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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吓醒，燕淮凌睁眼瞬间，发现竟已日上三竿，天光明丽。
再转脸望向那坟堆，竟不知何时已被掘开。
震惊地一个挺子起身，他连滚带爬地赶至坟前，探头望向那土坑之底——空无一人。
“大人……”
轻喃出声，燕淮凌注意到地上有一行脚印。
寻着那脚印，他发现那脚印之主从坟边开始，一路竟到了他先前倚靠的树前。
无言地注视着那痕迹加重的脚印，燕淮凌明白此人在睡着的自己面前站了好一会儿。
“……大人……”
再不等待，他看到那脚印离开自己身前，转而向不远处的深山而去。
快步跟上，燕淮凌面色苍白地搜寻起来。
然而脚印来至一处断崖边便骤然消失了踪迹。
愕然地向下张望，燕淮凌双目布满血丝，焦躁喊出声：“藏大人！你在哪儿？！”当即踏月流波，他浮空而望，一路落至崖底，仔细搜寻一番，却依然不见人影。
根本不清楚藏烨刚清醒是什么状态，会不会因为大脑混沌没有判断力？有没有可能失忆？有没有可能武功尽失？
带着一肚子询问，燕淮凌疯狂地从山下重新一路寻至山上，却依然没找到人影。
本以为藏烨也许回了府，他闯入府内，每个庭院全部搜索一番，零星的仆役被他那苍白若鬼的面庞吓到，纷纷表示未见藏烨。
焦急万分之刻，遇到陈凌君，燕淮凌像抓住救命稻草，冲上前来，喘息道：“前辈……你可见到藏金卫？”
闻言，见燕淮凌那魂不守舍的模样，陈凌君十分意外：“公子……不是已去迎接么？”
看出陈凌君压根不知道藏烨情况，燕淮凌再不耽搁，重新回了后山之坟，里里外外又把先前搜索之地寻了一遍，却依然不见藏烨。
当即决定下山，燕淮凌一路轻功，在芷城内搜寻一番，一整日，竟没有丝毫线索。
入夜之际，他只觉心如死灰，迈至沧隆岛山岭入口时便停滞不前。
立在那山路上，任夜风吹拂，他感到心下茫然不堪。
——若藏烨失忆，就此出城隐世，是否也是件好事？
藏烨先前既然并未叫醒沉睡的他，是否做好了某种决定？
胡思乱想，燕淮凌愈发心神不定。
他无言地望着那千层台阶之始，却觉再无力气往上迈。
——就算抵达那府邸又如何，见不到那人，又有何意义？
像木桩般一直立了许久，燕淮凌只觉疲惫异常。
“藏烨……”
喃喃出声时，他却忽听不远处的山林中传来一阵剑气与树梢摩擦声响。
凛眉，燕淮凌转头望向声源，好奇张望了一番。
驻步等待许久，他终于深一脚浅一脚迈至那树林间，正看到路籍拿着一把龙剑，尝试以剑气折断不远处一棵青竹。
“藏大人，是这样么？”
不断重复那动作，路籍转头望向不远处，笑盈盈询问。
追随路籍视线，燕淮凌当即看到一背对自己而立的高挺身躯。
心脏登时一顿，他微微张着唇，一时大脑空白。
那人缓缓走到路籍身前，微微躬身，握住路籍手掌，教他该如何挥剑，能使剑气更有杀伤力。
浅浅迈步，燕淮凌于一棵青竹前驻步，安静地看着前方男人认真教学的背影。
两人不知练了多久，路籍正活蹦乱跳地倒腾着手中龙剑，转头瞬间，却捕捉到了不远处隐于竹影中的燕淮凌。
意外地辨识一番，路籍惊讶道：“诶？师兄来了？”
燕淮凌：“……”
开心回首，路籍望向藏烨：“藏大人藏大人，——我师兄来了！”
闻言，原先还背对那片竹林的藏烨身躯微微一滞。
他沉默地站立许久，才幽幽回身，视线直落在燕淮凌眸中。
林间悠风拂过，竹叶瑟动。
二人相对无言，神色复杂。
满脸喜悦的路籍看两人像木头一般一动不动地遥遥相望，免不得不解地伸手挠头，意外道：“呃，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此话方落，路籍却见不远处燕淮凌面色一片苍白，视线虚浮，片刻后竟双腿一软，几乎直接跪倒。
