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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吧。”
纪佶原本还想约顾笙出去玩，可是听见顾笙的这句话，他就知道没戏了。
“顾笙你家不是本市的？”
虽然纪佶和他聊的话题很普通，但是顾笙并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讲这些事。
“嗯。”
和顾笙聊天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的话很少，也不会你来我往，经常性把话题聊死。
但是纪佶见到过顾笙和林宴的相处，一点都不尴尬，也不会说没两句就完了，难道这就是区别待遇？
在众人的期盼中，国庆大假来了，林宴已经想象得到到处都是人群的样子。
“我们明天走吧，可能要在那边住一晚。”
林宴吃晚饭的时候和顾笙说道，顾笙也没有问林宴去哪儿，只点点头说好，“我们开车去吗？”
“嗯，不远。”
听林宴说不远，顾笙心里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第二天早上，林宴照常进了顾笙家，先去厨房给了顾笙一个早安吻，再端着早餐走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顾笙的错觉，他觉得今天的林宴兴致不大高。
吃早餐的时候，林宴还不小心烫到了嘴，顾笙赶紧让他吐出来，然后给他呼呼了两下。
“我看看，都红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林宴摇摇头，拿筷子一直搅着粥，企图让它快点冷却。
顾笙也没有追问他，而是继续吃早餐，吃过早饭之后，林宴去洗碗，顾笙去收拾了一下，带了点东西。
林宴坐在副驾驶上，和顾笙说去A市，果然和顾笙猜想的一样，之前他听周学锋说过，林宴老家在A市，这次林宴要带他去的地方应该也是A市。
林宴今天难得没有和顾笙一直说话，他依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趁着红灯的时候，顾笙从后座上拿过他的外套给林宴盖上，林宴没有睁开眼睛，声音有点虚弱，“我没有睡着，闭目养神。”
“那也盖着，万一着凉了。”
林宴往顾笙的衣服里缩了缩，好似在嗅着顾笙的味道，他原本真的只是想闭目养神，毕竟他昨晚没有睡好，但是嗅到顾笙的味道，他紧绷的神经竟然放松了下来，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到林宴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A市了，他有些迷茫的看着窗外，似乎有些恍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原本就在梦里从不曾醒过。
忽然林宴感觉到头顶一阵温热，“醒了？”
是顾笙的声音，林宴放大的眼睛收回了原来的大小，“嗯，醒了。”
“怎么走？”
顾笙这个问题还真把林宴给问到了，“等一下，我查一下导航。”
那是一个墓园，顾笙听到了语音播报，林宴是带他来见他母亲的。
虽然顾笙隐隐有猜测到，但是他一直不敢确认，可是现在他听见机械的语音播报着地点，那的确是一个墓园。
一时间，顾笙的心情有些复杂。
“带我过去可以吗？”
顾笙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林宴一愣，转过头看向他，这半天里，他直到现在才清醒了不少。
“不带你过去我还能带谁过去。”
林宴伸手握住了顾笙的手，透过林宴手里的温度，顾笙的心里十分熨帖。
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顾笙停下了车，“你妈妈喜欢什么花？”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把林宴问住了，“我忘记了。”
顾笙下了车，抱回了一捧白色的百合花，林宴摸了摸那鲜嫩的花瓣，“她会喜欢的。”
顾笙和林宴又去买了香蜡和纸钱，然后便提着这些东西走进了墓园。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偶尔一阵风吹过，也因为地点的缘故，而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林宴以为自己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但是他终究还是来了，他以为自己根本不记得自己母亲的墓在哪行哪列，但是他一踏进这个地方，他的脚就自己动了起来，径直走向他母亲的墓碑前。
林宴每年都会定期给管理费，但是他除了当年下葬的时候，这么多年再也没有过来过。
这是他的一个噩梦，他不敢靠近。
可是他怕了这么多年，临到头，他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墓碑的上的照片已经有些褪色了，照片上的女人，容貌清丽，特别是一双桃花眼让她看起来像是带着笑意。
林宴抬手，指尖微微触到冰凉的墓碑，他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颤抖。
“妈妈，我来看你了。”
林宴曾经以为如果有一天他来到他母亲的墓碑前一定无法平静，但是现实却是他除了手有些颤抖以外，整个人都很平静，或者说过于平静了。
