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降谷零开口了,直接对熊田大叔退避的姿态采取进攻的姿态。
“你是和他策划了挟持双子公寓,共同谋夺十亿日元的人。他对你的信任,与你对他的了解应该是等量的。你应该会知道,他为什么会做这件事的。”
明明是疑问的话,降谷零用的绝对肯定的语气。
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开始对对方进行敲打,自己也紧跟着上前。他以他特有的温煦有力的声量对着熊田大叔,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来这里是来帮助你的。你现在应该有很多不敢说,不能说的话,但是你在害怕一些事情,所以你才放弃了说话权。”
熊田转头看向自以为不需要自己出场的夏目羽久,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没必要,就这么结束吧。很快就会结束了。”
降谷零目光变冷,口气咄咄逼人说道:“你这种态度就是知情不报。你这是在包庇同伙,你认为他们会感激你吗?你最后一个人被关进监狱里面的时候,你认为同伴真的会感谢你的话,会眼睁睁看着你被车子撞,然后扬长而去吗?敢来炸警局,就也敢来再次杀人灭口。”
降谷零的话让熊田惊愕起来:“你怎么知道是警局?”
降谷零表情冰冷,对熊田这种软绵绵的态度有些不满。这种态度明显就是在消极应对。
“预告函说的很明白了。”
“车子不能停,就是禁止泊车;干洗机器不运作,就是不能干洗;两个矩阵相乘的公式可能是分素乘积,也可能是克罗内克乘积,这三个有什么共同点呢?就是他们的标识都是一个圆圈里面加一个叉。在地图上,我们可以知道「+」字代表医院,「文」字代表学校,而「?」代表的是警局。”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设置的第二个爆炸地点是以太阳升起的位置为坐标的正北,也就是这次逮捕你和同伴的警员所在的警视厅。”
夏目羽久在听到预告函的时候,脑袋里面已经有具体的答案成型,并且和降谷零、诸伏景光两人对过答案了。
他们来这里的话是有为了验证答案,也有为了看到熊田拿出勇气可以指证一切。身为弱势群体,要逼他们拿出勇气去对抗自己曾经不敢面对的群体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就像是逼一个恐高症去跳伞,逼一个幽闭恐惧症患者自己走进黑暗的房间里面。
他们都知道这不容易,但是熊田是证人。
夏目羽久在熊田下意识要向他求助的时候,轻飘飘地说道:“你们的另一个同伴应该是今井警部,对吧?”
这个时候,熊田大叔明显地抖了一下。
同伴里面有一个警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里面有那么多的巧合和违和感?
为什么放置在公寓里面的两枚炸弹会有一颗难度系数偏高,让警方束手无策?
为什么十亿日元会顺利地进入匪徒的手里面,做了交通管制,调动了大量的警员追踪也没有办法追到犯人?
为什么明明已经有那么多充足的证据和资料下,七天内迟迟抓不到犯人?
为什么事情都就像是被计划好得一样精准地一件件发生?
这件案件原来有那么棘手吗?
还是警员真的有那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吗?
事实上去警视厅之前,他们三个在车子上也而有所怀疑,这次案件明明就只是抓捕犯人,而且是身带十亿的犯人,一张通缉令张贴出去,哪怕是不法分子也应该眼热了。他不老实自己待着,还敢对警局发起挑衅,这没有后台和底气,就是本人已经在车祸事件里面,开始发疯了。
诸伏景光蹲下身,抬头用温暖的蓝瞳继续望着脸色发白的熊田大叔,说道:“你如果能够作证的话,你帮助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更多的人。”
“我们这次来。”降谷零负责敲打熊田,说道,“说到底是感念对你当初还想着打电话救人的好心,我们自然是有陷阱布下来的。我们势必抓得住犯人,你只是在选择承担轻一点的刑罚,还是既被人当做牺牲品撞了,又得承担同等的罪责——这条全是荆棘的路呢?”
