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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猴本能地后退一步，但很快又向前走了几步，他咬咬牙像是害怕自己后悔一般，用力握握卓宁的手，在手心中划下一个数字，出乎意料的，青年也在自己手中描绘了一个形状。
他深深看了卓宁一眼，胆怯的眼神中流露出挣扎，逃避一般快步离开。
“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瘦猴转过身来。
一个莲藕般肉乎乎白嫩嫩的胳膊从窗户中探出来，向着自己挥手，瘦猴看向他的眼睛，想要从中找出一点丑恶的情绪，例如伪善、例如讨好。
但是他失败了，那双眼睛澄澈见底，从中找不到半点阴霾，让人想起刚刚融化的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叶璃看见瘦猴看了过来，眉眼弯弯露出甜甜的笑容。
“你把治疗仪带走吧，虽然治不了内伤，但至少能促进你背上的外伤快速恢复。”
叶璃说着把治疗仪递了出来，双手托着，眼睛闪闪发光，里面流露出淡淡的善意。
瘦猴愣住了，在他并不短暂的人生中，接受到的善意屈指可数。
“不、不，不用了。”瘦猴快速地摆摆手，唯唯诺诺地说道。
“拿着吧，我们不用了。”
叶璃歪歪头眨眨眼睛，又将治疗仪递出去几分。
一双黑豆豆的眼睛像极了新生的小兽，里面流露出关怀像是一轮太阳，灼热的温度烧灼着瘦猴的心，让他的身体也随之颤抖。
他低着头从叶璃手里接过了治疗仪，不敢抬头看一眼。
一声轻轻的“谢谢”随着风传来，细小的仿佛是一场错觉。
叶璃踮起脚尖认真地看着瘦猴远去的背影。
“卓宁。”
他把“宁”字拖得长长的，像是一个羽毛轻轻扫动着卓宁的心。
卓宁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全然没有刚才面对瘦猴的镇定，他俯下身子用手指点点叶璃的鼻尖，“好好说话，不许撒娇。”
低沉的声音像是古老的竖琴，发出醉人的声音。
明明没有说些什么，叶璃就好像喝了甘美的红酒一般，人未醉，心醉了。
他揉了揉自己并不发痛的鼻尖，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了卓宁。
他的身材太过于娇小，堪堪抱住了卓宁的大腿，迷人的独属于卓宁的香气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鼻尖，让人心安，让人迷恋。
“卓宁有你真好。”
卓宁的身体微微楞了一下，伸手摩挲着叶璃稚嫩的脸颊，略带薄茧的手指划过光滑的皮肤，痒痒的，他的手一点点向上，最后停留在毛绒绒的发丝上。
“怎么了，害怕吗？”
他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叶璃的发丝，安抚着向他寻求安慰的小兽。
“不怕。”叶璃认真地说道。
他并没有说谎也没有强装镇定，像是一种奇特的化学反应，只要呆在卓宁的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可能是因为每一次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卓宁保护在自己的面前，从第一次见到卓宁到现在都是这样。
“卓宁。”
“嗯？”
“你会永远呆在我的身边吗?”
