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轻笑一声:“那就只能做小了。”
绮桑白了她一眼:“做小也不关你事!你管我呢!”
手臂抬起,将她轻轻拉到怀里,孟青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垂眸道:“给她做小是委屈了点,不如给我做大?”
“你?”
“阁主夫人,不好么?”
熟悉的幽香环绕周身,此刻这个怀抱,陡然勾起了一些看似久远却并不久远的画面,仿佛重温着过去的亲昵。
绮桑忍不住失神,却也不觉反感,只抬眼道:“你是不是伤势刚刚好转了些就有力气耍我了?”她埋怨道,“你又不喜欢我,我为什么要给你当夫人。”
抱着她的手有一瞬的收紧,孟青眸光幽暗地看着她,淡然道:“可我没有婚约,也不会喜欢别人,你若是愿意做我的夫人,便只有你一人,很划算。”
这什么狗屁道理?绮桑不乐意,从她怀里挣开:“你以为感情的事是做买卖啊!货比三家?何况你是反派大魔头,又没有良心,整天只晓得杀人害人骗人,我脑子可没被门挤了!”
孟青哼笑:“你还看不上本阁主?”
绮桑横眉:“你又看得上我?别假惺惺了!”
孟青掐住她的脸,凑近:“想嫁给我的小姑娘从西境这头排到西境那头,你没眼光。”
绮桑不甘示弱,嚷嚷:“我愿意嫁的大姐姐从东境那头排到东境这头,没你的份!”
孟青扬了扬眉,眼眸里攒出一点笑意:“可能是最近太纵容你了,在我面前真是越来越没规矩。”
绮桑急忙将她的手拍掉,揉脸道:“那是因为我现在不怕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孟青想了想,笑:“倒也是,费那么大功夫救回来的,确实不舍得把你怎么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意很是明显,绮桑表面漫不经心,胸口却是动了一动。
眼前人姿态清雅,柔媚的红衣好似一袭云雾,黑发轻轻吹动间,略显憔悴的病容却是比之前生动了不少,漆黑如墨的眼眸含着笑,一眼看去,仿佛流动着一汪清泉,而那泉水中映着的,则是绮桑的脸。
自从盛安城二人撕破脸皮后,时至今日,孟青好像许久都没这么轻松地和她说过话了,不管是坠崖后的山洞,还是回到现在的渡海关,她一直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语气也十分漠然。
大抵从前的温柔缱绻都是装出来的,而她这半个月对绮桑的态度也不大好,就令绮桑觉得,这才是她本来的面貌,话不多,人很冷,也不好接近,可此时此刻,与她近距离交谈这一阵,绮桑恍然间发觉,她似乎又有了点最开始的样子。
眉目含笑,顾盼生辉,言语间没有试探,也没有压迫感,看着她的时候,就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而她们之间也没发生过任何不好的事。
可绮桑知道,这些都只是错觉,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无法挽回也无法改变,曾经信以为真的那些通通都是假的,而她现在所感受到的这份宁静,其实也并不真实,说不定下一刻就烟消云散,不值得过多深思。
许是见她突然安静下来,孟青问道:“怎的不说话了?”
绮桑很快平复好内心:“你今天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孟青笑意不减:“有么。”
绮桑点头:“比前几天好多了。”
孟青复又抬手将她圈住:“可能是因为见到你,所以心情很好。”
绮桑冷哼:“你骗骗以前的我也就罢了,这种话我现在听着只会觉得可笑。”
孟青注视着她:“是真的。”
察觉到那双眼眸中许久不曾浮现的一丝爱意,绮桑皱了皱眉,再度将她推开:“你还真是敬业,时时刻刻都不忘演戏,不觉得累?”
孟青玩味道:“之前演戏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可如今越初寒为了攻城不在乎你的死活,已然不在意你,你也就没了用处,我还演戏做什么?”
绮桑讥笑:“虚伪。”
谈话间,听得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二人侧首一看,便见先前那几名侍女端着汤药行了进来。
“阁主,药送来了,趁热喝罢。”
犹在蒸腾着热气的瓷碗搁于桌面,屋子里顿时弥漫出一股苦涩的药味。
孟青立在窗前纹丝不动,只淡淡瞥了一眼那黑色的药汁,也未开口回话。
她不表态,几名侍女也都没了下文,都只得直挺挺站着。
屋内几人相顾无言,氛围无端变得莫名起来
绮桑将孟青和侍女们来回看了好几遍,不明所以道:“你们演哑剧呢?”她跑去桌边瞧了瞧,冲孟青喊道,“喝啊!”