“我妈妈很漂亮吧？”
顾笙跪在了林宴旁边，“嗯。”
他弯腰把那捧百合花放在林宴母亲的墓前，“阿姨您好，第一次来不知道您喜欢什么花，如果您不喜欢的话可以托梦告诉我，下次我给您带别的。”
“我妈妈会喜欢的。”
林宴将香蜡插上，顾笙跪在他旁边开始撕纸钱。
林宴絮絮叨叨的和他母亲说这话，其实林宴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只说自己过得很好，没有什么缺的，然后又说道：“妈妈，这个是顾笙，我男朋友，虽然是个男的，但是他对我很好，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顾笙没有想到林宴居然真的对他母亲说了他们俩的事情，“你不怕雷劈吗？”
“我妈才不会让雷劈我呢，她在世的时候可疼我了。”
他顿了顿，看向顾笙说：“更何况，你这么好，我妈妈在天上也看得到。”
顾笙心头一震，给林宴的母亲磕了三个头，“阿姨，以后请让我叫您妈妈吧，我会对林宴好的，如果我做的哪里不好，您尽管托梦来骂我，他一个人太累了，我想让他有个依靠，也想让他有一个可以放肆的地方，我想给他一个家，您在的时候他有您疼爱，以后我会加上您的份儿加倍的爱他，请您同意。”
林宴万没有想到顾笙会突然来这一出，他看见顾笙跪在他母亲的墓前，目光虔诚，话语铿锵有力。这一刻，他的心头一颤，满腔的感情在胸口汹涌澎湃。
林宴低着头死死的咬住牙齿，顾笙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后捧起他的脸，亲了亲他湿润的眼睫，再是他的鼻尖，嘴唇。
林宴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他说：“你怕是要遭雷劈。”
顾笙则表示：“妈妈一定舍不得让我被雷劈。”
刚在他妈墓前发完誓下一秒就叫起了妈，估计这么厚脸皮的也只有顾笙了，但是林宴的心头却盈满了柔情与爱意。
第109章 旧事
林宴和顾笙给林宴母亲烧完了纸钱，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站了起来，这时候原本阴沉的天气居然忽然拨云见日。
顾笙牵住他的手，“一定是妈妈同意我们俩了。”
林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嗯。”
“妈妈，改天再来看你，我们走了。”
林宴抚摸了一下墓碑上母亲的照片，顾笙对墓碑鞠了一躬，“妈妈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林宴的，您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或者什么嘱咐，就来给我托梦吧，林宴他晚上总是睡不好觉，您就让他多睡会儿，找我一样的，我一定给您办好。”
林宴看着顾笙虔诚认真的模样，鼻间刚刚下去的酸意又冒了起来，他的眼眶红红的，直把一双桃花眼晕染上胭脂色。
顾笙牵住林宴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一口。
“林宴！你们在做什么？！”
原本温情的气氛陡然被一阵呵斥声打断。顾笙抬眼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材有些发福，但是从他的五官上还是隐隐可以看出和林宴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白色纱裙的女人，那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应该是保养得很好。
“老公，别动气。”女人伸手给男人顺了顺气，然后看向林宴，“宴宴你这次是特意回来看你妈妈的吗？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你爸爸这么多年了也很想你。”
林宴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冷冽，“你最好别说话，虽然我一般情况下不会打女人，不过要是你再说两句，那可就不一定了。”
女人闻言，害怕的往男人的背后躲了躲，男人却怒不可遏的瞪着林宴，“林宴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林宴嗤笑一声，“她也配当我的长辈，不过是贱人人老色衰了而已。”
男人闻言差点被林宴气得背过去，女人立马从包里掏出药给男人服了一颗，男人这才慢慢缓过来。
他颤抖着手指着始终无动于衷站在原地的林宴，“你这个不孝子……”
林宴对此毫不在意，“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干嘛老是重复，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倒是你们俩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女人期期艾艾的对林宴说：“你爸爸想来看看你妈妈……”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宴打断了，“滚！你居然带着这个贱人到我妈的墓前来！也不怕她晚上来找你索命！”
男人和女人听见索命两个字都浑身一震，“林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要一辈子都不原谅我吗？我可是你爸！”
