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桥微微一愣,为什么?
愿意跟他一起北上的都是基地里的青壮年精英,不存在体力上的问题。而且他反复跟每个人确认过意愿,他们都表达出强烈的坚持。
白苏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如同困倦的大猫般,端着农民揣,眯起漂亮的大眼睛。
真是笨死了,就是因为这些人全是身强力壮、意志坚定的精英,才愈发难以脱身。
他们走了,鹿槿的基地怎么办,那些靠着他们吃饭的人怎么办?这些人就是从他们身上吸血的虫子,绝对不允许失去这么重要的供体。
郑桥脸色难看,他们没资格阻拦他们,而鹿槿也绝对拦不住。
白苏嘲笑着他的天真:“那你就试试吧。”
“你们……要走?”
鹿槿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坚决的郑桥,目光扫过他身后的人,却没有看到白苏,愈发肯定是这个挑事精搞得鬼。
他的脸上满是被抛弃的委屈,伸出手就像拉住郑桥的衣袖,却被他无情躲开。
“为什么?”
鹿槿的声音都在颤抖,仿佛一根被拉满了的弦,下一刻就会崩坏襽慁。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或者基地有哪里让你不满意吗?你说出来,我们都可以改。”
这句话无疑将郑桥推到了很多人的对立面上,那些坐吃山空的蛀虫们如同潮水般包围上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郑桥,散发出无声的逼问。
为什么要走?是不愿意养他们了吗?
虽然他们大多都不是什么壮年男子,但因为人数太多,反而显出了强势和压迫。
而郑桥和他身后的人,不过七八个,在这片乌压压的包围中,显得格外渺小。
郑桥皱紧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动用武力,因为不想伤害自己的同胞,现在却发现,这或许是件难事。
“都没有,我们只是想去军部基地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同广播里说的那样,末日已经开始结束了。”
鹿槿却一个字都不信,他很清楚,如果郑桥真的把这些人都带走,这个基地就彻底完蛋了。没有人去找食物,就算是他也变不出来,到时候这么多张嘴该如何是好。
以前,他并不是真的不明白这种畸形的规则存在缺陷,而是觉得这样能更大限度地保证自己在基地里的权威,让更多的人依赖自己过活。
可现在,郑桥要直接拆了他脚下的木板,这让他如何能够同意。
“所以呢?只是为了验证这么一个根本不靠谱的消息,你就要抛弃这么多老弱妇孺吗?这末日里生存是如此艰难,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渡过难关,不放弃任何一个人。现在你却要狠心地撕毁诺言,这对所有人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说完,鹿槿给了人群一个眼色。很快就冲出来几位两鬓带霜的大妈,她们也不矜持,直接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地祈求着郑桥他们。
而这一带,人群里不明所以的孩子们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热闹至极,倒显得郑桥他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样。
郑桥气得头上青筋直冒,赶紧上前去扶那些大妈,却被她们抱紧双腿哭天喊地了起来。
明明这群人都拥有不俗的实力,可面对这些比自己柔弱千百倍的人,却根本无能为力。
郑桥总算明白白苏话中的意思了,只恨自己没早点看清楚形势。
白苏看够了戏,才施施然从角落里走出来,悠悠走到郑桥身边,用脚踩在了其中闹得最狠的那位大妈手臂上。
他凶狠地瞪了她一眼:“走开,我的人是你随便就抱的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
别看白苏来基地不久,恶名却是大大的,这其中还多亏了鹿槿的宣传。
大妈知道他是个硬茬,才不愿意跟他硬碰硬,立刻松开手,嘀咕两句,退回到人群中了。
领头的一动,其他人也都知道白苏的离开,纷纷避走,好似刚才闹腾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白苏替郑桥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服,目光闲适地看向鹿槿:“这是在闹哪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过大年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来给郑桥磕头拜年呢?!”
鹿槿看到他就知道事情要糟,立刻将矛头指向他:“是不是你挑唆的,否则郑桥不可能愿意离开基地!”
白苏无辜地摊摊手:“挑唆?我挑唆什么了?不过就是让郑桥到二十里地外的废旧基站,看看能不能跟军部联系上,好打探一番消息的真实。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名了?”
白苏一番颠三倒四让鹿槿气红了眼:“你胡说!刚刚郑桥分明说要离开!”
白苏挑挑眉,转而看向郑桥:“是吗?郑大哥,你刚才是怎么说的,是不是鹿槿大人误会了你的意思?”
