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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岛高中(近代现代)——Lryan

时间:2022-01-20 14:13:45  作者:Lryan
  他从后门钻进去,潜进阳台躲了起来。
  他实在无法面对他爸。
  他妈妈就在客厅里等着,玻璃门内他就看到周雯到玄关接下了他爸的大衣,贺家琪搂着妻子轻吻了一下。
  他们总是这样,早安吻、临别吻,周雯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在他爸怀里撒娇。贺家琪很会哄人,只要他想,他们家就会是模仿家庭、亲密爱侣。
  他一度以为家里的权力是他母亲拿捏的,但其实主动权一直都在他父亲手上。
  他现在才明白了。
  他们拉着手说着话到了餐桌上,周雯谈笑自如,贺家琪温柔体贴。周雯向他抱怨卧室的台灯不好,周末一起去家具城逛逛,再买个盘子。贺家琪笑说她有盘子收集癖。
  周雯抬起头:“怎么?买个盘子你也不让?”
  贺家琪笑道:“买买买,都随你心意。”
  周雯今天穿了一件酒红色睡衣,灯光照在她保养良好的脸庞上。她还是像大学时候那样年轻,活力动人,那时候他爱她,就爱她那光芒耀眼的劲。
  孩子不在,事业稳定,一切没有什么可愁的。周雯端着盘子进厨房的时候,被贺家琪从身后拥住了。
  “老婆。”
  “嗯?”
  周雯感觉一条冰凉凉的蛇趴在自己身上。
  “文舟不在……”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撩起她的睡袍,他们在厨房的一角拥抱。女性健康性.感的大腿缠绕在他身上,他抱住她的身体,他们憋在橱柜后面疯狂地动作。贺家琪的力气很大,周雯抱着他的头,剧烈地喘息呻吟。橱柜上不断有东西掉落下来,整座楼陷入粉红色的地狱。贺文舟躲在沙发后面,听着静默房间里的动静,只觉得这世界疯了。
  他们在厨房做了一次,贺家琪还在亲吻抚摸着她,周雯抱着他在耳边道:“她有我这么好吗?”
  贺家琪一愣:“谁?”
  “你的慧珍呀。”
  贺家琪在黑暗中看着周雯,周雯身上冰冷潮湿,黏腻腻的,还陷在情.欲里,想吻他。
  他慢慢推开她:“你胡说什么。”
  周雯冷笑了一声,她从他身上下来,裹紧了睡袍,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她不急不忙,抽完那支烟,看他在那支烟的时间里惴惴不安,彷徨不定,继而盯着她看,死死盯着她。
  她把他吓够了,才把一张张牌甩出来。
  “家里的房子、车归我,外面的投资你名下的我就不要了,我名下的你也别想。公司老何还算听我的话,你私自挪动的钱被我追回来了。二叔如果要和我分家,你让他明刀明枪地来找我,我们法庭上见。对了,你的慧珍用的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证据我这里都有,我一分钱都不会给她,让她乖乖还回来。至于你呢,拿着箱子,净身出户,从哪来的就滚回哪去吧。”
  贺家琪嘴唇干涩,哀求地叫了一声:“小雯……”
  周雯站起来,实在是厌恶透了他。
  他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小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装得很累吧,贺家琪?”
  周雯在黑暗里一点都不觉得愉快:“装了这么些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也不过如此吧?嗯?”
  “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你把那对母女掐死,我可能原谅你。”
  贺家琪慢慢站了起来,黑暗里他显得无比高大。他抓着她的头发,扭着她的肩膀就把她按死在墙上。
  贺文舟惊呼一声死死地咬住牙关。
  贺家琪扭曲的脸贴在她的脸庞上:“你知不知道我每次爬在你身上都很恶心。”
  周雯厉声:“你恶心你别爬啊呀?大学的时候你别追在我屁股后面不放,没钱别像狗一样的舔我呀?”
  “你就是这样,傲慢自负,永远都不想一下别人。”
  “我有傲慢的资本!我想你们这群狗娘养的干吗?”
  他们在墙边开始对骂起来,互相戳对方的短处,从夫妻一瞬变成仇人,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怨恨,细碎的不满,原来经年已久,都被他们压抑在了心底。如今翻将出来,他们人皮都不要了,现出长疮流脓的原形对着撕咬。
  贺家琪甚至打了她,一个耳光将她扇倒在地。周雯也不遑多让,扑上去又撕又咬,险些把他耳朵咬下一块,脖子和脸上划了好几道血印!
  他们在地板上撕打、对骂,他爸骂他妈臭婊子,多给他上.一次都嫌恶心。她不仅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还拿老头子来压他。他没有一天不活在他们的阴影里,他早就想杀了他们。他妈昂着头骂,有本事过来杀,不杀不是你狗娘养的!结婚的时候他家才出了五千块钱,家里房子、车都是倒贴,要不是她可怜他,他早到大街上要饭去了!