熊田大叔也许生性便是怯懦的好人。
这种人有时候比那些强硬的人还难磨,因为他们连决定都没办法做,跟逼一个讨厌吃青椒的孩子吞下青椒一样困难。他们没有勇气,光是怯懦退避这一点就固若金汤,坚若磐石。
三个人在等着熊田大叔的回复。
事实上最麻烦的情况,是他们三个人现在都在职能部门外的人,能快捷有效地抓捕犯人的方式是有限的,只能通过举报或者和伊达航讲,以下克上的做法是效率比较低,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他们目前为止都是推测,并没有对今井警部的直接证据,所以才需要熊田大叔。
如果没有熊田大叔的话,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居然只剩下执行公民逮捕权。根据日本宪法,一般人即使不具备有警务人员的身份,在特定情况下也可以进行逮捕犯人的权力。
等待回复的时间过于漫长,漫长得仿佛时间凝滞了,又像是他已经不再想要开口说话了,熊田大叔垂头说道:“其实,今井他过得很辛苦的。他早年是非常厉害的警员,但是因为一次追捕行动,他大腿受伤之后,他的身体机能就跟不上,就不能恢复以前的荣光,也失去了梦想。他的妻子不仅离开了他,自己的儿子还叫其他人爸爸。”
降谷零因为熊田为今井警部开脱的话,不仅产生了无法理解的心情,甚至有一种越演越烈的愤怒在心口燃烧着:“所以,你是想说,这就是他要报复社会的原因吗?为什么我得同情一个做坏事的人?我不知道,是你对他的感情蒙蔽了眼睛,还是你被他洗脑了,丧失了判断能力?天底下难道就他一个人过得艰辛吗?”
“你们年轻可以无所顾忌,和我们这些背负着枷锁一样的中年人怎么能够比呢?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因为失去了年轻的资本而不得不接受的沉重和痛苦?你们现在可以少年意气,我们却面对着无力回天的狼藉和悲惨,连回看当初的意气风发的勇气都没有了。”
诸伏景光素来共情能力很强,虽然无法赞同他的话,但是他也理解到他们的难处。他们是被社会抛弃的中年人,他们没有办法像年轻人一样轻而易举地翻盘重来。岁月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诸伏景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才刚想说。夏目羽久的声音就冒出来,打破了所有人的对话和情绪。
“所以,这是一起遭遇中年危机而诱发的案件,还是因为犯人们都处在更年期?”
“羽久。”
诸伏景光无奈地抬起声,对着他摇了摇手。
夏目羽久闭上了嘴巴,停止了发问。
降谷零既想开口又想要笑,他完全不知道夏目羽久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又无厘头,可偏偏又情理之中的话。
现在已经快结束对话了,却偏偏来了这么一出。降谷零重新压下夏目羽久带给自己的冲击。降谷零不会再给这个人多的机会了。
“不管怎么样,我会和今井警部说,你举报他了。”
“我现在只是在通知你,你能做的只有配合。你不配合也是你的事情。我不管你现在有多消沉,你不过是把你看得比其他人还要重要罢了。预告函发过来的时候,不止一个地方发生了爆炸,受伤的人因为爆炸失去了的生活和机会,难道因为没有看到,你就可以视而不见吗?”
“!!!”
熊田震惊地看向降谷零。
“你之所以被撞了,也要维护今井警部,只不过是因为你在害怕他而已,你害怕你活着的时候受到折磨。你就是彻彻底底的懦夫。我劝你,你现在就配合我们把整个犯罪过程,完完整整,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
*
整件事件有个标准答案的话,会比毫无头绪地猜测瞎想要更有效率得多。
作案动机也暂且不计。
这简单讲就是一件三人蓄意抢夺警视厅十亿日元的案子。这个案子中由警局内部人员今井作为提供情报的线人,告诉犯人警方的动向以及推迟警方的行动,其他两人卷款逃跑,但是这里面出现了两个变动:
一、熊田误以为炸弹没有被拆除,专门打电话给警察;
二、遇到了羽久这样反应敏捷的人。
可想而知,当时今井被羽久那么神速的反应也吓到了,所以想办法在打击他,强压他不能出头,让他放弃自己的想法,但是似乎并没有得到很有效的解决。
于是事情愈演愈烈。
也许是夏目羽久无意中的步步紧逼,又或者是江户川乱步让他脸下不来,刚好踩中了今井一直以来的雷点,让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对警视厅也投放炸弹。
只要他还是整个案件的指挥官,就可以把控整个案件的进度。
十二月三十一号凌晨,夏目羽久他们收到伊达航送过来的信息说「没有检查到东京铁塔有任何的炸弹」后,降谷零用平时上课聊天专用的密码和伊达航进行联系,让他小心今井警部,随时盯着今井警部的行动。
另外,炸弹若是没有提前安置到铁塔里面的话,那就只能是由外部人员进行运送。这个时候,那个在逃的犯人一定会出现,剩下的就只是请君入瓮。
晚上九点钟,夏目羽久亲眼看到那个在逃的犯人装扮成清洁工,借着从今井警部那里得来的通行卡,使用员工专用的电梯直接到了眺望台的楼层——这里将是预告函里面暗示的第一爆炸舞台。
接着,夏目羽久还可以看到,那个人在男士洗手间里面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提着从手推车里面的蛋糕盒子,大大方方地走向一个落单的小姑娘面前。
