意叫来了自己养过的小情人,当着小警察的面调情。
他们一群人是拍学生作业,老师也开明,并不拘束,他们就胡天胡地,剧情撒野般奔腾,怎么刺激怎么来。
梁沐秋在戏里分明是该主动勾引女大佬的。
但他那年才二十几岁,只勾引过一个男人,姓岑名南。如今要他去诱惑女人,他压根不会,规规矩矩躺在贵妃榻上,榻上的羊毛毯是白的,他也是白的,珍珠掉进了雪堆里。他有点放不开,低眉敛目,不像女大佬养的小妖精,倒像被抢回的战利品,福书村出来的小少爷,如今当了帐中欢。
六年过去,现今二十八的梁沐秋脸皮还有点薄,看着短视频里的自己,多少有点羞耻,伸手去挡,“有什么好看的,跳了也不影响剧情。”
但他的手刚碰到手机,就被岑南给攥住了。
岑南低头看他一眼,眼中情绪不明,看不出喜怒,“别捣乱,我还挺想看的。”
岑南把他的手按在了掌心下,却又不安分,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似有似无地摩挲。
而在短视频里,那女大佬也欺身上前,坐在贵妃榻上,像弹奏钢琴一样挑逗着自己的情人,手指如蜻蜓点水般略过,意思是有了,但却没有碰到实处。
他们当年都还是学生,也没谁是专业的,笑场都不知几次。这种“调戏”的情节,人家女生也不追求职业精神,大部分都是虚着来,主要靠借位。
寻常得不值一提。
但落在岑南眼中却不是这样。
他看见梁沐秋舒展身体躺在榻上,像森林里一只无辜的鹿,漂亮得不可思议,谁都想捕获他。
这是他见过的梁沐秋。
因为这时候,梁沐秋已经和他分开一年多了。
在他遥不可及的地方,梁沐秋的所有美好温润都与他无关,却被别人尽收眼底。
这是他罪有应得。
但他却又控制不住地嫉妒。
他垂下眼,勾着梁沐秋腰的那只手在腰线上轻轻摩挲。
他像是好奇,语气平静地问,“你们这场戏拍了挺久吧。”
梁沐秋不大敢看屏幕,脑子却没多想,还认真回忆了下,“也不长,就一两小时吧。”
岑南眼神沉了沉。
“这个戏很难拍吧,她是怎么碰你的,这样吗?”岑南的手摸着梁沐秋的腰线,又从腰线一路向上,探进了他的睡袍里。
这下子傻子都明白什么意思了。
梁沐秋呆了一呆,没料到岑南这样光明正大耍流氓。
手机倒在了一边,柔软的被子上滚了几下,翻了个面,只能听见细微的声音,看不见画面。
而岑南翻了个身,被子被他的背拱起一个弧度,他一只手撑在梁沐秋身侧,另一只手捉着梁沐秋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
他侧脸很锋利,雕塑般的曲线,一双眼却像含着水雾,又像藏着火,紧紧地勾在梁沐秋身上。
他问,“告诉我,她这样碰你了吗?”
他一边问,嘴唇沿着梁沐秋的手腕一路向上。
轻若羽毛的吻。
只贴着皮肤轻轻擦过,要说色y实在说不上,但要说清纯,却又实在如燎原之火。
尤其岑南的眼睛始终眨也不眨地盯着梁沐秋。
他的眼睛一直生得好看,看似冷淡疏离,痴痴望着人的时候,却也多情,诉不尽的话似乎都藏在眼睛里,落成梁沐秋的一双倒影。
终于,岑南的嘴唇贴过锁骨,贴过颈侧,又轻轻落在了梁沐秋的下巴上。
却偏偏不去吻梁沐秋的嘴唇。
他们两人现在贴得很近了,四目相对,鼻尖相抵,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却只在嘴唇间留了窄窄一道缝。
梁沐秋的脸已经红成了桃粉,心如擂鼓。
不论是十八岁还是现在,他遇上岑南都容易昏头转向。
大四拍戏的时候,那演大佬的女生跟他拍戏的时候都很轻松,他面对镜头紧张,面对那女生却没有害羞。
他对她故作的撩拨连一丝心动都没有。
可是岑南的手指只是轻轻按上他的嘴唇,略带粗糙的指腹揉着他的唇瓣,像揉捏一只丰润多汁的蜜桃,他就不自觉软了腰,脑子都成了浆糊,像春天里化开的一江水,婉转流淌。
他并非不能抗拒诱惑。
他只是抗拒不了岑南。
岑南的手指沿着他的唇缝擦过,用了一点力,眼神幽深得可怕,像暴君,也像情人。
他哑着声音问,“秋宝,乖,告诉我,她都碰了你哪些地方?”