凭良心讲,她是真不想管此人喝不喝药,然而先前这些侍女打翻了药碗,虽说孟青当时并没有怪罪,但这个女人从来都是善变且喜怒无常的,看她现在这副一声不吭的模样,怕是又要作妖为难人了。
许是和她想到了一处去,几名侍女都纷纷朝她投去求助视线。
绮桑心道本人的日子都这么难过,在你们七星阁还是个人质,却要成天为了你们瞎操心,为哪样?!
可腹诽归腹诽,她还是再次开腔道:“你愣着干什么?你不发话人都给你吓死,喝了好让她们走啊。”
孟青十分慵懒地半倚上窗沿,有些好笑似地:“我有说不让她们走?”
绮桑立即扭过头:“听见了吧,你们也别傻站着了,下去吧。”
闻言,几名侍女登时流露出喜色,却并未立即动身,一个个的小眼神直往孟青那头飞。
瞧见她们不敢动,绮桑一瞬有点没劲。
她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也是搞笑,她算什么?竟还越俎代庖替孟青发号施令,这七星阁的主人可不是她,她说的话能有什么份量?
脸上不自觉露出一点自嘲的神情,绮桑抬腿道:“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可还没行到门口,两扇木门便忽地凭空合上了。
绮桑脚步一顿,侧过头去。
视线恰到好处地碰撞,那微微上扬的眼眸中,似有少见的疑色。
方才还笑着的人不知为何此刻又突然冷了几分,脸色也有些阴沉。
绮桑正想问问她又发什么疯,却听孟青先她一步道:“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腿断了?”
声音清清淡淡,语气并不严厉,几名侍女却是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齐齐跪了下去。
“阁主恕罪!”
见此场景,绮桑有点搞不清状况。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她正错愕着,又听孟青道:“没听见叫你们下去么。”
闻言,侍女们飞快反应过来,赶紧叩首,不约而同道:“奴婢知错!”
孟青淡淡道:“错在何处?”
便听一名侍女回道:“奴婢们不该无视夫人的吩咐,夫人既说了要奴婢们退下,奴婢却是抗了命,还望阁主责罚!”
绮桑嘴角一抽。
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孟青复又恢复了点笑意。
她看着门口的绮桑,很是愉悦道:“夫人?”
以为她是对这称呼不满,那侍女惊慌不已,面露为难道:“这……越姑娘与阁主已经成亲,敢问阁主,可是奴婢不该如此称呼越姑娘?”
孟青唇角微扬:“这称呼很好,”她挥手道,“无事,退下罢。”
几名侍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再不敢迟疑半分,腿脚麻利地朝门口退了过去。
待出门之际,她们又十分懂事地冲绮桑恭敬道:“多谢夫人不曾怪罪。”说罢,便急不可耐地逃离了此地。
绮桑:“……?”
谢她干什么?!莫名其妙……
见侍女们离开,她也打算跟着出去,不料一步还未迈出,面前那扇门又再一次关上了。
绮桑无语至极:“你闲得慌?!”
牵动真气,体内蔓延出一缕不适,孟青压低声音咳嗽了一阵。
见状,绮桑立即做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活该!”
孟青一点也不恼,反而笑道:“是你让她们叫你夫人的?”
绮桑嗤笑:“我可没那么不要脸。”
孟青道:“我不信。”
绮桑冷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信不信的?神经病。”她说完,朝那门上大力踹了一脚,“给我打开!”
孟青施施然往桌前一坐,撑着下巴道:“我没力气了。”
绮桑操着手,神情不善地看着她。
孟青冲她笑了笑:“过来。”
绮桑不动。
“过来坐。”
“放我出去。”
“你不过来的话,我可不会告诉你我接下来的安排。”
绮桑犹豫片刻,很不情愿地坐在了她对面。
“什么安排?”
孟青端起那碗汤药闻了闻,道:“今晚早些睡,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去哪儿?”
“上雍城。”
绮桑顿了一下:“你要回七星阁?”
