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现在已经不怎么想起陆铭了,再次提起他心中尽是如此的平静。
晚上回去林希就痛得睡不着,脸都白了,看得他心里也不好受。
只能紧紧的抱住他,给他无形的安慰。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嗯,你别说话了,不说就没那么痛了。”
林希笑了,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王安牧用手擦掉他额头上的冷汗,眼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缓了好一会儿才睡着,他轻轻的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穿上衣服出门。
今天白天接到了学医的朋友的电话,让他晚上去酒吧见一面,顺便聊聊。
等他到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星星挂满了天空,一进门就看见好友坐在吧台。
径直走去点了杯酒,一饮而尽,可以看出来人的心烦。
简阳看着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就是不说话,看他还要喝,将手盖在了杯口上:“别喝了,你晚上不是还要回去照顾你那生病的心上人嘛。”
“简阳啊,你老实告诉我,如果没有骨髓,他还能活多久?”
今天的检查报告出来了王安牧第一时间发给了他,说实话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要是在找不到合适的骨髓,那这人就只能等死了,简阳也没满他如实告知。
人听了以后,沉默的看着手里的酒杯,哑着声音:“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在笑,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笑,他很温柔,看见流浪的小猫会给他们喂猫粮,会给流浪汉递钱,同时也很倔强,明明很痛,却死撑着不让自己喊出来……”
伸手擦掉了左眼掉下来的眼泪,继续道:“他可能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会无意识的喊一个人的名字,我知道那是他压在心底想要忘掉的人,嘴上说忘了,其实心里还替他记着,时不时的冒出来。”
这就是世人所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有些人可以游戏人间,有些人却是想着一生一辈子只谈一场恋爱。
却没想到爱情的开始是冲动,冲动过后是热情,然而热情不是爱情,它只能归于冲动那一栏,而非心动那一栏。
简阳知道这个万年铁树,栽了,栽得彻彻底底。
简阳沉声道“安牧你要知道他不是一个健康的人,他随时会死的,不要把太多感情放在他身上。”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们这一生会遇见很多人,喜欢过很多人,但能走到最后的,一定是最爱的那一个人。”
现在林希就是他想一起走完这辈子的人,事情还没到最后,就一定还有转机。
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了,他就不相信会找不到,匹配的骨髓!
“你现在如此大手笔的全国找人,已经让你爸注意到你了,你爸那人可是不会允许你喜欢一个男人的!”
更何况是一个跟别人结过婚,还没离婚的人!
“无所谓,这不是还有我奶奶嘛,她会拦住我爸的。”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她奶奶再支持他喜欢男人,也不一定支持他去喜欢一个快死的人。
看他铁了心,简阳也不好说什么,唯有叹息一句,爱情真伟大啊。
能把一个人变得如此不理智。
第19章 报应
告别了简阳,一个人走回去,打算散散酒气,别熏到林希,走了一会儿脑子逐渐清醒。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平时堵的水泄不通的马路,现在路上只有几辆车开过,长长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直往前延伸,马路对面是一座座高山,漆黑的只能在星光下看见几个轮廓。
他深吸了一口气,嘶,真冷啊。
站在路边坐了好一会儿,吹着冷风,吹不开他的思绪,看时间不早了打个车回去。
到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他悄悄的回去洗了个澡,去去寒气,刚准备出去,灯就被打开了,奶奶慢悠悠的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他也坐。
看这架势是有什么话要说了,也乖乖坐过去。
“小安啊,你是怎么打算的?”