“淮凌！”
旁边藏烨见状，惊呼出声，立刻迅疾移步，及时赶至燕淮凌身旁。
一把揽过燕淮凌腰畔，将他牢牢护入怀中，藏烨垂眸望着那人惨白面容，拧紧眉梢。
半睁着眼，燕淮凌虚弱地向上张望，生怕漏看藏烨一眼，半晌才挤出温柔一笑。
但那笑是百感交集后凝聚而成的表达，意义太过深厚。
藏烨苦笑着凝望着燕淮凌，不动声色地收紧裹住对方腰畔的手臂。
“师兄。”路籍在旁边看着，开怀道，“藏大人早上就醒啦，看你还睡着，没忍心叫醒你。他不知道这是哪儿，本打算下山替你弄点东西，半路遇上我，我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他啦。藏大人本来急着回去找你，不过被我缠住教珺途门的本领，师兄，你可千万别怪我哦……”
“路籍。”藏烨背对着路籍，沉声唤。
“嗯，大人！”笑盈盈的，路籍探头，“有何吩咐？”
“你先回去。”藏烨声线温和，“我和你师兄还有些话要说。”
燕淮凌已慢慢站直，但脸色还十分苍白。
闻言，路籍从藏烨语气中的凝重听出些不同。
虽然十分不放心，但瞅了他们一眼，路籍想着此二人绝不是需要他来操心的人，便又笑盈盈点了点头，干脆道：“好——若有需要，叫我就好！”
言毕，他便步履轻快地往山上府邸而去。
目送路籍远去，燕淮凌视线重新落回藏烨脸上。
而那视线深沉的男人也一语不置地回望着他。
胸间回荡着千言万语，燕淮凌微微张了张嘴，却倏然僵了脸。
因为他知道，眸中一抹熟悉的酸意正在缓缓涌上，很快便要汇聚成泪水。
为了防止藏烨看到自己那窝囊软弱的模样，燕淮凌直接闭了眼，生生侧开脸，绷着牙关一字字挤出：“你……醒了……”
头顶传来那沉稳，温和又让人心安的声线：“嗯。”
衣袍随风而起，燕淮凌能感到周身竹林的生机。
同时，眼角的泪也瞬时滑出——他不知道为何，就是克制不住那抹激荡不堪的情绪。
干脆直接将整个头垂下，他幽幽憋出一句：“那便好……”任泪水砸上地面后，他快步转身，准备离开这让他无法招架的地点。
然而才跨越两步，肩膀便倏然被一条胳膊牢牢揽过。
面颊撞入藏烨胸膛时，燕淮凌还没反应过来。
那双环住他身躯的手臂异常用力，几乎要将他勒窒息。
能感到发顶传来藏烨颇为沉重的鼻息，燕淮凌就那么僵在藏烨怀中，反应了许久，才缓缓伸手，一点点回拥住藏烨。
指尖将藏烨背脊衣襟死死扯住，他克制不住地将脸尽情埋在那温热的脖颈间。
“……还好你还活着……”泪眼婆娑，燕淮凌哽咽道，“……还活着……”
从未像现在这般崩溃，燕淮凌再不打算顾及什么形象，粗声粗气道。
不知该如何回答，藏烨只得将燕淮凌抱得更紧，紧闭双眼，深情地轻轻呢喃：“淮凌……”
双方就那么僵持了许久，都没有松开彼方之意。
沉浸在藏烨怀抱间，燕淮凌不愿思索其他。
他只知道，藏烨此刻臂弯的力道异常紧实、可靠。
作者有话要说：
老C写这章时听的音乐：
Winky诗的《不还》~
这首歌第二段的副歌部分老C很喜欢，觉得很应景。
看完这章内容，小天使们大概就会明白了。(*^▽^*)
不知道有没有喜欢读文时候听歌的大宝们，老C是个喜欢听歌写文的嘿嘿~
如果有小天使听到衬这篇文的歌，欢迎推荐，老C一定去听~
感谢给老C投雷的小天使：
大漠苍狼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1-11-17 07:53:43
大漠苍狼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1-11-17 07:47:24
我会继续努力哒~
第77章 呼之欲出
心中藏匿千绪, 燕淮凌紧紧扯着藏烨衣袍，直到彻底满足了，他才幽幽松开揽住藏烨的手。
垂着脑袋草草蹭了蹭眼角泪水, 他扬起脸, 冲藏烨露出干涩一笑：“大人身体可还习惯？是否不便？”
