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老道程澍没发现对方的反应是演出来的,解释道:“找你有点事,你手机打不通,所以过来找你,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你出来按了喇叭你没听见,就追上来,没想到你突然停下,就……追你尾了,抱歉。”
“啊……难怪我看有几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进来,不好意思,我工作时间是不接电话的,刚才是前面突然窜出一只野兔所以停了下来,这次事故是我的责任。”
姜有年看跑车前面凹进去的地方,略显难堪:“你这车不便宜吧。”
程澍看两车因为碰撞而变形的地方,双方都有损坏,姜有年的车子不贵,维修费花不了多少钱,但是程澍的跑车就不好说,车标都要掉下来,维修费少说要百八十万。
程澍手上不少款式的车,这辆车就算报废他也能眼皮不跳一下,这场事故双方都有责任,单方涉及维修费不少,要姜有年一个月薪几千的人负责,得是倾家荡产的程度,反正钱没多少,程澍轻描淡写地摆摆手:“罢了,算我全责,没保持车距,你的维修费我负责。”
“这怎么行,弯道不停车,我比较大责任。”
“没事,这样的车我多着呢,不差这辆。”程澍全然不知自己这句话多拉仇恨,他拨通小包的电话简单说了情况,让人现在去4S等他,继而又说:“我们就不要报保险了,我会安排人给你修得漂漂亮亮。”
他是担心保险公司以来,看到是程澍追尾,又得上热搜,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事件总归不是正面的。
正好姜有年也正有此意,便点头应好。
眼看天色差不多要完全暗下,殡仪馆周边的山路越发阴森寒冷,晚风一吹,程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处茂密的草丛发出一下特别重的响声,不像是被风吹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特意用力扒拉而过,诡异得很,程澍猛地回头看那处草丛,姜有年突然站到他面前:“天色快黑了,这地方不好多留,我们快点离开吧。”
经他这么一打岔,程澍瞬间忘记草丛的事情,环视周围越发昏暗的环境,快速给事故现场拍几张照片,两人协商好先把车开去4S店维修部。
两辆车一前一后拐出山道,山路口边竖有一个写着「极乐殡仪馆」的路牌,姜有年从后视镜看那路牌,只见路牌下面有一道黑影,狐狸眼陡然发出一道寒光,那黑影像是受惊的小动物,快速窜进草丛。
视线从路牌转去跟在后面的跑车,他就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嘴角上扬,轻轻笑了一声。
天边的太阳彻底下山,黑夜降临,郊外的路灯从远到近逐渐点亮。
第9章 共进晚餐
到了4S店维修部,小包早就在守在门口等,天知道他刚才正跟女朋友烛光晚餐时接到程澍的电话说出事故,吓得他差点成为第一个被牛排噎死的人,二话不说就把女朋友扔下,飞奔出餐厅,终于盼到自家祖宗到了,看到人全胳膊全腿,吊起的心终于放下,随后看到后面的车下来姜有年,心又吊上嗓子眼。
祖宗真是不怕死,身体才好了不到一天时间,又跑去招惹那个邪门的男人,是着魔了吗?
小包悄悄凑到程澍耳边说:“程哥,你怎么还找他啊,你要找人晦气也别把一辆跑车搭进去啊,你撞人家还撞不死,冤有头债有……嗷!”
程澍照着小包后脑勺就是一掌:“就你脑洞大,意外事故,赶紧处理!”