叶璃伸手攥紧卓宁的衣袖，湿漉漉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期待地等着一个回答。
卓宁张了张嘴，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无法说出任何谎言，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他挣扎的眼神。
片刻，在叶璃起疑之前，他苦涩地说道：“我答应你。”
“好了好了，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
“啊，又吃饭啊！”
叶璃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犹豫地叹了一口气。
论他和猪有什么区别。
答没有区别，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眼前生机勃勃的小草，一点点垂下头，蔫答答。
委屈巴巴的，却让人觉得好笑。
卓宁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丝贪恋，其实像是这样一直呆下去，也挺好。
璃璃。
他的唇齿间流转着这个名字，就像是含了一颗蜜饯，一直甜到心底。
叶璃，海蓝星的小公子，万人宠爱，卓宁虽然以前没有见过叶璃，却不止一次听说过他的名字。
如果说他深陷泥潭无法自拔，那么叶璃就是天上的星星，熠熠发光。
等把他带出去，亲自交到他父母的手中，那自己也能放心了。
至于说什么永远，卓宁轻轻摇摇头，极薄的嘴唇轻轻翘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小孩子的话最不能当真，他们会对一个新玩具爱不释手，就算是睡觉也把它牢牢的抱在怀里。也会在第二天，轻易爱上另一个玩具，将上一个玩具抛掷脑后。
更何况他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什么永远，会有什么亘古不变的承诺。他不过是这个小孩短暂人生中的一个过客，随着时间的侵蚀，总有一天会淡漠对自己的感情。
卓宁伸手将叶璃揽在自己的怀里，肉乎乎的身子像是一个小太阳，暖暖的，让人贪婪地想要抱紧一点再紧一点。
这样就够了，在他腐朽的人生中有这一抹温暖就够了。
虽然卓宁是这样想的，但还是从心底生出难以抑制的贪恋，不断在他的耳边叫嚣着。
不够，
远远不够……
第46章 异样
瘦猴快步走到房屋的角落,沿着墙面缓缓地滑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颤抖地举起手里的治疗仪。
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在梦里一般，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竟然背着老大去做这样的事情。
被发现他会死的吧,
不，他一定会死！
要不就这样吧,反正除了那个青年也没有人知道不是吗？
想法谁都会有,只要不付出行动,那么想法就永远只是想法。
对对,就是这样。
最终他究竟还是有没胆量去做这样的事情。
瘦猴的眼中流露出一点如死灰一般浓郁的绝望,虽然已经想清楚,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就像是被逼在悬崖上的人,要么被眼前的手推下悬崖,平平淡淡的死去,无声无息,要么奋力一搏，但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
“你这小子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个凶狠的声音从他的身边传来,瘦猴全身一哆嗦,快速地站起身来，低下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老、老大。”
老大嫌弃地看了眼前人，奴颜婢色、不堪压,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的队伍中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看着就心烦。
他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瘦猴握紧自己的拳头又松开,几次三番，他终于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地说道：“老、老大，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克扣他们的食物。”
“你是说他们都冤枉你，”老大嗤笑一声，“一个两个冤枉你有可能，这么多人都冤枉你，你觉得可能吗？”
“可是老大你知道的呀……”
“我知道什么？”
瘦猴诧异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老大冰冷的眼神，他想要说的话都梗在喉咙，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像气球是被针扎破一般，尽数逃散。
知道什么，知道他们都欺负自己，
知道他们不过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他的身上。
……
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大都知道，只不过他和大家一样。
明明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为什么还有所期待呢。
瘦猴低下头看着自己磨损的鞋，低着头蜷着身子，“我、我知道了，老大我先走了。”
可是他也是一个人，他也想受到应有的尊。
瘦猴灵活地行走在监控的盲区之下，躲避着来往的星盗。他从小到大被欺负惯了，每到一个新的环境本能地寻找能藏身的地方，躲避着他们的视线。