降谷零指挥着保安室的人录下相关的视频,就让夏目羽久和诸伏景光准备上楼,他负责在监控室里面指挥。这个时候,一定要让今井警部认为一切计划还在顺利进行中,所以,一切都不能出错误,否则他的狐狸尾巴就不会漏出来了。
夏目羽久和诸伏景光两人穿着电工服,提着装着设置好的电子闹钟,直接坐着电梯直上。两人的动作都是垂手在身侧,但这是非常自然的动作,两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警校习惯带出来了,可这种动作放在只有两个人的电梯里面就十分诡异和悚然。因为从底层到瞭望台需要一分钟,两人就像是门神一样维持这种雕塑一样的姿态一分钟。
东京铁塔一共有三部电梯。
降谷零控制了其中的两台升降梯,那么犯人也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也就是会和夏目羽久他们面对面。犯人正在整暇以待地打算做电梯下去。其实他可以选择乘坐专用电梯,但是他既然已经换了衣服,也懒得继续换,而且他已经做好了便装,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今天过后,他就可以逃之夭夭。
有今井警部在,熊田一定也不敢乱说话,他的性格原本就是那么弱的。
他脸上轻松自在的笑容在看到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僵住了。因为他看到了里面穿着电工服的少年人——白发白肤,这么鲜明的特征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那不是七、八天前就像是煞神一样对自己狂追不舍的“丧尸”吗?
他脸上的表情刚有所变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被诸伏景光和夏目羽久联合,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把他直接拖进了电梯里面。由夏目羽久负责对付犯人。那个犯人才刚要叫,夏目羽久一句「你不想把你的话变成死前的遗言,就尽管叫」成功地让他闭上了嘴巴。但夏目羽久自然不会相信他那么配合,没有其他心思,趁着对方不注意,直接劈了一个手刀。
而诸伏景光迅速截住那个小女孩,把可以以假乱真的炸弹放在她的手上。于是,众人在伊达航的拾掇下,也立刻发现了那个跳动着数字的盒子。与此同时,伊达航还误导所有人都认为那就是炸弹。
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地叫警备部来拆炸弹。
这次来的是萩原研二。
这是老熟人,应该很容易配合演戏,还不用多做解释。但是,问题来了,萩原研二跟伊达航说,不要告诉松田阵平自己拿的是假的炸弹。说完,萩原研二咧开了充满恶趣味的笑意:“记得录下来。”
“啧啧啧。”
伊达航直接给萩原研二点了个口头的赞。
诸伏景光都不知道他们这些恶趣味到底是谁学谁的。
剩下的就是请君入瓮。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萩原(虚弱):我要死了,阵平,你一定要好好的……
松田(悲痛):研二!!!!!
降谷零&伊达航(兴奋):我录下来了!!!!!!!
诸伏景光(无语):=皿=
之后发现一切都是计划之后,
松田(冷漠地抽着烟):都过年了,新年新气象,把研二拿去炸烟花,刚刚好。
萩原:啊呀,阵平最帅了!
松田: 滚。
第18章 实习篇(十)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实习生活最好是毫无波澜的,能顺顺利利毕业是最好的,最差也就过不了实习打分。但,因为一次实习,从此回避这个领域的职业的,大概就是最惨淡的实习经历了。
在步入警察这个行业,就遇到这样一个大案子,遇到这样一个前辈,到底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是很难说明白。幸运的自然是获得宝贵的经验,不幸的自然是社会的现实毫无粉饰地披露出来,那一定是让人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感到了失望。
伊达航自然也会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曾经在就任警察这项工作的时候,前辈应该已经发起过这样的誓词「以自己之良知,履行警察的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但是比起困惑,他却有一种熊熊燃烧的愤怒,而这愤怒浮在脸上的却是平静。
现在只有伊达航和今井警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伊达航对着还在装模作样的今井警部说道:“人命对你来说就是这么不值一提吗?”
今井警部不知道伊达航到底在说什么,插着口袋说道:“你在自说自话什么。”
“安置在警视局的炸弹已经由警备部拆除了,现在只剩下这里的炸弹了。在逃的炸弹犯全部都招了。”伊达航按照降谷零他们给的意见,把时间顺序颠倒一下。
原本降谷零一开始就已经知道谁是可疑人士,也拿到了熊田的录音证据,可以直接抓人。但是降谷零却把顺序换了一下,假装是他们抓到炸弹犯,那个人主动供出爆炸地点以及另一个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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