趁着修车师傅检查的时候,程澍戴姜有年去4S店的休息室和一杯VIP待遇的咖啡,两人坐下聊了两句,经理就进来说:“两辆车都是轻微撞伤,白色车的情况好点,加急的话一个小时能搞好,费用是六千三,另一辆要难搞得多,要返厂维修,起码要七八十万。”
姜有年叹了口气,惆怅地说:“怎么办,都是我的错。”
程澍反倒觉得没所谓,对经理说:“先把他的车修好吧,我的返厂就返厂,费用全算我的。”
随后对小包勾勾手指:“小包,你留这儿处理,车借我用。”
小包今晚不仅被打扰了跟女朋友的浪漫约会,连自己的小老婆也要让出去,这一切拜程澍所赐,能怎么办,认命吧,谁让人家是发工资的大佬呢。
姜有年看了看腕表时间,突然前面凑来一个人影,是程澍,他说:“姜先生,为了表达歉意,我请你吃饭。”
“不了吧。”姜有年矜持拒绝:“经理说一个小时就修好,我等一下就好。”
通常这么说只是客套一下,程澍二话不说就上手抓住他的手臂往外拉:“现在过七点了,我们都没吃饭,吃完再回来取车也行的。”
角落只吃了几口晚饭的小包苦着脸目送两人离开。
程澍一路拉着姜有年的手臂没有放开,后者觉得这样的距离太近了,平时倒是没什么,现在程澍身上那股味道让他恶心。
姜有年巧妙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往旁边走了两步,保持半米的距离,说道:“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儿。”
可以看得出他的脸色差了些,有点严肃,再配上那句话就显得似乎很抗拒面前的人。
“怎么了?”程澍在回忆自己刚才哪里冒犯到他,让他突然抵触这样简单的肢体接触。
姜有年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分了,随即无奈笑道:“抱歉,我今天处理了个难搞的往生者,身上沾了不好的味道,会熏着你,所以最好跟我保持一段距离。”
程澍的鼻子吸了吸,没发现有异味,又靠近姜有年吸了吸,坦诚说道:“没有啊,我没有这么敏感,上车吧,去吃饭。”
姜有年已经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就是即使恶心也要好好应酬这顿饭,他大可以不去,但是心里又无比渴望想去。
小包的车是一辆可爱的绿色甲壳虫,曾经还被程澍笑话过他是想暗示谁,小包当时雄赳赳气昂昂地说:想要生活过得去,身上总要带点绿,不想女友变前度,唯有牺牲小老婆。
今天的小包确实绿了,小老婆被程澍抢了去。
程澍开车去一家高档餐厅,要了个顶层夜景包厢,一看环境就不便宜,担心姜有年不知怎样应对这样高档的环境,程澍只问他有没有不吃的,对方回复没有之后便主动点了一桌子价值不菲的菜。
等服务员把菜上齐后,程澍才把脸上的装备全部扫下,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这一路上快憋死他了。
姜有年首先倒一杯温水递给他:“你们大明星外出真难。”
“是啊。”程澍接过水杯饮尽,期间手指还在回味刚才接水杯时碰到姜有年的手指,他手指的温度冰冷,不像正常人的温度。
现在天气也不冷啊,寒冷的体质吗?
程澍起身去门口旁边的空调控制板,将温度调高几度,全程没有说话,回去坐下开始吃东西。
即使是很饿,程澍也要把偶像包袱背紧,毕竟是在粉丝面前,不能有损形象。
有那么一句话:明星只可远观,真正接触后,你对他曾经的完美的一切都会幻灭。
程澍绝对不能允许这句话在自己身上发生。
两人的气氛有点尴尬,演技高潮的程澍也遮掩不住打心底里上来的生疏感。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姜有年突然问。
“找胡充要的。”程澍回答。
两人一问一答,气氛又陷入沉寂。
姜有年端起水杯侧脸过去优雅地泯一口温水,脑袋微微后仰,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随后拿起刀叉切牛扒,小口小口地吃。
程澍的视线原本注视盘子里的食物,眼眸抬了一下,只看一秒钟,视线又回到盘子里。
此刻他在感叹姜有年的一切动作的角度就像计算过一样,真特么优雅,没有一点儿死角。
“对了,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姜有年问。
程澍嚼食物的嘴巴一顿。
糟了……
一口食物被咽下,程澍扶额:“之前说好要给你签名照。”
姜有年恍然:“嗯,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把照片忘车上了……”
气氛又沉寂了,还带着浓重的尴尬。
直到姜有年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发出爽朗的笑声,琥珀色瞳孔里犹如缀满发光的星星,眼睛弯成好看的形状。
程澍第一次见他笑开怀的模样,虽然他们这次才第二次见面,与平常温润的微笑不同,似乎有强大的感染力,让他也不禁感到莫名的愉悦,同时感到抱歉。
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在姜有年心中的形象逐渐从偶像成为演技虽好却脑子不太好使的憨子,维持了一整晚的完美人设崩塌了大半。
姜有年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不记事没脑子的人。