郑桥已然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一脸正色道:“恐怕正是如此,我分明说的是要去打探情况,可鹿槿不知为何如此激动,闹得天翻地覆。如果我真要走,怎么可能只带这七八个人。”
白苏一拍手,啧啧两声,摇了摇头:“鹿槿大人,你就是太心急了。有时候当首领还是稳重点的好,不然搞得人心惶惶,多不利于基地的安宁和平。”
“要我说,这件事确实还是需要打探一番真假。大家想想,周边几乎被我们搜查遍了,食物确实越来越少。而且现在所有工厂都停产了,根本没有再生来源,难道我们就这样耗下去?”
“我知道大家都不想离开基地,但也必须居安思危,找一条后路。不说以后非得去军方基地生存,至少搞明白他们手里有没有粮,也好早做打算。”
白苏三言两语就调动了所有人的心,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只要确定军方真的能大规模恢复生产,那是进是退就有了多重选择。
反正到时候去干活去交换的肯定还是郑桥他们,剩下的人只需要安心等待到嘴里的吃的就行,这样稳赚不赔的买卖,还有人能不支持吗?
人群立刻带上了理解的笑容,四散退开,一下子就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鹿槿握紧拳头,愤愤地盯着白苏。这个人的存在已经威胁了他太多,必须找个方法将他除掉。
这一刻,他的心中浮现了太多黑暗。
所以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基本从不叫。
第74章 咱不走虐恋情深路线06
鹿槿在拐角处拦住了郑桥, 一双眼睛哀伤地如同凝聚着雾气。他的姿态放得很低,几乎是低到了尘埃里,让人根本舍不得苛责半分。
“郑大哥, 你变了。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为什么你却更在乎白苏?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郑桥愣了愣, 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变得这么深入,好像他和鹿槿有什么实质性关系一样。
他抿了抿唇, 片刻后才开口:“鹿槿, 我很抱歉曾经有什么举动让你误会。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对你和其他人一样,绝对没有任何越界的感情。”
他没有提白苏的事,因为从头到尾,他都不想把白苏牵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能看得出白苏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
鹿槿根本就不信,明明那时候郑桥对他是有意思的,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跟爱人一样的光芒, 总是缱绻地看着他。如果没有那份情谊,以郑桥的性格绝对不愿意留在基地里,这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他心中有些苦涩,也愈发恨起了白苏。如果没有这个第三者横插一道子,他和郑桥的关系绝对不会急转直下,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你一定要说的这么绝情吗?我也不奢求别的,只想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亲近。”
郑桥皱起眉, 搞不明白为什么鹿槿就跟听不懂话一样,非要去强求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他没觉得自己有多绝情, 更不记得他们曾经亲近过。即使在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 他们也不过是跟普通朋友一样相处。
现在, 只不过是更加后退一步,把关系退化到最初的状态。
而且,鹿槿对他的态度很奇怪,明明看起来比白苏还要深情温柔,却总像是隔着一层膜,让人体会不到任何温度。
“鹿槿,我想我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我们只是认识罢了,如果不是在一个基地里,恐怕连这点交集都不会有。希望你以后不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被别人听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郑桥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些没营养的话题,说完,礼貌地点点头就走了。
鹿槿就这样看着他绝情的背影,只觉得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悲伤中爆发出极致的疯狂,让他恨不得立刻让白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咬紧牙关,把眼中的泪水隐忍回去。即使郑桥不愿意站在他这边,他也终究会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这个人,他势在必得。
天气似乎越来越冷了,白苏冻得嗖嗖的,恨不得裹三层棉被,免得被冻死。
郑桥觉得他可怜又可爱,明明当初那么嫌弃鹿槿的棉袄,现在却恨不得裹在身上不放。
他走过去,将团成个小企鹅一般的白苏抱住,希望能用自己的火力温暖他。
他拧眉看向窗外,明明是五月底了,可天气却越来越冷。太阳虽然高挂在空中,却半点热力都没有,暗淡地几乎要被乌云吞没。
他们这个小基地根本就没预料到这种极端天气的出现,不仅物资储备不足,连取暖设备都没有。
如果照这样冷下去,恐怕根本撑不住。
