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一听他说,就忍不住无语,然后又哈哈笑了起来。
“你跟个笨蛋一样。”
“我猜错了?”
太宰治:“我只是想要骂你而已。人呢,要是想骂一个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理由都可以骂。我就想说你是笨蛋。”
“我觉得,我还好啊。”
羽久仔细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也不算是太笨吧。
他们可以就着一件无聊的小事重复来重复去,说一个小时的废话;也可以两个人坐在一起,却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也不说。
太宰治也不是光来说笑取闹的,继续说道:“你知道,陀思妥耶夫斯基在W里面吗?”
羽久第一次知道,但并不觉得意外。一个小小的组织想要闹腾出大的能量出来,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就算有人告诉他,这个人其实是夏目漱石,是坂口安吾,是太宰治,是森鸥外,他都一点都不意外,只是不太明白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不过,如果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话,羽久倒是觉得他的动机是有迹可循的。
羽久便把之前他从一群混混手上救下陀思,陀思跟他闹不和,之后扬言要叫他后悔的过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太宰治全过程笑得岔气。
不过,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了解陀思无能狂怒的心情。羽久除了工作之外,这人不仅听不懂人话,而且还说不出人话来。讨厌的人自然是讨厌他,更不会想去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然而最可气的应该是,就算对方恨死羽久,巴不得他下地狱,羽久也完全不在意。跟羽久死磕到底,只会身心俱伤。
正所谓山不过来,人过去。若是相处久了,羽久这个人其实是心眼太实在了,一般都不会把人往恶意上揣测。他说不用天天见面是因为不熟,这是真话。但也没有说对方不能和自己熟起来,只要死皮赖脸地跟着,说明对方努力努力,还是有拉近与羽久距离的机会的。
“虽然是因为和你闹不和而处处针对你,这并没有在理解范围之外,但是,这个俄罗斯情报员性格有那么斤斤计较的吗?以你的名义到处做坏事,只差捅到警局去了。我目前……”
太宰还没有说完,羽久便回应道:“捅了。”
“嗯?”
“我还有一个侦探社的朋友。”羽久想了一下,并不确定要不要报人名,不过思考很快就结束了,他继续说道,“他帮我解决这些麻烦了。”
太宰治“啧”了一声:“哦,你朋友真多。”
“我的就是你的。”羽久无比认真地补充道。
太宰治把他的话头摁下来,说道:“你觉得为什么那个人千方百计要针对你?只是因为不和吗?”
羽久说道:“主要还是看时间线。在他针对我之前,以他为主导的W现在在做什么。”之前夏目漱石已经提到过W的一些事情了。“不可能还没有解决一件事,就因为私仇转个方向。我更偏向于「针对我」是他做事里面的一环。”
“如果只是烟雾弹的话,这想要遮住谁的眼睛呢?”太宰治觉得陀思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烟雾弹的话,没有任何意义,继续说道,“你身上有他要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
羽久拉起衣服。
太宰治明知道不是指他身上带的东西,但因为羽久都摸口袋,还掀起衣服了,太宰治也跟着边装模作样地摸他的口袋,边说道:“那让我看看你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太宰治摸出一个放证件的皮夹,一个用了很久的打火机,两部手机,屋子的钥匙串。
“没了,没了。”
羽久口袋都全翻出来了。
太宰治还不忘加戏,说道:“看来你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
“是吧。”
太宰治一见羽久认真,总觉得自己被戳中笑点,扶着额头好半天才忍住,说道:“不跟你开玩笑了。「你的东西」不一定是实质的,比如你的人脉关系,都可能是被盯住的目标。”
“你是想说,陀思想要你?”