程澍心里虽然慌张了些,但表面一直淡定,他拨通小包的电话:“小包,去我车里找个文件袋,里面有我的照片。”
那边的小包一愣:“啊?车已经拉走了……”
程澍:“……”
虽然是VIP客户,但是效率也太高了吧,还以为会明天才送走。
挂断电话,程澍说道:“那个……姜先生,照片在车里,车已经被拉走了,所以签名照就……”又没有了。
姜有年失望地叹气:“看来我跟签名照是没有缘分,算了吧,注定我不能拥有,不过能跟你共进晚餐我已经很开心了,多少粉丝都盼不到这样的机会。”
三番五次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谁都不免失落,姜有年虽然表面保持微笑,神情却是落寞。
答应了粉丝的事情却没做到,程澍不允许自己做那么没有信用的人,好歹有人家有贡献两张电影票,对于偶像一而再再而三放鸽子,他还不生气就能证明这是一位很忠实性格也成熟,能长期发展的粉丝。
“其实我只有今天有空。”程澍说:“明天一早就要去别的地方拍摄,短期内不在C城,这样吧,不介意的话给一下你家地址,我回头把照片签好寄给你。”
“会不会太麻烦?没必要为了几张照片去费心思。”
程澍摆摆手:“不会,没有费什么心思,我一定给你签得漂漂亮亮。”
姜有笑着点了点头。
“加个微信吧,等我寄出了通知你。”程澍主动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给姜有年。
“好。”姜有年拿起手机扫。
他的微信不是随便让人加,就这么轻易地让姜有年加了。
两人交换微信后,程澍看着姜有年的头像,是一只白色狐狸,很可爱,样子莫名像主人,昵称是正儿八经的大名「姜有年」三个字,合起来正经又可爱,程澍轻声扯了个笑,姜有年问他笑什么,他还是笑,不说话。
“我可以叫你有年吗?总是先生先生地叫挺怪的。”程澍问。
姜有年微不可察地一怔:“好啊,不用跟我见外。”
“你把地址发给我吧。”程澍见对方点了头,又道:“今天找你还要跟你说句谢谢,我前两天遇到那些事,听说是你找到原因的,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能帮上你是我的荣幸。”姜有年说得云淡风轻。
他说得轻松,但是在程澍心里并不。
“非常人所及,不只是举手之劳吧。”程澍说。
姜有年拿起水壶给程澍的水杯满上,再给自己的水杯满上,完了后一手撑着下巴,狐狸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意味深长地说:“是啊,我不是常人,我的眼睛能看到妖精,因为……我也是妖精。”
包厢内瞬间寂静下来,仿佛能听到隔音效果超好的包厢外来回脚步声。
如果不是水杯里的水从中间泛起微微涟漪,还以为这是一副静止画面。
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无形中某种东西在搏斗。
他们互相搏斗对方的信任。
程澍赌姜有年那番话的可信度,姜有年赌他会不会信自己的话。
如果是以前,程澍想都不会想,就可以断定对方一定是在开玩笑。
可经过前几天亲身经历过的事,世界上真的有妖怪这个认知扎根在他的心里,谁说出这么一句话,他都要过滤一遍才选择是否相信。
“噗嗤哈哈哈。”程澍陡然朗声大笑:“你真会开玩笑,我原本是无神论者,经过这件事之后相信这世界确实有妖怪,但是你说的……我怎么就不信呢。”
刚才的气氛还是冰点,被这么一笑立刻缓和许多,姜有年也笑开了眼:“我以为会是个冷笑话,没想到你能笑出来,看来我还挺有幽默的潜质。”
“嗯哼,冒昧问一句,你几岁了,该不会有几百岁吧?”程澍问出好奇了许久的问题,又开了个玩笑。
他看姜有年的模样顶多是二十五六岁。
“比你小三岁,二十七。”姜有年很爽快回答,与程澍猜测的差不多。
殊不知他撒了个天大的谎。
“二十七岁,还年轻。”程澍两指搓了搓下巴,疑惑地问:“嘶,我有点好奇,先不说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师啊,灵异方面的学识到你这样程度的话,得要好几十年的道行吧,你岂不是从小时候就开始学这方面的知识?”
姜有年的右手搭在左手手腕处,搓捻着手腕上的红色编织绳,绕手腕两圈的绳子在旋转,绳子上连接的血玉珠子跟凝脂似的皮肤表面一圈又一圈地摩擦,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你说的不全对也不全错。”姜有年说:“学习任何知识,努力当然是非常重要,就像绘画和音乐的天赋型人才一样,他们稍微努力那么一丁点儿,要比其他努力几年十几年的人要出色,玄学要比前两者更需要讲求天赋,有时候努力几十年的大师也比不过一个天生拥有天赋的几岁孩童,别觉得我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半桶水都不如,殡仪馆一群老大爷懂得的比我还要多,我是从事殉葬行业才开始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因为职业特殊而需要,幸好自身有一点天赋,自学成才,我算是三分天赋七分努力那一类。”
又增加了奇怪的知识。
姜有年说了一大串,完了又加一句:“技多不压身,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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