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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澄：……
祝遥正一边做扩胸运动一边笑看着她。
曲清澄随着音乐拍子，缓缓走过去。
她今天穿一件棉麻半袖白衬衫，一条浅蓝色半裙软软垂到小腿，一双米白小皮鞋是简约复古样式，配一副金丝边眼镜，大概是所有人想象中的老师模样。
祝遥穿一身二中校服，一头黑长直发简单束一个马尾，随着她做操的动作在脑后轻微晃动，大概是所有人想象中的校花模样。
所有人看着，镜头也对着，曲清澄就不好看祝遥。
她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看着新刷成砖红色的操场看台，又看操场草地上开出的一朵不知名小白花。
耳边夏蝉唧唧唧的叫着，空气里有躁动和阳光的味道，太阳光照下来，晒得人脊背都是暖的。
曲清澄不看祝遥，可眼里都是祝遥。
随着她越来越近，祝遥身上雨后屋顶花园一般的香气，就越来越明显。
曲清澄走在这样的情境里，恍然生出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
好像祝遥还是她班上那个小孩子。
可是啊……
曲清澄忍不住瞟了祝遥一眼。
才发现祝遥也正含笑看着她。
二人目光交织一瞬，隔着人群，隔着好几个机位的镜头，隐秘的对视。
曲清澄的嘴角，到底忍不住上扬起来：原来，她们已经一起走过这么多这么多路了。
从祝遥的十七岁青春开始，从她突然断裂的十七岁青春开始，走遍彼此的往后余生。
多么好。
如同初夏的天，初夏的云和初夏的草，淡淡悠悠的，生机勃勃的。
多么好。
曲清澄和祝遥各自收回了目光，曲清澄含笑，缓缓路过祝遥身边。
此时一阵夏风悠扬，吹起曲清澄淡蓝色的裙摆飘飘。
祝遥正做完一节全身运动，双手垂下收回身侧。
手指下垂的一瞬，触碰到曲清澄飘起的淡蓝色裙摆。
时光好像有一瞬停滞。
在夏日的赫赫炎炎间，在夏日的阵阵蝉鸣间，两人的交流，无声的，缠绵的，依恋的。
一切都是，多么好。
******
课间操做完了。
学生们蜂拥上来：“祝影后、遥宝、遥遥子……”
“能不能给我们签名啊？”已经有很多人飞快跑回教室，拿了纸笔来了。
“还有，能不能拍照啊？”
祝遥笑望向曲清澄：“曲老师，你说能不能啊？”
有学生问：“为什么要问曲老师啊？曲老师又不是经纪人。”
祝遥笑得挺意味深长：“可曲老师是我的老师啊，我从十七岁开始，就一直听曲老师的话了。”
曲清澄微微脸红。
祝遥真是……她有时候觉得祝遥挺害羞的吧，有时候又觉得祝遥特别不害羞。
在学生面前说这些……
虽然这些话怎么解读都可以，但听在知道真相的人耳朵里，就是一把大大的狗粮，比如袁怡就在一直啧啧啧：“这宠的啊，这溺的啊……”
学生们都眼巴巴看着曲清澄：“曲老师……”
祝遥也笑看着她。
曲清澄只好微红着脸说：“你签嘛……”
学生们集体欢呼：“曲老师万岁！”“曲老师yyds！”
曲清澄：……
她看着祝遥在那儿给学生们签名，一边嘴里问着：“谁是施诚啊？”
正拿着本子和笔排队等签名的施诚愣了，颤颤的举手。
……祝影后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啊？
祝遥往人群里看了施诚一眼，好像还冲他笑了一下。
施诚的心都跟着手颤了两颤。
施诚刚才冲锋的很积极，在找祝遥签名的队伍里排在前面，从祝遥刚才问“谁是施诚”开始算，没排几个人就排到他了。
祝遥一边给他签名一边问：“你最喜欢的演员是谁啊？”
施诚脸红：“你。”
祝遥笑：“你别因为我正给你签名就这么说啊，我是问你真心最喜欢的演员是谁？”
“秦恬？闵佳文？谁都行。”
施诚脸红成了酱茄子：“真是你……你一来，我刚做广播体操都同手同脚了，我还加了你官方后援会……”
“真是我啊？”祝遥笑笑：“那倒方便了。”
“那……你能在我的鼓励下，好好学语文么？”
在一边和袁怡一起看祝遥签名的曲清澄，愣了。
施诚也一愣：“为什么？”
祝遥灿然一笑：“因为我很喜欢语文……啊。”
奇怪的停顿，莫名让人觉得她吞了两个音节回去。