太宰治忍不住用鞋尖踢了羽久,说道,“等我先说完。”
羽久的人脉关系里面,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无论是警察,还是国际恐怖组织的成员,估计让对方凭空拿出一亿日元都犯难。陀思不至于是要这些人,而有异能者中,哪怕自己、中原中也、那个侦探社的侦探与羽久关系不差,虽然会帮忙解决麻烦,但也不至于说要为了羽久放弃自己的自由和做事原则。森鸥外更不可能理会羽久的死活。
“我觉得,他实际上朝着夏目漱石先生来的。又或者是,夏目漱石身上携带的秘密。”太宰治对没有了解的东西无法展开合理地推测。
羽久在太宰治说话间眼瞳跟着动了动,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说道:“之前我遇到夏目漱石先生了。他说,W在找一本可以实现任何愿望的异能之书。但他不知道那本书在哪。”
太宰治这下就有推测了。
“那这里就有两种情况。其一,陀思想通过你吸引夏目漱石的注意,以此来找到这本书。但陀思不知道夏目漱石没有那本书,还在继续针对你,执行他的计划;其二,陀思知道这本书也许和你有直接关系,现在做一个测试。”
“你想,如果书真的能实现所有愿望,改变现实的话,保护这本书的人无疑可以写这么一句话「任何人都不能通过任何方式透露书的存在」。但是现在夏目漱石知道,陀思知道,你知道,我也知道,就说明要么保管的人是想不通,要么就是这本书能力有限。所以,我更偏向于,他在测试这本书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太宰治一边说,一边整理想法。
羽久看太宰治总是上下打量着自己。
“你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没说?”
“据说,写在书上的东西不能被两个以上的人知道。”
太宰治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敲着桌子。他莫名地在脑袋里面飘过森鸥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森鸥外和他聊过羽久的身世,当时森鸥外说得讳莫如深,说羽久和中原中也其实是一样的。
那句话有太多解读了。
性格,出身,能力,价值等等,这些都可以是一样的。
另外,太宰治还知道一件事,中原中也并不是真人,是一个异能力容器。
这几乎只是一瞬之间。
太宰治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噎住了。
羽久注意到他的变化,说道:“虽然夏目先生没说,但我应该是书写出来的人。我经常不是被说不像真的人吗?”
“有证据吗?”
“得看一眼书上具体是怎么写的吧。”
“你倒是坦然。”
太宰治看他直接说自己的事情,说得跟别人的事情一样,莫名有些不愉快。
羽久这种不会看人脸色,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的做法有时候也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心情。
太宰治站起身说道:“反正我也不管你。我要去Lupin了,在这里跟你说话真是浪费时间。”
他也不等羽久回复,就直接离开了。
离开后几分钟,太宰治才突然发现自己被夏目羽久带偏了话题,该说的重点反而被忽略了。本来应该是要套关于夏目漱石的秘密的。
“……那个臭小子。”
太宰治突然觉得心累了——
无缘无故多给他一些多余的情绪。
第139章 我帮你捡
陀思的动静到底还是没有影响羽久。
无论有慕名而来的,还是以他的名义进行烧伤抢掠,在黑白两道上肆行,对羽久来说,日子的轴依旧只围绕着警察和黑衣组织的活动而进行着。他不进行思考,也不采取行动,就想静观其变。这是一种近乎直觉般的行动,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只是因为陀思的关系,景区在短短两个星期里面,已经变成恐怖分子活动频繁的场所。
然而商店街的店主们却并不知道这件事。时间已经快靠近圣诞节的时候,景区商店一大早的时候就开始了装饰的工作,从最传统的彩色球到彩带,彩灯,再在圣诞树上放上天使和金光灿灿的星星就算完成。今年的景区除了在圣诞节到新年之间会有烟花表演之余,还会有广招全国各地游客的精彩绝伦的圣诞灯光秀。
羽久早上又开始巡逻的时候,旁边在挂圣诞冬青树花环的店家跟他搭话了。
“小巡查,你圣诞节会放假吗?”
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羽久一般不会和他们主动拉近距离。但对方说话的时候,羽久也不会假装没有听到。羽久稍微摘下帽子当做是打招呼,说道:“不会。”这种节假日对于前辈来说,是陪伴家人和情侣的最好日子。早在十二月份开始之前,排班表就已经出来了。
店家并不觉得很意外,只是有些明知故问的废话还是有说的必要。而且,他今天也是突然间才心血来潮和这个年轻的巡查聊天。先前他就有留意得到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安静得不善言辞,有时候看着还挺冷冽的,有些小混混看到他的时候还会自动避开。但他似乎从来不会不耐烦,有时候还能应付一整天难缠的小孩子。
“你上次成为我们商店街的名人了。你身后跟着一串闹着玩的小朋友,还记得吗?”
