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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一天院林希就闹着要回去，王安牧扭不过他，也尊重他的想法带人回了他们的小院，汤圆还趴在秋千上，眼睛看着门外，看着他们回来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看见就要撞进林希怀里，他眼疾手快的将猫抱进自己怀里，摸了摸他的猫，再递给林希。
“昨天你出事儿，他可急坏了，一直叫，昨天也没注意到他，担心他走丢了，回来了一趟，看见它坐在秋千上等你呢。”
林希用手给汤圆梳着毛，闻言笑了：“那我们汤圆真聪明。”
陆铭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屋，他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看着林希脸色苍白，他多想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亲亲他。
王安牧晚上看着林希睡着，心情烦闷的出来抽根烟，片刻的功夫后，他的头顶罩下一片阴影，他没有回头，陆铭站在他旁边，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后王安牧开口，语气里尽是嘲讽：“你说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跟个变态一样围着我家转。”
“难道因为我没有脸来，我就不来了吗？你把人让我带走，我肯定不会多看一眼这里。”
陆铭掏出烟来，抽了一根，吐出一个烟圈，毫不遮掩的说道。
王安牧嗤笑出声：“林希说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吧？那你怎么还有脸上让你把人带走？”
“王安牧我很感谢你在这段时间里对他的照顾。”陆铭说的不疾不徐，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复杂。
“我照顾他是因为我喜欢他，你可别谢谢我我受不起。”看他不说话，又问道：“你对林希好过吗？就以前？”
“没有。”他回答的迅速而直接。
大学时的好，是怀有目地的，若说真正的单纯的因为这个人是林希而对他好，那是一点也没有。
陆铭坦白且直接，将他们的故事，说的一清二楚，他打过他，骂过他，羞辱过他，他别有目地的接近，林希五年的独守，他对林希的冷漠，一一道尽。
他沉默了，目光盯着陆铭“那你为什么要回头呢？你不来找他多好，他的病情不会因为你而加剧，你为什么不一直错下去呢？”
陆铭坦然道：“错了就要纠正他，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错了，还要一直错。”
他的错伤害了林希，林希将最柔软的部位露出，他却狠狠的扎了一刀，扎得鲜血淋漓，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就好了。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王安牧将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转身回去：“你别在出现了，林希不想看见你，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别在来打扰他。”
——
陆铭果然如王安牧说的那样，不在出现，而是躲起来偷偷看着他们。
今天林希起了大早，买了一张回A市的票，他要回去在看一眼奶奶。
可能这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王安牧同他一起去，林希买了一大捧栀子花，花店没有，他跑了好几个花店才买到的。
王安牧带他去了A市南山公墓，里面葬着的是最爱他的奶奶，两人一路穿过一排排的墓，才到他奶奶的墓前。
放下花，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随后用衣袖擦着墓碑，变擦边说：“奶奶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反正我是想你了。”
他一句话抖的不成样子，眼里泛起白雾，看不清前面，他还记得奶奶还在时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哄他入睡，小时候总觉得奶奶的手很神奇，总能做出特别好吃的饭菜和点心。
林希忍着眼泪，不让它流出来，他还觉得奶奶去世时拉着他的小手。
告诉他，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年纪小小的他，已经知道什么是生离死别。
他对奶奶说，我一定长命百岁，奶奶你放心吧。
他可以不见，不留恋任何人，但他不能不留恋这个从小保护他，养大他的奶奶，他愧对了奶奶的话，他不能长命百岁了。
第27章 我想吃草莓
天下起了毛毛雨，带着寒风，林希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王安牧脱了衣服披在他身上。
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哭得泣不成声。
只有一句，我想你了。他将她最疼爱的孙子弄得遍体鳞伤。
他不敢告诉他奶奶，他就要死了，在美好的年纪，在人生刚刚开始的年纪，就要死了。
