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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着，只要是裴影帝推荐的人，不管好坏用了再说，热度至少保证了，没想到这新人外型气质还和角色十分贴合。
总导演仔细打量贺宇桓的脸：“上了底妆吗？”
曾嘉歆笑道：“纯素颜，怎么？现在高三男生流行上底妆？”
“那当然不是，皮肤太好了！”总导演赞叹，贺宇桓之前的热搜他也扫过几眼，原以为男团的美貌离不开妆容，想不到底子竟然这么好。
正好前面两人试戏结束，总导演叫刚才的女演员帮着搭戏，让贺宇桓试演一段。
贺宇桓昨晚连夜通读了剧本，还整理了男主详细的人物小传，以及几个节点前后的心理变化。总导演给的这段戏，是开学第一天班级调动座位，男主被调到了喜欢的女生身边，在上课时偷看暗恋对象。
整段只有刚开始有两句问候的台词，后面几乎全部要靠眼神来传递情绪。
贺宇桓又看了一遍剧本片段，把裴明轩之前说的心上人置换法，和想象力三个字默念了几遍。
试镜的所有道具只有两张椅子，女演员在椅子上坐下，贺宇桓定了定神，回想高三时的自己，找到了状态，把另一把椅子搬到她身边，腼腆笑道：“很高兴和你成为同桌。”
两人交谈了几句，上课铃声响起。
贺宇桓背挺得笔直，想象前方有一块黑板，他看着上头的板书，身边坐的是裴明轩，他暗恋了许多年的男神。
贺宇桓想着，眼神左右瞟了瞟，见没人注意他，轻轻移动椅子，往女演员那侧挪了挪。
静了两秒钟，他眼神再次开始乱飞，确定隔壁人正认真听课，把脑袋微微转了15度，斜眼看了女生一眼，又做贼心虚地看向黑板。
又过了好几秒，贺宇桓再次转头，这次胆子稍大了些，佯装成走神看窗外，几乎面朝女生了，但也只敢看一眼，再次把视线定回黑板。
不行！高三了！上课走神成绩会下降，会考不上龙大的！
贺宇桓微微抿唇，眼神在女生和黑板之间移了几遍，最终落回黑板上。
“可以啊，你是第一次演戏？”总导演十分惊喜，贺宇桓的表现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既演出了暗恋的情绪，也没丢掉学霸爱学习的人设，不像前面几个来试镜的，纯粹演成了恋爱脑。
更重要的是，外型也比前面几个贴合多了，又帅气又乖巧，简直是从剧本里钻出来的。
回到保姆车上，裴明轩一声温柔的“恭喜”，才让贺宇桓有了试镜成功的实感。
导演只让他试了一场就定下了，还夸了他一通，要不是夸奖的时候分析了他的优点，贺宇桓简直要以为，是因为裴明轩的面子才接到这戏的。
“你怎么知道我试上了？”贺宇桓微微诧异，他和曾嘉歆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看剧本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角色非你莫属。”裴明轩靠过来，给他系上安全带。
贺宇桓还没来得及羞赧，又一本剧本递到手中：“这是……”
“看一下最后三页，红线标识的内容。”裴明轩手横过来，翻开剧本，“还有第二场试镜。”
第41章
裴明轩给的第二个剧本，是一部题材十分新颖的电影，名叫《白鹿》，介绍描述的是古装玄幻公路电影。
这组合方式乍一看十分赛博朋克，贺宇桓看过大致的剧情简介才弄清楚，这是部古代玄幻背景，着重讲述主角旅途的电影。
主角是一名十七岁的少年，突破重重考验，进入顶尖的武学宗门学习。入学大会当天，宗主将一匹捕获的白鹿赠予大师兄，也就是宗主的长子。白鹿是极远之地的珍稀动物，贵重无比，大师兄却并未因此善待小鹿，甚至把它当成坐骑，鞭打虐待。
一日少年看到大师兄虐打白鹿，心生不忍，加之在短短的宗门生活中，感受到身份地位带来的不平等待遇，当夜，他解开绑着白鹿的绳索，一人一鹿踏上了前往白鹿故乡的旅途。
少年被师门追杀，带着白鹿一路躲躲藏藏，遇到不少新奇的人和事，在历练中一步步成长。在即将到达白鹿故乡前，少年被曾经的同门追上，身负重伤，药石无医，倒在白鹿身边。
白鹿驮着少年踏入妖族禁地，化为人形，以妖丹作为交换，在鹿王的帮助下，治愈了少年。
而裴明轩给贺宇桓标出的，就是人形白鹿的戏份。
看完后三页，贺宇桓又翻到最前面，把整个故事浏览了一遍。
剧本节奏感拿捏得十分出色，少年旅途中的经历扣人心弦，悬念不断，只要演绎、后期不拉垮，这部电影一定能票房大卖。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解读过度，他还从中看出了另一重悲剧色彩。
贺宇桓重新把剧本翻到标红的部分，人形白鹿只有短短三场戏，总共不到十句台词，戏份虽少，却让他感觉难以驾驭，因为角色不是人，是个妖。
“明轩哥，怎样才能演出妖和人的差别？”
