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士坤带人匆忙出门。
悦坊里,在柴房门前聚集了很多人,一声声嘶吼从柴房里传出来,坊主脸色煞白,这门每次被敲一下,她的身体就跟着抖一下。
悦坊有几位姐妹身上有抓痕,有的在脸上,有的在手臂上,她们的伤都算轻的,伤得最严重的是护院,手臂有块肉被咬掉了,绑着的白色纱布全是艳红,溢出来的血液滴滴答答不断落在地上。
血腥味让柴房里的陆娇娇变得更疯狂,柴房的门被撞得摇摇晃晃,几名护院只能用身躯挡住门。
坊主颤抖着声音:“陆娇娇,你发什么疯,我关你几天难道还想不明白吗?”
“咦呀!”陆娇娇尖锐的叫声像是遇见生死仇敌,只能不断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叫。
何士坤领着人赶到,他们将柴房周围的人群统统驱赶到大堂看住,有些士兵手持护盾、还有一些士兵手持木棍,木棍上面有个铁圈,均是严阵以待。
何士坤:“抓到后送去地牢。”
士兵打开柴房门。
陆娇娇嶙峋的身躯缓步走到外面,她的双眼灰蒙蒙,像是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膜,失去了视力,头发干燥打结,唇和皮肤干裂出蜘蛛网的纹理,像被太阳暴晒成这样的,走路也是东倒西歪,随时有晕过去的可能。
士兵用护盾挡在身前,紧绷着脸,陆娇娇抬头,似乎在看着烈阳,她忽然猛地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舔着地上的鲜血。
一个钢圈顺势套在脖子上,用力一拉,陆娇娇被打扰了用餐,变得狰狞,咧着嘴朝士兵挥手,可脖子上的铁圈束缚着,总和士兵抵着一根木棍的距离,无法靠近。
一个麻袋忽然套着陆娇娇,绳子将其捆绑,被众士兵给押走了,何士坤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转身去了大堂。
坊主见到他,心里没有底气:“何将军,陆娇娇到底怎么了?”
“她感染了鼠疫,自知活不了多久,才会想拉人垫背,给她做陪葬。”
“怎么会如此。”坊主全身一软,身后的陈朝霞护着她,坊主又问,“那我们会如何?”
何士坤瞧了一眼受伤的人群,道:“抱歉,看来你们都得离开皇城了,这里的事,我稍后会同皇后娘娘解释。”
坊主一脸绝望,陈朝霞却是笑了笑,悦坊所有人被赶出皇城,也包括护院,不管护院怎么哀求见一面家人,士兵都不为所动。
整个悦坊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士兵面戴白巾,手提着火炉,用烟燻火烤方式进行防疫,白色烟雾缭绕漫过大门,不管这种方式能不能防住鼠疫,至少会给百姓吃下一个定心丸,而这件事很快传入公主府,夏宁乐也仅仅只是感叹一声。
皇后已经派来公公传旨,司清涟可以回北疆,但得带上隔离地的百姓,由何士坤随行护送,公公一走,公主府外的禁卫军全部撤离。
夏宁乐不由感慨:“殿下真是料事如神,是如何知道皇后会放殿下回北疆的?”
司清涟慢条斯理喝着茶:“朝中局势当属何士坤的势力最强,皇后心急,看中本宫手里的封地,今日才会有一出擒你的戏码,但何士坤又是什么人,岂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做大。”
“所以,无论皇后是不是来擒我,何士坤都不会坐视不理,对吗?”夏宁乐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了,这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男主明明在维护自己的权利,却还深情款款说会保护夏宁乐,女主明明料到这一切,却还和夏宁乐说什么“有你在身边”这种鬼话,从头到尾,夏宁乐就是个工具人,虽然,这也是夏宁乐喜闻乐见的,只是心里难免有点不爽,会显得她智力残障。
“是,只要今日皇后拿不下本宫,无论皇后是否会放本宫离去,本宫都有办法叫何士坤和皇后先行反目,届时腹背受敌,皇后也只能放行,专心对付何士坤。”
司清涟在给夏宁乐分析这件事的时候,就和赏花论花一样,事不关己,全然没有在意到一旁的夏宁乐此刻又会是何种心情。
春儿这时跑进来说:“殿下的便服都已准备妥当,只是夏小姐刚来府里,并没有什么衣物,春儿是否先去给夏小姐置办几身衣物?”
司清涟抬眼看了一眼渐暗的天空,道:“不必了,夏姑娘身形与本宫相仿,届时穿本宫的便是,你且去看看可有别的缺漏,在明日天明前,都务必准备妥当。”
“是,殿下。”春儿又匆忙离去。
夏宁乐听言,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她欢乐的模样被司清涟尽收眼底。
“反正明日也要离开了,夏姑娘先随本宫来试试衣裳合不合身。”司清涟勾唇,她放下茶杯,直往里间走去,并不给夏宁乐反驳的机会。
“啊?现在?”
