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的程望每每看到乔北心的名字都会想起那日半梦半醒间乔北心的一个个吻,其中包含的关切很轻易让他如坐针毡,自然也不会再去仔细察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
十一假期时,周娜回了琴市,照例又来找程望。
因为军训的缘故,周娜晒黑了一些,又剪了短发,完全看不出以前那副娇滴滴大小姐的模样,现在看上去就是个挺飒的美女。
知道高三学生时间紧,程望这样的学霸也很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三瓣儿用,周娜没耽误他太长时间,只找了间咖啡厅约他喝咖啡。
程望有些好奇大学的生活,多问了几句。
其实是可以很轻松回答的,但周娜蹙了眉头,想了很久才回答道:“其实我也有点迷茫……说实话,读高三时虽然谈不上特别努力,但绝对也谈不上混日子吧。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毕业,赶紧上大学。老师和家长不是也一直教育我们吗,上了大学就轻松了,就自由了。”
程望静静听着。
“之前一直被人管着,管了这么多年,突然没人管了,好像终于能放飞自我了,可是,我连怎么放飞自我都不会。”她伸出手指,给程望看自己新染的跳色美甲,又撩开耳旁的鬓发给他看新打好的耳洞,“开学一个月,烫了头发,做了美甲,也穿上了以前不敢穿的衣服,以为这样就是自由。可自由哪有这么简单?”
程望:“……”
他倒吸一口冷气,“你们大学生说话都这么高深的吗?”
周娜笑笑:“所以才说迷茫啊。你问我大学生活怎么样,我只能说,真的很迷茫。”
她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也许以后你就明白了。”
程望似懂非懂地看着她。
但周娜正经不了太久,立刻又开始调戏程望:“哎呀程望啊,现在能跟我试试了吗?”
程望放下咖啡,敛了笑意,又垂下视线不再看她。
视野里只有周娜的手指,她的食指染成了大红色,上面还画着一只可爱的草莓。红色鲜艳,很衬肤色,又因为另外几片指甲染成了淡色,避免了过分的张扬。
就像周娜这个人一样,外放和内敛把握得刚刚好。
她会主动又勇敢地表达对男孩的喜欢,却又不会过分死缠烂打,也不会因为一再被拒绝心生怨念。
在爱情上,她一直勇敢又自信。
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是双向的。
周娜每次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程望都无法回答。他实在没有办法开口,正面地、直接地拒绝她。
爱情不该带给人难堪。他不能接受周娜的感情,却也不想让女孩彻底失了体面。
他的沉默是无声拒绝,而周娜等不来回应,也会主动换下一个话题。
这就像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默契。
但这次,周娜过了很久都没说话,似乎非要等来一个明确的答案不可。
程望在心里叹了口气,纠结再三,决定在今天给这份不可能实现的单向感情划上句号。
他说:“娜娜,我觉得……至少现在,我确实对你没感觉。”
诚实的话语反而最伤人,就算周娜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真真切切听到拒绝的话语时,表情也还是僵了一瞬。
但她很快又调整好表情,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现在。”
程望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没有吧……或者说,我觉得我以前也没有真的喜欢过谁。”
“真的喜欢?”
程望说:“怎么说呢……我以前觉得我可能喜欢我的同桌,就是那种,想跟她一块儿玩,想跟她说说话这样子。可后来换了位置,我的同桌换成了别人,我又觉得,新同桌好像也不错。再后来,最早的那个同桌又和别人关系很好了,我也真心为她高兴。”
程望挠挠头,“反正,完全没有过吃醋或者嫉妒的想法。喜欢一个人,总归是不喜欢看她和别人走太近的吧?”
他自己给自己下了结论:“这样肯定不是喜欢,对吧?但除了这些,也没有别的了。”
周娜抿了一口咖啡,明明是加了糖的卡布奇诺,可咽下去的时候还是苦的。
等嘴里的苦味消下去后,她清清嗓子,说:“嗯。”
“可是,我有时又会有些很偏激的想法,”程望又说,“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忍心让他因为别人而吃醋或嫉妒呢?”
周娜笑了:“如果按照你的理论,那你确实不喜欢我。”
程望:?
他没能理解,想再仔细询问时,手机响了。
是乔北心给他发的消息,说他偶然在书店看到了英语老师推荐的那本作文书,但那家书店里只剩最后一本了。
这本作文书据说是某高考大省的重要复习资料,一本难求。
乔北心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大方地借给程望先看。
程望终于下定决心好好提升英语,立刻回复道:谢谢小乔!