他不确定万寿之意到底如何运作，只能连蒙带猜地看着藏烨，生怕出什么差错。
低头望着燕淮凌，藏烨温和道：“无妨。”
那眼神恍若浮光春水, 柔和而悠然, 让看惯了深潭的燕淮凌禁不住一怔。
记忆中的藏烨从未用现在这种眼神凝视过自己，他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回望着藏烨，千言万语到了唇边, 燕淮凌又生生憋了回去。
回想先时在太雁之地，因情绪波动而对藏烨说出的肺腑之言，此刻却变得难以出口——毕竟当时藏烨十分认真地拒绝了他, 且说得毫无回转余地。
念及此，本能地自藏烨身前退开一步, 燕淮凌侧开眼，转头看了眼竹林外不远处的石阶。
他克制着心下汹涌的情绪, 深深吸了口气,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 缓声道：“在下还是带大人回山上, 让陈凌君帮忙看看是否还有其他需要处理的为好。”
言毕, 再不等藏烨回应，燕淮凌探手拽过藏烨手腕, 就那么引着藏烨重新往石阶处迈。
身后男人没有抽开手也没有询问，只是安静地跟在燕淮凌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 一路上谁也没发问，谁也没开口。
石阶边的竹叶沙沙作响，鸟嘤虫鸣，清脆步履，皆回荡在耳畔。
燕淮凌嗅着那难得的林间清新，扣住藏烨手腕的指尖越收越紧。
视线落在前方阶梯上，他心下却若鸣鼓——若能就这样牵着藏烨，和对方共隐山林，至地老天荒，他此生无憾。
【若……再有一次机会……我愿……不问世事……不问人情……此生唯心照淮凌……断剑遁隐终无悔……】
视野中还剩最后几阶时，脑海忽然闯入一句幽幽男声。
脚步越来越慢，直到最终完全停留在了最后一节石阶上，燕淮凌背对着藏烨，保持着牵动对方手腕的动作，最终轻声开口：“大人……先时那句话，是何意？”
闻言，藏烨盯着燕淮凌后脑，面露困惑——他不知燕淮凌特指的是哪句话。
于是沉默半刻，他开口：“淮凌是指哪句？”
那声“淮凌”听在耳畔异常舒心，燕淮凌绷了绷牙，转头重新迎上藏烨视线。
他认真而郑重，松开了藏烨手腕，缓慢道：“‘我愿不问世事，不问人情，此生唯心照淮凌，断剑遁隐终无悔’。”
可惜他是个过目不忘的，这句话，他每个字都铭记，这些日子在脑海来回品味，断然不能忘怀。
这回，燕淮凌捕捉到藏烨脸上一闪而过、异常罕见的羞赧之色。
他回视着燕淮凌，但很快又微微侧开眼，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染上绯红。
从未见过藏烨如此模样，燕淮凌心跳之声愈发鸣动起来，动了动喉结，整个神经都相当紧绷。
最终，藏烨视线重新回到燕淮凌脸上，声线稳然道：“藏某这条命都是淮凌救起，从今日起，藏某愿追随淮凌，浪迹天涯也好，入世为官也好，必忠心不二。”
这话藏烨说得字正腔圆，异常认真。
然而燕淮凌那带了些期待的面容却瞬间覆上一丝失落。
忠心不二？
这话却有多重含义。
可柔情，也可官方，并无统一解读之法。
——这就是此人的情话？
——听着，怎得像是某种入职宣言？
又晃了晃脑袋，燕淮凌心下窜上一抹不祥——莫不是自己一开始便错读了那藏烨之语，脑补了些粉红泡泡，自我感动了数日吧！
什么心照淮凌，照的难道是对方奉他为“家主”之意？
这样想想，若是将藏烨那句话里的“淮凌”换为“灵官”，似乎完全没有违和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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