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看着霍清衍和周赋坐下了,才小声和姜宿说:“怎么感觉霍清衍阴魂不散的。”
“二姐,不相关的人不用管他,吃菜吧。”姜宿给姜盈夹菜。
姜宿和徐默存原本是准备直接回家的。
但在半路上就接到了姜励川打来的电话,说是有几个发小难得回来,要一起吃个饭。
他反正也是闲着,就过来了。
姜宿这一桌人很多,大家有说有笑的,这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
而霍清衍和周赋也就两个人,也跟着一起吃了两个小时。
周赋伸手摸了摸自己胀鼓鼓的肚子,语气认真的问:“霍总,我要是被撑死了,算因公殉职吗?”
霍清衍看了一眼桌上数量可观的盘子,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愧疚。
他想了想,问周赋:“想休几天假?”
周赋:“两天吧。”
两天时间应该够他缓过来了。
这时,姜宿那边传来动静,一行人笑闹着要离开了。
姜宿和他们一起喝了点儿酒,慢悠悠的跟着往外面走。
刚出餐厅,一个女人从侧面跑过来撞到了姜宿。
女人看起来很瘦弱,但因为跑得急,将姜宿撞得闷闷的发疼。
“对不起……”女人慌慌张张的,但声音很温柔,匆匆道歉之后又拼命的跑开了。
姜宿扶着肩膀看着女人跑远。
“没事儿吧?”姜盈走在后面,看见姜宿被人撞了,连忙走了过来。
姜宿摇头,有些疑惑的说道:“就是觉得那个女人有些眼熟……”
一群黑衣人从那个女人刚才跑过来的地方,追了过来。
个个身材壮大,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
这群保镖难道是在追刚才那个女人?
突然,姜宿脑海里灵光一闪:“我想起来那是谁了!”
姜盈问:“谁?”
姜宿自己也不太敢相信:“是霍清衍的母亲。”
姜宿也愣了:“啊?”
刚才那个女人看起来瘦骨嶙峋的,怎么可能是霍清衍的母亲?
“等霍清衍出来你就告诉他。”眼看着那群保镖已经要消失不见了,姜宿拔腿便跟了上去。
“诶,小七……”姜盈想叫住姜宿,可姜宿跑得飞快,很快就跑远了。
姜励川喝了不少酒,后知后觉的发现姜宿不见了:“小七呢?上哪儿去了?”
姜盈顾不上回答姜励川的话,转头往餐厅里面跑。
在门口和要出来的霍清衍撞上,姜盈直接说道:“小七说看见你的母亲了,他已经追上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群黑衣人 虽然是保镖的穿着,但看起来 凶神恶煞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对姜宿不利。
霍清衍的面色骤然 一变:“哪个方向?”
姜盈指了指姜宿离开的方向:“那边!”
“周赋,你去找人!”霍清衍只丢下这么一句,就朝着姜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霍清衍,姜盈就只好问周赋了。
“周赋……”
周赋面色严肃道:“姜总,具体情况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你放心,霍总一定不会让姜先生出事的,我现在得去找人。”
……
姜宿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追出去了多远。
在他累得双腿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终于又看见了那群人。
他们已经抓住了那个女人,要将女人拖走。
姜宿掏出手机在微信上给霍清衍发了个定位,就大步朝那群人走了过去。
“住手!”
听见姜宿的声音,那群人都朝姜宿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保镖小声和另一个人说:“是姜家的老七。”
姜宿面色微讶,这些人竟然认识他。
那个被抓住的女人也朝姜宿看了过来。
她刚才跑了那么久,再加上刚才挣扎妄想逃脱,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即便如此,却也掩盖不了她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
她眼晴都亮了起来,面上的惊慌未散,声音和之前道歉时一样温柔:“你是姜宿?”