周娜坐在对面,看着程望突然笑开花的脸,重重叹了一口气。
第24章 冲动
和周娜告别的时候,程望有些欲言又止。
周娜叉着腰,满脸警告地说:“小程望,你可千万别说什么祝我早点找个男朋友或者我真是个好人这类的话哦,刚失恋的女生受不了这种打击。”
程望摆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也不至于这么没眼力见。我是想说……”
他表情诚恳地说:“其实我挺感谢你的。”
大概是因为妈妈的原因,程望从小就不太会和女生相处,尤其害怕周娜这种性格爽朗的女生,总担心下一秒她们就会竖起眉毛张嘴骂人。
这种微妙的恐惧,和他不能睡午觉、害怕弄脏衣服一样,深深印在了他的骨子里。
周娜脸上难得露出一抹能称得上是温柔的笑意,她思索再三,还是觉得面前的男孩真挚得可爱。
想到这份真挚和可爱都不可能属于自己,女孩心里虽有悲伤,但还是为不知道进展到什么程度的情敌幸灾乐祸了一把。
告别周娜后,程望又走在去乔北心家的路上。
乔北心正在看那本作文书,对其中的范文赞叹不已,一直感慨:不愧是高考大省,作文逻辑清晰语法又漂亮,有些说法非常地道。
程望回复道:真的呀?能让小乔这么夸奖,那看来真的很不错!
乔北心谦虚道:我英语本来也很一般,小学和初中基础没打好,比不上我们班里那些英语大神。
程望心说“又来了又来了”,毫不留情吐槽道:闭嘴!适度谦虚是美德,过度谦虚使人讨厌!
乔北心不知什么时候偷走了程望常用的小兔子表情包,发了一个可爱兔兔双手撑着下巴狂点头的表情。
程望看着这个表情,觉得后背都麻了。他再发散下思维,联想到乔北心木着一张脸做出图上的表情……
反差萌这种东西,在现实生活中只会变为可怕。
他严肃地决定,以后要制止乔北心这种行为。
到乔北心家的时候,他正在摘抄几句写得好的句子。
程望趴在桌上看了一会儿,手指戳戳本子,说:“小乔,你看你的英文字母,写得也很一般嘛!”
是真的不如中文写得漂亮,但还是比大部分人工整规矩得多。
乔北心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人,上手捏住了他的脸,毫不留情往两边拽。
“就你那个字,还嘲笑我?”
程望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不能啦?”
程望皮肤薄薄的,被搓了两下后,两颊都泛了红。
乔北心搓了搓手指,心里有点忐忑,“……没弄疼你吧?”
程望本想说“没事没事我就这样”,看到乔北心略带心虚的表情后,他眯了眯眼睛。
“唉,我好可怜,”程望虚弱地倒在桌子上,控诉道,“好疼啊,我的脸是不是被你掐破了。完蛋了,我破相了……”
听到前两句话时乔北心真的慌了一下,到后面就只剩下无奈和好笑了。
他勒着程望的腰,把他从桌上拽起来,又捧起他的脸,调笑着问:“我看看哪儿破相了?还能不能补回来?”