施诚毫不犹豫的答应：“好、好啊！”
祝遥刚才那样一笑，估计这会儿说有条巨龙在他面前让他去杀死，他都能答应那种！
施诚拿到祝遥的签名就跑过来找曲清澄：“曲老师，你说我怎么提高语文成绩啊？”
“要不你给我选几本练习题呗？”
“别按本算啊，按斤算那种！让我高三一开学语文成绩冲进班级前十那种！”
曲清澄：……
这真是跟以前的学习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祝遥一直在给学生们签名，不过课间操休息也没多久，很快校长就让老师们，组织学生回教室上课去了。
期末考卷子还没讲完呢。
学生们一片哀嚎。
校长送走学生们又来问祝遥：“今天真是辛苦了，我安排人送你出去？”
祝遥笑笑：“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出去就行了，学生们都在上课，没问题的。”
“可……”校长生怕招待不周，祝遥两次义务给二中拍宣传片，他挺感激的。
祝遥又笑：“真没事儿，我刚好重温下校园时光。”
校长这才走了，祝遥让拍摄团队也先撤了。
等终于只剩祝遥一个人在原地的时候，她含笑向一片树荫下走去。
一个浅白淡蓝的身影，像初夏的风一般清爽，盈盈站在那里。
祝遥故意说：“哟，这是哪班的老师这么好看呐？能收我当学生么？”
曲清澄柔柔一笑：“那……要看你乖不乖了。”
******
曲清澄下节没课，想陪祝遥放松下，两人就并着肩，在校园里慢慢走。
校园里很静，只有阵阵蝉鸣，伴着不知哪班英语老师，组织学生们读阅读理解题的声音：“Holidays in Spain not only mean visiting the tourist attractions……”
曲清澄柔声问：“刚才签名那么久，手累不累呀？”
祝遥：“累死了！”
曲清澄果然如她料想的一般，拉起她的手，轻轻柔柔的按摩了几下。
曲清澄的手还是那么软，还是能让人联想起果冻、布丁和一切又甜又软又美好的东西。
曲清澄问祝遥：“二中还是没怎么变吧？”
祝遥点头。
路边的香樟，花坛里的女贞和木槿，一切都与她十七岁在这儿读书时别无二致，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曲清澄笑问：“怀念么？你的十七岁。”
祝遥想了想，忽然提议道：“曲老师，我们去食堂小卖部买瓶可乐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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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想你◎
面对祝遥突然的提议, 曲清澄点头笑道：“好啊。”
两人并肩往食堂方向走。
因为是上课时间，食堂空荡荡的，连课间总是大排长龙的小卖部前面, 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祝遥感叹：“原来你们老师趁着上课时间来买东西, 这么方便。”
曲清澄笑：“是的呀。”
又问祝遥：“是要无糖可乐么？曲老师请你好了。”
一句话说得祝遥的心，又跟着初夏天边的云荡了起来。
眼前的曲清澄温柔的笑, 总让祝遥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无论现在对准她的镜头有多少, 对她的仰慕和吹捧有多少，在曲清澄面前, 她总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十七岁的小孩子。
敏感的纠结的缺乏安全感的，曲清澄是她的海洋也是她的灯塔, 让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漂泊，也可以航向清晰的回家。
什么都不用怕。
祝遥摇头笑道：“不，喝有糖的，我请你。”
曲清澄惊讶：“怎么这么放肆，不怕毛姐……”
祝遥冲她眨眨眼：“如果你不检举我的话。”
两人向着小卖部走过去。