第100章 病危通知书
姜宿点头:“我是。”
在得到姜宿的回答之后,她眼底的探究变化成了欣慰的笑:“姜宿,我知道你,我是清衍的母亲,段知溪。”
姜宿之前就已经认出她是霍清衍的母亲,但得到她本人的确认之后,还是难免震惊。
看来,这些年外传的霍清衍的母亲在国外陪霍老爷子养病是假,被霍振珩控制起来威胁霍清衍才是真。
这些年……霍家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抓着段知溪的几个保镖飞快的交流了几句,姜宿只隐约听见一句「赶紧走」之类的话。
姜宿拦住他们的去路,面色沉静,语气坚定:“你们走可以,人留下。”
为首的保镖开口了:“我们家夫人有精神障碍,我们现在要送她回医院,还请姜七少不要让我们为难。”
说出的话看起来很客气,但语气和神态并不友善。
若是姜宿执意不让,他们估计会动手。
姜宿慢吞吞挽着衬衫袖子,漫不经心开口:“我只是想和段阿姨多说两句话而已,是你们让我为难。”
“那姜七少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几个保镖便冲向了姜宿。
总共有六个人,留两个拉住段知溪,另外四个上去和姜宿打斗。
他们都知道姜家的背景,姜家的人都是从小开始练武术,自然不敢小瞧他。
交上手之后,姜宿发现他们有意避开要害。
看来,他们对他的身份还是有所顾忌。
“姜宿!”
听见熟悉的声音,姜宿回头一看,就看见霍清衍朝他跑了过来。
姜宿遥遥的朝霍清衍扬声喊道:“段阿姨在那边!”
姜宿转头朝段知溪所在的方向指了指。
他这一转头,就正好看见段知溪挣脱掉了那两个保镖,飞快的朝马路对面跑去。
这一闪神,姜宿的反应就慢了半拍,没躲过迎面挥来的拳头。
胸膛上硬生生接了一拳,疼得他闷哼一声。
“妈!”
霍清衍惊恐的呼喊声几乎是和撞击声同时响起。
砰——
姜宿转头看时,段知溪滚落在地,那辆肇事的黑色车正飞快的驶离现场。
和姜宿打架的人也都愣了下来,面上都是惊慌的神色。
他们出来抓段知溪时,就被吩咐过,一定要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姜宿按了下刚才被打的地方,朝霍清衍跑了过去。
霍清衍跪坐在段知溪跟前,段知溪的身下渗出大片的血迹,她看着霍清衍,牵起唇角笑,张嘴想说话。
可她一张嘴,就有血渗了出来,呛住她的咽喉,嘴里只能发出模糊的被血液糊住的声音。
姜宿别过眼,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打完电话,他在霍清衍旁边蹲下来:“我叫了救护车。”
霍清衍转过头来,眼框发红,眼底神心慌无助,濒临崩溃的边缘。
半晌,他叫了一声姜宿的名字。
“姜宿……”
声音沙哑极了,像是因为很难发出声音,所以只用了气音。
姜宿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霍清衍。
亲情无可动摇,能量巨大。
它能让人变得强大自信,也能轻易摧毁一个人。
这一点,可能没人比霍清衍更懂。
“不要怕。”姜宿在霍清衍旁边蹲下来:“你陪阿姨说说话,救护车很快就会到了。”
霍清衍点头,像是个被安抚下来的孩子,格外的乖顺。
姜宿起身,转头就看见有保镖在打电话,走过去一把将他手机抢过来丢了出去。
保镖想要还手,就被人给踹了一脚。
“我们姜家是不是太低调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我们家人动手了。”
姜宿抬头一看,惊讶的叫了声:“二姐?”
除了姜盈,还有姜励川和周赋,带了一群人,跟要打群架似的。
周赋已经快步往霍清衍跟前走了过去。
姜宿往霍清衍那边看了一眼,面色微变:“是出车祸了吗?”肇事的车辆已经逃之夭夭,也难怪姜盈会这么问。
姜宿点头。
姜盈抿了抿唇没有再出声。
虽然她不喜欢霍清衍,倒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
段知溪被送进了抢救室,手术开始之前,医生给霍清衍下了病危通知书。
抢救室门关上,霍清衍拽着病危通知书倚墙站着,雕塑似的一动不动,只死死盯着抢救室的门口。
姜励川指指霍清衍,小声说:“他没事儿吧?”
