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的头都是晕的,整个世界在眼前模糊、旋转,双脚根本站立不住。
但此时的场合根本不容许他有任何失礼,露娜死死地维持住理智,硬生生地挺过了所有流程。
薇薇安见他没有出丑,心中很是不爽。直到露娜走下台子,准备到一边休息,她才故意端了杯酒迎上去,不让他轻易离开。
露娜已经不想再跟她拉扯了,他此时的状态非常糟糕,必须尽快找个地方缓缓酒劲儿。
他不动声色地等着薇薇安走进,就在那一瞬间,用了个巧妙的姿势,不着痕迹地撞了一下她的手肘,让她手中的酒液全部泼在了自己裙子上。
露娜冷眼相对,厉声呵斥:“你干什么?!堂堂公爵之女就这么没有规矩吗?拿个酒都拿不稳!”
薇薇安张了张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明明是他撞的……
可众目睽睽之下,又加上露娜先发制人,一下子就固定了众人的印象,让她一时间竟百口莫辩,只能委屈地红了眼睛。
露娜却没有看她,只是转身对狄伦行了个礼:“陛下,请让我先去换个衣服。”
狄伦无趣地看着这一幕,直到露娜快蹲不稳了,才懒懒地应了下来。
露娜没有再做停留,加快脚步离开了现场。刚一开门进入房间,他就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瘫软得像一摊泥。
他努力想要支撑起身体,让自己在床上躺一会儿,可不论怎么用力,就连小手指都不受任何控制,一点都抬不起来。
冰冷的带着木色花纹的地板在眼前不断旋转,旋转,直到堕入最黑暗的深渊……
糟糕了……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意识。
白苏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头突突地疼着,浑身火烧火燎,分明是醉酒的状态。
这种事他还是比较习惯了,勉强支撑起身体,拖了个木盆出来,直接用手伸进嗓子眼里抠了抠。
果然,喝酒的时间并不算长。酒液在胃里基本没有消化,直接一股脑全部吐了出来。
随着酒液排出身体,原本难受至极的感觉减轻了许多。他扶着墙壁站起来,随意舀了点水灌下,稀释着胃中还残留的酒液。
走出里面的小屋,他透过玻璃窗看出外面还是晚上,忍不住冰冷一笑。
很好,真的是让他生气了。
露娜一向不胜酒力,这点只要有心人稍加打听都知道。而且他很自律,从来也不贪杯,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喝这么多。
今天是国王将他介绍给众人的关键时期,他又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喝醉。
所以可能性只有一种,有人逼他。
这个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全天下最有权势也最疯狂的家伙——他的父王狄伦。
而狄伦不会无缘无故找他麻烦,一定是为了给那个什么薇薇安出头。
不需要露娜给自己留下什么讯息,白苏就已经猜到了过程。看着裙子上的水渍,不难想象露娜是怎么借口退场的。
他很是心疼,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能容许别人欺负。
他刷地打开衣柜,随意挑选了一件衣服,给自己换好。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他的出场了!
当白苏再次出现在大厅里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可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金色的长发如同太阳洒下的光晕,美得令人炫目。没有过多地用华丽的珠宝来装饰,仅仅点缀了几颗珍珠,却如同粼粼波光的洋面上飞过的几只海鸥,根本无法剥夺其一分的美丽。
一身蓝色丝绒大摆裙,样式简单却大方高雅,如同托起钻石的锦盒,让他愈发耀眼。
他明明没有笑,却迷人得让人倾倒;他的目光一点都不柔和,却醉人得让人心碎。
只要看着他,人们就只想俯首称臣,再升不起任何冒犯、亵渎之心。
这才是公主殿下啊!
薇薇安没想到自己不仅没能整到公主,反而让他愈发吸引人。她不甘地咬住下唇,眼神里充斥着嫉妒。
她正准备说什么吸引住国王的注意力,毕竟别人如何不要紧,只要陛下喜欢她就好。
却见国王猛然站起身,刚刚还迷蒙的双眼满是火热的专注,死死地盯住了一步步走过来的白苏。
狄伦兴奋到了极点:他不会看错,这是他的小山猫!
薇薇安没想到陛下也是这种反应,立刻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臂,挽回自己的宠爱。
却没想到狄伦猛地一抬手,直接将她推开,湛蓝色的眼瞳里飘过一闪而逝的厌恶。
薇薇安尖叫一声,整个人朝后倒去,好在女仆一直跟在她身边,才避免了她的出丑。
她心跳地极快,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变得让她难以理解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公主殿下再次出现就全变了?!