少被他们发现意味着能少受一些折磨。
想到这里，瘦猴讽刺地扯扯嘴角，先从谁开始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不如就从李哥开始吧。
李哥作为老大的头号狗腿，向来追着老大跑，现在是晚餐时间，那天狗估计寸步不离地跟着主人，一副谄媚的狗脸。
同样李哥也是所有星盗中最受老大喜爱的一个，即使他没有强横的实力，他也能在所有星盗中活得很好。
他居住着这个院落唯二的两个独房。
他受人尊敬。
瘦猴想着想着，眼中闪过一丝郁色，他扶着墙壁，摸进了李哥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的，被子卷成一团扔在床上，他是来找那把匕首的。
他也不知道那个青年谋划着什么，他也懒得想，他的性格习惯于服从而不是做主。
不过他知道，要是匕首平白无故丢了，而且恰恰落入青年手中，哪怕老大再过于喜爱姓李的，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姓李的被老大责罚的模样，真是痛快，想到这里瘦猴不由大口喘着粗气。
尽管他的内心强烈起伏着，但他的动作却是出乎意料的仔细，他小心翼翼地绕到床旁，俯下身子在床下寻找着。
瘦猴从小到大在这个村落长大，自是知道许多常人不知道的秘密，就比如他不止一次看见姓李的在这个床下捣鼓着什么。
他极力压低身子，层次不齐的木条划过他的手指略微有些刺痛，但他始终没有触及到他想要的东西。
怎么会呢？
莫不是他猜错了。
瘦猴的额角渗出点点冷汗，牙齿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他将自己的身子压得更低，竭尽全力将向床的深处探去。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怎么会呢，难道他真得猜错了？
他的脸颊变得煞白，倔强并疯狂地在床下摩挲。
“咔——”床底下发出木板摩擦的声音。
瘦猴如释负地松了一口气，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伴随着疲劳从身体中传来，他颤抖着手将触及到的木板顶起来，向旁边拖去。
木板下露出了一个小洞，他把手伸了进去，果不其然在里面放着一个两手那般大的木箱，瘦猴把木箱拿了出来，只见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铜锁。
还真是谨慎。
瘦猴讽刺地扯扯嘴角，眼里闪过一丝厉色，高高举起木箱朝着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
随着“嘭”的一声，木箱破碎在地面上，露出里面的匕首还有一些星元。
还真是贪婪呢，姓李的。
在这个穷酸的村落中还能藏下如此多的星元。
他低下身子将零散的星元连同那把匕首装在自己的口袋中，这才伸手去拿破碎的木盒，未曾想这里面传来轻轻摩擦音。
怎么还有东西。
瘦猴的瞳孔微微收缩，倾斜着木盒，只见一个透明的光脑从木盒中滑落。
“呵。”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
为了躲避军方的追捕，老大下令所有人不得携带任何机械智能。
姓李的，你这是自己找死。
瘦猴赶忙将光脑放在自己的怀中，抱着破碎的木箱快步走出门。
——
暮色一点点降临，血色的云朵悬挂在天际，让人莫名感到浓浓的不安。
叶璃看了看坐在房角的卓宁，紧张的心绪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气定神闲地坐在地上，手指随意垂放在腿上。白皙的手指，玄色的衣裤，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碰撞在一起，为他增添了一抹迷人的气质。
修长细密的睫毛微微下垂，遮住了他好看的眼睛，看不清其中的是神色。
但是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显得十分闲暇。
就好像今天晚上计划逃跑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卓宁看着停不下来的小孩，冲他招了招手，无奈而又温柔地说道：“好了乖乖休息一会儿。”
叶璃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眸流露出浅浅的不安，像极了新生的小兽，而且还是一只离开了母兽庇护，陷入惶恐的小兽。
“怎么可能睡得着嘛。”他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说着叶璃跑到卓宁的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
他抬起头，眼神恰好撞进卓宁漂亮的眼眸中，深邃的眼眸像是深深的湖水平静而又自如，看着看着，叶璃眉眼弯弯，露出甜甜的笑容。
至少这一次有卓宁在身边。
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不是吗？
“笑什么呢？”卓宁点了点小孩的鼻尖，有些好笑地看着突然笑出声的小家伙。
“没什么。”说着叶璃蹭了蹭卓宁的胸膛，躲开了他的手指。
“大不了——”
“怎么？”
卓宁的眼中流转这笑意温柔地看着怀中嬉闹的小孩。
“大不了，我们一起再被抓回来。”叶璃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澄澈的眼中写满坚定。
那份认真和坚决难以忽视，认真到即使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也不能轻易将其当作戏言，也不能轻易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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