“你瞎啊!白长了双眼睛不会看,那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姜盈没好气的拍了下姜励川的头。
姜励川摸了摸自己的头,一脸费解:“我觉得他看起来挺正常的……”
姜盈觉得这个弟弟已经蠢得没救了。
她转头看向姜宿:“你要在这里陪着霍清衍吗?”
姜宿和霍清衍离婚这些日子以来,她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姜宿是真的对霍清衍死心了。
感情是被消磨光了,但相识多年的情份还在。
而且,霍清衍这会儿看起来是挺惨的,她都看得有些动容了,更何况是姜宿了。
姜宿也看了霍清衍一眼:“晚点儿再走。”
姜盈露出一个理解的笑:“行。”
姜盈打算叫着姜励川一起离开。
姜励川不想走,被姜盈拉着不情不愿的说道:“小七为什么要留下来陪他,小七是圣母吗?我们家的家训什么时候变成以德报怨了,不是有仇报仇吗……”
姜盈烦死了:“能不能闭嘴!”
姜励川只闭嘴了两秒钟,又开始逼逼:“主要是担心霍清衍以为小七对他余情未了……”
姜盈冷笑一声:“不会的。”
“为什么?”在姜励川心里,霍清衍是个不要脸又没逼数的大渣男,就没他做不出来的事。
姜盈一脸的高深莫测:“不动心的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你说霍清衍?”姜励川伸手探了下姜盈的额头:“二姐,你真的没事吗?你到底在说什么?”
姜盈幽幽开口:“霍清衍应该还不知道年前那晚,他离开温泉山庄之后发生的事吧?”
“我管他不知不知道。”说起这件事,姜励川还觉得气得不行。
姜盈笑笑不再说话。
第101章 你只会对我心生怜悯
周赋被霍清衍吩咐着去处理车祸后续。
姜盈和姜励川离开之后,抢救室门口就只剩下姜宿和霍清衍两人。
姜宿走到霍清衍身旁。
霍清衍听见身旁的动静,有些迟钝的转过头来:“你二姐他们走了?”
他的嗓音依旧哑得厉害。
“嗯。”走廊里莫名阴冷,姜宿将卷起的袖子往下放了放,只露出一截匀称好看的手腕。
整理好袖口,就听见霍清衍再度开口:“我上一次见到她,是在七年前。”
姜宿算了一下时间:“那时候你还在国外留学。”
霍清衍「嗯」了一声:“我父亲权势过盛,在国内我什么都做不了,在国外我放开了手脚,找到了我母亲。”
霍清衍说到这里,眼神沉了下去。
看他的神情,姜宿就知道,这之后发生的事并不美好。
姜宿继续问:“之后呢?”
没有人是坚不可摧的,如果有,那一定是因为这个人擅于隐藏。
霍清衍主动提起他母亲的事,并不是因为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而是因为,他想喘口气而已。
这些事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父亲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带走了我母亲,打了我一顿之后将我送回了公寓,我发了高烧,是林斯越救了我。”
霍清衍平静的语气里充满了自我厌弃。
姜宿暗忖,林斯越的确也是对霍清衍有救命之恩了。
霍清衍低声问姜宿:“是不是很失望?”
姜宿不解:“失望什么?”
“你以为无所不能的霍清衍,其实一直以来都过着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霍清衍牵了下唇角,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
他一直都知道的,这是姜宿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姜宿神色复杂:“这就是你从前不和我说这些事的原因?”
霍清衍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姜宿冷笑:“若是你从前和我说了,我兴许觉得你可怜就不和你离婚了,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我只会看你笑话。”
霍清衍笑了一下,看着姜宿的眼神十分温柔:“若是从前和你说,你会替我觉得难过,现在和你说,你只会对我心生怜悯,这样很好。”
他已经做过许多让姜宿难过的事了。
现在想来,他唯一做得对的事,是为了那点儿可笑的自尊,没在姜宿还爱他时,将霍家那些事告诉姜宿。
若他开口,姜宿是一定会帮他分担的。
一个人身陷沼泽,总归比是两个人沉陷要好得多。
姜宿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跟霍清衍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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