夏宁乐踌躇不前,可司清涟已经进里间,她也只能跟着进去,里间的衣裳都已经被春儿整理在几个大箱子里,司清涟在箱子前挑练着衣裳。
她挑了一件比较衬肤色的杏黄色,就连中衣里衣和长靴,一并交给夏宁乐:“先试试。”
夏宁乐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穿司清涟的衣服没有问题,问题是从里到外都要穿,就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夏姑娘这是害羞了?”司清涟揶揄一句,“别想太多,这套衣裳本宫从未穿过。”
夏宁乐冷哼一声,接过衣裳。
“快换上让本宫看看。”
夏宁乐僵住:“殿下让我在这里换?”
司清涟笑着点头,夏宁乐抿了抿唇,虽然背后被人盯着看会如芒在背,但她还是依照司清涟的要求,大大方方换衣服。
夏宁乐是歌姬,时常也会跳舞,身材虽不像司清涟紧致,却有着柔美蜿蜒的曲线,在司清涟的目光下,异常吸引。
这件衣服的裙摆只到膝盖,方便运动,不像长裙,走个楼梯都能摔跤,只是这件衣服上,充满了浓烈的花香,和司清涟身上的香味是一样的。
所以,这件衣服也许司清涟是穿过的,夏宁乐不确定,心里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羞耻感爆棚。
第20章
第二日清晨,大地刚刚泛白。
司清涟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武服带着数千人站在皇城大门外,手腕上各自绑上了薄铁,是司清涟命人特制的,侍卫同样佩戴了这种护腕,夏宁乐总觉得司清涟知道将来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所以才能准备得这么齐全。
太子还在和司清涟嘘寒问暖,因为队伍的庞大,她的身影就显得很渺小,整个队伍里,感染者有近千人,是队伍三分之一的人数,粮食用拉车装满,每个拉车都需要四匹马来拉动,司清涟所乘坐的马车是平时出行用的,里面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有,她的日常用品也是专门用一辆马车来拉,由夏儿和秋儿负责看管。
侍卫都手持盾牌和弓箭,腰间配了匕首和长刀,这些侍卫都是前两天和夏宁乐练习射箭的人,所以都长得很壮实,除了侍卫以外,还有负责伙食的厨子,由春儿看管,帝王赏赐的太监和婢女,由冬儿负责。
整体来说,每个人都有活,而夏宁乐却只需要陪着司清涟就行,或者是给司清涟唱曲就行。
何士坤所挑选的士兵,身穿白色的铠甲,一排排整整齐齐的铠甲闪耀着白光,威风凛凛,但因为铠甲太过笨重,士兵只配长矛和刀,至于感染者,是由士兵负责看护,手持长矛的士兵在外侧,呈包围之势,恰好对准了感染者。
司清涟的队伍在最前,粮食车在中间,由耿直协同侍卫运送看护,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太子却还在和司清涟叨叨。
何士坤骑着马,来到夏宁乐身边,他的双目饱含深情,言语中透着轻微颤抖,似乎很激动:“乐乐,此行要记住,莫要和感染者有太多接触。”
夏宁乐敷衍点头,她很不喜这个男主人设,明明更在意自己的地位,却还要装作一副我没有你会死的样子,若是真的爱到骨子里,根本不会放任原身往隔离地跑,什么都瞒着,最后害得原身死在尸傀嘴里。
“乐乐似乎不开心。”何士坤察觉到夏宁乐不是很想看见他,这和以前在悦坊的时候有些判若两人,“莫不是在气我赶走了悦坊的人?”
“没有。”夏宁乐的视线瞥向别处。
“还说没有,那为何乐乐都不曾看我一眼。”何士坤目光沉了沉,才分开几日,竟和他产生了生分。
何士坤同样是一身铠甲,身背挺拔,即便到了三十八的年龄,依然像是二十的小伙子,阳光帅气,是很多女子想嫁的最佳夫婿,却独独入不了夏宁乐的眼。
司清涟赶走了太子,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何士坤正同夏宁乐纠缠着,她冷眼看着,心里不快,其实何士坤会跟着一起前往北疆,是预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事。
“就算你气我也好,悦坊的人已经感染,我不得不赶走他们,况且离开皇城,他们也算得了自由。”
何士坤以为她在气这件事。
夏宁乐真想翻白眼,悦坊的人将来会如何,她不是很关心,反正也看不见,鞭长莫及,何士坤倒好,一直抓着这一点不放,好在她看见了司清涟,赶忙跑了过去,远离何士坤。
“殿下,我们是否该出发了?”
穿着武服的司清涟飒爽英姿,不及男儿的刚,却有着独特的柔美,笑起来让人赏心悦目,夏宁乐的目光总会不自觉粘着她。
“出发吧!”