“那就要看是什么妖了。”裴明轩转向贺宇桓，朝他魅惑一笑，“有勾人心魄的狐妖。”眼神转为森然，笑意变得骇人：“杀人不眨眼，生啖人肉的恶妖。”笑容又变得温柔：“也有像你这样，歌声动听的小海妖。不管妖、仙、魔，还是某些不正常的变态，其实演绎方式很相近，抓住角色的特质，忽略人性的桎梏，放大特质。”
贺宇桓耳朵明白了，五官学不会，对着剧本的描述，一时不知该摆什么表情。
裴明轩拿过剧本，在白鹿戏份的每一行旁边，将简单概括的情感描述得更加详细：“暂时忽略他是妖这回事，按照你的方式，演出这些情绪就行。”
“这样就行吗？”贺宇桓垂眸，他很清楚，以他目前的能力，很难驾驭这个角色，如果表现不好，不止试不上角色，可能还会给裴明轩丢脸，万一传到网上，说不定会有人嘲他的眼光，影响他的口碑。
“胡思乱想什么呢？”裴明轩揉揉贺宇桓脑袋，“不用那么紧张，你的外型很贴合这个角色，至于演技，有我在。”
贺宇桓抬眼看向裴明轩。
之前《超级男团》三公时，他也是对演绎毫无把握，但在裴明轩的指导下，最终表现得十分出色，既然裴明轩这么说，想来对他很有信心，有把握调丨教好他的演技。
贺宇桓定了神，就算不相信自己，他也绝对不会不相信裴明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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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剧组片场，绿幕包围的摄制场地边，总导演黄石坐在监视屏幕前，摘下厚厚的眼镜，往椅背上一靠，焦虑地拧了拧眉心。
片子都快拍完了，仍是没挑到适合人形白鹿的演员，再这么下去，难道只能选个演员勉强应付吗？
可这不符合他的原则。他的电影，不管剧本、运镜、角色、后期，都一定要与故事完美贴合。
“黄导，小裴老师来了。”统筹打断黄石的思绪。
黄石叹了口气，坐起身，他近视度数很高，三步之外看不清男女，从身高判断出裴明轩，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个人，身材高挑，两人并行，距离还挺近。
裴明轩除了在戏里，和其他人都有些疏远，黄石还是头一次看他私下和人这么亲近，霎时心如明镜似的，笑着打招呼：“小裴老师来了，把女朋友也带来了？”
“黄导，这一声可折煞我了。”统筹让出椅子，裴明轩说了声谢谢，坐到黄石身边。
黄石从影二十年，年近半百，在圈中的资历也算深了，奈何比起襁褓出道的裴明轩，还是差了八年，只能算后辈，这声老师虽说别扭，却也称得上。
贺宇桓更在意的是“女朋友”，曾嘉歆时常陪着裴明轩，黄导和裴明轩合作过好几次，不可能不认识人，女朋友指的总不会是他吧？问题是他也不像女孩子啊！撇开性别的部分，黄导怎么会认为他和裴明轩是情侣呢？而且裴明轩竟然一点没有解释！
黄石极其好奇，裴明轩看得上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眯细了眼，打量贺宇桓，这一看终于发现了端倪。
眼前这孩子一头短发，衬衫牛仔裤的打扮，身形单薄的很，似乎……是个男生。
“哟，不好意思，老眼昏花，把你当成女孩子了。”黄石歉然一笑，倒也不觉得尴尬，又朝裴明轩小声道，“什么时候找了个小男朋友。”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笃定两人的是情侣关系？明明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啊！
贺宇桓百思不得其解，裴明轩笑着不置可否，拿过监视器旁的眼镜，递给黄石。
黄石接过眼镜戴上，终于看清了贺宇桓的脸，只这一眼，当即愣住。
温柔纯净的气质，完美无瑕的脸庞，纤细的少年身材，灵气至极的双眼，这正是他想象中的白鹿！
“怎么样？满意吗？”裴明轩拉着贺宇桓的手，让他站到黄石前面。
黄石从怔忡中回神：“太满意了，小裴，你真是给我送来了及时雨。造型师，给这孩子试妆发！”
贺宇桓没想到两个剧组试镜流程相差那么多，半点心理准备没有，被带进了化妆棚。
造型师在他脸上折腾了半天，除了最基础的妆容，还让他带了一副美瞳，套上飘逸的假发套，换了身曳地的广袖汉服。贺宇桓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位造型师的水平也太高了，他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贺宇桓与裴明轩刚到片场的时候，刚好是休息时间，工作人员和演员许多都不在现场，等贺宇桓化完妆出来，外头的摄像机又动了起来。
主演单高鸣坐在道具白鹿边，闭上眼，缓缓靠过去。
这是剧本中最后一场戏。