走到食堂里, 祝遥就真有一种时空穿越的感觉了，每个窗口的陈设一点都没变，甚至每个窗口后懒洋洋值班的人, 都是祝遥记忆里熟悉的面孔。
比如小卖部里，那懒洋洋捏着手机玩消消乐的阿姨, 圆脸卷发, 一定是祝遥高二时就在这里上班了吧。祝遥走过去轻声道：“两瓶可乐。”
阿姨本以为是哪个老师, 懒懒一抬眼, 眼睛都瞪圆了：“祝遥？！你是祝遥对吧？！”
祝遥笑着点点头。
“哎呀妈呀我女儿可喜欢你了！你能帮我签个名吗？还有能合影么？”
阿姨跟徐晓晨一样是东北人, 口音听的祝遥挺亲切的, 就是嗓门特大, 两句话就把食堂值班的大叔大妈们全招过来了。
“是祝遥吧？”
“我女儿特别喜欢你！天天绿鹅绿鹅的叫！你是演过什么乡村振兴的片子吗？怎么还跟鹅扯上关系了？”
祝遥回头看看曲清澄，曲清澄柔柔笑着，用嘴形对她说：“去呀。”
她在祝遥背后看着，看祝遥长得五官冷冷、其实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大叔大妈们絮絮说着女儿们想要的话，祝遥就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在那儿认真写。
又被拉着合影。
大叔大妈们依次拿着手机，帮对方跟祝遥合影，祝遥对着手机镜头摆出惯常的拍照表情，就在一身白衣的厨师大师身后，看到曲清澄笑盈盈站着，用嘴形对她说：“笑笑呀。”
“茄子——”
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眼神里是浓浓的宠和欣赏，祝遥看得心里暖暖的，不用说什么“茄子”，眼角眉梢和唇角一同打弯。
那大概是她所有合影中笑得最灿烂的一组照片吧。
******
忙了好一阵，祝遥才终于拿着两瓶可乐，向曲清澄走过来。
“我记得操场边好像也有石桌石椅？在一片树荫下面。”
“有的呀，现在还在呢。”
“那我们去那儿吧。”
两人又并肩走出食堂，在校园里慢慢走着。
夏日的风悠悠扬扬，带着吹化冰淇淋的暖意，扬起曲清澄淡蓝色的裙摆，也扬起祝遥黑色的发梢。
路边花坛里有木槿和扶桑的香气传来。
因为快放暑假了，校园里弥漫着一种带着懒意、让人放松的气息。
祝遥走在曲清澄身边，因为怕碰到人，比如曲清澄的领导同事什么的，一路按捺着自己去牵曲清澄手的冲动，只用肩膀，一下一下，轻轻去蹭曲清澄的肩。
曲清澄笑：“干嘛呀？”
祝遥说：“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曾经站在讲台上只能遥遥仰望的人。
曾经永远隔着十八步距离的人。
此时，正走在她身边，肩碰着肩，含笑的眼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祝遥觉得用整个青春去换现在的一刻，非常超值。
曲清澄指指前方：“你说的桌椅，就在那儿。”
两人走过去。
因为发期末考卷前放过几天假，桌椅好几天没人坐了，蒙了薄薄一层灰，曲清澄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细细擦了，才冲祝遥笑道：“好了。”
两人坐下，祝遥看到初夏金色的阳光，被头顶的树荫切割成一块一块，掉落在曲清澄的肩上脸上和眼里。
刚才还觉得有些刺眼的，这会儿在树叶阴影里又变得柔和起来，落在曲清澄眼里像星光，曲清澄一张脸像莹白的月。
那样温柔。
祝遥拧开可乐递过去，曲清澄笑问：“怎么突然想喝可乐？”
祝遥一指围着操场的铁丝网：“就在那儿，记得吗？”
“嗯？”
“你送过我一瓶可乐，我上体育课的时候。”
“啊。”曲清澄笑道：“那个时候啊，我记得的。”
“你那时突然来给我送可乐，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曲清澄低声说：“你的脸，我看着总觉得微微有点肿……”
祝遥在自己已经长成二十三岁的大人以后，终于可以说出一句：“嗯，我妈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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