程望笑着往后躲,嘴里嚷嚷着“小乔你真的学坏了”,只是他身后的位置没那么宽,再往后退就要撞上桌子。
乔北心拉了一把,才避免让他的后背撞上桌角。
“桌角磨得不够圆,撞人可疼。”乔北心嘱咐道,“小心一点。”
程望歪着坐在转椅上,上半身趴在乔北心怀里。
是一个很别扭的姿势,因为两人中间还横着转椅的扶手。
刚刚的玩笑过去后,这个姿势带来的暧昧渐渐显露出来。
程望今天穿着上次乔北心帮忙洗干净的衣服。这件衣服领口有点大,从乔北心的角度,稍一低头就能看到一大片背。
他移开目光,又想起了什么,低头嗅了嗅。
程望不耐痒地扭了扭身子,身前的扶手硌得很不舒服,脖子又传来奇怪的温热呼吸。可他被困在这一小块空间里,前后动弹不得。
后来,乔北心终于也觉得横在中间的转椅很碍事。
他用脚推开转椅,同时双手揽着程望的腰,略一用力——
让程望稳稳坐在他的腿上。
可怜的转椅在原地转了个圈圈后,哐地一声磕上桌子,碰撞间带起小小的气流,吹开了桌上的几张草稿纸。
乔北心微微仰起头,看着程望惊慌的脸色。
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瞪得很圆,程望双手撑在乔北心肩膀,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他们挨得很近,近到程望稍微低点头,鼻尖就会碰到乔北心的额头。
他被乔北心抱得很紧,为了拉开他们的距离,程望不得不向后仰着上半身。
可很快又被按了回来。
这个距离远远超出了正常交际的距离,让程望头晕的同时,也又一次让他感到了温暖。
是和上次生病时一样的,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温暖的气息。
程望心中的惊慌被慢慢抚平,攥着乔北心衣领的手也松了力气。他推推他的肩膀,小声说:“小乔……”
话还没说完,乔北心突然凑上前,咬住了他的脖子。
程望低呼一声,伸手握着乔北心的肩膀,又被用力抓了下来。
乔北心力气比他大得多。
好在这力气没用在咬人上,他只是衔住那块皮肉,用牙齿轻轻磨着。
比起痛感,更多的还是痒。
双手被握着,程望只能用膝盖碰碰乔北心的腰,难堪地说道:“你快放开我。”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乔北心在听到这句话后,更紧地环住了他,力道大得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但下一秒,围在腰间的力道骤然松懈下来,被咬住的那块皮肤也被松开。
乔北心偏过头去,用侧脸压在他的肩膀上。
水汽蒸发会带走热量,耳廓边的呼吸又让那片重新恢复高温。
在这一冷一热的刺激中,程望缩起肩膀,打了个哆嗦。
卧室内一片安静,平静后的两人连呼吸声都是轻微的。
乔北心在他肩膀上靠了很久,久到程望敏。感的脖颈都习惯了呼吸带来的酥痒。
他毫无边际地猜想,乔北心该不会靠着他睡着了吧?
又过了几分钟,程望忍不住先开了口:“小乔。”
“嗯?”
程望推开他,自己跳下来。
甚至无法抬起头看看乔北心的表情。
他背对着,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刚刚被叼住的地方到了现在终于露出极强的存在感,程望说不清到底是痒是疼还是麻,皮肤下的神经一跳一跳的,比他的心跳更剧烈。
他强忍住不在乔北心面前摸那里,欲盖弥彰地从桌上装水果的小碗中叉起一块哈密瓜。
他打着哈哈:“小乔你尝这个好甜啊哈哈哈。”
乔北心应了一声,上半身前倾握住他的手,把剩下半块放进自己的嘴里。
热度像正在爆发的火山一样迅速蔓延。不止脖子,这下连耳朵和脸都泛了红。
程望的手被乔北心包在掌心,手指距离他的嘴唇不过半分。
剩下的那半块瓜瓤没切好,还连着一小块哈密瓜皮,咬在齿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程望回过神来,触电一样伸回来手。
他抱起小碗,蹭蹭两步跑出房进,叫嚷着“我、我再去切点水果”。
程望急急忙忙离开乔北心的卧室,左脚迈出去时滑了一跤,差点把怀里的碗摔了。
他眼疾手快一把捞回来,又下意识回头看——
乔北心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而是维持原样坐在那儿,左手拇指和食指摩挲着。
程望看了更觉脸热,那带着细微摩擦的手指就像是摸在他的腰间、耳垂和脸颊一样。
走到厨房的时候,程望听到梁以蓝压抑着的咳嗽声。
他两步跑过去,放下碗,关切问道:“梁阿姨,没事吧?”
梁以蓝摆摆手,想说“没事”,但她咳得实在很严重。
她背过身去,后背佝偻得像只虾,脸也涨得通红,甚至有了些干呕的迹象。
程望吓了一跳,又跑出去给她倒水。
杯子被他装得很满,又因为跑过来的动作太激烈,溅了几滴到手背上。
他把水递给梁以蓝,拍拍她的背顺着气,说:“阿姨,先喝口水。”
梁以蓝接过杯子,因为咳了太久,声音都有些哑。
“没事,”她慢慢地说,“刚刚切了一片干辣椒,我想试试辣不辣,结果一下没注意,就呛到了。”
“哦哦。”程望丝毫没怀疑,又自告奋勇道,“我帮你切!”
梁以蓝洗干净手,把程望赶出厨房,说:“不用,你去学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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