林宴拧着眉头，眼神像是冰渣子一样让人觉得寒冷，“这就是让我最恶心的地方，我身上居然流着你这种人的血，只要想想我就觉得恶心极了。”
男人显然不料林宴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好像随时要昏死过去。
“带着这个贱人滚远点，扰了我妈的清净，再让我看见你们俩，我虽然动不了你，但是你那个宝贝儿子我还是可以找他玩玩的。”
果然林宴一说，他们俩就怕了，往后退了几步，林宴不想再看见这两个人的嘴脸，牵着顾笙就打算离开。
“林宴！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你再恨我，也不该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和男人玩在一起，只会毁了你。”
男人有些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林宴觉得这个男人大概从骨子里就带着自以为是的傲慢吧。
“因为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我们俩可是正经谈恋爱，不过我今天已经带他见了我妈了，以后我和他就是一家人了，你再对我的家人胡言乱语，这条道上我认识的人还是有几个，不介意把你儿子介绍给他们认识认识，我相信水嫩嫩的高中生一定很受欢迎。”
“畜……畜生！”
林宴没有再理会男人的叽叽歪歪，拉着顾笙离开了这个地方。
上了车，顾笙也没有忙着开车，而是坐在驾驶座上，和林宴一同沉默，林宴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嗯。”
顾笙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不错的餐馆，林宴看了一眼顾笙的手机，用手指了一家，“就这个吧，我以前一直想去吃，但是没有钱，没想到居然还在。”
顾笙点开导航，踩下了油门，林宴沉默的坐在副驾驶上，车内一片静谧，林宴想到了很多事情，好的坏的，痛苦的，开心的，但是到最后他发现痛苦的，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快乐的时间却总是短暂的。
他不明白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像他父亲那样无耻，那个男人到底是哪儿来的脸去他母亲的墓前，还带着那个第三者，那个男人是想让自己的母亲在下面都不得安宁吗！
很快就到了林宴说的那家餐厅，其实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奢华，虽然进进出出的有人，但是生意并不是特别好。
林宴随着顾笙走进了这家餐厅，他记得自己读高中那会儿看见过他父亲一家三口在这家餐厅吃饭，那是个圣诞节，林宴就在玻璃窗外面卖着鲜花和苹果，而他父亲一家则在里面欢声笑语，言笑晏晏。
林宴看见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吃着松软的蛋糕，嘴上弄了不少奶油，他父亲慈爱的给那孩子擦着嘴。
对于那时候的林宴而言，这家餐厅实在不是他这种人吃得起的，别说吃得起，那时候的他甚至觉得他踏进去都会踩脏人家的地板。
可是他现在就坐在这里，同样的位置，他坐在这里面，吃着那看起来似乎很好吃的蛋糕，却觉得不过如此。
他以为他长大了之后，那些事情就不在意了，可是他还是在意的，他也还是恨的，他做不到云淡风轻，他的心眼很小。
林宴恍恍然的打量着这家餐厅里的装潢，很普通，没有他记忆里的金碧辉煌，也更到达不了他踏一脚就会弄脏人家地板的地步，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地方却成为了他的少年阴影。
原来这么多年困住他的不是逝去的人，也不是尚还健在的事物，而是他的心。
“呵……”
林宴忽然笑了一声，顾笙抬起头看向林宴，这个笑容顾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他很不喜欢，会让觉得心脏很疼。
“怎么了？”顾笙关切的询问道。
林宴摇摇头，“不好吃。”
“奶油太差了，蛋糕胚太干了，这种东西我怎么会惦记了十几年……”
顾笙伸手想要端走那盘蛋糕，“不好吃就别吃了，一会儿给你买好吃的。”
林宴却按住了顾笙的手，“我想吃。”
顾笙没有说话，林宴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高二那年圣诞节，我就在这家餐厅外面卖鲜花和苹果，因为过圣诞节，那些喜欢赶时髦的情侣们都喜欢到这家餐厅来吃饭，你别看它现在不怎么样，那时候这家餐厅的生意特别好，有钱人都喜欢来这里消费，没有钱的勒紧裤腰带也要带女朋友来一次。”
“我多聪明啊，特意去进了苹果和鲜花，自己在家里包装好，别看一个苹果平日里不值钱，在圣诞节这种日子里，那些想要讨女朋友欢心的傻子的钱特别好挣。”
林宴说着笑了起来，顾笙的脑子里不由开始想象出读高二时候的林宴，那时候应该在长身体，应该挺瘦的，一双桃花眼特别明亮，大冬天的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头卖着鲜花苹果，等到收摊之后，躲在被窝里愉快的数着今天赚了多少笨蛋情侣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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