夏宁乐扶着司清涟上马车。
司清涟转身向她伸手,白皙修长的指节出现在眼底,夏宁乐愣了片刻,便毫不犹豫拽着这只有力的手,借力上了马车。而她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何士坤欲搀扶她的双手僵硬在半空之中。
队伍开始前进,马车内轻微摇晃,茶几上的果盘都是各种各样的应季水果,都被春儿清洗干净。
夏季本就出汗多,夏宁乐口干,盯着西瓜望眼欲穿,司清涟轻笑一声:“夏姑娘不必客气,想吃便吃吧!”
“谢殿下。”
西瓜没有籽,入口全是甘甜,但是吃完一瓣,夏宁乐还是觉得渴,就又吃了几瓣西瓜,接着是葡萄和桃子,这些水果都是特供,每一样都是极甜的,夏宁乐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
等她吃饱了,不渴了,满足了,茶几上的水果也就所剩无几了,夏宁乐有点不好意思,吃光水果不留点给别人,挺不礼貌的。夏宁乐瞥了一眼司清涟,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着兵书看了起来,不是很在意水果是否被吃光。
夏宁乐默默收拾一番。
队伍行了半日。
随着中午烈焰高挂,四周就和火烤没什么两样,偶尔有一丝丝徐徐微风扑在脸上,只会让人更热更难受,外面的侍卫不断喝着行囊里的水,有些人甚至已经喝完了。
夏宁乐躲在马车里也是满头大汗,她一边给司清涟扇风,一边朝外头观望:“殿下,外面的太阳这么大,侍卫们恐怕会中暑。”
司清涟放下手中的书,朝外头喊了一声:“停下休整,一个时辰后出发。”
队伍停下,众人都躲在树荫底下吃干粮,没水的就去拉车上的水桶里补水,司清涟同样去了树荫底下,春儿端来午膳,冬儿备好桌椅,不管环境如何恶劣,总之司清涟的待遇一定是最好的。
好在古代树木茂盛,路边随处可见的树荫,且附近有港口,所以溪流也很多,夏宁乐上午吃太多水果,此刻有点尿急,她刚想离开,司清涟就拉住她的手腕。
“夏姑娘要去哪?”
司清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夏宁乐要走,她就会有点不爽,她将其归结于一旁有虎视眈眈的何士坤,她的高傲不容许自己身边的人把别人放在心里首位。
“啊,我尿尿……就是如厕。”
一旁的春儿捂唇一笑,司清涟黑脸,就松开了手让她去尿尿,在古代,夏宁乐也只能将就点,她跑到林子里,寻了处茂盛的花丛方便。
得到纾解后,夏宁乐随之又有了新的烦恼:“这原身什么时候来大姨妈啊,万一末世爆发后来了大姨妈,这不就成了人形靶子吗?”
【告知:按照剧情,原身是在末世爆发当天来的大姨妈,这也导致原身在隔离地无法躲藏,最后被咬死。】
“这么说还有几天就要来了。”末世来大姨妈,真是雪上加霜,夏宁乐一叹,更悲催的是,古代没有卫生巾,都是用的月事布。
且古代人有忌讳,这月事布貌似还买不到,得自己缝制,夏宁乐一想到这里,就烦得不行,她思来想去,现在哪里有制作月事布的时间和材料,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找四季要两块月事布好了。
方便完,夏宁乐用花瓣擦了擦手,她刚回到队伍中,何士坤就端来午膳给她,司清涟见状,替她回绝,甚至还拉着夏宁乐一起用膳。
夏宁乐笑了笑,欣然接受。
何士坤阴沉着脸,他的目光阴森森,夏宁乐看了一眼心里直发毛,她在想,之后还是不要太得罪男主,至少在司清涟回北疆之前,还是得和男主和平相处。
司清涟的随身侍卫,有近五百,还有一些人都是宫女和太监,同何士坤的两千精兵相比,实力不论,光人数上的差距就有一千五,想到这里,夏宁乐还是友好地朝何士坤笑了一下。
何士坤见状,也笑了一下。
司清涟冷着脸,夏宁乐并未注意到,她见何士坤笑了,心里也安定了一些,扭头就问四季要月事布,要的时候,她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毕竟对夏宁乐来说,要月事布就和忘记带卫生巾一样,可以和同事拿个一片应急。
四季都红着脸,谁也没有开口,月事布这种贴身用物,她们身边也就几块,都是用脏了洗,干了之后再用,哪里能借给别人的。
冬儿说:“夏小姐,不然等队伍安顿后我找布料给你做几块吧,反正去北疆还……”
冬儿话未说完,后方出现了骚动,一名侍卫匆匆来报,说是感染者所带的食物都已经吃完,之前侍卫门给了一批食物,现在他们又饿了,还抢走了些食物。
司清涟听言,道:“饿了就给他们吃,务必喂饱,绝不能让他们受饿。”
侍卫一愣,好一会才点头称是,他回到后方,再次分发食物给感染者,那些人一拿到干粮,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都不用咀嚼,直接吞入腹中,有些侍卫见状,都不自觉后退半步。
夏宁乐看了一眼粮食和人群,道:“也不知这些粮食够不够他们吃的,殿下,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早些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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