白苏看都没看狄伦,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现在惹不起这尊大佛。他轻笑着走向薇薇安,目光挑剔地在她身上打量一番,这才轻启红唇。
“看来薇薇安小姐对于我的到来很欢迎啊,既然如此,那我怎么能不好好跟你喝一杯?来人,把酒端上来!”
狄伦被他无视也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紧跟在他后面,一双眼睛死死地锁在他身上,闪烁出热切的光芒。
仆人们很快就端来了酒,然而白苏一闻,立刻砰地一声将酒放了回去。
“我要刚才那种。”
仆人不敢违抗命令,见国王没有说话,立刻乖巧地换了那种烈酒。
白苏直接拿起酒壶倒了满满两杯,将其中一杯递到薇薇安面前。
“来吧,公爵小姐,感谢我们的相逢,我对你可是一见如故啊。”
薇薇安才不想接酒,这酒有多烈,她比谁心里都清楚,若是喝下去恐怕要出大丑。
“多谢公主殿下赏识,但我不胜酒力,恐怕没办法陪你尽兴。”
听到这话,刚刚还笑着的白苏立刻沉了脸,一双和狄伦如出一辙的眼眸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底座,修长纤细的手指在金色酒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
“怎么?薇薇安小姐这是不给我面子了,刚刚你的盛情邀请我可都应了,怎么轮到我时,就开始推三阻四起来!”
薇薇安有些害怕他的眼神,总觉得里面藏着某种不受控制的野兽,马上就会钻出来咬住她的脖子。
她心中忐忑,摸不清楚白苏的心思。明明刚刚的公主殿下让她没有任何惧怕之意,眼前的人为什么突然就不一样了?
而且,说到底公主的身份还是比她要高,这话说得让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她求助地看向国王陛下,希望他再次帮自己挡挡。
可国王陛下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白苏的身上,根本一点心神都分不出来,哪里看得见她可怜的模样。
薇薇安心中发颤,嫉妒、厌恶,如同两条恶毒的蛇一般撕咬着她的心。她没办法忍受属于自己的宠爱,被任何人分走。
她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走到国王身边,用曾经的温柔小意唤回他的关注。
可白苏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她梳理整齐的长辫子,拉着她仰起脖子,将一整壶酒浇到了她的脸上。
刺鼻的酒液冰冷无比,打湿了她秀美的头发,顺着她漂亮的小脸流进了脖子里、胸口上、衣服间。
薇薇安发出刺耳的尖叫,如同被架在篝火上的羔羊般,无助又可怜。
当然,这次不是装的了,是真可怜。
长这么大,她靠着美貌与温柔,向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哪里受过这番屈辱。
直到酒液倒尽,白苏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手,后退两步把酒壶放回去,满意地欣赏着她的狼狈姿态。
“我就知道,薇薇安小姐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这么热情地回应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薇薇安无助地哭泣着,眼泪和酒液混合在一起,噗噗地往下落。
她环视全场,想要博取大家的同情,却发现所有人都安静地垂着眸,仿佛看不见白苏对他的欺辱般。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可怜她、心疼她,把矛头指向白苏?!
当然没有人敢说话,因为白苏刚刚的样子,分明就跟狄伦一模一样。那种如刀刃般锋利的疯狂,让他们除了加紧尾巴,什么都不敢做。
更何况,连国王都没有出口阻止。
第90章 自攻自受可不是我的风格09
“高兴了?”
狄伦喜欢到心都在发颤, 已经能够想象,几天前薇薇安口中举剑的公主是怎样地令人心动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发, 却被白苏啪地一下冷漠打开。
白苏可没忘记这才是始作俑者, 眼中倾泻的不满是对他刚刚所作所为的指控。
他傲慢地抬了抬下巴, 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眼珠扫视一圈,感觉有些无聊。
“一般般吧。”
被拍开的狄伦一点都没有生气, 反而愈发宠溺地笑看向他:“那就来点让你高兴的事如何?”