“奶奶,我现在只想留在这里,别的还没什么打算。”
奶奶叹口气,伸手抚摸着孙子的头发,语重心长道:“你喜欢一个人,奶奶不反对,只要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好。”
“奶奶,谢谢你,我还以为你会劝我离开他呢。”
“你还真当奶奶是你爸那老古董?人生就这么几十年,人生是自己的,想做什么怎么做,看你自己,我们怎么能去干预呢?”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今年A市这场雪下了很久,路都给铺了一层,树枝上也挂着白雪,白茫茫的一片很漂亮。
陆铭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去了画室,翻找着什么,他在找最后一张画,画翻得乱七八糟,也没找到他要的。
最后跪坐在地上,余光却落到了那副没完成的画上,他颤着手将画翻了一个面。
露出背后秀气的字。
我生病了,很严重,终于应了她的那句话,我真的要死了。
他感觉天旋地转,脑海里都是林希,笑着的,难受着的,哭着的,最后定格在了那一晚,那一巴掌。
或许他早就想走了,只是还在留恋着他,可他没珍惜,最后的留恋也没了。
他始终抱着误诊的想法,可怎么也抬不起手,将画翻过去,也没有勇气去说那是假的。
这结果已经是他承受不住的了。
如果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清逸,你说我们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如果我能早点反应过来就好了。”
李清逸无奈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我还记得他大学时画画得了第一名,我们一起去看了电影,他笑着说我们会不会也像电影一样,一辈子在一起,白头偕老。”陆铭抱着画哭得泣不成声。
多年后的这一天,他想起了曾经深埋在心底的过去,想起了他曾经对他有过的心动。
想起了太多太多,被他埋葬在时光长河里的回忆。
陆铭死死盯着这审判他死刑的画,用手描绘着上面凌乱的线路。
他最终还是承认了现实。
李清逸看他颤抖着,仿佛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呀?”他像个孩子一样,问着他,渴望着他能给他一个答案。
李清逸不忍心在看,转过脸去,留了一个侧脸给他,尽管他在不忍他还是实话实说了:“嗯,你错了,可能当初的接近就错了。”
陆铭哽咽着,俯在画上,他觉得这一刻真的用世界末日来形容都不为过。
“你说他是不是气我对他不好,所以来骗我的?他其实就躲在哪里看我的笑话,然后跳出来笑着告诉我,被我吓到了吧。”
“我一定紧紧抱着他,告诉他,你真的把我吓到了。”
他从来不是胆小鬼,但这一次他胆怯了。
李清逸不愿意看着他逃避的样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残忍的戳破了他的伪装:“你别骗自己了!林希要死了!他走了,他不会再生你的气!他不要你了!”
回应他的是重重砸在他脸上的一圈,陆铭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他不会死的!他也不会不要我的!都是因为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走!”
挨了一拳的李清逸都听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什么因为我?那是你自己作的!”关他屁事啊!
他突然想起别人说陆铭喜欢他,他当初听了当玩笑话,现在冷不丁的想起来,在结合一下他刚刚的话。
“你不会真的喜欢过我吧?”
陆铭一听,冲上来又给了他一拳,冷不丁又被打了,脾气也上来了。
两人扭打在一起,像两个小孩一样,在地上翻滚,拳拳到肉。
打到最后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李清逸喘着粗气,看着躺一旁要死不活的人。
他知道陆铭是在发泄心里的难受,这个时候的他,越平静后劲儿越大,还不如两人打一架来的好。
“这几年真的就像一场梦一样,自从林希走后越发的不真实起来,如果不是他留下的那些画,和他生活过的痕迹,我都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
李清逸不答话,就这样听他说,仰躺在地上,看着陆铭家的天花板,不动弹。
“我昨天又梦见林希了,他好瘦啊,比他走之前还要瘦,风一吹就能吹走一样,我应该对他好一点的。”
“张嫂说他走了也是一种解脱,可我没办法呀,我放不下,我不该那么对他的。”如果一切都没变就好了,就像上大学一样一直对他好。
在林希戳破真像的时候,不选择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就好了。
不对他那么冷漠就好了。
这报应终于来了,他在多年后第一次反省自己的作为,清醒的回忆他犯下的错。
他听得心酸,转头一看,陆铭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从眼角滑落进头发里,只留下一行透明的痕迹。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一定紧紧的牵着他的手,再也不分开。
李清逸实在是受不了,这悲伤的气氛,将人拉了起来骂道:“现在在这里后悔有什么用?!现在是赶紧找到他才是最要紧的!”