“天气如果这样糟糕下去,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北上到军部基地的打算。那里虽然管理严格,但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在抵御严寒上肯定没问题。”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鹿槿根本不会放他们走。一旦郑桥表现出这个苗头,等待他的肯定又是一场闹剧。
白苏打了个喷嚏,又把自己往郑桥怀里缩了缩。他真是搞不明白,明明天气这么冷,为什么郑桥还跟个小暖炉似的,就算穿得不多,也暖暖和和的。
他知道郑桥的忧虑,转了转眼珠子,很快想出个坏主意,贼兮兮地笑着凑到郑桥耳边跟他说起了悄悄话。
郑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后也笑了起来,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似乎意识到了这个动作太过亲昵,郑桥猛地缩回手,有些不知所措地背在身后,耳尖微微红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做这些的时候总是特别自然,不自觉地就已经变成了这种状况。
他想要道歉,可是看到白苏打了个哈欠,如同小猫般歪倒在他怀里,到嘴边那些煞风景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一次,他不敢再伸手,只能老老实实地充当一个背景板,任白苏靠着。
第二天
“鹿槿大人,今天我们查了人数,发现少了两个人,分别是张伟和赵磊。”
一大早,鹿槿的手下就慌慌张张地过来了,报告的消息显然不太讨人喜欢。
人群一阵骚动,显然这样的消息如同一颗石子般掉入了本就不平静的湖。
鹿槿神色沉了下来,这才刚过几天,这些人就已经当了逃兵,实在是可耻至极。
“不用管他们,他们爱走走,就是死在外面,以后也跟我们基地没有任何关系。”
他表现得格外冷酷,希望这种决绝的话语能够吓住所有人。可他忽略了人性,虽说一群鹌鹑会惧怕改变,但极端的天气已然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让他们怕死的天性压过了恐惧。
再加上有人带头打破了这个豁口,自然会让堤穴崩溃、洪水横流。
果然,不过过了一天,就又跑了五个人。
鹿槿这下子也不能视而不见了,人本来就不多,这么跑下去,他这个基地首领根本就名存实亡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话警告,就见有人出来闹事了,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带头指责郑桥的那位大妈。
大妈可不想活活被冻死在这里,擅长打听消息的她很快就发现了基地的困境。食物或许还能撑下去,可取暖设备却根本没有,要是再下雪结冰被困在这里,她的老命可不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她可不想死,但也不想学那些人逃跑,毕竟吃饭这种大事还得靠鹿槿啊。
所以她脑袋一转,立刻就想到了逼着鹿槿北上,带他们去投靠军部。
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不停地拍打着肉乎乎的大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哎哟哟,这些个不知好歹的家伙都跑了,留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可怎么办呐!鹿槿大人,您赶紧想个法子啊,眼瞅着这天气一轮比一轮冷,总不能就在这里等死吧。”
鹿槿怒火冲天地瞪着她,没想到这么关键的时候,这老家伙不仅不帮他的忙,竟然还拖他后退。他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们,可不是为了这。
可大妈根本就无视了他,今天她打算闹,要的就是个说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吓退的。
“我们这些身子进了半截黄土的也就算了,您瞅瞅那些手脚还没长大的小青苗们,就真的忍心看着他们被冻死在这里吗?”
“鹿槿大人,您可不能这么狠心哟,我们这么多人可就靠您咯!”
她一边哭一边还不忘给自己的姐妹团使眼色,那些人也开始哭喊了起来,听得确实让人心酸掉泪。
白苏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大戏,要是手里有瓜子,恐怕都磕上了。
他很清楚,鹿槿对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掌管力,所谓的首领也不过是用利益蛊惑人心带来的。可权力要的不仅仅是利益的牵连,还有强硬的镇压力。
所以,曾经被鹿槿用来对付郑桥的刀,现在也会掉转刀刃,直接对准了他自己。
他啧啧两声,想必这种滋味很“舒服”吧。曾经自己亲手设下的套路,最后又反过来套住自己,也算是轮回报应了。
鹿槿握紧了拳头,心口几乎被堵得喘不过气来,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看上去狰狞又可怕,跟原本温柔可亲的模样完全不同。
可没有人在意他的情绪,如同困兽般停留在末日里的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如果桃源能够给他们提供庇佑,他们就会装聋作哑地留在这里,对别人的付出视而不见;可如果这里已经不能为他们的安居之地,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抛弃掉这个地方。
鹿槿被逼到了极点,可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连郑桥带着七八个青壮男子都扛不住,更何况他孤身一人。
白苏捅了捅郑桥,示意他可以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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