墓碑上照片里的老人，依旧是慈祥的笑容，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他的奶奶眼神里有对他的心疼。
人死后化作一捧黄土，关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深埋在地底下。
林希掐着手指，力道大的都掐出了血，轻声道：“奶奶以后每年我都回来看看你，给你写信，你收到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王安牧看的难受，转过身去，忍着眼里汹涌的眼泪，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才二十一岁的大男孩，这半年里流的眼泪比他前二十年流的还要多。
陆铭在不远处看着林希跪在地上哭，他无能为力，就连上去擦掉他的眼泪都做不到，手扣着树皮，硬生生把那一块给扣了下来，三根手指的指甲直接从中间破开，流出血来。
眼看着雨越来越大，王安牧不得不走上前去，用手给他挡着雨，没有开口催他离开。
“我们回去吧。”林希站了起来，因为跪了太久，腿已经麻木了，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滚到地上，王安牧直接把他身上的衣服盖在他头顶上，将人背了起来。
林希趴在他宽阔温暖的背上，只觉得安心，他这一生还没有人背过他呢。
他的背好温暖啊，林希迎脸去感受雨落脸上的感觉，他觉得好困，眼皮不受控制的闭上。
王安牧走得很稳，生怕让背上的人不舒服。
林希闭着眼睛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我没有告诉奶奶我要死了，我给她写了好多信，每年奶奶的祭日你替我烧给她，一年一封，一共三十封……”
林希的声音越来越轻，后面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王安牧泪湿眼眶：“好，林希我们回洱海去。”
“嗯。”背上的人低微的轻语：“汤圆还在邻居家，等我回去接它呢。”
他再不回去，小家伙要闹了。
——
回去洱海林希就直接住进了医院，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封，需要家属签字，单子是陆铭签的，他已经从绝望到了麻木，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他神情淡漠，他知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在离他远去。
他只能站在外面，等着最后宣布那个让他崩溃的结果。
林希住进了ICU，陆铭隔着玻璃看着里面浑身插着管子，带着呼吸机的人。
目光落在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上，要不是上面还在跳动的心脏，发出他还活着的讯息。
昏迷了几天林希才醒过来，王安牧进去看他，他的呼吸机已经撤走了，林希艰难的说着话：“我昏迷多久了？”
“四天。”王安牧穿着隔离衣，哑声道。
“难怪你看起来老了好几岁，让你担心了。”他虚弱不堪，说话都气息微弱，脸上的骨头突出，露在被子上打着点滴的手，骨头凸出，就像是蒙了一层皮一样，血管都突了出来。
“这下你就不会在说我是个小孩子了。”
林希轻笑了一声：“对，你不是小孩子了，你是大孩子。”
“我想回去了，我不想待在医院里，我想去看看洱海。”
王安牧僵硬在那里，他已经被压抑的说不出话了，不想看着他从这个世界上真真正正的消失。
他没办法拒绝他的请求。
陆铭第一时间知道了他们出院的消息，来找王安牧质问他为什么不好好在医院治病。
“他说他想去洱海，他不想死在医院里，你明白吗？”
陆铭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可是要他看着他去死，他也做不到！
王安牧：“你不能那么自私，让林希按照你的想法活。”
陆铭无法反驳他的话，尽管他很不喜欢这个人，但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他不得不见证着林希走向死亡，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盒子，那是林希这一生对他做的最残忍的事。
——
陆铭坐在车里，看着二楼的方向，那里的灯早就已经关了，他的车窗下全是烟头，车里也烟雾缭绕着。
他的手机响了，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天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是我，你嗓子怎么了？”听着沙哑的厉害，像个老树皮一样。
陆铭揉了揉眉头：“没事，找我什么事儿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林希带回来？蒋乐想见见他。”
“他不会跟我回来了。”
李清逸楞道：“什么意思？”
“他快死了，那骨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再不快点，林希就真的没希望了！
一想到这个世界上将在也没有林希这个人，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因为他知道安慰并没有什么用，气氛一下沉重了起来，要是林希死了，这个人也会死吧。
陆铭挂了电话之后，他狠狠揉了揉眼睛。
林希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王安牧刚好进来看他的情况，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看他醒了，将人扶起来，出去给他端早饭。