“我找不到他啊!清逸我找不到他,我哪里都找了,就是找不到,你帮帮我吧?你帮我一起找好不好?”
看着这个昔日强大得没有弱点的男人,如今脆弱的央求他一起找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李清逸长长的叹了口气。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王安牧知道他喜欢看小说,就找来一堆小说给他看,还给猫买了新的逗猫棒。
林希坐在摇椅上翻着手里的小说,阳光透过稀稀拉拉的树梢,撒在青年的身上,一副岁月静好。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王安牧从楼下,成功的住到他隔壁的房间里。
明明他就住楼下,非得死皮赖脸的住进林希这里,美名其曰是为了照顾他,顺带出意外时他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林希也是拒绝过的,他已经知道了王安牧对他什么心思,那是万万不能给他一丁点希望的,本想让王奶奶将人喊回去的,谁知道王奶奶回儿子家了,这一来他更是不可能搬出去了。
王安牧知道奶奶为他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那是在心里比了个大大的耶。
还是奶奶最懂他呀。
知道林希会搬出她老人家来,提前跑回S市。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小说啊?”
林希沉默了几秒,看向他道:“我想知道别人的青春里,被明目张胆偏爱时的样子。”
第20章 葡萄味的
王安牧怔了怔:“你不用羡慕别人,你已经有了。”
这下换林希迷糊了,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有了?”
“我呀。”王安牧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所以要不要试试。”我可以明目张胆的偏爱你一辈子,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林希愣住了,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心有那么一刻被触动了,他明白他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不感动是假的。他不是铁石心肠,一个人无怨无悔的陪在他身边付出,他不是没看见,也不可能真的没感觉。
可感动总归是感动,他不能那么自私心安理得的承受他的好,只能抽出手选择逃避。
王安牧看见他拒绝的表情,眼里的光有一刹那的泯灭,林希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自然没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变化。
为了不让自己心软,选择收回目光。
注定没有结果的时候,还是不要陷太深的好。
看林希神情冷淡,选择转移话题,不让空气过分尴尬。
“对了,我给你带了一个这个。”
说着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个魔方:“你要是无聊了,就玩这个吧。”
林希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王安牧看时机差不多,问道:“你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林希脱口而出道“好。”
王安牧看他没一会儿,就将打乱的魔方弄好了,激动道:“你好厉害,我以前玩这个半天都弄不开呢。”
“以前无聊的时候玩的,多玩玩就会了。”
王安牧猛的抬头,将人转过身子面对他:“那你教我。”
林希笑笑,与他对视:“好。”
一个教一个学,时间也过去了大半。
有的时候对一个人太好也是一种负担,这种无形之中的好,比金钱和人情更让人难还。
更何况他还欠了他的人情。
教他一些别的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再他最后的人生里,有这么一个人陪着他,他不孤单。
林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道:“这辈子你对我的好我会记住的,下辈子我一定还给你。”
王安牧玩着魔方的手顿了一下,遂若无其事道:“不要提什么这辈子下辈子的。好好治病,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知道,希望渺茫,但不到最后一刻他就绝不放弃。
“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怕苦,因为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了,才想尝尝甜是什么滋味?
后来生病了,我就每天都得吃药化疗,可就算这样了我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去医院,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着他平淡的述说着。
他像是被凌迟一般,痛得心如刀绞,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的剜一样。
不感同身受,永远不知道,刀扎身上有多疼。
林希没指望他会回答他,自顾自的说着:“因为我不想死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嘛,能多活一天都是一种恩赐了。”
强忍的眼泪,在那句我不想死的话落,终是滚出了眼眶,他喘着粗气,手紧紧的抱着他。
“只想在我还有一点时间的时候,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我要谢谢你在我最后的时光里和汤圆一起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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