梁沐秋说不出来。
隔了六年的事情,谁还记得许多。
他心里隐约记得答案,其实是哪儿都没碰,人家女孩子面皮也薄,摸了摸去也都是衣服。
哪像岑南这样不客气,专挑着皮肉去碰。
可他只是抿了抿嘴唇,唇珠碰到了岑南的指甲尖。
岑南声音更嘶哑,“那就是哪儿都碰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抽离了自己的手指,稍微往前一倾,嘴唇就吻住了梁沐秋。
他哪里需要答案。
他不需要。
他只是借题发挥,吻一吻梁沐秋,吻他失落多年的爱人,他现在就像欲壑难填的凶兽,要不断地去跟梁沐秋索取,才能平息半分这分离多年的空洞。
他的舌尖探进了梁沐秋的牙关,缠着那一点舌尖,咬得很重,像撕了衣冠楚楚的皮相,露出里面凶蛮的野兽。
梁沐秋吃痛,嘶了一声,但他却没有叫停。
他睁着眼睛看岑南,手指轻轻抵住了岑南的耳下,那里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当年与他拍过这支短片的人,除了刘峰韬他都记不住脸了,即使刚才重温,也仅能唤醒片刻的记忆。
可是这么多年。
他却连岑南耳下一颗痣都没忘过。
他如果真的想阻止岑南,他现在就可以开口。
但夜色温柔,卧室里昏暗低沉,柑橘香在温暖的被子里蒸腾,变成一种暧昧的引子。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论勾引,还是要看岑贵妃的
第36章 值得
这一觉睡得昏沉。
岑南虽没能把梁沐秋连皮带骨地吃入腹中,却也像吮一颗糖果,把他连指尖都尝了个透。
一室昏暗,厚实的遮光窗帘拉着,外面分明已天光大亮,晨光却透不进来,像一片与世隔绝的孤岛。
是岑南先醒,借着一点微弱的灯光打量梁沐秋。
他身上的睡袍早就散得不成样子了,深蓝的丝绸睡袍被揉皱,弄脏,露出大半个背和肩头,玉白的皮肤和深红的吻痕,像玫瑰开在雪地里。
岑南看得心头微热。
他伸手轻抚梁沐秋的头发。
在芝加哥的时候,他无数次梦到这样的早晨,梦见梁沐秋跟他从未分离,每个早晨他都在梁沐秋身边醒来。
这梦太美,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可他醒来后,要面对的只有纯白的墙壁,他床头柜上的药片和他奶奶最新的医疗方案。
芝加哥这个地方其实也不算坏,他对城市一向没什么感情。
这里有他念书的法学院,有密歇根湖,有码头公园,有从小抚养他长大的奶奶,冬天的时候会下雪,比滨城那稀薄的雪花好看。
但偏偏没有梁沐秋。
这就像一座孤城。
岑南把梁沐秋的指尖贴在了嘴唇上,眼神里多了一种幽深的痛苦,梦做得太多了,即使梁沐秋就在他身边,他也总怕自己下一秒就要醒来。
他不肯放弃,不肯认命的这七年,所求不过是这样一个平凡的早晨。
他又亲了一下梁沐秋的嘴唇。
在梁沐秋还没醒的时候,像偷得一颗迟来七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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