“卡。”
这几天导演的状态明显很差，情绪也影响到了演员，单高鸣一听到卡就紧张地不得了，站起身：“黄导，我该怎么调整？”
然而他看向监视器那头，却见黄石并没有在看他，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单高鸣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只见化妆间门口站着个白衣白发的少年，一双银瞳略显局促地看向监视器这头，简直像个误入凡间，不知所措的妖精。
单高鸣看呆了，他无数次想象过白鹿人形的模样，始终无法想象，导演分镜图中的少年真实存在，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见识的浅薄，原来当真有美得那么惊心动魄，不沾染一丝浊气的男人。
黄石倏地站起来，脱口而出：“你就是白鹿！”上妆后的效果，比他想象中更好。
贺宇桓又被围观，又被夸，羞赧地笑了笑。
弯弯眉眼，犹如天边月，微薄红唇勾起的弧度，像一个勾子，牵动心弦。
“白鹿，快和李鸿试演一场。”导演连贺宇桓的名字都忘了问，直接把他当成了角色，“就演你初次登场，李鸿重伤后苏醒的那幕。”李鸿是男主角的名字。
单高鸣走到道具树前，靠着树干躺下，贺宇桓看向裴明轩，见他投来鼓励的微笑，心中顿时有了底气，走到单高鸣身边蹲下。
裴明轩的备注中，这一幕白鹿的状态应该是激动而急切的，重伤的救命恩人终于苏醒，但伤势很重，他必须立刻想办法医治恩人。
“Action！”
白鹿攥住李鸿衣袖，眼中满是焦急。
终于，李鸿睁开了双眼，白鹿双手微微颤抖，眼神一亮。
“你是……”李鸿看呆了，为何眼前忽然出现一名绝美的少年。
白鹿眼神中浮现淡淡的忧伤：“鹿。”
“卡。”
单高鸣暗暗叹了口气，长得是好看，前半段演得也不错，后面的情绪却完全不对，这个时候的白鹿怎么会是悲伤的呢，简直莫名其妙。
看来剩下的戏虽然没几场，按照黄导的要求，NG一定数不胜数，完工还是遥遥无期。
“你情绪不对。”单高鸣皱眉直言，小声嘀咕，“光有脸有什么用，脸能当饭吃……”虽然这张脸确实美得迷人眼。
贺宇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心中暗暗一沉，不管对方态度如何，他演得不好是真的。
“白鹿，你过来。”黄石招招手，还没说话，先叹了口气，在演技和外型之间取舍，也是道困难的选择题。
裴明轩抢先开口，一如既往的温柔，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宇桓，你是怎么解读剧本的？”
“对不起，我刚才带入自己的情绪了，这一幕让我忍不住觉得悲伤。”贺宇桓垂眸，翻看剧本上裴明轩的备注，一遍遍刻进心里。
“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觉得悲伤？”黄石神色凝重，按着扶手坐直，盯着贺宇桓。
贺宇桓看向裴明轩，生怕出言无状，惹怒了资深导演，不等裴明轩示意，黄石说：“你尽管说出来。”
“剧本中，李鸿重伤苏醒前，完全没有任何超自然的元素，在他苏醒后，已身在妖界的密林中，期间并没有任何关于途中的情节。白鹿按照设定，并不会任何医术，按之前的战况和李鸿的伤势，他不可能撑得住，而且他的同门明明已经将他打成重伤，却放过了他和白鹿，这未免有些奇怪。”贺宇桓看导演和裴明轩的神色，见他们并没有任何表示，继续说下去，“最后的场景，李鸿伏在白鹿背上睡去，展示的是他与白鹿隐居山林，但按照李鸿的人设，他的目标自始至终是惩奸除恶，帮扶弱小，且没有明确的转折点，表示他改变这个目标。”
贺宇桓顿了顿，说出自己的结论：“所以我觉得，最后的结尾暗示的是死亡。李鸿没有进入妖界，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妖界，他死在了同门刀下。”
裴明轩边听贺宇桓说，边浏览剧本，脸上逐渐露出赞许的笑。
他是对的。
黄石是业内知名的BE美学爱好者，从前酷爱拍摄悲剧文艺片，这几年才逐渐转型商业电影，按照他的审美，不可能不更改剧本漏洞，所以所有的不合理，都指向了真正的结局。
黄石凝视贺宇桓，欣慰地笑了笑，笑容又逐渐转为苦涩：“如今的市场对悲剧的接受度不高，所以我才设定了看似喜剧的开放式结局，你理解的不错，这就是我原本想表达的结局。”
历经千帆，最终却并不能如愿以偿，这是人生的常态，却不是观众想看到的。生活已经那么苦，大家进电影院是放松的，需要的当然是美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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