孟青应道:“渡海关已经没什么必要守着了。”
言毕,她将那汤药一饮而尽,接着道:“赶回去一般需要费上半个月,而越初寒要到达碧云山庄也还有几日,加上准备兵马,勘测紫金关防卫部署,以及拟定攻城计划,这些事情定下来也并非短短几日就能成,所以我们此时出发,动作快一点应该能在她拿到紫金关后不久到达七星阁。”
绮桑思索着:“既然你都算好了她攻下紫金关的时间,那你这么急着赶回去是要干什么?”
孟青倒了杯茶去去嘴里的药味,回道:“上雍城与安定城中间只隔着一条武关山脉,届时你回去也要近些。”
听她此言,绮桑难免有点意外:“就为这个?”
孟青道:“就为这个。”
绮桑不说话了。
她若真会信守承诺将紫金关让给越初寒,到时候越初寒势必会向她要人,如若她们滞留在渡海关不走,那就只能隔着天远地远的距离交换书信,很不便利,不如现在就回到七星阁,双方大可约定地点面对面对峙,只要她不反悔,绮桑就能直接跟着越初寒前往碧云山庄。
一切都在按照预想的进行着,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孟青到底会不会突生变数。
绮桑想了想,试探道:“解药你倒是允诺给我了,就看紫金关你是不是真的肯放手。”
孟青回道:“我说了,答应你的事会做到的。”
绮桑哼声道:“那你最好别让我失望,再要骗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孟青浅浅一笑:“放心,我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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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是夜, 狂风乍起,卷走一地残叶。
天上星子稀疏,仅有圆月高挂, 月色清寒而冷寂。
高高城墙隐在崇山峻岭之中,即便光线姣好,但也只能在那山体的阴影中瞧见一点模糊的轮廓。
不见火光, 亦不见活人, 一眼瞧去,这关城乃是死气沉沉之象。
护城河水势稍显湍急,而那水声却被风声悉数遮掩,河畔的密林一片死寂, 却莫名透出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气。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林中竟潜藏着密密麻麻的黑影。
屏气凝神中, 无一人胆敢擅自走动。
须臾,有玉色衣角自林间划过。
来人身形挺立而纤长,长裙被疾风吹地急急翻动, 明亮月色下,显出一张轮廓分明的精致面容。
浓眉大眼, 神情自带一股飞扬洒脱,虽是略显沉闷的玉衣, 却透出不显俗气的雍容华贵, 四下顾盼间, 有柔软而灵动的白绫自袖中飞出, 环绕周身,宛如一道护体仙印。
视线定格在那一丝光亮也无的城墙上,柳舒舒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莫测。
很快, 有黑衣弟子悄然落在身后。
“已经派人探查过了,城内并无守卫。”
双眸微眯,柳舒舒侧首道:“知道了,先下去罢。”
弟子领命,即刻隐去暗处。
同时,又有两人自一旁行了出来。
一位是摇着折扇的翩翩公子,一位是雪发雪衣的端庄佳人,一经现身,便将这毫无看点的夜景增添了不少光彩。
柳舒舒朝他们走近了两步,开口道:“昨日还好好的,今夜突然就成了座死城,看来孟青已然知晓我们会攻打紫金关,有对策。”
闻言,越初寒皱起了眉头。
此情此景,无需多说,三人心中都已有了数。
裴陆轻叹一声:“虽有准备,但还是没想到……”
柳舒舒将飞舞不休的白绫收回到手中,淡淡道:“攻城之事十分保密,若非提前得到消息,紫金关不可能这么快做出防卫,”她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女子,“看来这次考验,她没能经受得住。”
越初寒不语。
裴陆摇了摇头,凝重道:“没到最后不能轻言断论,绮桑妹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心性如何咱们都一清二楚,孟青会知晓攻城一事,必然有别的原因。”
见他此时还在替绮桑开脱,柳舒舒顿觉不畅快,直言道:“麻烦你们清醒一点,她如今失了忆,又再次被孟青离间,已然不是咱们记忆里那个绮桑了,我原先也只是对她有所怀疑,可眼下消息走漏,除了她,还能有谁告诉孟青咱们要攻打紫金关?”
裴陆思索道:“庄里会有七星阁的卧底也未尝可知,或许那书信被人拦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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