羽久记得这件事,那是江户川乱步来找他,给他带吃的,但是袋子破了洞,底下糖果撒了一地,被小朋友捡了去。结果乱步也没有生气,大概是觉得很好玩,所以他心情还挺不错的。
“是的,我记得。”
羽久刚说完,天空就飘下一片雪花。
店家也跟着抬起头说道:“今年冬天是这十年来最长的冬天了。十一月份就开始降雪。最近大家都在留意天气,总担心会出现雪暴。前年一月份的时候不是出现暴雪的现象吗?那会暴风雪刮断了输电线,不仅是横滨,关东地区的六个县也出现了断网断电的现象。要是出现暴雪现象的话,今年圣诞节就算是毁了一大半了。”
“做好两手准备就好。”
店家没有想到羽久没有跟着感慨大家的努力,而是这么冷静地说建议,就像是被浇了冷水一样。不过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从店里面拿出圣诞拐杖糖,说道:“还请你收下这个。”
“谢谢。”
羽久接过手的时候,遇到了不远处站在槲寄生下面的降谷零。他双手插着口袋,对着羽久微微侧着头,随即展出分寸感十足的笑容。
他先说了一句“早上好。”
“早上好。”
“我陪你走一圈,你不是得巡逻吗?”降谷零转了个脚步,随即用大拇指指着前路的方向,就像是怕羽久不理解一样,说道,“我陪你一块走。”
羽久小跑跟在降谷零的背后,看着他说道:“现在是波本先生吗?”
降谷零不知道羽久到底从什么地方磨练出来的敏锐直觉,这一点让降谷零觉得畏惧,仿佛夏目羽久完全看透了自己的行动,却只是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自己。也许当初不该让夏目羽久成为一个成长型的人,只要成为不逊色的助手就好了。
降谷零转过头,才注意到羽久身高已经快追上自己了,也许这份压迫感是从他的身高上得到了。
“你刚才在和店家说什么?”
“他和我打招呼,跟我谈论了前年的天气,很日常的聊天。”
“讨厌吗?”
降谷零感觉到那个人在羽久面前瑟缩了一下,仿佛在担心自己耽误了羽久的时间。也许是因为开始褪去了少年的稚气,现在的沉默也看起来不像听话的表现,而是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但看羽久的表情,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件事。
羽久摇头说道:“不会。”
“这么久以来,你有讨厌的东西或者人吗?”
“我没有想过这件事,但我应该没有。”
原本降谷零就是想要和他聊一些闲话再去讲正事,但是他突然就想着要是这段路没有尽头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去猜测羽久的想法,不用畏惧去面对羽久的真心。
“所以,波本先生找我做什么呢?”
羽久主动挑开了话题。
他喊波本先生,不是为了表明两个人的关系是冷硬的组织同事的关系,而是这个时间段能来的应该只是黑衣组织的波本,而不是日本公安的降谷零。如果这个景区是即将迎来什么国家级领导人的参观,就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琴酒最近有来找你吗?”
“没有。”羽久很快就回复道,“不过我每天都和他联系,因为我养了一只猫。我得跟他讲。”
降谷零已经觉得琴酒能被羽久日日报告给烦死。
羽久说的时候还比了一下猫的大小,说道:“上次它把屋子踩得到处都是脚印,我干脆大扫除,收拾了一整晚。如果是景光哥过来的话,也是会头疼的程度。”他说话的表情无比认真。
一说到警校的人,降谷零就觉得这个故事更加可亲起来。
降谷零这次的嘴角上扬,也带了一些温度,说道:“那可是大麻烦。”
“嗯。”
这是假话。
夏目漱石先生不会做出这些粗心大意的举动的。
夏目羽久发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说一些谎话了。如果降谷零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也可以把一些日常琐事说得天荒地老,只要他愿意听,羽久也可以办得到。
想法和真实总是脱节的。
降谷零很快就收起了笑容,仿佛那抹笑容只是一场错觉。
“我听说,你和夏目漱石先生见面了。”
羽久毫不迟疑地回复道:“是的。”
“你问他什么问题了吗?”
是因为知道夏目漱石不会主动和自己说什么,才一开口就用「问」吗?
这不就证实了自己就是和书有关系吗?
羽久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习惯从别人的话里面寻找漏洞,拼凑出无数的真相。可能是因为他接触的人中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都是这样的人,从别人的话里面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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