  他们在那打着、骂着,贺文舟从那个地狱般的家里发疯地跑出来,街上冷冷清清,茫然四顾,他一头扎进夜里就往外面跑去。
  他也不知道去哪,脸上泪水涔涔,耳边回响着他妈厉声的呵斥,说生孩子的时候他爸爸家都没钱,东拼西凑他奶奶才借了两千来,那时候他爸爸只是一个小科员,他们感情好,她就只拿这两千添彩发红包了,用娘家的钱生的孩子请的月嫂,反而被婆婆训斥了一顿。她在月子里哭,说嫁给他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贺文舟一路哭一路跑,就那么徒步跑了大半个城,跑到宋靖楼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里,天地之大,他竟然也没有去处。
  他在楼下流泪,险些都哭昏了,心里在沸腾着。脑子里仿佛都炸开了,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宋靖出来扔垃圾,就看到贺文舟杵在他家楼下。
  他叫了一声:“贺文舟?”
 
 
第64章 :真正的恶魔
  贺文舟在宋靖怀里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场,莫名其妙地又走了。他跑着回来的,夜晚灯火通明,他又跑着回去,回到了镜湖香苑。
  他父母开始了争夺家产的离婚大战。贺家琪并不会任其宰割,他二叔在他妈妈手下经营了这么多年,扩张版图,励精图治,早已根深蒂固。周雯打肿脸充胖子,真的打起官司,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他们开始疯狂搜刮着各自的利益,像两个强盗一样将多年心血洗劫一空。他二叔独立了出去,他妈妈也只剩下一个残骸。贺家琪绝不可能净身出户,他要他该得的,也只给周雯该要的。他们第一次谈不拢,又引发争吵,他爷爷听说了他们闹离婚,气得连连发颤。这个女婿一向是乖女婿,怎会一夜之间变成饿狼要吃人。家庭会议的谈判桌上,贺家琪一板一眼和他爷爷诉说着这些年的辛苦、忍让和付出,他妈妈听着他这时候还要做好人,发起疯来要打人。她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和贺家琪儒雅随和的微笑,落在老人眼睛里格外刺心。本来他爷爷受辱退休就丢失了心劲,再受这一打击,直接住进了医院。
  他妈妈在病床面前哭,他姥爷安慰着妈妈,要她见好就收,不要纠缠。天已经变了,他说的话不管用了。
  他妈妈不信邪,带着人直接将那一对母女绑到一处私宅。若还想见他们,就答应她的条件。
  他爸爸果真急了,动用所有关系去找她们。父母大战,贺文舟处在一种漫无天日的恐惧中。他害怕他们两个任何一个受伤了,他们俩都是他的亲人,然而视对方如仇敌,动起手来就是你死我活,恨不得宰了对方才罢。
  他们碰到一起就争吵、甚至动手,不碰到一起,就在他耳边扬言要弄死对方,怨恨咒骂,刀光剑影。他仿佛活在了地狱里,无法得以喘息。他父母对彼此的恨就像怨灵,每夜造访他的梦境。他睡不着了,一睡就是他们纠缠在一起撕打的场景,他害怕他们吵,也害怕他们不吵。不吵了,那就是分开了,他就再没有家了。
  贺文舟活了十八年,他加上他父母是贺文舟,是贺家的小公子,是两个家庭宠爱的焦点,所有人爱慕的对象;他失去他父母,他就是只是他,身无长物,一无是处,和所有普通人一样,甚至不如他们。他成绩那么差,以后想考个好大学谋份职业都很难。
  他到时怎么活?
  他难道像那群蝼蚁们一样,汲汲营营,碌碌无为一生?
  不,他接受不了,他害怕极了!
  一个人富有的时候,他可以有很多种尝试,未来有无限可能;一个贫穷的时候,他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穷。
  精神穷,物质穷,他世界里遭遇的一切,未来发生的一切,都看得到尽头。
  了无生趣。
  贺文舟感觉很孤独,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恐惧。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他抱紧自己,害怕一切动静,害怕一切伤害。
  平时别人惹到他,他都会千百倍地报复回去;宋靖只是没给他发一条短信,他就撒泼打滚闹了那些时候……
  如今他遭遇了这么大的伤害,他那脆弱的不能受伤的神经跳动着,抗拒、挣扎,却也在经历着伤害了。
  不经历不行,撒泼打滚不行,世界无形的大手按着他的头,让他屈辱地接受、经历,揠苗助长,抽筋扒皮。
  一夜之间,他就被催发地长开了,被迫地长开了。
  屈辱的,不能接受地长开了。
  在那之后,他变得很沉默。上次他跑去宋靖那哭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宋靖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他说不出口,只说和家里吵了一架,宋靖没见过他哭得那么厉害,还好生安慰了他一番。
  二月底,陆陆续续有学校校考,宋靖给他报的名,查的时间、地址,准备好备考的东西,恨不得陪他去。
  开学后,他就没来上课,每天魂游在外,太难受了。艺考期间,老师管不到他,宋靖开学太忙,虽然想时刻陪着他,但也鞭长莫及。
  两人只通过手机联系了几回,约好等校考回来见。
  临走,贺文舟还是回了学校一趟。他失魂落魄地去画室拿东西,又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没见到宋靖,大概是在哪复习吧。
  下午的阳光照着树影,他看到一辆车停在校门口。
  他爸爸温柔地微笑着出来,亲自来接他了。
  他爸爸从小学后就没有接送他上过学了。贺家琪等他过去,搂过他的肩膀,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关怀地问他:“冷不冷,没穿外套。”
  贺文舟傻傻地摇了摇头。
  “饿了吗?先去吃点东西?”