林希已经吃不下什么东西了，为了不让他担心，他还是努力吃进去一点，他胃口小得可怜喝了小半碗粥就吃不进去了。
再吃就要吐了。
汤圆跳上了床，躺在林希怀里，最近汤圆也不出去玩儿了，天天围着林希，好像它也感觉到了，它陪伴林希的时间不多了。
林希突然出声道：“现在有卖草莓的吗？我想吃草莓了。”
现在才二月份，草莓刚刚开始生长，草莓基地可能是没有了，不过超市应该有：“有，我去给你买。”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点慌，但林希主动开口想吃东西的喜悦，盖过了这点慌乱。
林希撸着猫出神，今年可能是他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
这一次的离去，都是为了下一个重逢。
第28章 太晚了
阳台上是王安牧养的多肉，好几盆，胖嘟嘟的很是可爱。
王安牧看着林希在给多肉撒水，手背上凸起的骨头，手细的仿佛那个水壶都能给折断一样，鼻酸的厉害。
王安牧整理了一下情绪，端着洗好的草莓走过来，拿起一颗递到他嘴边。
林希也不矫情张嘴就咬了一口，满嘴的香甜味，酸酸甜甜的。
看他吃完一整颗，又拿起一颗喂他，一个喂一个吃，一盘草莓就这样了一半，最后实在吃不下去了，剩下的进了王安牧的肚子里。
王安牧以前的大学生室友交了一个女朋友，为她省吃俭用，最后还是被女方甩了，他们寝室陪着安慰了他好几天，他是看着那个男生从意气风发变得心如死灰。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一个人真的可以那么爱一个人吗？
他甚至还嗤笑过那个男生，为了爱情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现在他懂了，唯有自己经历过，才能明白那种感受。
王安牧将人抱起来，他又轻了好多，手下全是凸起的骨头，林希窝在他怀里。
将人抱上了床。
他虽然从医院回来，但还是会每天去医院化疗。
直到最后医生说化疗的用处不大了，他才不去了。
林希静静的等待时间的流逝，安静的等待着终点的来临。
陆铭将所有工作都交给了陈助理王安牧在里面守着他，他就整日的站在外面，望着林希房间的窗户守着他。
林希自从不在化疗以后，身体就虚弱的很快，他浑身上疼，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吃进去的东西总是吐出来了。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但他依旧笑着过着每一天。
小院外面总停着一辆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静静的停在黑暗里，注视着小院，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窗户上倒影出了，两个人的影子，他们挨得极紧，影子都像是在亲吻一样。
陆铭捏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晚上王安牧突然蒙上了他的眼睛，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客厅，桌子上放着一个有些丑的蛋糕，上面写着祝你生日快乐。
王安牧不好意思的好红了脸，摸了摸鼻子，尴尬道：“这……第一次做蛋糕，外表有些糟糕，但是味道还是可以的。”
林希笑了一下：“可是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
“就当提前过吧。”王安牧把人按在椅子上，给他带上生日帽，点上蜡烛：“快闭上眼睛许愿。”
他看过林希的身份证，生日在四月，那是一个不好的数字，他可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索性提前过。
林希许了三个愿望，吹灭了蜡烛。
第一个愿望，他希望王安牧找到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人。
第二个愿望，他希望父母弟弟可以平平安安。
第三个愿望，喜欢蒋乐的病能治好。
往年的生日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过的，有时候还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今年有人替他记着还给他过生日，他真的很感动。
王安牧从身后掏出礼物，紧张的递到他面前。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林希样子的陶瓷小人，怀里抱着汤圆。
林希爱不释手的摆在了房间的窗户上：“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我们去切蛋糕吧。”
林希分好蛋糕，自己拿了一小块尝了一口，很甜很腻。
他身体不好不能多吃这些，尝了一口，就不吃了，坐在那里看着王安牧吃。
吃过后林希突然说想去看看洱海，王安牧给他穿上厚外套，牵着他的手，林希则抱着汤圆，漫步走过去。
今天天上的星星格外的亮，洱海晚上来看，不如白天好看，而且比白天冷一些。
林希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往洱海边上走，怎么说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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