他拍了拍手, 让仆人们从地窖里搬来几大桶酒,笑眯眯地环视全场:“既然都来了,就好好尝尝宫廷的美酒。今天所有人都不醉不归,也不枉我举办一次这么盛大热闹的宴会。”
众人脸色铁青,看薇薇安那模样就知道这酒绝对烈得要命,真要是喝上几大桶,他们这里所有的人必定会醉的一塌糊涂,到时候要是在国王和公主面前出了丑, 那可就真是前途尽毁。
可他们又不敢违抗命令,一时间只能把怨气撒在薇薇安的身上,在心里抱怨她没事惹公主殿下干什么。
人都是这样,此时的他们早已忘了刚刚是如何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反而把罪过都加在了别人身上。
白苏没想到他会搞这一出,倒是挺符合他的心意,忍不住朗笑着鼓起掌, 摆出看好戏的姿态。
“父王说的没错,正该如此。一个人快乐, 哪里比得上大家都快乐的好, 这下子所有人都能品尝到薇薇安小姐的心意了, 倒也算是一件美事。”
明明身处温暖的大殿,可浑身都是酒液的薇薇安却冷得发抖。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站在一起的父女,只觉得此时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带着如出一辙的疯狂,让她战栗不已。
没有人敢不遵守国王的命令,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早晨,众人酩酊大醉,被仆人们用牛车送回了家中。
薇薇安回到家中,不仅没得来亲人的安慰,反而被姨妈狠狠地甩了个耳光。
其实她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父母,一直都是姨妈把自己抚养长大。姨妈虽然对她很是严厉,但在吃穿用住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在公爵府,她也是以小姐的身份生活,不会被人看不起,更没有寄人篱下的自卑。
所以,她对姨妈很是尊敬爱戴,此时被甩了一巴掌,心中的委屈难以直言。
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却没有像在外人面前那样说落就落,说到底那张样子不过是用来迷惑人心罢了。
姨妈终究还是心软了,走到她面前,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将她揽在怀里。
“抱歉,我不该动手打你,只是你这次做得太草率了。”
薇薇安委屈极了,刚刚没落的泪,在姨妈的怀抱中一下子就决堤了。这些日子她在宫中其实也如履薄冰,人人都只看到她被宠爱的光鲜亮丽,却没有看到她付出的艰辛和努力。
国王有多么可怕,只有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人才明白。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里永远是让人猜不透的深邃,她只能小心琢磨、伏低讨好,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为被拖出去的人。
“她是公主啊,国王虽然平日里对她颇为冷淡,但父女连心,终究还是会站在她那边的,我根本没有办法。”
姨妈听到这,忍不住神秘一笑,捧起薇薇安的小脸说:“这没什么关系,也是时候告诉你你的身世了。”
原来薇薇安其实也是国王狄伦的女儿,只不过她的母亲害怕女儿被杀,偷偷送给了妹妹,希望她能平安快乐的成长。
这位英明的母亲所料不错,没过多久,狄伦就血洗了后宫,她也丧命于丈夫之手。好在女儿早已送出,虽然失去了公主的尊贵地位,却保住了性命。
可姨妈却并没有体会到姐姐的苦心,她收养薇薇安的野心非常大,一直等到今天为的就是最后的荣光。
薇薇安吃惊地张着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一位公主。
姨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却从袖口里掏出一瓶药塞进她的手中。那双和薇薇安非常相似的棕色眼睛里面,写满了阴狠的毒辣。
“这是我从巫师那里得来的毒药,你要想办法栽赃陷害给露娜公主。国王本来就宠爱你,若是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只会更加心疼你。到时候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放过露娜公主。”
薇薇安呆滞地看着手中绿色的药瓶,不用想就知道里面肯定是剧毒。
可是这样做的风险是不是太大了,毕竟是喝下毒药,一个不小心她的小命就会被弄没了。
然而她看着姨妈脸上略显狰狞的得意笑意,又压下了到嘴头的话。她了解姨妈,就算自己说出担心,恐怕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薇薇安捏紧了毒药瓶子,心中转过无数想法。
“彼得呢?”
薇薇安见女仆进来,赶紧上前,却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忍不住谴责地瞪向她。
女仆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这才把情况告诉给她。
原来早在数日前,彼得就因为跟人决斗,在腿部落下了残疾。一个残疾的继承人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公爵将他发配到了莫森的领地,在那偏僻的地方当一个小领主,没什么事就不需要回家了。
薇薇安震惊地睁大眼睛,还未修剪的指尖深深刺入掌心的嫩肉中:“这怎么可能?”
女仆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还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她。
原来,前段时间著名的流浪歌伎戴莉来到了帝都,令每一个见过她的男人神魂颠倒,彼得也不例外。
可想要得到戴莉青睐的人太多了,彼得虽然很有权势,但并不是唯一。于是,为了得到跟戴莉共度春宵的权力,他就与莫里斯立下契约,进行决斗。
然后,就出现了后续情况。
这件事之所以没有引起轩然大波:一来是事情不光彩,毕竟彼得前脚刚求娶公主,后脚就看上了歌伎,实在令人不齿;二来帝国有规定,骑士之间签署契约后,生死自负,无需担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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