  贺文舟坐到车里没有说话。他爸竟然自己开的车,到车上还给他系了安全带。
  他不回答,贺家琪就为他做主了。他们一起去了贺文舟最喜欢的一家餐厅,一起吃饭。他爸爸多少年没单独陪他出来吃饭了,贺文舟受了那样大的伤害,一声没吭,他爸爸给他夹了一道菜,他眼泪就掉出来了。
  他被瓦解了,轻易就瓦解了。
  贺家琪将儿子搂在怀里,拍拍他的肩膀:“男子汉,不要哭。”
  贺文舟抹了一下眼泪:“我不哭。”
  他急促地抽噎着,连忙擦眼泪,装个男子汉。他一向娇气、受宠,现在却想坚强给爸爸看。
  “文舟,我和你妈妈走到现在这步田地,是我们自己的错,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有负担。我和她都还是像之前一样爱你,你不要怕。”
  他爸爸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就又瓦解了,眼泪止不住。
  贺家琪给他递了几张纸巾,贺文舟立马又哭着止住。
  “你未来的路我都给你打算好了,你想出国就出国,想继续学画考大学也可以,爸爸尊重你,都由你的意愿。我和你妈妈也都有钱,都会支持你。”
  贺文舟应了一声:“我知道。”
  贺家琪摸了摸儿子的头发:“你想跟谁住呢?”
  贺文舟顿了一下,茫然了。
  他要跟谁呢?
  从内心讲,他是不愿意和他母亲一起住的,他爸爸受不了他妈,他也没受得了;可他也不想和父亲住,那好像不是他的爸爸了,他没有家了。要他面对那对母女,面对那个剥夺他父爱的女孩,他受不了。
  他迟钝地呆在那里,贺家琪温柔地道:“你想和谁住,爸爸都理解。你想跟我,我会努力争取你的抚养权。你想跟妈妈,我也会好好和她说,别怕,你想爸爸了,随时来找我,我去接你,嗯?”
  贺文舟点着头。
  “你十八岁了,是大人了。如果想独立,爸爸也会随时支持你。其他的事,你都不用担心,也不要想,交给大人解决。”
  贺文舟都快感动了,他知道他的孤独、恐惧和无助,他爸爸就是有这样猜中他心思,抚慰他内心的能力。
  他扑过去抱住他爸爸,流着眼泪说:“你不要走。”
  贺家琪摸着他的头发说:“我当然不会,以后不论怎样,我都是你爸爸,这个不会变的。”
  “你不要骗我哦。”
  “当然。”
  他爸爸的坏都是对着他妈妈的,他感受不到,他也没有骗过他,他一直待他很好。他以为自己还是独一无二,是不一样的。
  他爸爸把孤舟上的那只锚抛下了,他接住了,就定了定心。
  不论怎样,他爸还是爱他的。
  父子俩抱头哭了一场,解开心结,一起吃了饭,一起蒸了桑拿洗了澡。
  父子俩一起躺在凌晨的大厅里,他在他父亲怀里昏昏欲睡,他爸给他盖上一条毯子说:“我想和你妈谈谈你的事,也不知道她在哪,她一直在拒绝我。”
  贺文舟道:“我也找不到她,她不接我电话。”
  “是啊,她也不接我电话了。”
  贺文舟道:“你想和她争取我吗?”
  “当然,我想和你一起住。”
  “和她们住?”
  “不是,她们以后会在国外,我和你一起住。”
  “就我们两个人?”
  “怎么,你喜欢吗?”
  贺文舟点头,他喜欢,他太喜欢了。
  他想他对那对母女也没什么感情,他当然是最爱儿子,谁家里不是儿子最重要。关键时刻,他还是最爱他。
  “那我和妈妈说,我想和你一起住。”
  贺家琪和他保持固有默契地说:“你找到她,和我说一声,让我有机会和她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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